第122章 病秧子(02)

陈幺刚被灌了药,嘴里都是干涩味,还有种说不出的腥,他感觉自己的胃和喉管都在造反,拼命地想干呕,他以为太监给他上了药,多少会给他点什么甜甜嘴。

他想多了,别说小零嘴了,太监连口水都没给他喝,这日子简直生不如死。

反正他是很想死。

王妄也不是乱说的,陈幺确实是一副早夭相,别说活到及冠了,要不是出生在皇家,他应该出生就没命了。

就这还想与天同寿,还真是痴心妄想,他说话刻薄又直接:“你活着就是白受罪,不如早点去死,趁早投胎。”

陈幺都没什么说话的力气,要不是知道男主要进来,他有这段戏份,他真的不想提笔写这四个字,他这会感觉手腕重如千钧,像是有锤子在捶,又好像有蚂蚁在啃噬他骨头缝,酸涨得厉害,他费了好大的劲才放下笔,慢吞吞地收回了手。

男童确实漂亮,眉清目秀,面若好女:“投胎后还会是我吗?”

王妄在看他毛茸茸的雪白袖子,那上面溅落了一滴墨点,可能是狐裘太白了,他越看越碍眼,玉床有成人的腰高,但他身手敏捷,没怎么费劲就上了床,还脚一蹬就脱了鞋子。

陈幺还没见过这么没规矩的人,他偏头,睫毛乌长,一直黑漆漆看不出什么情绪的瞳孔露出了点疑惑,离得近了,王妄觉得这小病秧子更漂亮了,瓷白的脸,细长的眉毛,哪哪都长得漂亮,他虽然被抓了,但他一看到陈幺就知道他们抓他是来做什么了,因此相当地有恃无恐,特别的嚣张:“我刚没问,你男的女的?”

陈幺不想说话,倒不是他不想搭理王妄,是他实在没什么力气,但王妄真的一点都不见外,掀开他的衣服就要往下摸,他腾出一只手去牵王妄的手。

王妄就感觉自己指尖上落了什么柔软的云,冰凉凉的,比他摸过最软的丝绸段子还软:“你摸我干什么?”

他恶人先告状,但到底没把手抽走,只是道,“先说好,我还小,你就是想跟我阴阳调和,也得再等我几年。”

陈幺:“……”

你个八岁的孩子对着一个七岁的孩子耍什么流氓,还阴阳调和,调你妈啊,他瞥了王妄一眼,倒也没反驳王妄说的话,“男。”

陈祥抓王妄过来就是为了这事,他个人是不喜欢的,所以他晾了王妄半个月,但他挣扎后还是选择了这条路,他还写了那四个字来激励自己。

他不想当短命鬼,他想活——他还想与天同寿。

王妄盘着腿坐着,他闻言又看了眼陈幺:“男的?”他眉毛都皱在了一起,沉吟道,“我其实更喜欢女孩子一点。”

他想着事,戳着陈幺软绵绵像是没骨头似的手指,“你这么好看怎么是男的?”他不是很死心地朝下看了眼,“你给我看看。”

陈幺没想到王妄还真纠结上了,他沉默了下——你才八岁,你还真想那事啊,他短暂地震惊了下,又懒得去想了。

他来这个世界就是来摆烂的,他这一副病秧子的身体压根就活不到成年,不会跟王妄有任何亲密戏份,他又看了眼被王妄攥着的指尖,声音很轻:“疼。”

王妄指腹上都是老茧,他三岁练剑,五岁练内劲,不过他体质比较特殊,现在练也没什么用,得等到十六才见成效:“我就碰了你几下,疼什么疼?”

就是这么说着,他还是低头看了眼,小孩雪白柔弱手指的确实泛起了红,“你怎么这么娇气,你这双手干过些什么……知道吗?我想讨的媳妇可以要会洗衣做饭的,你这样的,放在我们那,就是倒贴也没人要。”

陈幺已经累得不行了,虽然和九阳之体接触会减轻一些他的寒症,但他还是想抽回手,可惜他动了下就没劲了:“王忘?”

王妄还记得他爬上来的目的:“你袖子上沾墨了,多大个人了,还这么邋遢。”他用指尖去捻那一缕被染黑的白狐毛,稍微用力就拔了下来,他还把狐狸毛放进掌心里朝陈幺脸上吹,陈幺没忍住扭开了头,“躲什么,这是你的毛,我就想还给你。”

陈幺还扭着脸,他知道王妄还是个小孩,但没想到王妄会这么幼稚,好像有狐狸毛碰到他的鼻尖了,他真觉得痒的厉害,他想抬手去揉,但没什么力气:“王忘。”

王妄虽然是故意的,但没什么坏心思,他就是想和陈幺玩,这么漂亮的弟弟要当他的媳妇,他就勉强忽略之前被绑来的不愉快:“怎么了。”

他朝前凑了点,陈幺恰好转过头,他嘴唇擦了下漂亮弟弟的脸,漂亮弟弟眼睛有点红,睫毛乌黑,脸庞雪白,他声音不自觉有点低,“……怎么啦。”

陈幺手上没劲:“痒。”

“哪里痒?”王妄发现陈幺就喜欢说单字,“说清楚点。”

陈幺手疼,嗓子也疼,他不想说话,今天的活动量已经超标了,他现在就想回去睡觉,他看着王妄,微微抿起了唇。

王妄见他还不高兴了:“是脸上痒吗?”他抬手,摸了摸陈幺的脸,“懒死你算了……还痒吗?”

陈幺还是没说话,他抱着暖炉,碰了下暖炉一侧的机关。

书房的横梁上传出来了细微的动静,就一个呼吸的时间,地上多了个一身黑衣的暗卫,他先磕了个头,紧接着就迈步走向床边,他也就十一二,唯一露在外面的眼睛还很稚气:“殿下,休息吗?”

不作声就是同意,他默数三声数就弯下了腰,“……”

被挡住了,是陈总管抓来的那个孩子。

王妄不大乐意:“你谁?”他对自己的东西充满了独占欲,“你要……”

长生封住了王妄的穴,然后在王妄眼皮子底下抱起了陈幺,他动作很轻又很熟练,书房对面就是寝殿,王妄看得清清楚楚。

长生解开了陈幺的狐裘,脱了他的外衣,伺候他洗漱,还给他洗了脚,陈幺一直懒懒地靠在长生怀里,安安静静的被人摆弄。

王妄还看到长生最后抱陈幺去床上的时候,陈幺还勾了下长生的脖子,他的脸都快绿了,这是他媳妇!他的,他都亲过了!

该死啊,他一定要把这个人抽筋扒皮,骨头都煲成大骨汤。

长生走路没声,大殿里烧着地龙,窗子都是封着的,他不用刻意关寝殿的门,他也是故意没关的,他沉默地看向王妄。

王妄觉得这人在挑衅他。

不是挑衅,是警告,长生不喜欢王妄对陈幺的轻浮,在他心里,奴才就该有个奴才的样子,他在消失前又最后看了王妄一眼。

明天再给他解。

王妄被封了一天,他目光沉沉的,说不出的阴森。

给王妄解开穴道的不是长生,是长生的姐姐长命,长命比长生心思活络点,她知道王妄的身份,确定这人不能轻易得罪。

这可是殿下未来的枕边人。

她拎起王妄返回王妄的居所,好心提点道:“好好学规矩。”

“殿下不喜欢没规矩的人。”

王妄不得动弹了一夜,手和脚都是僵的,但他说话还是很硬气:“你们这样的有多少人?”他觉得自己的头上有点绿,还不是一般的绿。

长命自然是不会回答的,她不知道王妄是在想他的脑袋到底有多绿,而是以为王妄想摸清暗卫的数量逃跑:“多少人?”

她半提醒半警告,“很多。”

王妄就是插上翅膀也从福寿宫里飞不出去。

王妄脸色更难看了,他还想再问,长命已经不见了,他气得垂墙:“不守女……不守男德。”他就只气了一下,很快就恢复了冷静。

他开始琢磨另一件事,他都失踪有个把月了,山上怎么还没人来找他?

他师父不是号称无所不知,无所不能吗?

王妄百思不得其解,烦躁得直挺挺地躺在了床上,没过一会,他的目光就不自觉地落在了横梁上——哼,他迟早解决掉那个暗卫。

山上要是没人找他,他暂时是出不去皇宫了……要是在皇宫待许久的话,肯定得想办法往上爬。

王妄慢慢冷静下来,默默盘算着。

得先出去,不能一直被关着。

……

……

陈幺又养了半个月:“王忘怎么样了?”

陈祥在给陈幺的汤婆子换水,不能太烫也不能太冷,整个福寿宫,就他把握这个度把握得最好:“还关着,小主子要见他吗?”

他是准备帮陈幺调.教的,但陈幺说他亲自来。

陈幺掐指算了下日子,觉得差不多了,他的心跟他小菩萨似的脸一点都不像,他垂下眼,眉心的朱砂鲜红欲滴,模样却是尤其的冰冷:“见。”

他很少和人生气,王妄也算是天赋异禀了。

福薄寿短,慧极早夭?

就是活着生不如死又怎么样,他就要活。

王妄又被带了上来,他这次老实了许多,虽然还是没有磕头行礼,但也没那么没规矩了:“小主子。”

陈幺拖着这么一副摇摇欲坠的身体还在坚持勤学苦练,听见有人唤他才抬头:“嗯?”

王妄告诉自己要讲规矩,但他没忍住,他两步走到陈幺面前,抢过他手里的书:“你知不知道自己身体多差啊,忘了我跟你说过什么了吗?慧极早夭,你少用点脑子兴许还能多活两年。”他把书卷了下,去敲陈幺还没反应过来慢半拍的手,“还有,那个暗卫怎么回事?你们到底什么关系,他也亲过你吗?”

陈幺:“……”

你这是什么语气什么态度!还有,你为什么凭空毁人清白,我们什么时候亲过!

王妄见他不说话,真的气得牙痒:“你有本事偷人,你有本事说话啊!”

陈幺现在就一个念头,真他妈是从百草园离谱到三味书屋,打死他都想不到会被一个八岁小孩质问他偷人,他脸都红了,憋得。

王妄三岁就知道隔壁小张不是老张的儿子了,他师兄们都说老张是缩头乌龟,他是绝对不能当这绿头王八的,他平复心情:“我可以当你的童养夫,但你必须把那些暗卫赶走,有我没他们!”

陈幺:“……”

要不你还是去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