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七十四章 风雪归神山

天空忽然下起了雨。

司暮雪也不知道自己在密林里逃窜了多久,她抬起头时,繁密枝丫撕扯出的天空泛着紫苍色的光,诡异的光淹没了星河,雨从那里飘落,鞭子般打在她身上,像是在驱驰她前进。

司暮雪又踉踉跄跄走了几步,一双划满了细密血痕的腿儿终于支撑不住,软绵绵地一斜。

她摔倒在地,细细喘息,一头红发散了开来。

她向身后看了一眼,林守溪没有追来。

在雷电之剑跨越峡谷斩中金佛时,她悄然逃走,飞快遁入密林,一路奔逃,一刻不歇,她知道,只要林守溪追来,她必然无法逃出生天,但她赌对了……

金佛之漆剥落的那刻,她就猜到了真相,她知道,哪怕自己逃走,林守溪也懒得管她,因为金佛去了道门门主那里,对他来说,师祖的安危远比她的死活重要得多。

她必须逃……

九尾仅剩一尾,对她而言与废人无异,若她不逃,取胜的无论是林守溪还是金佛,她都必死无疑。

想要活下去,她只能靠自己。

司暮雪躺在地上,红发被细雨濡湿,像是冷掉的灰。

她不喜欢趴着,这会让她想起先前被林守溪掌掴的经历,身为神女,被一个不足二十岁的少年这样对待,何其耻辱?

在司暮雪的记忆里,她第一次在圣壤殿看到林守溪与慕师靖时,只将他们看成小弟弟小妹妹,看成两枚可以随意拿捏的棋子。

最终被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却是她。

司暮雪艰难地翻过了身,面朝夜空。

雨丝飘入她的眼眸,却不能令她眨眼。

她已然麻木,就像是一个居住在美艳躯壳中的灰白灵魂。

天空中雷光闪动,彷佛有仙人在天上打架,祭出法宝万千。

司暮雪凄然而笑,闭上了眼。困意将她吞噬。

可哪怕是梦里,林守溪依旧不肯放过她……

梦中,她回到了圣壤殿,依旧是面带微笑,话语温柔的赞佩神女,可没过多久,场景一转,她发现自己竟跪在王座之上,屈辱地承受鞭笞,她轻呼着陛下救命,没有人拯救她,唯有那妖孽般的雪发少女立在一旁,弯下身子,对她露出狡黠的笑。

在圣壤殿,在星殿,在皇帝神像下,在恶泉大牢,在寒湖曲桥,在星壤苗圃……千姿百态。

这个梦如此漫长……

醒来时,雨已经停了,夜空如洗,司暮雪躺在这条狭窄的林道上,透过叶隙,可以看见横亘长空的银河。

她从地上爬起,跪坐在银河之下,回想着悟道的那个夜晚,心渐渐地平静了下来。

星空像是一个庞大的母体,宁静地包裹着她。

“你在指引我么?”

司暮雪缓缓起身,仰首举臂,触碰星河。

银河像是一个巨型的司南,指引着她前进,她行走在大地上,像是行走在她的天国。

……

……

暴雨雷鸣中,行雨收回了最后的视线。

之前南行时,这位道门仙子给她鼓吹过自己的实力,说她的实力若以山峰来论,应比西岳华山还要高,行雨听了冷笑不止,心想她哪是巨峰仙子,分明是一个靠徒弟吃饭的软饭仙子。

后来她也猜到这位白衣仙子的实力应该不俗,但她万万没有想到,她何止是不俗,简直恐怖到了她都无法想象的境界!

不仅长街尽碎,金佛也被轰出百丈,这尊金佛可是法则的显化,固若金汤,稳若泰山,过去,她铆足了力气也只能让他稍稍后退几步,而她……

“这一拳,也太重了吧……”

行雨一想到这拳落到自己身上的场景,就感觉胸口发疼发闷。

“因为这一拳是从那个世界砸过来的,若非这拳穿梭两界,大打折扣,这尊佛极有可能会被直接轰灭。”红衣女子幽幽道。

“直接轰灭?!”行雨张大了嘴巴,喃喃道:“她,她到底什么来头?姐姐说的那个世界又是什么?”

“等你长大些,姐姐会告诉你的。”红衣女子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脑袋。

行雨弱弱地哦了一声。

她们乘风而起,借助龙的神通飞过暴雨,直接来到了云海之上,云海上寂静一片,洒满了银灰色的月光,耳畔,雷鸣也弱了下去,只能听到浩浩荡荡的风声。

行雨恋恋不舍地看着下方的云,问:“这么精彩的战斗为什么不看呀,我还想看这位仙人大人大显神威呢……”

“凑热闹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小心看着看着,自己也被牵扯进去。”红衣女子微笑。

“不会的,我与她是好朋友了,不会被牵连的。”行雨信誓旦旦地说。

“你是她的好朋友,姐姐可不是。”红衣女子摇首,微笑道:“况且,姐姐也拿到了想要的东西。”

她将金钵收入囊中。

自行雨出海开始,她就在等这一天了。

她利用行雨吸取钥匙的灵根,将它盛在金钵里,但有金佛阻拦,她也没有能力将金钵带回龙宫,所以她在等那位道门门主恢复,等她恢复后与金佛打生打死,她趁乱而走,全身而退。

“你知道姐姐为何有四只手么?”红衣女子突然轻柔开口,问。

“行雨不知道。”行雨认真摇头。

红衣女子伸出手,感应着天空中的风,柔和道:“行雨,等会儿睁大眼睛,不要害怕。”

“放心,我现在胆子可大了。”行雨拍着胸脯说。

红衣女子仰望明月,长饮一口寒风,身上红裙鼓胀了起来。

她两只手臂伸到胸前,变成了利爪,另外两只手臂伸到身后,在风中展开,化作扯着翼膜的修长翅膀,尾巴从裙后生出,轻盈摆动,宛若流云。眨眼之间,红衣女子已变成了另一种截然不同的生物。风在她翼下聚集,形成一个个白色的飓风柱,她扇动着翅膀,贴着云海噼浪而行,一路向东逐去。

百年来,这是行雨第一次见到姐姐的真身。

她原本以为姐姐也是和自己一样的,时至今日,她才发现,原来她们并不是一个品种的,姐姐这更像是……

行雨端详了一会儿,觉得她更像是长翅膀的蜥蜴,但这种说法太过牵强,她的神秘与威严之美不属于任何陆地上的生灵,她穷尽一切想法,也只能在脑海里想到一个词来描述这种生灵龙。

可是,世上为何会有与自己不同的龙?

这就是红衣姐姐躲着那位道门仙子走的原因么?

行雨不解,却也乖巧地没有多问,她抱紧了姐姐修长的脖颈。

轻盈曼柔的红龙在铅青色的云中翻腾了几圈,如凤蝶翩绕,很快消失在了茫茫云海里,不见踪迹。

……

死城,观音阁前。

宫语白袍如雪,高挑婀娜的身姿迎风而立,她一手负后,一拳握在腰侧,宛若一面岿然不动的旗帜,

她背对着屋檐陡峭的黑色观音阁,站在云台上俯瞰古城,片刻后顺着破碎的长街向下走去。

以宫语为中心,死城中的真气自四面八方涌来,朝着宫语汇集,这些真气浓郁暴烈,曾使无数修士腕生青紫之痕而死,但它们一靠近宫语,就变得无比温顺,一如温酽的春风。

宫语轻轻吐息着。

她的气丸飞转,快得趋近于静止,真气汇聚如江海倒灌。

先前,观音阁之门洞开,她破门而入,回到神山世界后,人神境的修为顷刻涌入躯体,区区的鬼狱刺再也无法困住她,她直接徒手将其拔出,肩膀处的血洞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转眼光洁如玉。

她打开了异界之门,回到死城。

在挣脱门的束缚,即将穿梭两界时,她以人神境轰出了一拳,这一拳声势之浩,超越了这个世界高手的总和,哪怕是象征天道的金佛,也被直接轰出城外,直接撞入了城外的山壁之中。

力量重新充盈身躯,令她感到了久违的愉悦与满足。

她当了太久的凡人,此刻终于踏出一步,重回青天。

宫语走过长街,来到了死城之外。

她知道金佛会出现在这里。

金佛看似可以在这片大地上不断穿梭,但他必须以佛为媒介,死城观音寺神像的佛性早已被邪神抹去,金佛无法感知,所以死城对于佛而言是一个未知的地点。

金佛是个冰冷的傀儡杀手,会生产策略,但没有思想,他不会问路,只能借助行雨来到这里。

找到死城的重要性,在金佛眼中更在杀死邪魔外道之上。

碎石堆破开,金佛从中走出,振去了身上的灰尘。

他低下头,看了眼金色胸口蛛网般的裂纹,迟钝了一下在他的认知里,这副身躯应是坚

不可破的。

金佛抬起头,凝视宫语,眼中流淌金辉,口中喝出一个古怪音节。

“你真的以为你就是天道么?荒谬!”

宫语听着这个古怪音节,轻轻摇头,她的秋水长眸眯起,透着凛然之色:“天道虚无缥缈,本为混沌,至高至远,但在其生出造化万物的野心后,她也就被自己所困住了,天道在孕生万物时抛弃了自己,失去了她本该有的神圣,变为弱小的圣灵,天道何来形状,你只是‘替天行道’的圣灵而已,根本无法代表道之本身。”

宫语的白袍因真气而鼓胀,像是海鸥张开的翅膀,她看着金佛,露出了几分轻蔑之色。

“算了,说了你也听不懂,你从哪里来,我就把你打回哪里去吧。”宫语冷冷开口。

金佛的确不懂,但宫语的大逆不道足以使佛动怒。

金佛竖掌身前,佛光在他脚下亮起,一个个古奥文字整齐有序地排列,飞速旋转,形成了一张高速扩张的阵。这是金佛祭炼千妖而成的伏魔阵,立刻将宫语禁锢。

“我非魔,你何以困我?”

宫语轻轻摇头,强大无匹的伏魔阵上,宫语抬起玉足,开始走路,起初她走得很慢,如穿行沼泽,拖泥带水,很快,她越来越轻盈,闲庭信步,视伏魔阵为无物。

金佛再喝一个怪音。

一张半透明的金色巨掌在空中生出,边缘燃着红光,对着宫语重压而下。它很像少林的般若禅掌,但这一掌的奥妙之深,一百个少林方丈前来,也难窥冰山一角。

宫语静立不动,一手负后,一手作托举状。

金色巨掌被她如托山峰般托起,举重若轻。

“不过尔尔。”宫语再度出言讥讽。

她手腕一拧,五指绞杀,金色佛掌很快遍布裂纹,分崩离析,下成了一场金雨,金雨中,又有一金掌从天而降,似如来降妖。

宫语毫不客气对空轰拳,将这掌再度打碎。

掌碎之后,金佛点出一指,他的身前,一串金色佛珠凭空显现,高速旋转,罩向宫语。

宫语迎面走过。

金光熠熠的佛珠触之既碎。

金佛继续祭出法宝,有佛魔杵,有金刚印,有擎天禅杖,有圣衣袈裟,它们每一件都蕴含着一种法则,足以令众生退避,妖魔跪行的法则!

它们将死城之外的天空照得金亮,似金日提前升起,满天星月顿时失色。

可宫语没有被阻拦。

她每走一步,便顺手递出一拳,每一拳之后,都会有一件法宝应声而裂,七步后,宫语与金佛仅有一臂之隔,他们之间也再无法宝。

金佛拈花一笑。

一朵鲜花在他指间生出,片片花瓣依此绽放,且开且落,像是无数个刹那的定格。

“我生于寰宇之下,哭笑由心,何须多此一举?我本身在界外,弃绝姓名,你又拿什么来压我?”宫语螓首轻摇,清冷开口。

她同样点出一指。

月白之光在指间流淌,至清至缈,似道家太素。

鲜花衰朽,化作飞灰。

两人之间再无他物阻隔。

宫语一拳直出,毫无花哨,直接砸上了金佛的额头。

她压抑了太久,一身雄浑修为终于得以施展,再出手时,已是毁天灭地之势!

金佛中拳,再度被轰入山体之中,光芒暗澹。

宫语拧转手腕,似只是刚刚热身,她身躯紧绷,膝盖微屈,身躯如炮弹般弹射而出,化作长虹,直接砸向了埋葬金佛的大山。

山崩地裂,星月失辉。

这是一场无人见证的大战,横压万物的天道在这里失去了它的掌控力,成了这位道门大仙子掌中翻覆的云雨,金佛从未遇到过这样棘手的敌人,也无法理解,为何她会是绝对法则的例外。

宫语同样不解其根本原因,但她隐约记得,她幼年的时候,娘亲与她说过,她是天神赐福之人,生而不凡。

所谓的天神赐福,应与‘真国’有关,她暂时不解,只顾肆意出拳。

她时而高高跃起,与明月相合,以挟泰山超北海之势裹着满天月影砸落,挥拳重打,将金佛砸入岩层之中,时而又掐着金佛脖颈,将他高高抛起,以膝重击,打得他胸骨碎裂,金光暗然。

金佛彷佛遇到了真正的克星,他在宫语无可匹敌的拳头之下‘上天入地’,原本坚不可摧的金色身躯生出了越来越的裂隙。

宫语一袭白袍依旧纤尘不染,她的气势则日升月恒,攀至顶峰。

她像是月宫谪落的仙子,又带着骄阳般的横暴,若有人见到这一幕,只会生出一个念头:无人可征服这样的女子,唯有她以拳剑来征服整个世界!

山岳夷为平地,夜云荡然无存。

金佛已是一件即将破碎的瓷器,童孔中的金芒越来越暗。

宫语提了口气,准备送他最后一拳,直接将这法则之身打烂时,金佛双手合十,唱了最后一声佛号。

夜空之上,一道洪亮的声音响起,如黄钟大吕,古重悠长。

宫语仰头望去。

夜空之中,像是悬着一座无形的佛殿,有大佛在高空撞钟,声音之响似要将明月都撞得粉碎。

林守溪等人也听到了这声悠远的响动。

他们一刻不停,全速赶路,待三人来到死城之前时,已是下半夜。

站在这座熟悉的死城之外仰望夜空,林守溪看到了一道拔地而起的白虹,白虹跃向高空,消失不见,紧接着的,是充斥寰宇的破碎之音。

小禾连忙启用声之灵根,封印这刀锋扎耳般的刺人声响。

接着,他们又见到了长安城前可怖的一幕。

那些散发着腥臭气息的粉色肉佛不知是从何处出现的,它们在死城前蠕动不休,像一座座富有生命力的肉山,它们摇晃着肉芽,唱诵着经文,像是前来普度众生的真佛。

林守溪、小禾、苏希影纷纷拔出兵器,遥指这些丑陋的怪物。

这时,天空中传来一道清冷仙音:

“当年人族还未降生,佛行走在大地之上,唱诵佛法,梵唱在荒芜的原野上回荡,无数聆听佛法的原初物质受到感召,凝合了起来,形成了一个又一个似是而非的生命,它们跟在佛祖身后,蠕动着身躯,与之一同行走大地,将佛光遍洒四野。

这些原初之肉想要修佛。它们不懂佛法,却会唱诵佛经,不知如何修成正果,却知佛有千手千眼,可通三界六道,故而它们也生一千手,一千眼,舌灿莲花三千,自比佛之真徒。”

是宫语的声音。

长虹当空落下,砸在死城之前。

她摊开手,小禾手中之剑如受召唤,脱手而出,凌空旋转,飞入了宫语的掌心,被她紧握。

接着,宫语的身影消失在了原地。

剑光如风凭空而生。

一道白线亮起,在数十头粉色肉佛之间穿梭不定,化作连绵残影。

一息之后,宫语回到原处,白衣玉立,似从未动过。

微风吹过。

数十头粉色肉佛之上,无一例外出现了一道整齐的切线。

肉佛土崩瓦解,化作脓水,数以万计的眼球坠落在地,像是洒在地面上的黑籽。

肉佛死尽后,金佛从空中虚无的佛堂中跌落,浑身裂纹,却还未死。

宫语祭出了鬼狱刺。

这是弑神的兵器,曾经将她囚禁,如今却成了她的刀匕。

鬼狱刺划过空中,凌空刺入了下坠着的金佛的身躯。

尚在半空中的金佛被鬼狱刺定住,微微悬停后,连同鬼狱刺一同炸成了金色的烟花。

金佛就此寂灭。

宫语立在满天金色流火之下,恍若神人。

“师尊……”小禾微微恍神。

“嘘。”

宫语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金佛破灭的瞬间,一道愤怒的吼声从空荡荡的苍穹落下,响彻人间。

清澈的月光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云……

前所未有的劫云朝着这里聚拢,它们碰撞、柔和,形成一座高耸的巨峰,几乎顶天立地,似要将整片大陆都压入海中!

宫语杀死了金佛,触动了天道的底线,这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劫要来了。

所有人都感知到了一股绝对的肃杀。

肃杀之下,凡灵无论强弱,触之即死!

劫云堆积的巨峰压向整座死城,云与大地之间的缝隙正在急速弥合。

没有人能挡下这样的劫,宫语也不行。

但她从未想过要挡。

“抓住我的手。”宫语说。

四人手拉着手。

宫语的

身后,那扇流光溢彩的大门再度打开。

短时间内连开两次门,对身体的损耗极大,哪怕是宫语也难以承受,很快七窍渗血,眉心如裂。

但她如常,没有痛哼半声。

异界之门中,澹彩的丝线飞出,将宫语缠绕,宫语看着眼前的三人,露出微笑,似乎在说:现在,换为师保护你们了。

劫云压下,与地面相触,严丝合缝。

同时。

覆满白雪的古庭里,正小寐的麒麟忽然醒来,蹦跳不止。

虚空之门洞开,须臾弥合。

四道身影从空中跌下,落到了地毯一般的厚实雪面上。

林守溪摇摇晃晃地起身,向四周望去。

仙楼秀丽,雪庭清寂。

眨眼之间,他们竟从死城回到了云空山,回到了道门仙楼!

紧绷的心弦终于松了下来。

“到家了。”

宫语抹去了唇上的血,如释重负地说。

说完这句,这位刚刚打杀了金佛的大仙子不愿再多言半句,她转过身,朝仙楼走去,走到一半,宫语忽地止步,她转过身,望向红亭。

其他人也望向了道门的那座红亭。

过去,她们时常在红亭饮酒,而今日,本该清冷的红亭中,却醉躺着个人。

那人青丝白裙,身材曼妙,诱惑难言。

“楚楚……”

林守溪心尖一颤,正要去迎。

小禾已率先动身,冲到红亭之中。

她看着这位白裙仙子趴在长椅上醉眠的诱人身影,想要去触碰,但想起抢夫君一事,立刻双手叉腰,暂放下姐妹情深,端起了十足的架子,冷冷道:“楚映婵,快醒醒!”

“酒量差还喝这么多,真该打!”

见仙子没有反应,小禾不由气恼,她扬起巴掌挥打上去,噼里啪啦掴了十余下后,仙子终于动了动,她睡眼惺忪地抬首,埋在青丝间的螓首微转,眸中尽是朦胧与困惑。

小禾的手却是僵在了半空。

“楚……楚皇后?你……您怎么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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