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丢死瓷了

废墟之上,萤火漫天。

银发的oga依恋地趴在少年的背后,他们以那样亲密的姿态,一步一步,依偎前行。

而此刻,远在驻地航母之上的军团长大人,正将这一幕静静收入眼中。

他抿紧唇线,沉默了漫长的时间,才闭上眼,发出了一声几不可察的叹息。

周九鸦很少想念谁。

因为他太忙了,也因为怀念过去,会让人变得软弱。

但是,他在这一刻,忽然想到了死去的兄长。

——江烬生。

周九鸦曾经厌恶着自己身体里的血液,也厌恶着江家的一切,他把自己当做污点,所以极度地自卑,又极度地敏感,所以完完全全封闭自己。但每次,江烬生都会温柔地笑着对他打招呼。

[小九,真是不坦率的孩子,见到哥哥,都害羞得不会喊一声。]

[.......]

周九鸦从来不曾叫过江烬生哥哥,即便后来他们同在霍朝麾下,他也全当和对方是陌生人。

直到最后,当濒死的兄长含血托孤的最后那一刻。

[小九,小九.......]

那天晚上,油尽灯枯的男人死死攥着周九鸦的手,每一个字都伴随着大量的血液从他的口中溢出来,浸了周九鸦满手,浸了他满手的血红和滚烫。

那种感觉,就好像被滚油泼过,火辣辣到钻心地疼。

[我的阿瓷......我和悯悯的孩子.......]

[拜托......拜托你........]

周九鸦当时跪在床边,在兄长痛苦而希冀的目光中,重重点头。

他不敢去看江烬生的眼睛,整个人跪在床边悲痛着蜷缩,平日里伟岸强壮的alpha背影,让周九鸦看起来像是一头恸哭的野兽。

[我会......我会用我的一切去保护他......]

[哥哥......我向你保证,我会用我的生命去保护他......]

那天,周九鸦用尽所有对兄长起誓,一遍又一遍地重复,

[哥......哥哥......我会的.......我一定会的......]

但这句话之后,周九鸦没有得到回应,因为当他终于意识到什么,痛苦而惊惧地抬头时,兄长已经闭上了眼睛,了无生息。

所以直到现在,周九鸦也不知道,最后一句,那个人有没有听见。他好像,天生运气就不好......无论什么事情,都总是在关键的时候晚一步。

这一刻,站在驻地航母之上,周九鸦明明知道,那两人是向着自己的方向走来,可同时,他也能够感觉到,曾经那个喜欢把自己藏在柜子里的小孩,已经走得离他越来越远了。

江瓷从来不曾对谁表露过那样的亲近。

包括江烬生。

所以,他应该是真的喜欢对方。

周九鸦明白自己从来都不是一个称职的家长,也知道总有一天,江瓷会长大,会挣脱他的羽翼和阴影,会离开。

——其实这是必然的事情。

他作为小叔叔,和那个孩子,的确从不曾亲近过,但又好像,从未彻底割断过。

所以这一刻,银发的alpha家长看着于漫天萤火中缓缓走来的那两个人,眼神复杂,那里面似乎掺杂了遗憾,悲伤,酸涩,又有着欣慰,释然和祝福,

“哥哥......”

“你的阿瓷,好像真的找到喜欢的人了。”

嗒——

这时,身后传来了一道细微的脚步停顿声。

“怎么了,军团长大人?”

那是叶疏的声音,并且流露出了非常毫不掩饰的嘲讽,

“家里的小孩儿跟野男人跑了,在这哭呢?”

“........”

周九鸦顿时什么感伤都没有了,他默了几秒,再转过头时,已经恢复到了平日里冷酷威严军团长的模样。

“什么事?”

叶疏戴着半边可怖的骷髅面具,抬手,把两罐酒坛在对方面前扬了扬,咧嘴笑,

“周小鸟,去喝酒不?”

军团长大人定定看了他几秒,眉头皱起,冷声道,

“......叶疏,你应该知道军队禁止饮酒。”

“知道知道,烦死了。”

叶疏烦躁地摆摆手,

“老子又不是你的兵,管那么多!”

他几个大步上前,伸手把周九鸦的脖子一圈狠狠摁下来,

“别以为当个军团长就耀武扬威的,想当初你还是个俘虏的时候,都归老子管呢。”

叶疏的语气恶狠狠道,

“赶紧的,给句痛快话,到底喝不喝?!”

“......”

军团长大人艰难地弯着腰,整个脖子都被叶疏圈禁在臂弯里。其实这个姿势对alpha来说是非常难以忍受的,尤其对方还是比自己等级更低的alpha。

但周九鸦不知道为什么也没反抗,他只是沉默半晌之后,挤出了四个字。

“......下不为例。”

哗——

“走吧,你找个地方。”

叶疏唇角上扬,总算屈尊降贵松了手,

“这下,可别说我不顾着你军团长的面子。”

“.......”

周九鸦抿紧唇,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军装领子,确认抚平了刚才留下的褶皱之后,才大步朝前走去。叶疏也不在意对方看起来冷淡的模样,毕竟这家伙从认识之初,就这么一副龟毛的样子。他就拎着酒壶在后面慢悠悠地跟着。

航母中,确认不会被任何下属看见的地方,当然是军团长的休息室。

里面的布置的确如叶疏想的那样,完完全全的军队作风,一丝不苟到了极致。旁边是巨大的落地窗,单向透视的玻璃能够很清楚地看见外面飘飞的萤火和废墟。

两人靠窗面对面坐下,小桌子上放了两个杯子,倒满。

周九鸦一句话没说,拿起就喝。

叶疏没喝,就坐在那,看他一杯接一杯。直等到对方的动作稍稍慢下来之后,才开口,

“听说,你今天在训练场被人揍了?”

“.......”

周九鸦动作一顿,闷声道,

“那家伙......的确跟霍朝元帅说的一样。”

——很强。

只是最开始听说的时候,周九鸦不服气。他这辈子在武力上彻彻底底服过的,就只有霍朝。毕竟当初在战场上,他是被对方完完全全按在地上摩擦。

但那个时候,霍朝用的是禁渊。

而今天,霍闲风只用了白泽。

叶疏单手撑着侧脸,慢悠悠抿了一口,

“——觉得丢脸?”

“......当然不是。”

周九鸦并不在乎什么丢不丢脸的,他闷了一口酒,

“技不如人我认,打不过就是打不过,没什么好遮掩的。”

——他在意的是别的东西。

“噢,那就是当着阿瓷的面,被揍了,小叔叔的面子上过不去?”

“.......”

周九鸦抬眸看了他一眼,得到了后者一个嘲讽的笑。

的确是有这个原因,但更主要是因为,他听见了。因为有禁渊在转播,所以周九鸦听见了霍闲风教江瓷的每一句话。

直到那个时候,周九鸦才知道自己原来这么失败。他当家长不行,当老师也不行。周九鸦一开始教江瓷,不过是想让小孩知难而退,所以都挑着一些他认为对方学不会的教,但江瓷都会了,而且做得比alpha还要好。

同时,那段教学时间,也是他们作为家人最亲近的时候。所以,周九鸦从那时候开始,简直就想把自己的一切都教给他,于是从来没想过自己的东西不适合江瓷这件事。

直到今天。

......所以也怪不得小孩喜欢别人。

叶疏给他又满上了一杯,这里没有专门喝酒的那种小杯子,所以都是用稍大一些的,用于平时喝水的大杯子。

周九鸦继续闷。

他已经有很多年不喝酒了,因为会影响理智和判断力,而且作为军团长,他一直很忙,忙到都没有时间关心小孩,更别提什么喝酒了。

——直到今天叶疏来。

城主大人不说话,也不跟着他一起闷,就慢悠悠端着酒杯,看着他喝。明明是叶疏找周九鸦陪着喝酒,但现在看来,倒像是叶疏在陪他。

城主大人慢悠悠道,

“不是都已经确认过了,对方没问题嘛。”

确实,哪怕撇开霍朝那份视频不谈,周九鸦也确实已经确认了霍闲风的强大,以及对方对江瓷的好和在意。可是这种事情,作为家长还是不甘心。

刚才理智的时候也就感叹两句,当酒精上头的时候就不行了。

“你不知道叶疏,霍闲风那家伙......太会哄小孩了,”

军团长的语气逐渐散去了平日的冷淡,他指着外面那些亮起的萤火光团,语气忿忿道,

“你看看,你看看!简直......全是花花肠子!”

说到这个,周九鸦猛地站起来,把玻璃砸的砰砰作响

“叶疏我跟你说,江瓷他就是......就是太好骗了,oga都这样,别人说两句好听的话就心软,他们......他们不懂外面那些alpha的坏心思......不懂那些alpha的......哎!”

他说不下去了,又坐回来闷一口,火.辣辣的酒精入喉,让他烦躁地解开了军装的领扣,动作有些随意和粗暴,把刚才整理好的领子揉出了皱痕,

沉默几秒后,周九鸦语气又低了下去,

“......也是怪我。”

叶疏继续给他倒酒,

“怪你什么,没完成江烬生的嘱托?”

周九鸦低着头,素来挺拔的脊背弯下来,落寞的神色像极了一头被偷了心爱蜂蜜罐罐的大笨熊。

“......我以为只要保护好小孩就可以,但现在发现......好像不是这样。”

“哦......那除了这个呢?”

叶疏的语气漫不经心的,甚至有种循循善诱的意思。

“......除了这个?”

周九鸦抬头,那双平日里素来冷冽的蓝瞳出现了几分恍惚。

他感觉这个问题好像哪里有些不对,又感觉今天的叶疏好像也有些奇怪,但是混沌的神智没有办法让他仔细地去思考这一点。

不是,好奇怪。

军团长皱起眉。

他酒量好像没这么浅......?

“对,除了江瓷,江烬生还有没有托付你什么?”

这才是叶疏今天来找周九鸦喝酒的目的,他伸手按住男人的肩膀,头一次放缓了语气,问他,

“你都做好了吗?”

“我......”

周九鸦被叶疏这一按,原本的思绪顿时打断,他恍惚了一下,然后开口,

“贺准......还有贺准。”

连江瓷周九鸦都难以亲近,更别提贺准了,但后者不同,贺准从小就很乖,嘴巴也甜,他总是知道跟每个人最好的相处方式是什么,所以很让周九鸦省心。

于是军团长大人只需要每个月给贺准打生活费,经常关注一下学校有没有人欺负他,以及帮助贺准拿到一些专业上的学习资源就可以了。比如当初贺准进入研究院的年龄不够,周九鸦就出面帮了一下忙。其他的事情,贺准都可以自己解决。

“江瓷不像哥哥,像白悯。可贺准.......真是跟贺启初......一模一样......那个孩子......跟江瓷差别太大了,我都摸不透......”

周九鸦觉得自己真的太不适合当家长了,

“这么多年我都不知道......他跟教会有联系,”

“贺启初?!”

叶疏手指一紧。

这个名字跟霍朝留下的视频中的名字,重叠了。

“贺准跟教会有联系,是什么意思?”

他一直以为贺准是江家亲戚的小孩,因此从来也没关注过,结果没想到......

“贺启初人呢?死了吗.......怎么死的?”

“......”

这一连串的问题把周九鸦打懵了,他就捡了最近的那个回答,

“贺启初......他知道的秘密太多了......我们想保护他,可是晚了一步......一家四口,就只有贺准活着......就只有那个孩子活着......”

周九鸦仿佛想到了什么极为不堪的画面,他伸手比划着,

“那里还有个更小的孩子,比江瓷还要......还要小,你知道吗,他就......就这么大,可没能活下来.......”

虽然周九鸦说的不甚清晰,但叶疏还是提取出了关键,江烬生和周九鸦很可能早就按照霍朝的指引去找贺启初了,但是教会要灭口,于是贺启初一家,只活下来了一个贺准。

“.......”

叶疏闭了闭眼,看来这些人真的有很多很多事情瞒着他。

——每一个人都是。

他又给周九鸦倒酒,甚至还走过去,动作温柔地给对方端到嘴边,

“没关系,不是你的错。”

叶疏循循善诱,

“霍朝元帅不会怪你,虽然没有好好照顾江瓷,但是你有好好完成了霍朝元帅的嘱托,不是吗?”

“......”

周九鸦没能反抗,他其实不太想喝了,混沌的大脑让他想睡觉。但是叶疏的动作很快,他的后颈被对方按得死死的,几乎还没来得及拒绝,一张口就被灌了满杯。

没能及时咽下去的酒水浸湿了领子,甚至把里面的衬衫都湿了大片。而灌进去的酒,让周九鸦感觉从口腔,喉咙,到胃里都是火.辣辣的。

叶疏早有准备,所以这酒很烈,还加了一些其他的东西。

银发的alpha被呛得很难受,几乎瞬间发出了一阵剧烈的咳嗽,

“咳咳.....咳咳咳......”

这下军团长的军容军貌大概要不及格了,但是他没有心思去管,周九鸦感觉脑子里像是有一团蜂胶,将平日里所有的理智都给凝固住了,根本无法思考。

叶疏帮他拍背,顺气,然后继续问,

“霍朝元帅让你做的事情,都做好了吗?”

“.......”

但下一秒,叶疏的腕骨被攥住。

周九鸦抬头,因为刚才剧烈的咳嗽和上头的酒精,他冰蓝色的眼瞳蒙了一层雾,但是看起来依旧带着三分冷冽,

“叶疏你.......你在酒里......加了东西。”

“.......”

叶疏猜到了周九鸦会发现,但太快了,他还没问出来关于霍朝的事情。但这一刻,他丝毫不慌,

“明明自己酒量太差,找的借口也真是烂。”

说完,叶疏当着周九鸦的面,给刚才用来灌他酒的那个杯子满上,然后当着对方的面,仰头饮尽。

咚——!

城主大人把杯子往桌上一放,语气骤冷。

“周九鸦你要是不想喝,就直说!”

说完,他起身要走。

果然下一秒,周九鸦就跟着起身抓住他,

“......抱歉,我失态了。我没想到太多年不喝酒......会是这样。”

危机解除,叶疏用力抽手,后者一个没站稳,倒在地上,于是原本刚才的一瞬清醒,又再次混沌起来。

叶疏冷哼一声,

“真不知道为什么霍朝元帅会选你,你真是蠢到家了周九鸦,你就没一件事情是做好了的。”

“霍朝元帅.......不,我努力做好了。”

“——你做了什么?”

“我......我.......不能说。”

周九鸦还勉强维持了最后一丝理智,他潜意识察觉到哪里不对,可是他太信任叶疏了。这一点大概是他和江瓷最像的地方,那就是对亲近的人完全不设防。

——一点点都不。

叶疏定定看了蜷缩在地上的男人几秒,忽然蹲下去,语气放软,

“没关系,你可以告诉我。我们是最亲近的战友不是吗?我们一起并肩作战了那么多年,你不信任我吗?”

他伸手去摸周九鸦的头,企图击溃掉对方最后一道防线。

虽然军团长大人看起来一副天地间最冷酷强大拽A的模样,但是他的头发和江烬生,和江瓷一模一样,银色的,发质极好,顺滑且柔软。

虽然为了军团长威严的形象,剪得短而利落,但依旧摸起来非常得软,还因为是短发,有一种毛绒绒的手感。

但实际上,叶疏感觉不到,因为他用的是那只机械臂,

“你看啊,周小鸟,我当初丢了这条手臂,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是因为你。”

这一刻,他的嗓音仿佛有某种魔力,

“你知道不是吗?我是为了救你,才会被莱茵斯特击中,变形扭曲的驾驶舱卡死了我的手臂,然后,你亲眼看着霍朝元帅截掉了它,对不对?”

其实当时并不是周九鸦一个人的错,是叶疏判断失误了,是他自己的原因。但是无论怎么说,他的出发点是救人,也丢了一条手臂。

所以周九鸦对他一直愧疚,一直痛苦,也一直忍让。

叶疏都知道是自己的原因,所以他从来不提,直到现在,才用出这么卑劣的手段。

“......”

这一刻,军团长痛苦到脊背都在颤抖,

“我......对不起叶疏,对不起......”

“所以告诉我吧——”

叶疏取下了脸上的面具,露出狰狞的左脸,并用力迫使周九鸦看向他,看向他的伤疤,看向他的残疾,

“周九鸦,只要你告诉我,我就原谅你。”

“.......”

军团长大人头一次露出那么痛苦又脆弱的表情,

“那是一场......献祭......他早就准备好了......一场献祭.......”

“地球,就是祭台......核弹不是他引爆的......裴长云注定会是新的领袖.......”

“我.......等等......”

周九鸦皱起眉,似乎意识到什么反常,

“不,不对,叶疏你一定是在酒里加了什么......”

叶疏顾不了那么多,他双眼通红,死死抓住男人的领子,

“什么意思?!什么献祭?!什么叫做核弹不是他引爆的???”

“你说清楚!周九鸦你他妈给老子说清楚!!”

叶疏手忙脚乱,拿着酒给他灌,周九鸦猛地惊醒,一把推开了那酒壶,

“你——!”

周九鸦感觉力气好像被抽空了,他挣扎着要起身,

“叶疏你竟然给我......下药?!”

砰——!

然后军团长就被一拳揍翻了。桌子也被跟着掀翻,酒壶摔在地上。

叶疏知道自己打不过周九鸦,可这么多年以来,都是自己按着对方打,可这样一点也不解气。

“知道吗周九鸦,你就是迂腐!你就是个犟木头!霍朝元帅都不在了,你还要骗我!!!”

叶疏用力揍他,

“你们怎么能,怎么能都骗我!!!”

“咳.......”

周九鸦被揍醒了,他也火了,甚至不可置信地又重复了一遍,

“你给我下药.......叶疏?!你竟然......给我下药?!”

两个人顿时扭打在一起,毫无招式可言。

副官李亚这时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哪怕隔音很好,他也能感受到房间里传来的细微震动。

片刻后,他还是按了一下门口的语音通道,

“军......军团长大人,有几份加急文件.......”

“滚——!”

这句话是叶疏说的。

接着里面依稀传来布料的撕裂声,以及砰砰砰像是打架的声音

“周九鸦你他妈的.......今晚上老子不干死你,就不姓叶!!!”

副官:“..........???”

李亚的脸上露出无比震惊到失去灵魂的神色,然后艰难吞咽了一下,同手同脚地离开。

......他好像知道军团长大人单身这么多年的原因了。

这时,他迎面遇上两个奔跑的新兵,李亚立刻面色一冷,

“慌慌张张跑什么?!”

两个新兵瞬间面色一白,支支吾吾解释道,

“江......江瓷少将回来了,我们......我们想去看看他那个......那个........”

不用多说,副官也了然,毕竟今下午训练场的事情大家都看见了,所以现在很多人对霍闲风感到非常非常好奇。

“李亚大人,江瓷少将他......真的跟虫族在一起了吗?”

新兵们都知道这位军团长的贴身副官性格好,平日里也不是特别严厉,所以才敢问这种话,

“跨越种族诶,这也太禁忌了吧。”

“.......乱说什么!还不快回去!”

“是!”

看见两人耷拉着脑袋离开,副官扶了扶额,

“啧,禁忌.......”

他一边走,一边在心里唏嘘感叹着。

双A之恋,确实禁忌,且艰难。

这样想想,江瓷少将的爱情之路,也不是非常地艰难。至少他喜欢的对象,看起来还是个alpha,不是个oga。

·

另一边,江瓷还不知道自己不仅仅成为了八卦中心,还成为了被比较的对象,他刚刚跟霍闲风回到军营驻地,只是没有被对方背着,而是正常并排走回来。

不然,要是真的被背回来,也太社死了。

江瓷走在前面,按下开门指纹。

“滴——”

愉悦的电子女声响起,

“欢迎回来,江瓷少将。”

江瓷顿了一下,才走进去,大概是已经预料到今晚会发生什么,所以他的步子有点僵。只是进去之后,却发现后面的人没有跟上来。

他回头,神色诧异,

“霍闲风?”

这时候黑发的alpha站在门外,双手环胸,并没有进来的意思,而几秒后,开启的门也逐步关闭。

江瓷:“......?”

这家伙搞什么?

又不进来了?

江瓷走过去,

下一秒就听见熟悉的电子音响起,

“滴——”

“欢迎回来,霍闲风。”

接着,门又开了,少将大人看见霍闲风双手环胸,凤眼微微眯着,在欢迎的电子声里面微微颔首,然后才总算是心满意足地走了进来。

那种微妙的表情,让江瓷联想到了巡视领地的大型凶兽。

江瓷:“.........”

不是吧?

这家伙这么幼稚的吗???

非要用自己的指纹开门才进来????

江瓷扶额,简直觉得又好笑又无语。

“我说,霍闲风你.......”

这句话他还没说完,就见霍闲风朝自己走过来,而且当着他的面,二话不说,单手就开始解扣子,

江瓷:“........!!!”

等!

等等!!!

这么快吗???

江瓷“唰——”地挪开目光,喉结无意识滚动。少将大人表面一副镇定到面无表情的模样,但实际上他现在简直慌得手足无措。

虽然之前是做过四次了没错,但那都是发情期的时候,三轮发情热让他根本没有多余的理智,是本能的趋势。最后一次是因为他做那种梦被发现了,后面才半推半就,顺理成章。

所以,所以今晚还是头一次,没有任何外力影响,且理智清晰的前提下,打......打算做那种事情。

大概是因为提前知道晚上要发生点什么,所以一路上,江瓷的脑子里难以克制地,浮现出了之前那些画面。发情期虽然会失去理智,但是记忆不会丢,所以他都记得。

黑发的alpha脱掉宽松的衬衣,露出结实裸赤的上身,然后越过江瓷,熟门熟路往江瓷背后的浴室走去,

oga一愣,回头喊住他,

“霍闲风你......”

“嗯?”

对方回头诧异看了他一眼,

“干嘛?”

“.........”

江瓷终于意识到对方脱衣服是要洗澡的意思,不是直接就要做那什么。他耳尖猛地烧红,尴尬又羞恼,语气立刻凶巴巴道,

“你不知道去里面脱?!”

“........?”

alpha语气诧异,

“咦,是不能在外面脱吗?”

江瓷憋了几秒,

“......那你以前怎么都在里面脱?”

霍闲风眉梢微挑,理所当然道,

“因为以前不能给你看,现在可以了啊。”

“.......”

江瓷微怔。

是了,霍闲风以前洗澡,不论进去之前还是出来之后,都是穿得整整齐齐。对方头次打破这个习惯,是在他们第一次结合之后。

这时,霍闲风单手拧开浴室门,回眸过来,这个动作姿势让他的臂背的肌肉收紧,露出漂亮又极具爆发力的线条,男模般的肩腰比尤其吸睛,简直随便一拍,都可以拿去当杂志封面。

“嗯?”

霍闲风注意到对方过分灼热的视线,他干脆转过来,语气懒洋洋问,

“少将大人怎么这么盯着我看?是不是要来检查一下手感?”

“......谁想摸你?”

江瓷感觉到脸上瞬间升起的烫意,有些不自然别过头,将目光从对方身上挪开,

“全身硬邦邦的肌肉咬都咬不动,我才不稀罕。”

霍闲风没反驳,而是顺着他的话认同地点点头,

“噢,对了,你牙口也嫩。”

江瓷:“.........”

“???”

明明是你这家伙防御力逆天,还怪他牙口不好???

虽然江瓷是oga没错,但是他等级高,又在军营里训练多年,身材并不像普通oga那样娇弱柴瘦,总之轻轻松松把一个A.级alpha打得满地找牙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以及,为什么,这家伙竟然还要加个“也”字?!!

而且“嫩”这个形容词,简直......

江瓷怀疑对方在开车,但是他没有证据,也无法反驳。

嗒。

霍闲风进去了。

关门。

哗啦啦——

里面很快响起水声。

江瓷缓缓松了口气。但他其实有点坐立不安现在。

按照流程,应该是洗澡过后就会那什么。

江瓷去换了鞋,但想了想,还是没换下军装制服。不然那就太明显了,就好像他急着想要做那件事似的。

少将大人正襟危坐在床边等了几分钟,突然一下倒在床上,抱住枕头,开始懊恼他当时为什么要提最后一句。

那句话的意思,简直就好像是他在跟霍闲风说,自己特别特别想给那家伙生孩子似的。江瓷现在越想越觉得浑身发烫发麻,他把脸死死埋进枕头里,疯狂翻滚,

......太羞耻了!他为什么会说那种话!

这时,浴室门忽然打开,江瓷一怔,扭头,跟一个湿淋淋的脑袋对上目光。

“嗯.......”

霍闲风只开了一点门,大约露出半张脸的程度,他诧异扫了眼江瓷现在的姿势,

“你好像,很兴奋?”

“.......”

江瓷瞬间从床上弹起来,面色冷酷,

“不,我只是......回忆一下今下午的训练。”

霍闲风有点不理解,

“噢......在床上回忆?”

江瓷面无表情,点头。

“嗯,是我的......”

他语气有点艰难,

“——我的个人习惯。”

说完,江瓷迅速拉开话题,他的目光下意识在对方若隐若现的黑色纹身处扫过一眼,然后迅速挪开,

“你洗完了?这么快?”

“没,忘拿睡衣了。”

霍闲风歪头,倚在门口,不断有水珠从他的碎发上滴落下来,简直每一根头发丝都在诠释着极致的湿发诱.惑,

“少将大人,要不要帮我拿一下?”

他的尾音稍微拖得有点长,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让江瓷感觉耳朵烧得慌。

“......好。”

少将大人语气平静,

“你先进去,我等会儿给你放门口。”

“行。”

霍闲风点点头,意料之外地果断,转身随手关上了门。

“.........”

江瓷缓缓伸手捂住脸,内心已经爆炸了。

太丢人了!!!

江瓷这辈子丢的人好像全都集中在遇见霍闲风的时候了。

不不不,冷静!

接下来的事情又不是第一次,而且又不是发情期求着alpha干,就是很正常的生理运动而已,慌什么?!

江瓷开始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很明显,他越是羞恼,越是经不起逗,霍闲风那家伙就会越开心,越恶劣。

所以,得冷静,得游刃有余起来。

“......”

少将大人在原地僵硬片刻,然后迅速把刚才弄皱的被褥整理得平平整整,达到满分的内务指标。

接着,他找出了一套新的睡衣,拿去给霍闲风。

咚咚——

敲门。

“霍闲风,我给你放......”

下一秒,门打开,一只大手伸出来,只不过抓住的不是睡衣,而是少将大人的手臂。

哗——

睡衣落在地上,而江瓷还没回过神,整个人就被拽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