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我?
霍闲风......喜欢我?
“........”
江瓷瞬间怔住。
因为,他好像从来没有被这样坚定地选择过......也没有人这样直白又热烈地说,喜欢他。
即便江瓷并不缺乏追求者,相反,他的追求者从小到大看起来都人数众多,其中不乏各行各业的精英,或者世家大族的优秀alpha。
但那只是因为oga,和江家幼子的这个身份,所有人看向他的眼神都是从[性]和[利益]出发的。那种高高在上的,就像是强盗看向财宝的眼神,贪婪又露骨。
——只有霍闲风不一样。
只有他不一样.......
少年看他的眼神,不是在看一个可以任意侵略占有的oga,或者那位帝国科技之父的儿子。
从一开始的时候,就是在看江瓷。
——只是江瓷。
“.......”
oga眼里的生理眼泪溢出来,打湿了睫毛,溢满侧脸,在灯光下发出涟涟的光,就像是清晨被露水打湿的花苞。
霍闲风定定注视了他几秒,终于忍不住低头狠狠亲在江瓷柔软的脸颊。然后按着对方的后脑让他转过来,从脸吻到唇。江瓷没有躲,而是放任了对方的亲吻,甚至难以克制地露出某种迷恋的神色。
“你喜欢我......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喜欢我呢?”
在眼睁睁看着贺准离开的那一刻,江瓷的自信已经被全面击溃了。
他找不到自己作为“江瓷”这个独立的人类个体,会被别人喜欢的理由。
“我明明......一点也不......讨人喜欢.......”
江瓷很清楚自己的性格和在别人眼中的形象——
他从小就沉默孤僻,冷淡别扭,不会说话,不会示弱,人们期待的一切oga该有的样子,他都没有。
所以,没有人真的喜欢江瓷。
贺准说他羡慕江瓷,可江瓷同样羡慕贺准。
羡慕他能说会道,通人情懂世故,羡慕他是一个beta,不用忍受发情期的困扰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情,羡慕他那样聪明厉害,在自己的专业做出优秀的成绩并受人敬仰。
江瓷知道很多人都喜欢贺准。
上到头发花白的老人,下到几岁的小孩,他们都喜欢贺准。
在江瓷的视角,贺准是一个温柔又强大的人,他好像在任何方面都游刃有余,总是可以轻轻松松就讨得很多人的喜欢。
可是那些对江瓷而言,都很难,非常难。
所有人都说江瓷是江家备受宠爱的小少爷,命好,出身好,想要什么都唾手可得。
明明所有人都在说,他得到了很多很多爱,很多很多爱。
——可是江瓷感觉不到。
江瓷印象中已经模糊面容的父亲,更疼爱贺准,小叔叔冷肃板正,只会训斥他,贺准温柔包容,但总是隔着距离。
真的有人爱他吗?
真的吗?
可是为什么,从小到大,他都感觉不到呢。
“我其实......不喜欢军队......”
“我喜欢......军工......发明......像我父亲那样.......”
当初贺准回来那天,江瓷抱着对方哭了很久,那是他最后一次哭。
然后第二天,江瓷就放弃了成为父亲那样的科学家的梦想,他想要变强,想要像小叔叔周九鸦那样成为一个强大的守护者。
所以,江瓷把本该是育儿系统的小X改造成了A/级机甲,并开始准备考军校,跟在周九鸦身边学习近战搏斗,枪械,机甲.......
总而言之,一切一切强大的方法,他都要学。
但十三岁之前,江瓷其实和大部分oga一样,被养在温室里,他甚至都拿不起一把军刀。因此开始之初是非常难的。
不仅仅是来自江瓷自身的艰难,更是源于很多人反对。连作为小叔叔的周九鸦都非常反对。对方之所以教导他,不过是想让他知难而退罢了。
只有贺准没有阻止江瓷,而是默默帮他擦药,帮他治疗,陪着他,给于了很多鼓励。
后来,身为一个oga,江瓷成功凭自己的实力跳级考入军校,所有学科门门最优,甚至直接打破了所有前辈alpha的记录。
他参加了大大小小的军事竞赛,每一场都拔头筹,别人看来风光无限,只有江瓷自己知道,他打了多少抑制剂,又在修复舱里面躺了多少个夜晚。
那个时候全世界唯一理解并支持江瓷的,只有贺准。
所以,贺准在江瓷的心中是非常特别的,
如今江瓷终于凭借自己的实力进入第一军团,在帝国最顶尖的机甲大赛中赢得了白泽的使用权。让所有的alpha开始对他转变看法,产生敬意。
还拿到了少将的军衔。
江瓷一直以为这就够了,就可以了。
他终于告别了曾经那个无能为力的自己。
但事实不是。
因为现在他才忽然意识到——
贺准在意他是真的,会保护他是真的,
可嫉妒也是真的,痛苦也是。
这么多年过去,直到现在江瓷才发现,他的存在竟然成为了贺准嫉恨痛苦的根源。
一切就像十三岁那年一样,他还是那个什么都做不到的,无能的,只能蜷缩在别人羽翼下的oga。
就在刚才,他依旧只能眼睁睁看着贺准走入地狱,却无能为力。
“我谁也保护不了......霍闲风.......我为什么......是一个oga.......”
“我为什么.......这么弱.......谁都......保护不了。”
十三岁那年梦魇般的崩溃和阴影,再一次笼罩了他。
江瓷曾经以为,自己哪怕是一个oga,依旧可以成为一个守护者。
但是今天之后,所有虚幻的梦境破碎,江瓷才发现,他其实什么都做不好,什么都做不到。
“......贺准说的其实一点.....都没有错......”
他永远都是被所有人保护的,最无能为力的那一个。
“江瓷不是江瓷......在所有人眼里,我只是......江烬生的儿子。”
——只是众多大人物的软肋和弱点。
他生来,就是弱点。
就像他的名字,美丽却又易碎的瓷器。
这样的存在,最好的归宿就是摆放在安全又封闭的橱窗里。
“......”
如果不是因为发情期极度情绪化的原因,江瓷不可能把压在心底最隐秘,最痛苦,最难堪的东西统统都挖出来,
但理智几乎被情/欲摧毁的这一刻,江瓷还是想知道,
“所以霍闲风......你为什么......”
“你为什么......喜欢我呢........”
在江瓷的眼里,霍闲风强大,理智,冷静,谋略出众......好像全天下有关强大的形容词都可以堆砌在他身上。
而且,霍闲风是一个alpha。在这个ABO的星际时代,以alpha的身份出生,就已经意味着站在了食物链的高处。
更何况,霍闲风是一个顶级的alpha,甚至可能远远超过了那位传说中的霍朝元帅。
他好像无所不能,什么事情在他面前都很简单。
江瓷拼命都无法做到的事情,对他而言不过举手之劳。
这一刻自信崩塌的时候,江瓷忽然间就产生了深深的自卑感。
这样的人,为什么会喜欢他呢?
“.......”
这时,霍闲风用手搂住江瓷的腰,让对方转过身来,亲吻着他哭到湿红发烫的眼角,
“因为,”
“——你是江瓷。”
因为江瓷是在霍闲风醒来后,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时,一直陪伴的人。
为什么记忆空白的霍闲风,会叫做霍闲风呢?
因为流亡在茫茫宇宙中的那一刻,
少年望着一望无际的星海,忽然觉得自己是风。
但不是自由的风。
是迷茫的,混沌的,即将湮灭的风。
他没有过去,没有未来。
他感觉自己好像曾经拼命地,疯狂地,挣扎着过,于是终于挣脱了什么,
但现在他又好像......忽然迷失了什么。
他是谁啊——
以后,又要到哪里去?
有人寻找他吗?
有人思念他吗?
有人需要他吗?
......没有答案。
一种深深的孤独感侵蚀了霍闲风的内心,但他从未向任何人表露过,只是死死压在最隐秘的地方,有时候连自己都快忘了。
——江瓷就出现在这一刻。
尽管他们最初有试探,怀疑,但被迫绑定在一起的时间,江瓷的出现驱散了少年的迷茫和孤独。
霍闲风真的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特别的oga,他深深记得那天,黑暗污秽的小巷中,江瓷半身染血,已经虚弱到极点,却依旧拼死反抗,在一众发情的野兽中杀出一条血路。
就好像......在疯狂又坚定地对抗着整个世界。
非常帅气,又非常美丽。
是这处混乱、污秽、潮湿的黑暗中,唯一一抹极为夺目的艳色。
——如同暗黑荆棘里挣扎着绽放的靡艳玫瑰。
但实际上,当后来,霍闲风慢慢靠近的时候,才发现拨开花瓣,里面的花蕊包裹的全是颤抖又无助的眼泪。
而此刻,那些眼泪正大颗大颗地,落在他的心脏上。
“谁说,你保护不了任何人?”
霍闲风勾住江瓷的手,从指缝中深入进去,十指相扣。
“你明明保护了我,不是么?”
被空间裂缝吞噬的那一秒,模糊的视野中,霍闲风看见,是江瓷不管不顾,抓住了他的手。甚至流落到这个陌生的星球,也是江瓷保护了昏迷的他。
至于——
“不讨人喜欢?”
“嗯,你怎么会这么想?”
这一刻,江瓷再次听见了这半句熟悉的话,但后面那句不一样了。
“明明,我霍闲风这么......这么地喜欢你。”
“——哪里都喜欢。”
“.........”
这样热烈,真挚,又直白的表达爱意,简直就像是暗黑森林里燃起的一场最为爆裂的大火,瞬间燃尽了江瓷心底所有阴冷,恐惧,阴霾的东西,灰烬不留。
脆弱的oga终于忍不住,哭出来。
但既便如此,他也没有发泄般的大哭,而是像一只委屈到了极点的小兽,从喉咙里洇出艰涩的呜咽。
他紧紧抱住霍闲风,不再掩饰地,向对方展露出了所有的脆弱和柔软。
“标记......标记我......”
这一刻,不论是理智,情感,还是本能,都让江瓷疯狂地渴求眼前的这个alpha,甚至让他说出了自己曾经以为永远不会说出的话。
“霍闲风.......标记我.......”
他急切而慌乱地吻着少年,第一次笨拙却努力地表达爱意。同时,也拼命迎合对方的拥抱和抚摸。这时候的oga已经完全进入了发情期,他的身体本能调整到最适合与alpha结合的状态,并疯狂渴求着对方的到来。
“.......”
驾驶舱的温度一时间燥热起来,白泽见证了它主人的整个沦陷过程,同时也把小情侣的告白听了个全。
如果这一刻在现场的是小X,大概会激动到吱哇乱叫,并进行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拍照录制。但是很可惜,当霍闲风第一次亲江瓷那天,就发现小X在拍照。
所以这次,他特地把小X丢给了诺拉看守。
于是,现在第一现场的只有白泽。
——一个无心无情的双s级战斗机甲。
它的系统程序中,唯一算得上是稍微人性化的,令它在意的事情,大概就是每月一次的保养。
明明白泽是在万将之后出厂的,但是它现在的驾驶舱质量数据竟然已经比不上万将了。
——比不上了!!!
这让白泽感到一种微妙的,类似于人类郁闷和悲愤的情感。不过实际上,它又好像完全不太能解读这种复杂的感情。
于是最终的表现就是,白泽越发羡慕万将找了个性冷淡或者有可能是性无能的alpha做主人,同时,白泽也一直默默祈祷自己这位oga的小主人赶紧找个A,回家或者出去开房,总之不要每次都在它的驾驶舱里面度过发情期。
fg倒得就是这么猝不及防。
不但倒了,还被埋了。
——因为现在终于愿望成真了。
但......
只成真了一半,因为它的小主人的确找了个alpha,但是却是带着这个alpha在它的驾驶舱里进行结合。
白泽:“........”
它感觉自己的核心好像受了重伤。
它不会是出故障了吧?
但白泽检查了一遍,除了越发攀升起来的信息素之外,并没有其它异常。
甚至现在,检测系统中,oga信息素的浓度已经突破了历史记录,飙到了一个崭新的最高峰,如果非要用一个通俗的形容的话,那就是快要在空气中凝成糖水来。
但这一次不仅仅只有oga的信息素,还有另一个alpha的。
而且,更浓郁了。
并且,事情进展到现在,白泽意识到,它的驾驶舱里面不仅仅会像以前一样留下江瓷的信息素以及oga的液体,很可能还会有另一个alpha的。
不,不是可能,他们已经弄到它的驾驶舱里面了啊啊啊啊啊!!!!
白泽:“.........”
这次的保养它得做多久啊.......保养完还能回到原来的数据吗QAQ
而且这两个人为什么不去外面的主卧,偏偏要在驾驶舱啊!!!
这时,躁动的空气中响起了少年的低笑,
“江瓷,你现在真是不成样子。信不信,我——”
后面的话他没说完,因为被吻住了,江瓷从来没想过霍闲风竟然也会说这种话,
“求你,别说......”
他耳尖烧红,仿佛下一秒就要滴出血来,还是低低求着,
“别说出来......”
下一秒,江瓷被按到驾驶台上。oga本能开始叫嚣根本无法克制,于是他只能一声又一声地喊少年的名字,无助绝望又仿佛期待。可江瓷现在依旧不知道霍闲风这家伙是个声控,而且尤其听不得这种带哭腔的。
这声音简直快让霍闲风发疯,甚至于感觉心脏都要给这一声声喊化了,他伸手按住江瓷的腰,轻轻“啧”了一声,下一秒就撞上来。oga绯色的瞳孔骤然放大,没忍住一时失声,他脑海中忽然回想起曾经小X说过的话——
[阿瓷,你连沙发那个都受不了的话,]
[要不要换个alpha?]
......原来是这个意思。
竟然是这个意思!
“不.....不行......”
江瓷终于没忍住哭出声。
“不行?”
霍闲风把他翻过来,放在台上,问,
“你不行还是我不行?”
“.......”
江瓷低头,呆呆地看着少年下腹的黑色纹身,那奇异的纹身从人鱼线往下,蜿蜒蔓生。霍闲风的肤色也很白。只是比起oga类似于玉瓷般莹润的白,少年更偏向于冷感一些,配上那下腹间的黑色纹身,看起来像是一副黑白水墨。
直到现在,江瓷才亲眼看到了那个,只是看不完全清楚,因为还在运动中的画面简直难以形容,其实就连江瓷自己都很少看自己的身体,这种角度更是从来没有。因而他只看了一眼,就瞬间触电般挪开了视线。但他还能听见,于是巨大的羞耻感侵袭而来,oga的脸再次滚烫起来。江瓷倏然别过头,想要努力把脸埋进臂弯里藏起来,只是还没藏好就被亲了。
“唔......”
少年突然俯下身,凑近,以一种非常狎昵地姿态来亲江瓷的脸颊。
这一刻,江瓷甚至能够清晰地听见对方亲吻时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霍闲风似乎很喜欢亲他的脸。还亲得有些重,每次都把oga柔软的腮肉亲出一个窝窝陷下去。
但江瓷只是象征性地躲一下,然后就轻哼着任由对方亲。
他对于这样的亲吻印象非常深刻。
小时候,江瓷基本都是在家请各大名师教导,不过江烬生去世之后,他也上过一段时间的幼儿园,因为育儿专家告诉周九鸦,小孩子需要跟朋友在一起,才不会孤独。
于是,年幼的江瓷被送去了幼儿园。
他经常在幼儿园里看见其他的小朋友被父母亲亲,或者是跟兄弟姐妹,好朋友亲亲。
小孩子都亲脸颊,以此表达纯粹又热烈的喜欢。
但,江瓷没有过,从来没有。
因为他孤僻冷漠,不善表达,并且超越年龄的早慧让江瓷觉得周围的小孩都非常幼稚且不可理喻。
那个时候,江烬生刚刚去世,年幼的江瓷彻底失去了父母,并且还把贺准当做假想敌。他竖起了全身的刺,极具攻击性,让任何人都无法靠近。
这也就导致,年幼的江瓷非常非常地不合群,哪怕他是个oga,可没人会喜欢一个满身都是刺的孩子。
于是所有的小朋友都不喜欢他,他们说他发色很奇怪,说他绯红色的眼睛像怪物,说他脾气怪,说他没有父母,是个没人要的孩子。
因此江瓷没有朋友。
而且他也没有兄弟姐妹,而父母,也都已经死去。
所以,江瓷也就从来没有感受这样的亲亲。
但现在,霍闲风补上了。
江瓷曾经一直以为自己是不在意,甚至是不屑的,因为小时候每次看见,他的反应要么冷漠,要么无视。
直到现在,直到这一刻,他才发现自己原来曾经是那样地羡慕过。
因为不曾拥有却渴望拥有,
于是羡慕又嫉妒,
所以讨厌,所以拒绝,所以才伪装不在意,不喜欢。
迷蒙的视野中,江瓷努力想要看清霍闲风的脸,终于彻彻底底地发现,自己真的完全,没有办法拒绝这个人。
因为,对方好像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行为,都能刚刚好戳到他心里最柔软的地方,并把缺掉的部分,慢慢,慢慢填满了。
这时,战栗的oga忽然伸出手,抱住霍闲风的脖子,然后歪头去亲他的侧脸,
亲出一个软软的小窝。
——发出“啾”的一下声音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