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场先不提,”燕蒹葭好整以暇,笑着看他道:“你与叶芊芊如何了?”
“我?叶芊芊?”尚琼脸上漫过一丝不自然:“能有什么?我们就是同窗只是同窗。”
燕蒹葭扬唇,戏谑一笑:“只是同窗这样紧张做什么?”
扶苏悠悠然笑道:“听闻尚公子与叶小姐走得颇为近。莫不是镇南王府和丞相府,不日好事将近?”
“哪里有什么好事?”尚琼摸了摸鼻子,不以为然道:“我不过是和叶小姐赛过几次马,听过几次小曲儿”
“尚琼,你是不知道这京中的男女大防?”燕蒹葭摇头:“叶小姐虽说行事作风不同于寻常女子忸怩,但好歹也是清清白白的女儿家,如今你与她交往甚密,京中许多人都对此议论纷纷,今后她还如何嫁人?”
尚琼不解道:“可我也与公主交往甚密,素日里斗兽走马”
这话听得燕蒹葭忍不住笑了起来,正想说什么,不料扶苏率先道:“公主可是与叶小姐不同。”
“哪里不同?”尚琼问。
燕蒹葭挑眉,似乎也一样颇为好奇扶苏的回答。
扶苏一本正经道:“公主府邸有面首,早已声名狼藉。”
尚琼:“”
说得好像真的非常有道理,但是当着公主的面这样说怕是会惹怒公主罢?
果不其然,燕蒹葭冷笑一声:“国师既然知道本公主声名狼藉,那么最好不要来找本公主,否则连累了国师的名声”
“正好。”扶苏淡淡道。
“正好”燕蒹葭抬眼看向他,精致的鼻翼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扬起。
“嗯,正好。”扶苏颔首,笑意宛若三月初春,薄唇弯弯:“这样,公主就要对我负责了。”
他说的情真意切,听得一旁的尚琼,暗自竖起大拇指。
看来外界传闻不错,公主与国师,真真是有着不足为外人道也的关系啊!
被如此直接的表述衷情,燕蒹葭方才那不悦转瞬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不知如何应对的窘迫。
不动声色的将情绪掩饰,她便哼道:“国师这个玩笑话,一点儿都不有趣。”
说着,她扯开话题,又看向尚琼道:“你准备好罢,昨日本公主进宫,父皇说了,叶莫离已然明示过让父皇赐婚。”
叶莫离,叶芊芊的父亲,燕国的左相。
“当真?”尚琼一怔,显然不知所措。
“自然是真的。”燕蒹葭嗤笑:“怎么,这是怕了?”
“公主就莫要取笑我了。”尚琼急道:“这可如何是好?”
“你败坏人家小姐的名声,现在想要逃避?”燕蒹葭轻蔑的看了眼尚琼:“莫不是你如今这般胆小了?”
“公主又不是不知道我,我自来就是胆小。”尚琼嘟嘟囔囔的说了一句,见燕蒹葭脸色鄙夷,不由又道:“不过我倒不是怕和叶小姐成亲,只是”
“只是什么?”燕蒹葭问。
“只是,我瞧叶丞相似乎比我爹还严苛。”尚琼冷汗涔涔道:“上回我与叶小姐听曲儿,她爹听闻了此事,派了一群府邸的小厮,追了我三条街”
燕蒹葭嗤笑:“那你的意思就是,你也是欢喜叶小姐的咯?”
“这倒也没有。”尚琼难得一脸正色道:“既然真的坏了人家小姐的名声,那么我自是要负责到底的。况且,这几日相处,和叶小姐一起玩乐,甚是有趣。”
扶苏闻言,说道:“尚公子心思单纯,不知何为情爱,如此也是正常。”
尚琼摸了摸脑袋,笑嘻嘻的又道:“公主、国师,今日可要一起赛马?”
燕蒹葭睨了眼他,说道:“去的是本公主的马场,你倒是会喧宾夺主。”
说着,她缓缓起身:“不过,多日没有动弹,今日风光正好,如此也不失为一个好提议。”
“不错不错!”尚琼笑容满面,显得很是雀跃:“今日风光极好,不可辜负啊!”
扶苏紧随其后,轻声说道:“或许,可以唤上叶小姐一起。”
燕蒹葭接受了扶苏的提议,她派人去了一趟丞相府,唤上了叶芊芊。
几人抵达城郊马场的时候,已然日晒三竿。马夫牵来燕蒹葭的马,许久不见的小豆花儿,似乎圆润了许多。
“没心没肺。”燕蒹葭拍了拍马背:“你主子在外吃尽苦头,你在建康好吃好喝,竟是还长膘了。”
尚琼凑过脸来,神秘兮兮道:“小豆花儿哪里知道公主吃了什么苦,不妨公主和它说说?”
一侧的叶芊芊闻言,径直便看穿了尚琼的心思:“我看不是小豆花儿想听,而是你想听吧。”
燕蒹葭不在建康的事情,其实知道的人不多,但尚琼和燕蒹葭要好,于是一来二去,叶芊芊便也就知晓了。
不过,她的嘴可是比尚琼严实许多。
“叶小姐说的是,”燕蒹葭莞尔一笑:“尚琼之心,路人皆知。”
叶芊芊秀丽的脸容一派从容,说道:“公主可唤我芊芊。”
相较于外人对燕蒹葭的畏惧、亦或者是厌恶,叶芊芊对燕蒹葭的态度显然要与众不同许多。
“好,”燕蒹葭道:“芊芊。”
“我也要唤芊芊!”尚琼再一次掺和进来,显得很是兴致勃勃:“芊芊,芊芊!”
他倒是没有什么不自在的,但听在叶芊芊耳朵里,饶是平静如她,也不由脸色微红。
她轻咳一声,故作平静:“尚公子这般称呼我似乎不太妥。”
“哪里不妥了?”尚琼不解的挠了挠头。
叶芊芊嘴角一抽:“男女有别。”
这厮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可你今后要做我媳妇儿的。”尚琼道:“这样也还要讲究男女大防吗?”
“什么媳妇儿?”叶芊芊方才还微红的脸容,瞬间又黑了起来:“几日不见,你这耍流氓的招数是哪儿学的?”
“你爹爹不是进宫和陛下说,请旨赐婚吗?”尚琼一本正色道:“我想了一路了,其实娶你也挺好的。”
尚琼的话,说的叶芊芊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她爹可不是这等子人,怎么可能去请旨赐婚?更何况,她爹也不喜欢尚琼,总说尚琼带坏了她。
“尚公子这话好生奇怪。”叶芊芊皱着远山眉,泠然道:“我爹爹可不曾与陛下说什么赐婚。”
“啊?可是公主与我说”正说燕蒹葭,转头便瞧不见她和扶苏的踪迹。
“呔,我这是又被公主骗了!”尚琼懊恼道:“公主怎么还是一样喜欢戏弄人!”
“我父亲不会请旨赐婚,他显然是不喜你的。”叶芊芊脸色恢复了自然:“不过,你可以去请旨赐婚。”
尚琼以为,这是燕蒹葭在戏弄他,但叶芊芊却知道,她这是在履行与她的承诺。
燕蒹葭离京的时候,托人送了一封信去丞相府。她展开信函,寥寥几个字,龙飞凤舞:
他日,必成人之美。
这个他日,想来就是今天了。她心中所想,便是嫁给尚琼,因为尚琼阳气足只是,她不知道,分明不过数面之缘,燕蒹葭为何愿意帮衬自己?
“我去请旨?”尚琼一愣:“芊芊不对,叶姑娘此言,何意?”
“你去请旨赐婚,”叶芊芊语气放轻了几分,宛若在哄骗黄发垂髫的孩童,道:“今后,我陪你一同吃喝玩乐。如何?”
“当真?”尚琼瞪大眼睛,似乎下一刻便会上当。
叶芊芊答:“当真。”
尚琼迟疑:“可你爹若是又派人追着我打呢?”
叶芊芊笃定道:“我护着你。”
尚琼又道:“那如果我爹派人追着我打呢?”
叶芊芊想也没有想:“我护着你。”
“没问题!”尚琼忽而一笑,明媚至极:“今后我也护着你!”
红口白牙,少年俊秀。他高高的身板,挡住直射在她脸上的阳光,一时间晃眼至极。
燕蒹葭和扶苏牵马离去,倒是不知道,叶芊芊和尚琼那头,进展极为迅速。
正踱步间,扶苏回头看了眼那两人,脸上浮现漫不经心的笑来。
燕蒹葭瞧着他如此,不由挑眉问:“国师笑什么?”
扶苏道:“尚公子。”
他嗓音低沉而温柔,一瞬间让燕蒹葭回忆起了梦中的那个声音。
下一刻,她挥散那莫名的回忆,继续问他:“尚琼有什么好笑的?”
扶苏轻声叹道:“尚公子运气很好,总是能够心想事成。”
“心想事成?”燕蒹葭有几分不解:“国师看出了什么?”
“尚公子,心悦叶家小姐。”扶苏从容笑道:“他如今,应当是得偿所愿了。”
“尚琼喜欢叶芊芊?”燕蒹葭不以为然:“国师怕不是在胡诌罢?本公主对尚琼的了解,可不比国师来的少。”
叶芊芊对尚琼,自始至终都是寡淡,还真是让人看不出一丝情谊。且尚琼这厮也是一般无二,嘻嘻哈哈的,全然不像是心悦叶芊芊的模样。
“这一次,公主输在不够了解男子的心思。”扶苏回头,视线落在燕蒹葭的脸上,一如既往温润至极:“从前尚公子总是围着公主转,而今日自叶小姐出现,尚公子的视线,便极少放在公主的身上。”
顿了顿,扶苏扬唇微笑:“他的眼里,都是叶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