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番外5

晏为炽没有提前派人来把小庙收拾收拾,那就没意思了,他跟陈雾弄开锁进去,扑面而来的是尘封多年的霉腐味道。

“哐当,哐当”

年久失修的木窗在跟他们打招呼,欢迎他们回来。

“阿炽,我们今晚真的要在这过夜吗?”陈雾站在四面透风的老旧佛殿,犹豫着说,“要不还是算了吧,来看看就好了啊,我们可以晚点回去,睡觉就不必了,你看呢。”

晏为炽屈指钩住陈雾下巴上的雷锋帽抽绳,把他钩到自己眼皮底下,对着他冻红的鼻尖重重亲了一口:“别给我动摇军心。”

“……”陈雾拽了拽手套,“我们会,”他把“冻死”两字换掉,“感冒的吧?”

“慌什么,有自带发热效果的睡袋,还有你血气方刚的男朋友。”晏为炽兴致高涨,他拉着陈雾穿过佛殿,踩过一地灰尘,跨过破破的门槛,踏进铺满白雪的禅院。

“我是怕你受凉了耽误工作,你也知道你体质比不上我,嘶,你别捏我,比得上比得上,阿炽,你走慢点啊。”陈雾被他拉进雪地,雪花往镜片上飞,都看不太清了。

晏为炽推开一间禅室的小门:“就是这儿。”

陈雾环顾四周,顺着熟悉的记忆搜搜寻寻:“你住的地方吗?”

“嗯。”

“我们住在一个院子里啊。”陈雾指指开着门的禅室,指指对面的那间,那是他自己的,他记得。在他的记忆里,晏为炽住的这间是空着的,没什么存在感。

晏为炽拿下背上的黑蓝色大包,沉甸甸的单手拎着,另一只手还牵着陈雾:“不止,我们经常睡一张床。”

陈雾愕然:“为什么?”

“我胆小,半夜会自己吓自己。”晏为炽找了纸巾把他的眼镜擦了,面上浮现一抹不自在,“怕鬼。”

陈雾:“……这样。”

他好奇地说,“那你母亲住哪里?”

“单独一个院子。净阳的住处在你师傅的左边,我母亲在右边。”晏为炽找不到可以放包的地儿,“操,好多灰。”

下一刻就倏地去看陈雾,“你刚才是不是翻白眼了。”

陈雾认真摇头:“没有啊。”

晏为炽冷冷地哼:“我都看到了。”

“看到还问什么啊,我当然无语了,多久没住过人了,肯定很多灰,我们擦不完的,天又这么冷,水井都冻上了,水也没有,”

见男朋友盯过来,陈雾闭上嘴巴。

晏为炽面容肃沉摆出不满的姿态,眼中却含着深情的笑:“继续,你继续吐槽,在你心里你男朋友就是大傻逼。”

“那没有,你不是。”陈雾亲了他一下。

晏为炽偏头,把另一边递过去,正儿八经道:“麻烦一碗水端平。”

陈雾抽抽嘴,这是哪门子的一碗水端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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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井的确没法打水,晏为炽在厨房的杂物堆找了些木柴,把锅烧上了。

一桶桶的雪化成了热水。

陈雾只把他跟晏为炽晚上要待的禅室打扫了一下,别的地儿这次管不了了,只能下次来的时候再弄。

他盘腿坐在蒲团上面,对着火盆烘手,男朋友在抖睡袋。

整得跟野外求生似的。

“你左手边那个柜子,”晏为炽把睡袋堆到床上,西裤的裤腿扎进军靴里,别有一番荷尔蒙气息,“我们玩捉迷藏的时候,我最喜欢躲在里面。”

陈雾望了望柜门,几块木板拼的,很不齐,都透光了,有好几个不大不小的孔洞,他说:“我能找得到你吗?”

“找不到。”晏为炽说。

陈雾了然地点了点头:“那我是让着你的。”

“让个屁,我把房门从里面拴上了,你进不来。”晏为炽脸不红心不跳地抛出厚颜无耻的儿时行为。

陈雾目瞪口呆:“你耍赖啊。”

“谁叫你不但不骂我,还夸我。”晏为炽瞥他一眼。

陈雾难以置信地张大嘴巴:“我夸你什么?”

晏为炽咳道:“夸我聪明。”

陈雾咽了口唾沫:“我脑子有病。”

“说什么呢,多大点事,谁还没个神经的时候。”晏为炽拉开防寒服的拉链,撸着袖子拢手点烟,他中途改了主意,扯着西裤蹲在火盆边,咬着烟凑近火苗。

陈雾连忙拽住晏为炽的后领,阻止他说:“屋里有风,火一起来,你的眉毛跟睫毛一下就没了。”

晏为炽浑不在意:“没就没了。”

“那就不帅了。”

晏为炽闻言,无奈地把烟夹开。

OK。

要帅。

晏为炽拿掉爱人头上的雷锋帽,薅他被捂压得软趴趴的乌黑碎发,把他薅得往旁边倒在自己怀里,凶狠地咬牙:“我老了不帅了,你是不是就要瞄上别人了?”

“只要你不乱瞄,我是不会瞄别人的。等你老了,我啊……”陈雾躺在晏为炽腿上,抿着嘴轻轻地笑。

没往下说。

等晏为炽老了,陈雾不知道自己还在不在呢。

这话他不敢说,说了晏为炽会当场发火。

晏为炽低头凝视他片刻,严肃道:“你男朋友这个视角是不是丑爆了?”

陈雾说:“不丑啊。”

“我懂,情人眼里出西施。”晏为炽满面都是认同的神色,“就像你撅着屁|股在衣帽间找袜子,穿的叙利亚风格的内裤,我也觉得你超可爱。”

陈雾:“……”

瞎说,那种内裤早没了,都丢在春桂了。

他想到了什么,自言自语地说:“师兄讲过我爬树,你在底下接我,还有我找野菜,你拖着比自己还大的箩筐跟着我。”

晏为炽挑眉:“你这不是知道点吗,怎么没听你提过?”

陈雾的眼神有点飘忽。

晏为炽看穿他的小心思,“啧”了声:“怕提了,勾起我的兴趣,话题展开了自己接不上,露馅?”

“保温杯呢,我去拿保温杯。”陈雾要起来,一只手把他拽回了蒲团上面。

“爬树是为了摘枣子,”晏为炽去拿保温杯,“我不在仗着比我高,总使唤我,我屁都不敢放一个,我是你小跟班。”

说得跟真的一样。

晏为炽把背包里的东西都翻了出来,乱七八糟的盖住了摇摇晃晃的桌子。

吃的喝的用的物品里有一把猎|||枪。

陈雾走过去拿起来,确定是真枪不是什么玩具,他瞪大眼睛:“阿炽,你带枪干什么。”

晏为炽理所当然:“晚上万一有豺狼,我不得保护你?”

陈雾一言难尽地坐回火盆前,真能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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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室里外都冷,风雪呼呼地吹着扬着,两个年轻人之间却流淌着春的暖意。当然火盆功不可没。

晏为炽把打火机塞到陈雾手上,他弓腰含着烟,抬了抬下巴。

陈雾枕着晏为炽的腿,拇指按着打火机,擦蹭着打燃,他将那蔟跳跃的橘红火光送给晏为炽:“我带的红薯呢。”

晏为炽摸着陈雾热乎乎的脸,懒懒地吐着烟圈:“东西不都在桌上,自己去找。”

陈雾从他腿上坐起身,慢慢吞吞地把垫在屁|股底下的脚拿出来。

“我真服了你了,”晏为炽去桌边,在物品里翻找出一根瘦长红薯,不轻不重地丢到陈雾怀里,接着就坐回去,再次把他的脑袋捞到自己腿上,放松肌肉让他枕着,“小心点放,别烫着。”

陈雾把红薯放进火盆里,镜片后的眼睛弯弯的,“烤好了就能吃了。”

晏为炽看爱人看得心动,把他拉下来吻了又吻,满是赤诚的依恋。

昨晚心潮澎湃,今天一通赶工,大老远的跑来这里重温旧光阴,不惜动用了直升机。

傻逼吗,傻逼。值得吗,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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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还没黑透,红薯也还没烤熟,晏为炽带陈雾去小庙的各个角落,找属于他们的往事。

现实跟偶像剧有壁,陈雾并没有就此揭开什么密封的记忆布帘,晏为炽给他什么,他就往空缺处填,自己不能主动翻出什么碎片。

这辈子可能就这样了。

总有阴晴圆缺,难以圆满。一点点遗憾也是一种浪漫。

“阿炽,我和你都是快乐的吗,”陈雾把晏为炽还敞着的防寒服拉上去,他一边接收填补,一边询问,“没有紧张的,伤心的,气愤的,不好的时候?小孩子也会拌嘴有矛盾。”

晏为炽沉默片刻:“烫伤你算不算?”

陈雾的双手被一片粗糙的燥热包裹,晏为炽摩挲他两根手指的指尖处。

“有年夏天,你在小庙后面的空地烧艾草,烟很大,我在边上拿着棍子玩火,你叫我到边上去,我不肯,你要去喊我母亲,我急了,跳到你背上求你别喊,然后我们一起玩,”晏为炽讲述了这两处伤痕的原委,“你拿这件事找我算账,我们能扯个三天三夜,我一直在等。”

陈雾哑然:“你要我跟你扯啊?”

晏为炽打着光照很强的手电,他耸肩:“我那时候还没喜欢你,只是想逗你,看你急眼我就很爽。”

周围静了下来。陈雾望了望不远处那尊痕迹斑驳的佛像,对应的是他跪坐在佛前打瞌睡,被师傅拎耳朵的画面,他发出疑惑的声音:“不喜欢一个人,会想逗吗?”

晏为炽被问得脑子空白。

原来他那么早就喜欢上陈雾了吗?

嗯。

他那么早就喜欢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