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 64 章

陈雾的首次离家出走时常为七分钟二十八秒。

记录于他男朋友的备忘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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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扫除当天,陈雾给三花跟黄狗洗了个澡,他让晏为炽负责吹毛工作,自己去外面擦玻璃了。

晏为炽拿着吹风机,盯着两只湿漉漉:“转过去。”

听得懂人话似的,猫狗都把屁股对着他。

暖风呼呼吹了半天,毛还是湿的,晏为炽的耐心要被消磨殆尽,他蹲下来薅它们的毛:“别给我抖。”

话音刚落,两只就抖了他一身水。

晏为炽要被烦死,他想撂挑子不干又怕陈雾生气,只能臭着一张脸继续。

裤子口袋里传出震动,晏为炽捞了手机看看信息,划拉几下,给赵潜发了过去。

赵潜在春桂过年,她收到炽哥发的东西,没有立即转到赵阔那儿,而是第一时间跟炽哥道了谢。

没回,估计是在打扫。

因为陈雾昨儿说今天要搞卫生,会忙一整天。

赵潜把指间的面粉擦在抹布上,她拿着手机就往楼上走,不管赵老在后面怎么叫她都没用。

“人回来了,心没回来,成天抱着个手机,”赵老犯嘀咕,“不会是谈对象了吧?”

转而摇头,症状不像。

不过真要是谈了也好,有个事情做做。

也不知道丫头怎么想的,马上就要到大学毕业了。

赵老几下就包好了一个肥嘟嘟的饺子,他满意地啧啧两声:“这绝活没人继承,可惜了。”

钓鱼找窝是绝活,把西德带上更烂的程度也是绝活,哪个都是绝活,丫头哪个都看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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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潜在房里来回走动,她从旁观者的角度分析了一下赵阔目前的精神状态,又翻了自己的几本心理书找对应的病例,最终还是决定在炽哥查到的信息上做了删减。

人找到了,在小岛上。

电话那头有急促的喘息声,接着是东西被撞倒的声音。

似乎是皮肉骨头硬生生撞上了硬物。

赵潜听着牙酸,当事人却没发出吃痛的闷哼,只是执着地重复着追问:“哪个小岛?”

“等我看了你从心理医生那儿拿的健康评估报告,再告诉你更详细的地址。”赵潜说。

听筒里瞬间一片死寂。

“你也不想伤害她吧。”赵潜笑笑,“心理疏导而已。”

赵阔低声:“别多管闲事。”

“我还真不想管。”赵潜意味深长,“实话跟你说,不止刘主任自己。”

赵阔愣怔道:“什么意思?”

“就是你心里一闪而过的那个意思。”赵潜没把话讲明,点了一下也够了,“所以我才谨慎点,免得你冲动做错了什么一蹶不振,甚至想不开做出极端的事情要拖我的进程。”

赵阔粗喘了片刻,他控制住情绪,哑声道:“我会遵守承诺。”

赵潜的手指啪嗒敲点刷了层灰漆的墙壁,节奏又快又乱暴露出她的内心:“我毕业前能拿到吗?”

“不能保证。”赵阔说,“我会尽力。”

赵潜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当年谈条件可不是这么简单。

这私生子变化有多大,虽然没有确凿的证据,但是他同父异母的大哥意外身亡多半跟他脱不了关系。

明明走的是条尸骨与权势搭建的路,谁能想到他会在某天偏离主道摊上情爱,深陷其中不能自拔。刘主任跟他分手之后,他竟然拿出“春之秀”做筹码要她帮忙,位置更换,她成了考虑的那一方。

古人说的话是对的,英雄难过美人关。英雄都难跨过去,更别提平凡人。

一个高门富家不屑的“情”字,却能改变错从复杂诡谲多变的大局,改变许多人的命运。

果然还是要沉得住气,这不就等来了机会。

几年下来,除了前段时间挨了一刀,没损失其他。

况且那一刀也让赵家付出了代价。

所有,一切都已经比她预算的要平坦数倍。

电话挂了,赵潜沸腾的心思才缓下来,她快速跑下楼抱住自己的老父亲,对着他数量感人的白发重重亲了一下,“老头儿,我可以准备准备进厂了。”

赵老手里的饺子掉下来,整个人痴呆状。

丫头亲我了?

这还是处处漏风的小棉袄吗?别不是冒牌吧?

赵潜的脸被捏,她哈哈笑着拉起还傻着的老父亲:“包什么饺子,出去吃,我请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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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三十两天,赵家最器重的私生子正式加入摇摇晃晃的赵氏珠宝,他一上任就来了个内部大清洗,烂根全砍了丢出去。

并且低价出售了不少乱七八糟的产业股,让分流出去的资金回笼。

这一手取得了赵董的信任,也有了江山再起的信心。

有人天生就是经商的料。一个画图纸搞建筑的竟然能那么果断,看清局势,不犯蠢。

只要给机会不是没可能力挽狂澜,可惜进赵氏进得太晚了,要是早点,赵氏不会是今天这个衰样。

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春之秀”还在。

除夕夜并非家家都在吃团圆饭,各行业有各行业的过年风格。商界也是一样。

这个晚上,赵董带着赵阔应酬。

做东的老总叫了一群小姑娘陪酒,都是鲜嫩的年纪,不施粉黛满身纯洁,和污浊的商人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赵阔寡言少语,木疙瘩般喝了几杯酒就起身出去透气。

身后传来皮鞋踩过大理石地面的响声,接着是一根烟递到了他面前,他没接:“我不抽烟。”

“我也不抽。”季明川将烟塞进烟盒里,“寒暄用的。”

他撕着烟盒的外皮:“赵总和我都是半路进的这个圈子,如果有机会合作,想必一定能带来很不错的体验。”

赵阔并不接受季明川的提议:“我跟你不同。”

“不同吗。”季明川神色清冷,“不都是有所图,有所需。”

赵阔被大片玻璃窗外的烟花吸引,首城禁炮竹不禁烟花,节日都可以通过这个途径表达情感。

不知谁家在庆贺新年,烟花放不完。

季明川淡淡道:“过年是越来越没意思了。”

“以前早上起来要跟着家人去山里给祖宗上坟,有的坟墓找不到了,就对着大概的方位烧纸磕头,忙一上午回去,中午随便吃点面条,下午开始贴春联,装果盘,准备年夜饭……”

赵阔不评价。

季明川忽而一笑:“现在想想,那时候也没多大意思。”他把撕得面目全非的烟盒丢进墙角垃圾桶里,“只是没见过世面,没有别的选择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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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厢里,年过五十的富商们开始挑起了菜品。

姜董不感兴趣。

“老姜,你还没从儿子的死里走……”

氛围略变,那老董讪讪地止住了嘴,他自罚一杯,搂着比自己孙女还小点的小姑娘捉弄了起来。

姜董揉几下太阳穴,旁边好友问道:“姜哥,你太太最近怎么样?“

一句家常问候放在这个放纵迷乱的场合就变了味道。

在圈子里,换|||妻不是什么稀奇的现象,很多人都腻了,也就少数还没玩够。而姜太太年轻时是有名的大美人,老了也有风韵,背地里惦记她的有不少。

碍于姜董从来都不参与换|||妻游戏,所以他们才没借口提。

姜董跟他太太的婚姻形同虚设,早已没了感情,却不会在外人面前表露,以免节外生枝多生麻烦,他肃起面容,欲要开口。

对面传来银铃似的笑声。

赵董怀里的小姑娘在讨酒水喝。

她发现了姜董的视线,连忙害羞地坐起来,脸上还是笑着的,有一口漂亮的牙齿,整整齐齐的,糯米一样均匀洁白。

这时候,包厢的门从外面推开,赵阔站在门口:“爸,账没看完,我回公司加班。”

赵董被私生子一声“爸”叫得没了火气:“去吧。”

当年被他母亲带到他面前,眼里有恨意与城府,如今没了。

就当是内敛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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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明川坐回去没多久就接到了一通电话。他拿着手机靠近左侧:“董事长,小禧叫我回去,我就先……”

姜董阻止道:“坐着。”

旁人打趣,小季啊,你没学老赵儿子叫声爸,所以才有这待遇。

女婿怎么叫得这么生分,是不是没拿改口费。

季明川的眼里掠过一丝憎恶。

“称呼而已,能有什么。”姜董为女婿说话,当着一众跺跺脚首城商圈都要震一震的各方大人物面。

可见有多满意。

姜董走出包间打给女儿:“小禧,你不知道明川今晚有应酬?都是大客户,你让他提早走像话?”

不给女儿反驳的机会,他又训斥,“别这么不懂事,男人拼事业的年龄,你把他困在情情爱爱里能有多大作为,学学你妈妈。”

姜禧说:“妈妈在庵里。”

姜董挂了。

姜禧此时不在家,明川被下药那晚她受惊过度影响了身体,见红了。她不得不去私立医院保胎。

就是她现在待的地方。环境,医疗,隐私都是一流的。

季明川每天下班都会过来,开两三百公里的车。

姜禧坐在花园发呆,手机上来了信息。

我家先生:【别担心,我晚点会想办法脱身,去你那里。】

姜禧鼻子一酸,屏幕上很快就湿了。她泪眼模糊地回信:【明川,你晚上别过来了。周末再来吧,我怕你太累。】

季明川那边好像很忙,过了好久才回,一共两条。

【不抱着你,我睡不着。】

【而且我想陪你迎新。】

姜禧抹了抹脸上的湿意发出长叹,她选的丈夫,跟她妈妈选的不一样。

年后就把手上的股份转给明川吧,让他的事业路能走得更顺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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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大家族没应酬的都开设了家宴,直系在内厅,旁系在外厅,年夜饭依旧混杂着利益虚伪,攀比竞争与算计。

那普通人家过年是什么样的呢。

几个大菜加上几个小菜组成一桌年夜饭,再配一瓶果汁,红酒也可以。

饭前或者饭后打电话送祝福,短信回祝福,抢有大有小的红包,吃着年货看晚会,接近零点和全国人民倒计时。

平平淡淡的告别旧的一年,迎接新的一年。

陈雾跟晏为炽今年略有不同,净阳下山来了他们这儿。

别看他们都在首城,这几年却没有到齐过,上次三人齐聚还是在春桂。

那次三人都是多年不见,对应的这部分记忆又旧又新。

净阳喝着陈雾泡的茶水:“师弟,你们在一起这么久了,你也不告诉师兄。”

陈雾垂下脑袋。

晏为炽护着他:“装什么,不都知道。”

净阳坦言:“确实知道。但是,”他的话声一顿,“我想听师弟亲口跟我说,一直等。”

陈雾的脑袋垂得更低了。

“大过年的,你指责他干什么。”晏为炽皱起眉头。

“那师兄赔个不是。”净阳理了理身上的海清,从宽袖里拿出一个红包。

晏为炽抬手挡脸唇角抽搐,和尚也会一二三走流程搞小心思。

只有陈雾傻兮兮的:“师兄,你还准备了这个啊。”

净阳温和地笑道:“收着吧。”

晏为炽冷声:“别收。”

陈雾迷茫地看看师兄,看看晏为炽:“那我收……还是不收……”

净阳隐约带有几分深意道:“你收不收,都是你的。”

晏为炽黑了脸,在净阳可能说出别的之前拽拽陈雾的衣兜,把红包塞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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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是寺庙正忙的时候,白天就有大批信徒香客排队敲钟,或是烧头香,净阳在书房给陈雾诵经,讲经。

客厅放着晚会,晏为炽心不在焉地看着。

三花跟黄狗在陈雾常坐的地方趴着,和他一样面朝大屏幕。

晏为炽嫌恶道:“唱的什么鬼,吵死了。”

猫叫了声,狗也叫了声,像是在说,就是就是。

晏为炽剥了个小橘子,沾一手汁水,他抽了张纸巾边擦边往书房走动。

陈雾刚好从里面出来,看到他一愣:“阿炽,你不是在看晚会吗?”

“广告。”晏为炽说。

“晚会还有广告?”陈雾要去看看,晏为炽把小橘子喂到他嘴里。

陈雾咬着,白净的脸颊一动一动,模糊不清地说:“阿炽,我今晚想跟师兄睡。”

晏为炽:“……”那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