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为炽没见过这阵仗,他来之前通过网络跟陈雾口述收集了不少资料,自信从容以为能应对。
然而他在不断爆裂震耳欲聋的鞭炮声里,像一个怕生扭捏的小朋友,被陈雾牵着手跟众人打招呼。
大家好,各位好,你们好。
就会这三句。
真他妈服了。
晏为炽坐到村长家客厅的时候,心里还在自我鄙视,周身气压低情绪萎靡。
村长偷偷把陈雾拉到院里,有点儿摸不着头脑:“小雾,你对象怎么了。”
“他生自己的气。”陈雾把雷锋帽摘下来,抓了抓压得趴趴的头发。
村长没听明白。
陈雾说:“他觉得自己表现得不够好。”
“……”村长心想,那个混血男孩子除了发色跟卷毛其他都像他们中国人,生得体面又刚毅端正看着很可靠很稳重能上一线保家卫国,竟然还是个脆弱的。
院门外的说话声此起彼伏,大家都好奇小雾的对象,好奇他们是怎么走到一起的,对他够不够好。
至于性别,村长已经提前给大家上过思想教育课了。
他们想通了,在外地工作生活的子女听了他们说的事,反而有不看好的,抵触的,歧视的,还说他们被村长那什么洗脑有了不正常的观念,把他们给气得都不说了。
没法沟通,干脆不给孩子们讲了。
反正他们挺高兴的。
这会儿扎堆在村长家门口,热热闹闹的揣着袖筒聊天。
陈雾看了眼微掩的院门:“让大家回去吧,晚点我会上门坐坐的,我先去哄哄他。”
村长脱口而出:“还需要哄啊,一会不就好了。”
“一会好不了。”陈雾拿着雷锋帽往客厅走,对村长说,“帮我把东西散了吧,都是分好了的。”
他带回来的几箱东西里面,糖果跟巧克力是给小孩子们的,老人是护腿的跟护腰的,都不是什么贵重,却用了心挑选的东西。
“诶,成,我这就去。”村长立即去张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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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厅打扫得很干净,正对着木桌的墙上挂着山水画,角落立着个佛龛,底下是双开门的柜子,第二层的小香炉里点着香,才燃了三分之一,显然是听到陈雾的车子到村口才点的。
木桌的果盘边角都擦过了,里面堆满了瓜子花生米糖和小蜜橘。
没空调,村长放了个小太阳,裹着几处黑色胶布的插线从桌底下拖到墙边的插排那里。
陈雾把小太阳转到晏为炽那边,无奈地说:“你又不和我的老乡们过日子,那么在意他们对你的评价跟印象吗?”
晏为炽冻得冰凉的唇抿得直直的,陈雾弯腰把他敞开的外套拉链拉起来,他才开口:“我还不是想表现好点,让他们觉得你有眼光。”
陈雾说:“你好不好,他们可以通过我看出来。”
晏为炽扯扯脖子上的围巾,沉默片刻:“我表现得也还好?”
陈雾从果盘里拿了块米糖给他:“无限接近满分。”
晏为炽耳根发烫,他绷着面部低咳一声,就着陈雾的手吃了口方方正正的米糖,不是很甜,脆脆的麦芽香。
第一次吃,不错。
晏为炽张口把剩下的大半块米糖吃掉:“我们晚上睡这儿是吧,哪个房间,进去让我亲一下。”
陈雾脸红红的:“现在就要亲吗,不去我家看看啊?”
“现在就要。”晏为炽起身,“快点带我去。”
客厅外面屋檐下,大妈端着个盆坐在小板凳上掰红薯粉条,她没听到里面的对话,只是顺着走路声偷偷瞧了眼,看见小雾跟对象手牵手。
进村也是这样子牵的。哎哟,小年轻真的甜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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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雾出了房间,把围巾拉上去遮住有点肿的嘴唇:“阿炽,好了吗,去我家了。”
晏为炽跨过门槛出来,双手握住他肩膀,晃着他走:“外面没人了吧。”
“都回自己家了。”陈雾看手机,戴柯给他发了今天两节课的笔记,他保存了下
来,“头要被你晃晕了。”
“那不是因为你不看路?”晏为炽出发前发了个朋友圈,配文:放假三天,勿扰。他的手机丢在背包里,看时间靠陈雾当年送的运动手表,有意让自己的世界缩小到这片山村。
陈雾收起手机:“走吧。”
老屋在施工,水泥沙子这一堆那一包,工人们是山脚下村子里的,刚才没去村口迎接,都在忙活。
这会儿见到陈雾带对象过来,纷纷停下手上的活笑喊。
“小雾!”
“小雾回来啦!”
他们都认识他,以前赶集的时候经常碰上,也知道他有多孝顺,多能干。
这两点大山附近的几个村子没有不晓得的。
陈雾拆了一包晏为炽的烟,散给了工人们。
晏为炽的大脑飞速运转,很快就调出在网上看到的相关信息,他拽住陈雾后面的衣摆,嗓音极低道:“怎么不让我散?”
“都一样。”陈雾散完了最后一根烟,朝工人们说,“你们忙你们的,不用管我们。”
随后便拉着晏为炽进去。
也就几间屋子围着一个小院,十分的简陋朴素,晏为炽没找到陈雾曾经跟某位相依为命的痕迹,很好,他心底的那点陈年老醋不沸腾了。
老屋后门是一条狭窄的小河,水还保持着原生态的浅绿,河对面是大片田地。
家家户户都是沿着河建的,并排的房屋,前门对着路,后门对着河,厕所都是统一放在后院,也算是因地而做的规划。
砌砖的敲敲打打声不时响着,陈雾把靠河垂下来的枣树扶了扶,掉头去找绳子把它固定一下。
“怎么一样家具都没见到。”晏为炽踩在几块砖头上环顾翻新中的老屋片瓦。
陈雾找了根尼龙绳:“很少的,暂时都在村长家楼上放着。”
“阿炽,”他握着尼龙绳顺了顺,站在枣树前,“你帮我扶一下树。”
晏为炽过去扶起老态龙钟的枣树。
陈雾拿着尼龙绳四处张望,绳子不够长没办法栓到邻居家墙头,他只好去找合适的木头打桩。
手上操作又快又利落。
晏为炽突然问:“这枣树谁种的?”
“我种的。”陈雾把绳子绑在枣树枝干跟木头之间,拉紧打了个结。
晏为炽扫了眼旁边疑似厕所的小茅屋:“离这么近,吃着没味道?”
陈雾温吞:“……还,还好啊。”
晏为炽把枣树光秃秃的枝干拨开:“厕所也修?”
“修的。”陈雾沿着弯弯扭扭的小路走到河边,扯着裤子蹲下来洗手,“跟村长家里一样的蹲厕。”
晏为炽不是随口问问,他来这个小村子不到一小时,就已经期待下次了。
陈雾带晏为炽在老屋走了走,就和他去村头,挨家挨户的串门。
站在第一家门口,晏为炽把手从裤子口袋里拿出来,喉头吞咽着鬼鬼祟祟地往里观察:“这家几口人,我怎么称呼他们?”
“我怎么叫你就怎么叫,”陈雾回头望了望他,“放轻松,阿炽。”
晏为炽的舌尖抵了抵唇齿,昂首:“ok。”
于是他就把自己调整到一个自动回复状态。
——我是陈雾的男朋友,对,没错,陈雾的男朋友就是我,是我先追的他,今年是我们在一起的第三年,是的,好三年了,很恩爱,不吵架。
有家人送走了两个小年轻,关起门来谈论。
小雾的车子没有弟弟的好,差多了。
那又怎么样,小雾一看就比他弟过得舒坦。
他弟那面颊眼窝凹陷的,心里头不知道刮多大的风下多大的雨,就没放晴过。
也是,条件上去了却不幸福,那有个什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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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村头串到了村尾,陈雾跟晏为炽沾了一身鞭炮炸过的灰烬,带着老人们的祝福回到了村长家里。
这里的冷和春桂首城,晏为炽去过的所有地方都不一样,是那种骨头缝都刺疼的冷。但是不会让人万念俱灰
,只会感受季节的变化期待下一场变化。
陈雾听完晏为炽的描述,说:“过一个月来才叫冷,你都不想出被窝。”他指指小太阳,“一般这时候是不会拿出来的,怕你不抗冻。”
晏为炽欲要反驳,厨房的老两口喊他们吃饭,他们去端菜了。
一大桌子,炖大鹅,猪肉炖粉条,红烧鱼,红烧肉,粉蒸肉,还有个小炒锅炖着老母鸡汤,底下烧的酒精。
仅有的两盘素菜,清炒小白菜跟豆芽都在老两口那边。
陈雾把菜的位置换了换,大妈要说话,村长拍了她一下,她才闭上了嘴。
过年也就这样了。
晏为炽一筷子菜下去,他在桌底下踢了踢陈雾。
接下来的流程他熟,背过了。
陈雾迷惑地眨眨眼,继续吃菜,晏为炽又踢他,在他看过来时给了个眼神:不是要敬酒?
“……”陈雾咕哝,“这么积极啊。”
他端着玻璃杯站起来,晏为炽紧跟其后,对他们准备的一切表示了感谢。
“不用站不同站,坐坐坐。”
村长跟老伴齐齐说话。
四人了碰杯,村长又自个喝了两口米酒,他满是风霜的脸上容光焕发:“想吃啥吃啥,就跟在自己家一样,不要客气。”
大妈想给两孩子夹菜,村长拦她:“瘾发作了是吧,非要夹就给我。”
“我干嘛给你夹。”大妈甩开他,“自己没长手?”
村长:“那小雾跟他对象哪个没长?”
大妈:“客人能一样?”
村长:“小雾是客人?你夹菜,不就见外了!”
大妈抬头看到小雾给对象舀了一勺鸡汤泡饭,两孩子没有不自在,她扒拉饭菜,吃自己的了。
村长今儿是真的开心,多喝了几杯,他捞着棉衣袖子说:“小雾,去过老屋了吧。”
陈雾吐掉鸡骨头:“嗯。”
“大概还要十几二十天就差不多了。”村长感叹,那老屋让小雾缝缝补补了很多次,彻底翻一次就是大变样,挺好的。
陈雾吃了口混着汤汁的米饭:“我走之前去镇上买几条烟,等大家收工了你发给他们。”
村长乐呵呵的:“那他们要高兴坏了。”
晏为炽正吃着,冷不丁地察觉到苍老又饱含善意的视线,他咽下口中的食物,道:“鹅很香。”
这才刚说完,他就听到村长跑去喊老伴:“再逮两只大鹅炖了!”
陈雾欲言又止:“阿炽,你做好准备,接下来每顿都会有炖大鹅。”
晏为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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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为炽吃了饭在村长跟老伴手无足措的注视下把桌子收拾了,锅刷了碗洗了,期间老两口轮流进来跟他聊天套话,他没不耐烦,都回应了。
之后晏为炽出门转了转,也没多大范围,基本就是屋前屋后,他嚼着薄荷糖看别家烟囱里的炊烟,有几个老人端着饭碗出来吃,岁月蹉跎的脸,可爱可亲,头上扎着围巾,豁了嘴浑浊了的双眼佝偻的背。
可能在门前一坐就是一天。
晏为炽半明半暗的心境得到了清洗,哪怕只是限定的。
暂时封住了所有烦心的,烦人的东西。
晏为炽想到了自己的老年生活,比起打高尔夫下棋遛鸟,一块田一个小院更令他舒心,他怀揣着满腔与他这个年纪不匹配的沧桑回去告诉陈雾:“我们老了回来住。”
“好啊。”陈雾在铺床。
新棉被,新枕头,都是花开富贵。
晏为炽挑剔道:“怎么不是鸳鸯戏水?”网上说是结婚盖的。
“你要那种吗?”陈雾惊讶他还知道这些,“我家的旧被子是鸳鸯,你要盖的话,我就去楼上拿,不过没晒肯定有霉味。”
晏为炽嚼碎薄荷糖:“不重要,反正你跟我一个被窝。”
陈雾把枕头拍拍:“你去外面打水,我们泡个脚,不泡晚上不好睡。”
“不洗澡?”晏为炽皱眉。
陈雾推了推滑落的眼镜:“村长家是太阳能。”
晏为炽:“所以?”
陈雾说:“今天阴天。”
晏为炽后知后觉,服了。
“浴室在哪,热水多少肯定有点,我去随便洗洗,要是够你也洗一下。”他打开皮箱拿睡衣。
陈雾说了位置。
晏为炽刚出房门,大妈就把水给他们打好了拎过来放门口了,捅上还搭着擦脚的毛巾,他摩挲了一下后颈。
普通人家的母爱是不是就是这样?对很久没回来的孩子这般照顾。
晏为炽没有在毫无意义的情绪里沉浸多久,他拿起毛巾,提着一桶兑得温热的水进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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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村的时候天色才有点暗淡,一顿饭吃完过了没一会就全黑了,村里不像大城市,早早就熄了灯。
晏为炽随便洗了个澡躺在铺盖着新棉被的木床上,他的精神高亢没有睡意,幼年住过的小庙在深山里,陈雾的老家则是四面环山,更加静谧。
小庙是空宁,这里是烟火。
“村长说你们这四季分明,春天到处都是花香,夏天树上有桃子李子枣子,地里有西瓜跟玉米,路边的野果多到没人吃,秋天墙头挂金银花,枫叶比火红,冬天山里的兔子松鼠见到人都不跑,”晏为炽把陈雾的手放在衣服里给他捂着,“真的?”
陈雾点点头。
晏为炽侧身凝视他:“那你以后每年四个季节都要带我来这里。”
陈雾枕着绵软的枕头:“想法是好的,可是工作了哪有时间啊,会越来越忙,越来越忙的。”
晏为炽沉默了。
“对不起,是我扫兴了。”陈雾声音轻轻的,“我们有时间就回来,没时间就挤出时间,总要休息。”
“你可别骗我。”晏为炽把陈雾捞到身上,搂着他与他亲吻。
陈雾的秋衣下摆没一会就被撩了上去,他眼里泛潮,懵懵的:“做啊?”
晏为炽抵着他的鼻尖:“想。”
但是不做。
没有在别人家来的癖好,影响发挥。
陈雾被亲得喘不过来气,缺氧地趴在晏为炽心口,耳朵里是他穿过胸腔跑出来的心跳,有力又强劲。
“阿炽,我想下来。”陈雾手脚发软地商量着。
“就这么睡。”晏为炽把被子拉了拉,对着陈雾露出来的脑袋亲了好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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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村长轻手轻脚地扯着老伴回屋。
老两口坐在床头说话。
“明早烧什么啊?”大妈自打吃了晚饭就开始纠结了。
“稀饭打芋头。”村长说,“再从罐子里捞几个咸鸭蛋洗了切成一盘。”
“那不够吧,天冷饿得快,小雾饭量大,他对象倒是吃得没他多,比他高一大截,那手臂肌肉一看就结实身体好。”大妈说着就往外走。
村长叫她:“又出去干嘛?”
大妈不放心:“小雾他们那边的窗户没关,我去给关上。”
“黑灯瞎火的,你别把人吓着。”村长唠叨起来,“躺着吧,小雾孬啊,冷了不知道自己关。他明儿还要给老季上坟,让我买了一大袋子百元大钞跟银元宝,够老季在地底下吃喝了。”
大妈不确定地说:“他弟上次回来去烧纸了吗?我没注意。”
“烧个屁。”村长糙了句就叹气,“老季就指着小雾了。”
生前靠大儿子擦洗喂饭喂水背出来晒太阳,死后还是靠他给自己烧钱。
村长又羡慕上了。
他一个活人羡慕死人,说出去都要被骂是不是不想好了,非要这么晦气。
“你看他们的戒指了吗,戴那手指头上。”村长打开床头柜上的铁皮罐,从里面拿出一把花生剥了起来,“不知道是不是结婚了。”
“没结,我问了小雾对象。”大妈拿着把木梳子,对着挂在墙上的小镜子梳了梳稀疏的白发。
村长佩服地瞅了她一眼,自己想问就是找不到机会。
大妈顿时骄傲起来,透露了打听来的其他情报:“一周年送的。”
村长立即问道:“那是谁买的,小雾?”
“他对象。”大妈说。
村长不意外:“就算穿着小雾织的毛衣做的鞋子,跟我们这的人也不一样,一看就是家境很好的人家才能培养出来的,不知道会不会有阶级区分。”
“都年轻,都有担当,就算有苦难肯定也能一起挺过去,我挺看好的。”大妈把梳子放起来,打开雅霜抠了一块擦擦脸跟手,关了灯摸黑进被窝,“后天就走了。”
“再过段时间,几个丫头跟兔崽子们
不就回来了。”村长说。
大妈早就已经对这话不上心了:“算了吧,年年都说回,年年都回不来。”
也不是有怨气要责怪,这代人有房贷车贷还要教育孩子压力大不容易,总有事各种各样的事挡在回家的路上,时间一长,家门都不知道朝哪开了。
生了一窝儿女,都在外地扎根了。他们去住过一阵子,不习惯像坐牢,太难受了就回来了。
村长翻了个身:“不行,我腰疼,你把小雾带的护腰拿给我。”
“晚上带着好睡啊?”大妈去给他找,“小雾买的那膏药,闻着就是好东西,到时候寄给老大,他常年打电脑腰比你的还差,一点重东西都扛不动。”
“一点好东西就想着给出去,我不给,我自己用。”村长板起个脸,“小雾送我的,他希望我长命百岁,那我不得朝着那个目标奋斗?”
大妈把护腰扔他身上:“你用你用。”
一床浸满了时光的旧棉花被子,老两口发着脾气你拽我扯了两波,睡一块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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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不知几点,晏为炽猛然睁开眼睛:“院子里是什么声音?”
陈雾蜷缩着手脚窝在他怀里,睡得迷迷糊糊的,闻言一下醒来:“小偷吗?”
“小偷?”晏为炽凝神去听,“不像人。”
陈雾想了想:“黄鼠狼吧。”
晏为炽托着他的屁|股爬起来:“没见过,我去看看。”
陈雾:“……”
被子一掀,暖气跑了大半,晏为炽躺回去,操,好冷。
手机上搜了看也是一样的,没必要看实物。
晏为炽重新把陈雾抱到胸前:“黄鼠狼偷鸡?”
“偷的吧。”陈雾打了个哈欠,继续睡。
片刻后,晏为炽又听到了悉悉索索的动静,喂鸡的瓷盆子还被撞得震了震。
他最终还是去了。
然后黑着个脸回来了:“哪有黄鼠狼,一根毛都没见着。”
“跑了啊。”陈雾顿顿地说,“看到人能不跑吗,又不是傻子。”
晏为炽捉他耳朵:“你是不是在笑我?”
陈雾把头摇成拨浪鼓:“没有。”
晏为炽挠陈雾痒痒肉,在他忍不住笑起来的时候,吻上他弯成月牙的眼睛。
“记得明早带你男朋友看日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