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 35 章

五个多小时的火车已经过半,黄遇觉得自己的腰肌都要劳损了。他长这么大就坐过两次绿皮火车,一次是跟着炽哥来春桂,再就是这次。

像过年回去都是家里来接,哪像现在这么受罪。

黄遇往身边靠靠:“昭儿,你闻闻我是不是馊了。”

姜凉昭闭着眼睛双臂抱在身前:“你怎么不闻我。”

“也是,你馊了,我肯定也就馊了。”黄遇傻逼逼地把脖子一转,脑袋磕进姜凉昭的衣领里,“我闻闻。”

“不对啊,你汗腺体毛新陈代谢都没我发达,我感觉自己汗就没停……”黄遇眼珠忽地一转,跟对面靠窗醒来的陈雾大眼看小眼。

黄遇“刷”地坐直。

“……”陈雾拍拍坐在外面的晏为炽,“我去上厕所。”

晏为炽收腿,困倦道:“别摔了。”

“上个厕所怎么会摔,”陈雾面向他撑着椅背,一点点挪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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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假是人流高峰期,但从外面回春桂的务工和学生多,从春桂往外走的就要相对少一些。

车厢里坐满了,过道上只有零星几个站着,和所谓的人挤人脚腾空不沾边。

陈雾一路顺畅地走到洗手间那儿,运气也好,里面没有人在用,他上完出来,看到黄遇站在门口便腾出位置。

“我不上。”黄遇刚洗过脸,水珠从他利落的额发往年轻帅气的脸庞上淌。

陈雾越过他去用水龙头:“那你是要和说什么吗。”

“去车厢交接处聊。”黄遇说。

陈雾洗好手跟他去了。

“我不跟你废话了,直接说了,”黄遇从烟盒里拨出一根烟,“炽哥回去要继续上学。”

火车吭哧吭哧响着,陈雾轻晃着听下文,没有打断。

黄遇点烟的时候看了他一眼,不闹腾不随便打断人说话这点倒是不错。

“就读嘉钥国际。”

首城最烂的贵族学校,没有继承权还难管束的富二代们的去处,玩就行了,玩得差不多了丢到国外去。

炽哥和那些人不同的是,他不能拿着家里的钱挥金如土,吃喝玩乐得靠自己。

回来了,又没完全回来。

说白了就是,换个地方继续兼职。

起码暂时是这么个走向。

黄遇吸了口烟,他应该会被绑去军事学院,不能跟炽哥一起了。

昭儿估计要去别的私立学校,比他更不可能乱跑。

“我可以安排你去那家国际学校,继续做你在西德做的工作。”黄遇扣着打火机玩,有陈雾陪着炽哥,他一个人也不会孤单。

见陈雾没有说话,黄遇笑得眉目嚣张:“手续方面我帮你搞定,还可以给你独一份的工资,是春桂的十倍以上。”

“可是……”陈雾拿下眼镜,揉了揉有点干的眼睛,“我已经有自己的打算了。”

“什么打算?”黄遇一直以为陈雾是完全跟着炽哥,依附着的,他到了首城能从事的行业很有限,干老本行是风险最低,适应最快的了。

陈雾语出惊人:“我在网上投了简历,下周面试。”

黄遇嘴边的烟掉了下去:“还在火车上,你就定了?这么速度?”

陈雾说:“我想先准备好。”

黄遇受到了不小的刺激,他弯腰把地上还燃着的烟捡起来,掐灭:“找的什么工作?”

“去一个大院当园丁。”陈雾戴回眼镜,“虽然我低学历,但是我有十年的经验。”他咕哝,“也不止,在小庙就有做。”

黄遇把烟丢进车壁的小盒子里:“你跟炽哥说过了?”

“没有。”陈雾望着外面一晃而过的田园风光,“我本来想的是到了首城和他说,现在你问了,”

黄遇挑眉:“所以?”

陈雾说:“所以我还是按照老样子来,麻烦你先别告诉他。”

黄遇噎住,以前怎么没看出来这人这么沉得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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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雾跟黄遇一起回到座位上,晏为炽眯眼看着他们。

黄遇避开视线。

那做作的“我和陈雾隐瞒了什么,但是我不能说”的浮夸心虚表情,故意引起他炽哥注意,好有个热闹打发打发时间。

但他没算准,他炽哥更关注的是,陈雾衣服怎么湿了一块。

还能是为什么,水龙头龇得呗。

破车厢,啥都不好使。

黄遇坐回老硬的椅子上面,看炽哥给陈雾擦衣服上的湿印子。

反正没人管他死活,他就这么看着。

晏为炽把擦烂的纸巾丢到小隔板上:“洗个手都能把衣服洗湿成这样。”里面的皮肉都清晰可见。

“一会就干了。”陈雾说,“你擦了都皱了。”

晏为炽:“怪我。”

“没有怪你的意思。”陈雾在隔板的零食袋子里找出一包话梅,拆开倒出一颗在手上,“吃吗?”

“不吃。”晏为炽歪着脑袋朝向过道。

“那黄同学你……”

陈雾才把话梅往黄遇那儿递了一点距离,就有一只手伸过来,拿走了话梅。

“不能问两次?”晏为炽吃着话梅,“敷衍。”

陈雾小声:“我下次多问问你。”

晏为炽低哼。

很不爽的样子,脑袋却偏了回去,靠着陈雾。

对面的黄遇默默拿起报纸挡脸。我也是贱,非要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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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于晚上十点半左右登上飞机。

黄遇落座后,脑子一抽多嘴了句:“炽哥,陈雾第一次坐飞机,时间还不短,他可能会有不适。”

晏为炽睨了眼:“要你操心?”

黄遇:“……”

坐过来的姜凉昭叹息:“你也是。”

黄遇:“……”

我也是什么了我,我还不是想表达一下善心。

黄遇这趟返程憋屈死了,他把手机从口袋里拿出来又塞回去:“昭儿,说会话。”

“等会。”姜凉昭把笔电递到前面,“炽哥,这上面有电影。”

晏为炽拿了过去。

黄遇呆若木鸡:“怎么炽哥不呛你?”

姜凉昭说:“我是提供机会让炽哥放松,你是找抽。”

黄遇扒着椅背探头。

他炽哥让陈雾挑个电影看。

从他的视角望去,列表不是爱情片就是鬼片。

黄遇坐回去,瞅了瞅飞机上统一播放的节目《猿人进化史》。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还有未婚妻呢,我骄傲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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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后排两个画风,后排的黄遇姜凉昭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前排在看爱情片。

剧情进入高|潮部分,一切误会说开,虐了十多年的两位主角终于相拥而泣。

晏为炽观察陈雾的表情。

陈雾还是刚开始的那副认真模样,眼里水盈盈的。

晏为炽一句“感动了”冲到喉间,就被陈雾拨掉耳机,对他说:“有点无聊,换恐怖片吧。”

“阿炽?”陈雾转头。

哪有什么水光,不过是光线加上他眼型的原因。

“现在嫌无聊了,不是自己选的?”晏为炽关掉播放页面。

“以为是灾难片。”陈雾吃了块饼干,他在晏为炽往下刷列表时,指了其中一部有血腥元素的经典鬼片。

晏为炽其实对这种阴间东西是有抵触的,凉昭不知道,身边人应该是清楚的。

小时候在寺庙里,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让他哭。

陈雾没提,估计是觉得他现在长大了,不在意了。

晏为炽抓着盒饼干,神经末梢随着剧情的发展逐渐拉到极致。

突然一张放大的鬼脸冲到屏幕上,脱落的脸皮眼珠,咧开的嘴里是密密麻麻的蛆虫粘着头发丝。

他一抖收紧饼干盒,两片饼干被挤得跳了出来。

陈雾没发觉,正看得投入。

晏为炽把裤子上的饼干丢垃圾袋里,臭着个脸去摸自己戴的那串佛珠,耳朵里全是阴森森的声音。

妈得。

配乐而已,搞这么一惊一乍干什么,垃圾水平,这剧最多三分。

晏为炽把佛珠转得更快。

鬼片放完陈雾没有再看,晏为炽浑身绷得跟石块似的肌肉松弛了下来,他把笔电一关:“赶紧睡一觉。”

“睡不着。”陈雾对着前面椅背上的屏幕,“阿炽,我给师兄发过信息,明天去找他。”

晏为炽往背后塞靠枕的动作微顿。都忘了净阳在“禅茗寺”了。

那位年轻有为,在首城迷信的富商们心里地位颇高的住持去春桂有事,把多年未见的师弟带到了他面前。

才有了后面的事,有的现在,有的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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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号凌晨近两点,四人下了飞机,黄家跟姜家都有司机在等。

晏家没有。

晏为炽没搭任何一辆车,他让两个发小先走了,自己拉着陈雾去吃东西。

陈雾精气神挺不错的,他穿得依旧朴素,和四周随处可见的限量大牌格格不入,却没有像春桂那样打量的视线集中到他身上,大家都在自己划分的领地说笑或神色匆匆。

整体的环境既嘈杂,又清冷。

“吃吧。”晏为炽把一碗面端给坐在角落里的陈雾,他拿着一瓶水打开,“阿遇在火车上跟你说了我的学业情况吧。”

陈雾点头:“说你要去一个国际学校。”

晏为炽坐到旁边沙发上,眉眼疲散:“还是混日子。”

陈雾用筷子卷着面条送到嘴边吹吹:“那你别当老大了。”

晏为炽不咸不淡:“我考虑考虑。”

“还要考虑啊。”陈雾慢吞吞地说,“当老大没有好处的,树大招风,还要不断的立威以免被反压,暴力也会有瘾,长期下去更会影响你的性格,这真的不好。而且那学校一听名字就不是西德能比的,你低调点比较安全。”

晏为炽一副思虑神色:“既然你这么不放心,那就不当了。”

陈雾维持着吹面条的嘴型,呆呆看着他。

“面凉了。”晏为炽看呆瓜。

陈雾垂眼把筷子的面条吃掉,他搅搅碗里的面汤,从碗底窜出来的热气呼花了镜片,又在打得比较低的冷气下凝住,冰凉凉的。

就在这个轻松的氛围里,陈雾讲了自己下周面试的事情。

晏为炽的眉头皱了皱,园丁没问题,怎么偏偏是那家。

对陈雾的盲目自信也好,直觉也罢,他就断定陈雾能应聘成功。

哪怕陈雾跟那家没有关联。

“你是按照什么选工作地的?”晏为炽并不介意陈雾没有事先和他商量,这没什么好郁闷的,反而令他高兴。因为陈雾有准备说明放心上了,来首城不是旅行。

陈雾说了几种植物的名字,镜片后的眼睛里泛光:“都是书上记录的珍稀种类,我想去看看。”

晏为炽:“……”

敢情是为了接触到自己想了解的植物。

晏家老宅的种类肯定更全,他不感兴趣,以前没留意过具体都有哪些。

目前也不能带陈雾进去看看。

“园丁比看大门要累多了。”晏为炽说,“可没办法让你享受老年生活。”

“那是在春桂。”陈雾有点腼腆,“到了首城就要做出改变了。”

晏为炽心脏狂跳,因为他?

陈雾提醒不知怎么愣住的少年:“阿炽,你手机在响。”

“不用管。”晏为炽看都不看就挂掉。

晏为炽只点了一碗面,他没胃口,就坐在那等陈雾吃。

有几个游玩回来的年轻女孩进餐厅吃东西,她们家里有点小钱,只能在名媛圈外围混迹。

其中一个认出了晏为炽,立即用眼神通知了同伴们。

不过她们没有上前打招呼。

三年前看笑话的那一大批人,大部分都主动或被动地成长了不少,学会了情绪不外露。

几人淡定自若地点好吃的,选了个位置坐下来,各自低头刷手机。

直到晏为炽走,她们才抬起头。

但她们依然没在这个人多眼杂的场合讨论晏家种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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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场太大了,陈雾跟着晏为炽走,要被转晕。

“行李在我手上,也让你吃饱了,怎么还走这么慢?”晏为炽几步就停一下。

“我好奇。”陈雾东张西望。

晏为炽拉住他的手腕,掌心贴上去,拇指跟食指扣住:“别好奇了,我困得眼皮都要睁不开了。”

“那快走吧。”陈雾提了提步子,“我们晚上睡哪。”

晏为炽道:“回家。”

陈雾一怔:“带我去你家吗,不太方便吧。”

“不是你以为的那个我家,是我……”晏为炽面上的揶揄瞬间消失。

十几步之外的女人向他走来,线条简约的蓝色连衣裙搭配裸色细高跟,脖子上戴着条虹光温润的珍珠项链,一身成功企业家的气质。

没有试图和岁月做抗争,自然衰老的痕迹遍布裸露在外的每一寸皮肤,大约四十出头。

端庄睿智而内敛。

她走到晏为炽面前站定,嘴边浮现一个浅淡的弧度:“小弟,欢迎回来。”

晏为炽没什么反应。

“你好。”晏岚风的目光移到他身旁,“我是他的五姐。”

陈雾回了一句:“你好,我是他朋友。”

扣在他手腕上的力道重了重,他瞥一眼晏为炽,抿抿嘴改口,“好朋友。”

力道还在加重。

“最好的朋友。”陈雾说。

晏为炽:“……”

“很晚了,那先这样,下次再约。”晏岚风似乎没有发觉小弟与好朋友间的磁场。

晏岚风走之前道:“小弟,明天没有洗尘宴,你可以好好睡一觉。”

不是嘲讽,也不含关心,很公式化。

秘书并未朝晏家曾经的继承人点头哈腰,只是不卑不亢地打了声招呼就走了,他跟上自己的领导,措词谨慎:“小少爷带回的朋友略显普通。”

“不会普通,肯定有人格魅力和自身优点。”晏岚风揉着酸疲的太阳穴,“我们发现不了,是因为他跟我们没有产生同频共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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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的首城灯火辉煌,川流不息,比春桂的节假日都要喧闹多倍。

陈雾坐在出租车里给赵潜报平安,这么晚了她都还没睡。

“阿炽,你家不是很穷吗,怎么你五姐的下属叫你小少爷。”陈雾很小声地表达疑惑。

“我很穷。”晏为炽是真的困了,嗓音都是浑的。

陈雾问道:“你在家里排第几啊?”

晏为炽强撑着精神回答好奇宝宝:“我小时候没和你说过一点关于我家的事?”

陈雾想了想:“没有吧。”

晏为炽的思绪没在这上面停留:“我是老幺,上面有十三个兄弟姐妹,不是一个妈。”

“这么多人啊,”陈雾惊讶地说,“逢年过节家里都坐不下,要去饭店开桌,肯定很热闹。”

晏为炽无所谓地嗤了一声,那是以前,现在没有这个数了。

陈雾没有问个不停,他安静地抱着晏为炽的背包,透过车窗将沿路夜景收进眼底。

这是一座未来科技机械感很浓的城市。

繁华且尊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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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停在一处高档小区的后门口,晏为炽一手提着行李箱,一手抓着现在才开始有睡意的人:“到家了。”

陈雾脑子转得慢:“到了啊。”

晏为炽通过业主识别进去,他带陈雾往里走,两旁绿植沙沙作响仿佛是在迎接他们。

“12栋,二十三层。”晏为炽告诉陈雾房号。

陈雾反应迟钝:“几零几啊。”

“一层一户。”晏为炽之前都在老宅住,回来才来这里。

不多时,他们到了家。

进门所见一尘不染。晏为炽提前叫人打扫过了,回来就可以睡觉,而不是面对一地的灰尘。

陈雾停在大门玄关,入目一片富丽堂皇,他很用力地咽了一口唾沫:“你在春桂打几分工,出租车上说自己很穷。”

“去春桂的时候身上没有钱。”晏为炽拽他进来,“我不能过得好,否则会有烦人的事。”

解释了为什么兼职,又为什么不找一起过去的发小借钱。

陈雾没有多问:“那你现在回来了……”

“没差。”晏为炽把行李箱丢到一边,“你只要记住一点,我家是我家,我的兄弟姐妹都只是名头,我是我。”

话落就开始找拖鞋。

困加上累,他爆起了粗口:“操,拖鞋在哪。”

“我来吧。”陈雾叫晏为炽让让,他很快就找到了拖鞋,两双,一个款式,一蓝一黑。

陈雾换上那双蓝色的拖鞋,尺码刚刚好,他有些局促地被晏为炽推着四处走动。

健身房,ktv,吧台,娱乐设施齐全,酒窖,影院,中厨房跟西厨房……

进屋的门都有两个,一正一侧。

正门是宽敞阔气的中庭,侧门是休闲的地方,都分开了。

“阿炽,这是你家人给你买的房子吗?”陈雾的目光从巨大的壁画到布局错落的沙发区。

“去春桂前自己赢来的。”晏为炽不满意这里的土豪装修设计,也没其他选择,“就这一处,没有别的了。”

陈雾懵懵的:“赢的吗?”

晏为炽简明扼要:“赛马赢的。”

陈雾一双眼睛睁大:“你还会骑马啊?”

“别想去骑,现在我连档次稍微高点的马场都进不去。”晏为炽毫不留情道。

陈雾:“……我也没说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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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套房有两个观景台,小点的视野都非常开阔,夏夜的风灌了进来,带着高楼空旷的凉爽。

唯一缺少的就是烟火气。

“明天你看完你师兄以后,我们去买烧饭要用的东西,还有你觉得要添的就添。”晏为炽把陈雾带去主卧,“你睡这间。”

陈雾逛了逛,休息区,书房,衣帽间,主卫全都是20平米往上走的,进门过道都宽长到奢华,他挑高眼镜搓搓脸:“太大了,我住不习惯。”

“那你和我一个房间。”晏为炽见缝插针。

陈雾的脸上露出迟疑的表情。

晏为炽用随意的口吻试探:“睡一张床?”

陈雾犹豫着要说什么,晏为炽先他一步,“都是男的,你有的我也有,睡一个被窝能有什么大不了的。”

“话是那么说……”陈雾缓慢地眨了眨眼睛,“不睡一头,不盖一床被子?”

“可以。”晏为炽秒回。

陈雾静静站了会,用力摇摇头:“我可能是想睡了,脑子不好使了,我们明天再讨论这个事吧。”

“谁跟你明天。”晏为炽摆出不耐烦的姿态,“就这么定了。”

陈雾又站了几分钟,期间晏为炽一直低头盯着他,随时做好应对他反悔的准备措施。

哪知陈雾发完呆,来了一句:“空出来的两个房间做什么?”

晏为炽绷直的唇角一扬:“吵架的时候用。”

陈雾:“……”

他喃喃:“确实,搬过去就是离家出走。”

“那睡吧。”晏为炽瞥大床。

陈雾点点头:“好吧,睡觉。”他东转西转找到门口出去,“我去拿牙刷漱口杯……还要洗个澡,热水都有的吧。”

卧室寂静无声,晏为炽立在原地,耳边掀起一阵嗡鸣。

同床了。

一起睡了。

伸个手就能摸到,翻个身就能抱到。

他呼吸粗重地打开手机上网搜注意事项,输入几个字停住。

同床跟上|床还是有区别的。

晏为炽扇了自己一下,冷静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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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雾刷牙的时候,晏为炽过来说:“先去做个事。”

他被拉到门口,录入指纹,人脸验证。

“以后我不在家,你也可以想去哪就哪,想什么时候回就什么时候回。”晏为炽低声道,“出门必须带手机,最好别太晚回家,不然我找不到你,会烦。”

见眼皮底下的人没声音,晏为炽揪揪他的耳朵,“听没听到?”

陈雾咬着牙刷,含糊地说:“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