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一片哗然。
不是吧,真的假的,这两人是兄弟俩?
弟弟是一中的年级第一,哥哥是个保安,还是职高的保安。
长相也不是一个级别。
这差距……
窃窃私语声从各个方位窜出,西德来了这么多人,猝不及防地被塞了一口瓜。
黄遇见炽哥的面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他赶紧吼了一嗓子:“都叭叭什么呢,我给你们人手一个喇叭,让你们好好喊一喊?”
场内静了下来。
晏为炽的身子偏向陈雾那边,嗓音压沉:“没叫错?”
陈雾不出声。
那就是了。
晏为炽有些意想不到,这他妈时不时往陈雾身上瞄的季明川,竟然真的是他弟。
确定了之后,晏为炽对季明川的态度跟印象并没有发生改变,因为他的火气已经堆起来了,一时半会消不掉。
晏为炽见季明川还在看陈雾,他呵笑:“你哥没理你。”
“我犯了错,”季明川似是有难言之隐,没有细说,“他生气了,过年没回家,到现在也没原谅我。”
陈雾起身去洗手间。
季明川有点无措地追上去,一把椅子被踢过来,拦住了他的去路,他眼皮微红:“哥,我没有经过你的同意就说出了我们的关系,你别生气。”
没有回应,他习惯了般不见丝毫气恼,只是垂下眼帘,失落道:“我先走了,哥你玩得开心点。”
这哪里还是一中赫赫有名的高岭之花,整个就是长期在哥哥的挤压下长大的小孩。
众人都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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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场馆,季明川神情先是因为什么有些扭曲,持续了几秒变成漠然。
场内那一出,仿佛是他在自己一寸一寸精细瞄刻好的轨道上晃了下腿,不会影响他最终的目标跟目的地。
“季明川,你故意的吧!”跟出来的姜禧紧握拳头,“我让你看那张照片上的手,还吐槽不好看,你怎么不说他是你哥?”丢死人了,太尴尬了。
“那是我哥的手吗?”季明川怔然。
姜禧张牙舞爪的怨气一凝,季明川不知道?也对,谁能凭借一只手就能把人认出来。
季明川的面上露出恍然:“所以是我哥。”
姜禧眼神飘了飘,叉着盈盈一握的腰理直气壮:“是又怎么了,我可没说错,就是不好看嘛,现在是怎样,你要替你哥讨回公道?”
季明川宠溺地笑了笑:“审美是主观的。”
姜禧犹如一只炸毛的猫被摸了把毛,她敛去骄蛮的小脾气,吹吹走得太快飘到额前的小碎发:“没听你说过你还有个哥哥。”
季明川清淡的眉眼间浮现一抹期待:“我以为你对我家人没有兴趣,如果你想知道……”
“不想!”姜禧立马说。
季明川把臂弯里的大衣拿下来,姜禧看见了还没干的湿印子,想到他给自己撑伞的画面,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过分。
“我没见过我母亲,家里只有我父亲,我哥,和我。我父亲在我上小学的时候就出事瘫痪了,现在他走了,我哥是我唯一的亲人了。”
季明川将潮湿的大衣穿上,“我父亲在世时总是叫我记住我哥的付出,一定要报答他,好像生怕我以后会忘恩负义一样。”
姜禧没有抓捕到季明川的古怪。
“我父亲多虑了,他不说,我也会记我哥的好。”季明川从领口开始往下扣扣子,“这些年我哥种树供我上学,很辛苦很不容易,我希望他过两年就能娶妻生子,一辈子平平安安。”
说到这,他突然向她摊开鲜为人知的东西:“一直没有告诉你,我家里都是务农的,老家在大山深处,一个很贫穷的地方。”
姜禧虽然很吃惊季明川的出身和他的外表举止极不相符,却没表现出轻蔑瞧不起,她比较关注的是,种树能有几个钱,怎么可能只靠陈雾,多半是季明川他爸出的钱,季明川好天真。
“保安的工资不高吧,买不起房子,也买不起车子,养不了老婆小孩。”姜禧头一回生出这么接地气的感想。
“是啊,”季明川轻笑,“所以我要努力读书,将来让他过上好点的生活,不再为了吃穿发愁。”
姜禧瞪了瞪眼睛,季明川对他哥也太好了吧。
“我回学校了,你和朋友们继续玩。”季明川撑伞。
姜禧发出不含强烈攻击性的咕哝:“你哥为什么偏偏是陈雾啊……”
去年小年夜跟爬山接触下来,她不是很喜欢陈雾这个人,连带着季明川都看不顺眼了。
话里是掩盖不了的抵触反感。
季明川走下台阶,语声低柔:“我会调去其他班级。”
姜禧愣住,之前无论她怎么冷落羞辱,他都坚定不移地跟着她。
这次竟然主动离开了。
姜禧望向走入雨中的高大身影。
感觉他的灵魂一下从单薄卑微变得厚重复杂,看不穿了。
身后传来脚步声,伴随熟悉的冷杉味道,姜禧垂头顺了顺身前的长发:“哥,他们长得一点都不像,怎么会是一家的呢。”
姜凉昭和她并肩:“我刚才叫人查了,陈雾是养子。”
姜禧不可思议地“啊”了声:“是养子吗,那怎么还生气摆架子。”
“你以为是豪门家产丰厚身份有别?”姜凉昭说,“一个老屋有什么好争的,亲生的跟收养的差不多在一个位置。”
姜禧把手伸出去,让雨水淋到她手心:“陈雾只是个保安。”
姜凉昭道:“初三就辍学了。”
姜禧点点头:“家里穷,不能让两个人都上学,成绩不好的肯定就不学了。”
姜凉昭侧身面向妹妹:“你对陈雾有敌意。”
姜禧眨巴眼睛:“有吗?”她急忙澄清,“我只是单纯的对他的性格不……”
姜凉昭言辞犀利颇为直白:“陈雾是跟炽哥关系不错,可他是男性,你的敌意会不会站不住脚?“
姜禧羞恼地嘟嘴:“都说了不是那回事了!”
姜凉昭确定妹妹没发现什么,他不易察觉地松口气:“你也回吧。”
姜禧是没心思去找炽哥哥了:“你送我。”
“自己打车。”姜凉昭不顺着她。
姜禧任性道:“我不管,平时我去哪都是季明川送我的,我不要一个人。”
姜凉昭那张斯文英俊的脸上出现不常见的肃冷:“小禧,你来春桂之前都是自己想去哪就去,不依靠谁。”
姜禧不觉得这有什么大不了的:“春桂乱嘛。”
姜凉昭拿出手机:“尽快从这种不安全不健康的状态里出来。”
姜禧一头雾水:“什么呀。”
“我已经给你叫好了车,在这等着。”姜凉昭将手机收回长裤口袋里,他在黄遇面前是一副不当回事样,这会儿却让小妹多交其他朋友。
姜禧从随身斜跨的手工小包里拿出帕子擦手,无精打采道:“不交了,都快走了。”
姜凉昭看出妹妹心情不好,就抚了抚她的后背,说会给她买一些春季的汉服。
“我自己也会买。”姜禧皱皱秀挺的鼻子。
“乖。”姜凉昭摸她头发,“我打算明天就联系一中的校长,让他那边帮你挑个班调过去。”
他尚未搬出事先准备好的换班理由,就听妹妹说了句:“不用换了,季明川说他会调走。”
姜凉昭略显诧异地动了动眉头。
怎么像是……
被人预判到了这步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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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凉昭回到场内,他看到黄遇的信息就直奔洗手间。
黄遇倚着墙打游戏,大杀特杀。
晏为炽双手抄在敞开的冲锋衣两侧口袋里,漫不经心地来回走动,忽然道:“以后聚会,叫姜禧别带那个季明川。”
黄遇在一声声卧槽里夹带一句:“他不是陈雾的弟弟吗。”
说不定还是你小舅子呢。
晏为炽压着烦躁的情绪:“没看出他不高兴?”
黄遇:“……”
真没看出来。谁没事关心一个男的。
黄遇退出游戏:“可他们毕竟是兄弟俩,是一家人,我们作为外人不好……”
“就这样。”晏为炽走向从洗手间里出来的人,“回家?”
陈雾看不出异样:“你不玩了吗?”
晏为炽抬起一条手臂,横在他的后腰跟墙壁之间,推了推他:“不玩,走吧。”
“就走了啊,我看你挺喜欢溜冰的。”陈雾反应迟钝。
“哪只眼睛看的?”晏为炽气笑了,“不是赵潜带你来这里,我会过来?”
正巧往这边来的姜凉昭:“……”
黄遇:“……”
炽哥这是干嘛啊。
有些话也不是非要说出来的吧?
黄遇在原地目送炽哥拽着陈雾走溜冰场后门,他好半天才恍恍惚惚地说:“昭儿,我为什么感觉炽哥已经开始长恋爱脑了,就算是谈了个小美女也不能长那玩意儿啊,那可是绝症,是我一个人有这错觉吗,你快扇醒我。”
姜凉昭突兀道:“兄弟俩都进了我们的圈子。”
黄遇经姜凉昭一提醒才意识到这个,对啊靠。他嬉笑:“你推断出什么了?”
“都是普通人,”姜凉昭补充,“目前而言。”
黄遇不那么觉得。
抛开学历背景,当弟弟的那副皮相跟普通不沾边。
当哥哥的仅凭拿捏炽哥这一手,就是终身成就感获得者,谁也动摇不了他的地位,质疑不了他的手段心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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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姜凉昭把查到的东西发给了晏为炽。
就是一份家庭信息,简单到只占了两三行,没什么值得去研究的地方。
晏为炽却从中揪出了不对盘的地方,他腾地从沙发上站起来:“陈雾!”
房里响起陈雾的应声:“啊?”
晏为炽推门进来:“你是季家养子?”
陈雾坐在床边泡脚,他呆了呆:“你查我了啊。”
晏为炽:“……”
他果断否认:“不是。”
接着又面不改色地供出发小:“凉昭查的。他也不是冲你,冲的是谁你清楚,当哥哥的不放心妹妹。”
陈雾听了就没再说什么了。
“我们不管他们,我们说我们的。”晏为炽弯下腰背,双手撑着腿部,半蹲着站在陈雾面前,隔着洗脚盆逼近,“去年过年那会儿我问你是怎么还俗的,你告诉我说,我离开小庙的第二年,你家人找到了你?”
“我的家人确实把我带回家了。”陈雾泡在盆里的两只脚互相搓动,“只是后来又发生了一些事,我去了季家。”
晏为炽的目光盯在他无意识抿紧松开的唇上:“不想说就不说。”
“谢谢。”陈雾感激地冲晏为炽笑了一下。
晏为炽摸鼻子:“你弟,”这称呼刺耳,他改成全名,“季明川在溜冰场说的那些,是真的?”
陈雾说:“他在演。”
晏为炽服了:“操,我说当时怎么有点反胃。”
“晏同学,你反胃可能不是因为他,是你受凉了。”陈雾认真地说,“昨晚我起来上厕所,看到你的被子在地上,就给你盖上去了,早上又掉了。”
这话题一溜烟跑八百里外去了。
晏为炽板着脸直起身:“别管。”
陈雾说:“我给你煮点姜茶吧,喝着不是坏事。”
晏为炽捋着发丝满身颓样,怎么不是坏事,身上心口的火已经够旺盛了。
“你想煮就煮。”晏为炽看盆里那双被水流包裹的脚。
都是磨出来的痕迹。
那手上怎么一点都没有……
问也不说。
陈雾泡了多长时间的脚,晏为炽就看了多长时间。
晏为炽没有跟陈雾打听是什么矛盾,导致他和季明川兄弟不合。
因为他们之间的家长里短只要扯出个头,后面就是个巨大的毛线团,都和他无关。
相当于是,他在门外,看门里的陈雾和季明川。
想想就抑郁。
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疑似对兄长有占有欲的,弟弟。
几点信息叠加在一起,就是欠揍。
陈雾突然说:“什么都别做。”
晏为炽古怪地瞥了陈雾一眼,从哪猜出他的心思的?观察力这么敏锐。
陈雾又说:“别去找他。”
晏为炽不屑冷笑:“怎么,他有狂犬病?”
陈雾:“……”
他擦着脚,若有似无地自语:“不想把句号,变成省略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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溜冰场那次,季明川众目睽睽之下打了个招呼,让西德那些人知道陈雾是他哥,没有了其他动静。
他像是站在岸边往以陈雾画圆的一个湖里投了块小石子,只是想看看能激起多大的波浪。
之后他上课,刷题,复习,备考,俨然就是一个为梦想奋斗,指望高考成绩能让他人生换一个高起点的学生。
这世上很难有人能揣测出他的心思。
陈雾没有因为季明川的反常就找去一中,也不奇怪怎么西德没人跑到他跟前嘲笑他找他麻烦,他慢慢吞吞地过着自己的生活,不受影响。
倒是姜禧,她不习惯了。
不过她每次经过季明川的教室,都忍着没进去,而是按照她哥说的,开始结交新朋友,试图度过在春桂的最后两个季节。
天气渐暖,一切都在朝着七月飞奔。
陈雾留下来的十多条鳑鲏全让晏为炽养死了,他拎着自己做的鱼竿去水库钓鱼,打算把钓的鱼放进去填补鱼缸。
水库边的位置多,陈雾随便选了一个抛饵。
不多时,有个老头儿过来了,他胡子拉碴不修边幅,一手提着沧桑的渔具包,一手端着碗热干面。
老头儿一屁股坐到草地上,呼哧呼哧把热干面扫进肚,他用发肿的眼打量陈雾:“面生啊,先前没见过。”
“我是刚来的。”陈雾说。
老头儿在裤子屁股后面的兜里摸索出小半包烟,撑开皱巴巴的烟盒往上抖抖,递过去一根烟,“来口?”
陈雾摆手:“我不会。”
“抽烟有什么难的,打火机一点,牙一咬,再一吸,一吐,完鸟。”老头儿幽默地说。
陈雾看着有在认真听,可是细看就能发现,他眼珠都不带转的。
明显是当作了耳旁风,呼一下就过去了。
“这边按时间算,比按斤算的便宜,但是鱼没按斤算的好钓,”老头儿捻着挂在胸前的小根弯曲面条吃掉,碎碎叨叨,“以前是好钓的,一会就钓一桶,现在不行喽,有时候熬个通宵都钓不到一碗。”
陈雾的食指抵着眼镜往上推:“鱼精了。”
“是啊,饵放多了,不轻易上当了。”老头儿颇有感触。
陈雾聚精会神地盯着浮子:“那就换个饵。”
“成不了,我准备换地儿了。”老头儿说,“今天是最后一次钓了。”
老头儿有一搭没一搭地找陈雾聊天,陈雾都会回答。
就这么过了差不多一小时,陈雾旁边传来了打呼声,老头儿靠在座椅里睡着了。
等他一觉睡醒,陈雾的桶已经满了。
老头儿震惊得往桶口凑:“你怎么钓了怎么多?”
陈雾夹着腿间的竹竿:“就这么钓的。”
老头儿:“……”
一个连起杆都不流畅的新手,钓了一桶的鱼,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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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头儿去西餐厅吃饭,门口的服务生不让他进,他把胡子撇开,让对方仔细瞅瞅。
服务生嫌他脏,一个劲地赶他走,还是经理认出他是老顾客,赶紧迎了上来:“赵校长,您钓完鱼回来了啊。”
赵老哼了声,手往身后一背,他大摇大摆地走进餐厅,对要教训服务生的经理说:“也别为难小娃娃,挺有职业素养的。”
“不为难不为难。”经理领他去楼上包房。
赵老路过大堂,跟经理点名要某个服务生照顾他用餐。
某个服务生就是晏同学。
赵老张口就是老熟人叙旧:“你怎么又换工作了,没一个长久的。”
晏为炽公式化地问:“喝什么酒?”
“最便宜的。”赵老一脸拮据样,他前言不搭后语,“时间过得真快,你在这都是第三年了。”
晏为炽递菜单。
赵老随便点了两菜:“你马上就要毕业了,带带小潜。”
晏为炽不为所动:“不一定能进一个厂。”
“贤侄啊,”赵老伸手去握晏为炽的手臂。
“少攀亲。”晏为炽嫌弃他一手的鱼腥味,避开道,“想让赵潜回本家,你自己就能送,我可没那本事。”
赵老把伸到半空的手收了回去:“怎么这么谦虚,跟我今天钓鱼碰到的眼镜小伙一个样。”
晏为炽徒然眯眼:“从水库过来的?”
“小伙技术好啊,钓的那些鱼够他跟他家人吃上好几天了。”赵老羡慕地砸砸厚嘴皮子。
晏为炽沉下脸:“老头,别踩我底线。”
话落就走,不伺候了。
赵老气急,没良心的,好歹在这小地方陪了你三年。
虽然本意不是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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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为炽打完工去陈雾那儿,迎接他的是紧闭的门。
平常这个时候,陈雾早就回来了。
晏为炽打过去,关机,他的后背窜出一丝凉意。
不一会,西德那边有关陈雾今天活动路线的监控就送到了他手上。
监控显示,陈雾准时下班了。
晏为炽出去找。
春桂太小也太乱,陈雾在这里没几个朋友,他骑着摩托沿街搜寻,神色沉静,冲锋衣里面一片湿冷。
“炽哥,一中那边问过了,季明川在上晚自习。”
电话里是黄遇正经的汇报声,晏为炽眉眼压得极低,焦躁暗黑的目光骤然锁住从凉粉摊过来的两个人影。
“人找到了。”晏为炽挂掉电话,熄火,他坐在摩托车上没有动。
渐渐的,有惊讶的声音传来,“那是炽哥的摩托?”
“真的是。”丁徽瑔说。
陈雾被丁徽瑔拉着去晏为炽那儿。
晏为炽看清他以后,暂时休眠的大脑瞬间进入风暴点,他的手还是抖的,胸腔里紊乱的心跳也没有平复。
“头发怎么是湿的?”晏为炽快速打量陈雾,眉头越皱越深,他从摩托上下来,身形有点不稳。
陈雾身上披着丁徽瑔的外套,他示意晏为炽看自己旁边还有别人。
晏为炽根本不管,他压制不住地吼:“手机呢?”
陈雾:“不见了……”
晏为炽满腔的怒火突然没了发泄口,他拨掉陈雾披着的外套,换成自己的冲锋衣。
陈雾打了个冷颤。
一旁的丁徽瑔说:“炽哥,你们认识啊?”
晏为炽发现陈雾的裤子还在滴水,他揽着人就走:“回家。”
陈雾小声:“你怎么都没跟丁同学说话。”
“说屁。”晏为炽把他带到摩托车前。
陈雾坐他车的次数多了,反射性地要找自己的头盔。
“打车,”晏为炽改变主意,他有些无奈地闭了闭眼,“我现在骑不了摩托。”
陈雾说:“那打车吧。”
回到家,晏为炽才问陈雾:“你怎么跟他一块儿?”
陈雾说他下班回来的路上被人从后面打晕了,等他意识恢复的时候,半截身子在水里泡着。
那是个小水塘,四周没有住户,放眼望去都是田地,他就算把嗓子喊破也没用。
而且他嘴还被封上了。
丁徽瑔去亲戚家路过那边,救了陈雾。
晏为炽从陈雾口中了解到情况,没露出什么表情。
“也是我运气好。”陈雾心有余悸,“多亏了他,不然我可能要在那里泡一晚上,天亮了才有可能被人发现。”
“那是要多谢他。”晏为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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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雾没有受伤,就是冻到了,这个时候白天温度回升了,早晚还是冷。他在水里泡了几个小时,骨头刺痛。
出租屋的空调制热不太行,开了半天,房里都暖和不起来。
晏为炽找到陈雾常用的热水袋装水,被烫了手都没发觉。
陈雾在被窝里哆嗦着,嘴上是被胶布封过的红痕:“等一会就好了。”
“躺着。”晏为炽把热水袋塞到陈雾脚心,他拍拍被子,转身走出房间拨了个号码,“赵潜,把你发小叫出来。”
赵潜都要睡了,闻言就从床上坐起来:“怎么了?”
晏为炽说出地址就挂了。
赵潜打给丁徽瑔:“老丁,炽哥叫你干什么?”
“不清楚。”丁徽瑔说,“去了就知道了。”
赵潜打哈欠:“我陪你去。”
“不用,你早点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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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徽瑔到达地点,少年靠在石块搭建的三角堆前,脖子后仰着看满天繁星,嘴边叼着一根烟,明灭的红光都是懒懒散散的味道,他笑着过去:“炽哥,你找我?”
晏为炽困顿地抓了抓卷发:“近点。”
丁徽瑔于是就走近些,书卷气浓郁:“是因为陈雾的事吗,炽哥你放心,我不会把你们是朋友的事说出……”
晏为炽一脚踹在他肚子上。
丁徽瑔被踹得呕出血水,本能地要跑,他手脚并用地往一边爬。
“跑什么,还有去年带他看大佛的。”
晏为炽吐掉烟头,把丁徽瑔拎起来,又来了几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