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江缘眨眨眼。
唔……
主动选择留下来？
星璇是怎么做到的？
“……大约是因为父母的去世,给戚渊造成的打击太大，他浑浑噩噩了一段时间，而我就是那时候诞生的。”
星璇说,“你可以理解为，我是他分裂出来的一部分精神体，或者是意识？我脱离他，以上帝视角看待他的所作所为。”
江缘听的有些茫然。
意识,精神体之类的,看不见摸不着……却能依附在网络上？
好玄乎的形容。
不过,江缘本身能穿越到这个世界,成为一条鱼,以及这个世界的人都有“精神力”这种东西，能做出无数压不住物理棺材板的行为,在江缘看来，就已经是很玄妙的事情了。
所以,现在不论星璇说什么，他都接受良好。
江缘乖巧地点点头。
“后来，他去了边缘星，能在那种艰苦的环境中活下来,其实也很出乎我的意料。”星璇轻声说，“出发前的他,虽然在外流浪两年，但其实骨子里依然胆小懦弱,做事优柔寡断……”
江缘打断道：“他才十三岁。”
星璇一顿,笑了声：“是。”
他压低声音,喃喃道,“他才十三岁。”
“你分裂出来后,一直没跟他说过吗？”江缘又问。
——之前二老板出现时，江缘发现，戚渊似乎才刚知道他有人格分裂的症状，且直到现在，他都不知道星璇竟然也是他的一部分。
星璇应一声：“是。”
当年他分裂出来的具体原因，其实星璇也说不清，但自从出现后，他就对本体没什么好感……
接下来那么多年，他始终在自我厌弃。
也因此，他并不想跟本我有任何交集。
坐在轮椅上的江缘见星璇没再说话，他伸手，轻轻拍了拍对方的手背：“你已经很厉害了，不要妄自菲薄。”
半晌，星璇才“嗯”了声。
他心想，正是因为已经开始和解了，所以他刚刚才能如此平静的，以旁观者的角度，去讲述当年发生的那些事。
视线落在轮椅上的小人鱼白色的发丝上，星璇的眼眸柔和一瞬。
之后，两人没再继续之前的话题，而是一路走到怪物集中的地方，由宣城主带着江缘升级。
小人鱼舒舒服服坐在轮椅上，找了棵大树挡太阳。他从背包里掏出果茶和点心，迎着微风看宣城主刷怪。
很快，江缘就升了一级，这时，苏管家在现实中喊小人鱼下线吃糕点。
江缘高高兴兴说：“我先下了。”
“好。”
星璇遥遥看着江缘，“对了，宣仞的存在，算是我对你的告白吧。”
江缘一愣。
告白？
星璇却并未多解释，他漆黑中染了点红的眼眸盛满了温和的气息，说：“下线吧，我在未来等你。”
江缘叮嘱道：“尽快。”
星璇眼眸弯了下：“好。”
江缘下线后，一眼就看到苏管家和餐区的点心。
他心情不错，尾巴一甩，当即来到餐区，刚拿起一块点心，便听苏管家无奈一笑：“小少爷，您发给我的那份菜谱，是许上将给您的吧？”
江缘：“？”
哇塞。
这都能看出来？
苏管家解释道：“许家有一个来往比较密切的旁支，是在殿内给陛下做餐点的，很多食谱都不外传，恰好这份里面有很多我只听说过名字的菜，做法也十分奢靡，稍微一猜便能猜出来。”
江缘恍然大悟。
“小少爷……”
苏管家还要再说，房间门被推开。
戚渊大跨步走进来。
他身上有浓重的血腥味，军装也破了一条大洞，腰腹的位置有一道看起来足足七八厘米长的伤口，吓了苏管家一跳。
苏管家飞快起身：“将军，您这是？”
“没事，紊乱期间遇到了一伙星盗。”戚渊淡淡道。
他身后还跟着一个人，听到这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说：“将军，你说的也太轻描淡写了。”
那人手中拿着医药箱，不赞同道，“对方好歹也是有三十七人的中型星盗团伙，您怎么能一个人冲上去？最起码也跟十七他们说一声。这要是出了什么事，你让我们怎么交代？”
江缘：“。”
好家伙。
所以这是一个人就灭了对方一个队？
小人鱼想到当初刚去庄园时，遇到紊乱时期的戚渊，那战斗力——啧啧啧，他不禁在心中默默给那伙星盗点蜡。
戚渊皱着眉头，将身上的衣物脱去。沾了血迹的衣服黏在身上，撕扯着已经结痂的皮肤。
他听着身后那人的话，随口应道：“知道了。下次一定。”
说完，他突然抬眸，看向餐区的江缘。
四目相对。
戚渊的视线在江缘微微发红的唇上扫过，挑了下眉。
那名医者絮絮叨叨，他单膝跪地，帮戚渊简单处理了下伤口，又说了些注意事项，最后留下一句：“就算你精神力高，也不能这么随便，要知道，你现在可不止是一个人了。”
说罢，便匆匆离开了。
戚渊一顿。
不是一个人了？
他的视线再次落到江缘身上，喉结滚动了瞬。
换了套衣服，戚渊来到水箱上方，他坐在江缘身旁，打开终端。
过了会，江缘发现自己终端上多了五万星币。
他有些疑惑，抬眸看向戚渊。
——还没到发工资的时间呢。
戚渊指了指唇：“抱歉。”
“哦……没关系。”江缘说，“下次不要给了。”
戚渊：“嗯？”
江缘：“不然像是在嫖……”
戚渊：“住嘴。”
江缘：“哦。”
小人鱼心想，他说的是事实嘛。
一般夫夫，怎么可能因为这点小事就明码标价。
怎么还不让鱼说了。
苏管家在一旁，听着两人的互动，哑然失笑。他想起什么，开口道：“对了将军，我看到星网上有人说，目前亿万的民众都在请求陛下彻查人体实验的事。舆论闹得太大，陛下应该很快就会有动作。”
他低声道，“您觉得，陛下是会去找您，还是找许上将？”
戚渊淡淡道：“都会。”
“那许上将……”
苏管家蹙眉道，“如果你们最终的调查结果不同，有海国之光称号的许上将，或许会更能服众。”
“他不会。”
戚渊垂眸，伸手拿过一个杯子倒茶，“虽然他是陛下一手提拔上来的，但我知道他的为人。太子尊贵的身份，不会影响他的任何行动和结果。”
江缘深有同感地点点头。
从之前巫千的种种行为来看，江缘觉得，如果真查出来这件事有太子的手笔，许上将应该不会偏帮。
毕竟这可是人体实验。
江缘心中想着，再一抬头，发现戚渊正看他。
戚渊抿了口茶，漫不经心将杯子放在餐桌上：“点什么头，你很了解他？”
嘶——
鱼鱼飞快摇头。
他瞪圆了金色的眼眸，诚恳道：“我是在赞同你的话。”
戚渊哼笑一声。
正聊着，戚渊终端响了。
他眉眼垂下去，看到终端上的那个名字，唇角勾起的笑在瞬间便扯平了，语气淡淡道：“是陛下。”
苏管家闻言，起身往外走。
江缘捏着吃了半块的糕点，有点犹豫。
戚渊却并未在意他，直接接通。
画面中，耄耋老人堆在椅子上。
他还未开口，就先剧烈的咳了起来，听得让人十分揪心。过了大约一分多钟，他才终于缓过气来，问：“最近发生的事，你都看到了吧。”
戚渊“嗯”了声：“有关太子？”
“是。”老人再次轻咳几声，“我需要你尽快把舆论压下去。”
江缘虽然位于戚渊的对面，却能清楚看到画面，听到声音。
他动作一顿。
什么意思？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陛下的反应，竟然是压舆论？
他准备包庇太子？
戚渊面无表情，指关节轻轻叩击了下桌面。
他似乎是在思考，几秒钟后，再度开口：“那就需要您先告诉我，这件事究竟有没有太子的手笔了。”
老人叹息一声，抬了抬手。
江缘这才发现，原来陛下腿上还趴着一个漂亮女人。那女人收到指令，恭敬起身，轻手轻脚的后退着离开。
“是。”等没人后，老人直接点了头。
他闭了闭眼，一瞬间仿佛又苍老许多，说，“这件事，我刚听说的时候，也很震惊，但阿涟这个人你也是知道的，他向来心眼好，人也善，他是被人蒙骗，才会干出这种事的。”
“我只有他这么一个儿子，不想在最后这个关头，再看到他出什么事了。”陛下望向戚渊，“所以这件事，就拜托你了。”
戚渊：“是。”
“还有一件事。舆论发酵的这么快，肯定有幕后黑手。你去查，彻查。”老人紧盯着画面中戚渊的眼睛，像是在透过镜头，观察戚渊的反应一般。
见戚渊始终神色淡淡，并未流露出任何的异样，他才闭了闭眼，语重心长道，“戚渊，我从小看你长大，很信任你，所以这件事也只敢交给你一个人，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戚渊依然平静：“是。”
老人似是十分疲惫，才说了这么几段话，便喘着气，他身体向后靠在座椅上，再次摆摆手。
视频关闭后，戚渊垂眸。
信任？
他不禁嗤笑一声。
可惜了。
他再也不是上辈子那个陛下说什么就信什么的傻子。
曾经发生过的种种，让戚渊明白，唯有永恒的利益才是真理。
而陛下，恐怕马上就会发现，不论是当初培养的爪牙，还是亲手提拔上来的海国之光许弈恒，都没有他想象的那么趁手。
戚渊平静无比，他心中想着，看向坐在对面吃糕点的江缘。
这条鱼素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此时也是。
吃完两块糕点的江缘，已经开始伸手去摸第三块了。
戚渊心中一动，他伸出手，指腹抿了下江缘唇角的糕点渣，突然开口：“今晚等我回来，你跟我一起睡。”
江缘：“？”
啊？
小人鱼摸着糕点的手停在半空中。
他不禁多看了戚渊两眼。
——这是真实存在的大老板吗？
真的没有被二老板夺舍吗？
戚渊看到江缘打量中带着一丝茫然的表情，反问道：“不是你说的，我们正在谈恋爱？”
他用理所当然的语气道，“既然是恋人，睡在一起很正常吧？”
江缘：“……”
小人鱼表情震撼，并直呼好家伙。
——四老板宣仞刚接受了两人的夫夫关系，准备更近一步，大老板又硬生生凭借一己之力，把他们之间的关系倒退回恋爱？
所以，
现在他们俩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夫夫？
恋人？
可恶，真是薛定谔的关系。
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
因为……
NO——
鱼鱼根本不想离开温暖的水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