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契方碑这次的任务提示方式是触发式的,当阿诺遇到“剧情”后,它才终于在空中缓缓浮现了出来。
【英明的实习法官大人,请尽快给出一个让所有人都满意的裁决吧。温馨提示:获得十个满意,您就将转正,获得前往更大舞台的机会。但是请注意,机遇总会伴随着危险,超过十个不满意,您就要失去这份赖以生存的工作了哦。】
阿诺一个字一个字地把规则看了过去,但脑海里对此形成的理解还需要反应时间。
面对两双已经虎视眈眈在等他,且明显脑袋上好像已经亮起了满意进度条的当事双方,他……也准备了预案。
这还是路德维希在第一场比赛开始前,就和阿诺交代过的。
毕竟当时他们还不能确定这年的六族大比,会以文斗还是武斗开场。武斗就不用说了,阿诺的法杖都比阿诺知道该如何对敌,文斗的话,阿诺肯定是来不及反应的,于是,路德维希就给阿诺想了一个缺德的小主意——想尽办法拖延时间。
好比:“请—重—复—一—遍。”
两个针尖对麦芒的魔族,均是一愣,齐齐回头看向阿诺:“啊?”重复一遍?重复什么?
“你—们—的—话。”阿诺慢吞吞地补完了自己的话。
得到准确指令的两个魔族,就再一次重头开始了争吵。一句不落,一字不差,连眼角微微狰狞起来的纹路,都与之前一模一样。
也是在这个时候,观看比赛的人才意识到,这些魔并不是真人,只是神契方碑幻化出来的“剧情”,他们也是比赛内容的一部分。虽然在往届六族大比时,神契方碑也有过此类的比赛,但还是看一次惊讶一次,它到底是怎么幻化出这么惟妙惟肖的比赛内容的?
果然是只有神明才能做到的事情啊!
只有多了一个“教廷大法官”头衔的英诺森红衣主教,越看越觉得这些内容眼熟,却又暂时没能想起来,这种即视感来自哪里。
赛场上,镜头已经离开了阿诺,给到了路德维希。
这已经是他处理的第三个案子了,他快速从路边解决案子,晋升到了可以坐在办公室里听原告被告扯皮,只是办公室的走廊外面依旧像菜市场一样热闹。想要打官司的人,就等在走廊上,期待着某一间办公室能打开门,发一发审理的善心。
这一天才过去一半,路德维希已经收获了两个满意,进度条拉到了五分之一,正在朝着三分之一努力。
嗯,就是这么雷厉风行。
第二场比赛的第一关真的很简单,一如路德维希和萨拉曼德之前的猜测,以量取胜。获得十个“满意”就能晋级,获得十个“不满意”则失去工作,也就是要被淘汰。
换言之,非常擅长钻空子的路学霸觉得,这场比赛想要获胜的关键,根本不在于判决到底正确与否,而在于能不能让当事双方满意。
这两个说法看上去好像一样,实则差距巨大。
因为如果遇到那种蛮不讲理的被告方,哪怕你真的按照事实真相判了,原告满意了,被告也会给一个不满意。那选手身上的满意和不满意进度就是一比一。虽然路德维希还不能确定这次比赛的排名规则,但很显然按照常理来说,“不满意”多了总归是不好的。
所以……
路德维希一边听着被告狡辩“我不是故意要打她的,谁让她生不出儿子呢?她一直一直在给我生女儿,我只能用这种偏方,让她不敢再给我生女儿”,一边不耐烦地问:“那你去看过医生吗?”
被告一愣:“牧、牧师?”
路德维希冷笑:“别装傻,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光明教会的奶妈固然厉害,可他们也不能保证别人是生女儿还是儿子。在法尔瑞斯大陆这片神奇的沃土上,还是存在医生这个职业的,只不过他们治病的方式更接近阿诺所知道的中世纪,充满了无法言说的微妙。
好比直接用电钻钻开脑袋啊,啥也不说了先放血吧,以及……
想要不生女儿?可以啊,摘除了左边的睾-丸,保证药到病除!
“所以,试过吗?”路德维希
0340;手指敲打着桌面,神情倨傲,还在等待着答案。
被告被吓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他的脸胀得通红,你你我我支支吾吾半天,好不容易才挤出来一句:“怎、怎么能为了不确定的儿子,就伤害我呢?”
对啊,怎么就不能伤害你,只能伤害你老婆了呢?
“有罪。”路德维希也懒得和对方再废话,直接一锤定音,然后便是手起刀落,赶在这个家暴男表达不满前,对其进行了魔道毁灭。一个火花带闪电的降雷下来,路德维希就再次收获了一个原地的灰烬黑点,以及原告的“满意”。
也不敢不满意啊,被家暴的已经看不出魔样的原告和瑟瑟发抖的家属相拥而泣,生怕下一道雷就劈自己脑袋上。
路德维希也懒得解释,神情冷漠,眼皮子也不抬一下地对秘书道:“下一个。”
在大船上看比赛的观众们:“!!!”倒也是个办法,可……魔族真的太凶残了啊啊啊。
比起路德维希,萨拉曼德就相对要“怀柔”些,她还在处理第二个案件,但已经因为第一个案子,而有了两个满意在身。她和路德维希的进度差不多。只是路德维希更简单粗暴,觉得有输有赢的官司就不可能让所有人满意;而萨拉曼德则宁可多费点周章,让两方都满意,这样她能缩短一半的工作量。
萨拉曼德的第二个案子,是一桩夫妻纠纷。
两人提出了庭前仲裁,要求男女决斗。
是的,决斗。这不仅是魔族常见的一种仲裁方式,在人族的各个帝国也是屡见不鲜。在夫妻双方各执一词,已经到了不死不休又没有办法离婚的时候,他们就可以对法庭提出司法决斗。和一般的决斗仲裁没什么区别,就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两人各执武器开打,直至一方死亡,决斗才能结束。
赢家获得生命和一切,败者来世再努力。
也算某种意义上地验证了他们结婚的誓词——直至死亡才能将我们分开。
当然,考虑到男女双方在体力上存在的区别,男方被限制了活动范围,只能待在一个事先挖好的大坑里,仅露出上半身与妻子搏斗。而女方就是不受限制地自由搏击了。
萨拉曼德皱眉,在精灵族,这女男肯定得反过来,毕竟女方的魔力一般都要优于男性。她真的不习惯看到女性如此没有风度。这种错位感太奇怪了。她只能尽量克制自己,对着新婚不久就要相爱相杀的魔族小夫妻道:“你们确定要决斗吗?冒着有可能在自己死后,对方会花着自己的钱,住着自己的房,玩着自己情人的风险?”
本来还信誓旦旦的两魔果然迟疑了,对哦,听起来真的很不划算啊。虽然他们对自己的力量都有信心,但也说不好,万一呢?
“为什么不离婚呢?”萨拉曼德法官诚恳建议,亲亲,这种情况我们一般都是劝分呢。
魔族是可以离婚的,并不是只有成为一对怨偶或者当场死一个这两种选择。
两个魔族一愣,对啊,为什么不离婚,非要和这个傻逼死磕呢?但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想了一下,还是咬死了不要离婚。
也是在这个时候,观众席上的英诺森主教才终于恍然,这些案子都是他或听过或在卷宗里见过的啊,早以前在人族发生过的真实案件。有些是几十年前,有些则是几百年前,怪不得能演绎得这么惟妙惟肖,因为当事人双方真的说过这些东西。
只是路德维希之前审一个死一个的风格,太过骇人,导致英诺森主教一时间没能想起来。毕竟当时的法官处理的方式和路德维希实在是有很大不同。
而萨拉曼德的这个案子,其实是一个死局。
人族是有一些国家不同意离婚的,所有夫妻俩才只能决斗。可,如果英诺森主教没有记错的话,这个案子里是妻子死了,活着的丈夫当场后悔,失声痛哭,指责法官为什么让自己亲手杀死了自己的爱人。
萨拉曼德一旦点头,就注定得不到满意,只能有不满意。
但魔族是没有不能离婚的规定的,只是因为当年案件的投影,两人还在坚持,不离婚,要决斗。
萨拉曼德沉吟片刻,另辟蹊径地问了另外一个问题:“你们有结婚证吗?”
两个
魔族先是诧异的一愣,然后才想起来点头,那肯定是有的啊。他们把结婚的文件递交了上去。萨拉曼德只看了一眼就笑了,果然如她所料,她对这对小夫妻表示:“你们是在战时的第十五街结的婚,但十五街的法律不适用于二十三街,你们的婚姻是无效的。”
两魔:“!!!”
“好了,解决了,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吗?”
两个魔族出现了程序上的茫然,齐齐摇头,好像是没什么不满意的,他们的诉求就是不和对方在一起,法官也确实让他们不在一起了。可,总觉得好像哪里都不对的样子。
“你们已经不是夫妻了,要是还想决斗,那就是私人决斗,自己找个裁判和地方就行。”萨拉曼德如是说。但这个就不归她所在的街区法庭管了。她目前只能看到自己眼皮子底下的案子。你们不要和对方在一起,我也满足了你们两个。
所以,满意吗?
两个魔族恍恍惚惚地离开了法庭,心想着,自己大概可能也许是满意的吧。主要是也找不到不满意的地方。
萨拉曼德喜提四个满意,轻松赶超灭口流的路德维希。
而阿诺此时此刻,才终于理解完了比赛规则。那边的两个魔族,却已经在一遍遍的重复中声嘶力竭,哪怕表情还是当时的那个表情,但情感已经枯竭。这么对着嘶吼大半天,再大的脾气都发泄完了。
现在他们只想赶紧着结束官司,各回各家,养养嗓子。
如果是人和车相撞,那阿诺还知道车的责任肯定要判得更大,可这是两魔相撞,两魔飞得都有点快,他们都该有个教训。于是,阿诺法官终于想到了那个所有人早就想到的赖皮招数——神裁:“黑—暗—神—说,你—们—都—有—罪。”
他的背后,随之升腾起了一个类似圆圈的图腾,那是代表着黑暗神的神纹。
在大陆主流的认知里,大家普遍觉得黑暗神的神纹图腾是一条衔尾蛇,头咬尾,无限大,那便是永恒。一如黑暗神给人的感觉,强大,神秘,不可估量。
只有阿诺在想着,怎么越看越觉得像是巧克力甜甜圈呢?
也就是在这个不讲道理的甜甜圈奥义下,两个魔族痛快地交钱走人了,回家各自喝完一大杯的水,缓解了就像是要着火的口渴后,一种满意感油然而生。而拿着两份罚款的治安官,也是满意得不得了。
阿诺看着三个满意,开心地晃着一头小白毛,心想看来这次的第一关也不是很难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