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秦鸢一脸问号地看着赵大山,“你做了什么？”
“天大的冤枉，我真的什么都没做,这完全就是自然规律,”赵大山立刻自证清白，他之前倒是很积极地想做些什么，但是完全没有任何的进展,现在倒好，什么都没做,反而是意外之喜，“我觉得老虞可能真是你的贵人,自从老虞来了以后,基本上你的口碑就在一路上涨,现在路人缘好得不得了。”
仔细想想,这些改变确实都是从虞辞来了以后，当然，很主要的原因是虞辞在秦鸢身边以后，秦鸢确实跟以前判若两人了，以前的秦鸢阴晴不定，脾气暴戾，上一秒正笑颜如花地说着话，下一秒就掀桌子翻脸，谁见了她不是战战兢兢，连赵大山都深受其害，从现在再想想几个月之前的日子,真是恍如隔世,赵大山都忍不住掬一把老泪。
好在苦尽甘来了,赵大山欣慰地看着秦鸢,一开始的时候他还诚惶诚恐，受宠若惊，现在他已经没办法想象要是秦鸢再变回之前那个样子他该怎么活了。
秦鸢看着赵大山这夸张的样子，无语地摇了摇头，说回正事，“先把这个综艺接了吧，如果档期不冲突的话。”
“不冲突，我看了，时间虽然近了点，但是完全来得及，剧组这边赶赶进度的话，再有十天完全够了，然后接着去拍三天的综艺，还能有时间回A市，给秦秦办一个盛大的生日趴体，而且也正好吃年夜饭。”
赵大山对于秦鸢主动工作的行为简直太感动了，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日历，比了个没问题的手势。
“马上就二十八了，过得真快。”
秦鸢听到自己的生日，神情恹恹，并不怎么感兴趣。
“我们秦秦，永远年轻貌美，年龄压根不是问题。”
赵大山在旁边看秦鸢兴致不高，连忙哄道。
“不切实际，我又不是三岁小孩了，”秦鸢瞥了一眼赵大山，“今年的生日会就算了吧，正好姨妈也在，就一起吃个饭，不要那么高调了。”
“都听你的，不过粉丝这个……”赵大山有些犹豫，往年秦鸢的粉丝都会给她组织应援，估计今年也没有例外。
秦鸢垂下眼，“在综艺录制最后开个直播吧，正好，我也该退圈了。”
“什么？！”赵大山一时失态，直接站了起来，但是突然想起来五年前签订的协议，又坐了回去，只是心中还有满满的遗憾，“真的要退吗？其实你不退也没关系的，这边也不需要你一直工作，不会影响到你的生活，你只需要抽出来一点点时间……毕竟还有那么多爱你的人啊。”
“我会考虑的。”
秦鸢也不是要现在一下子就退干净，毕竟电视剧刚拍完还没播，再加上一起也没到尘埃落定的时候，不过这件事在她这里已经板上钉钉了，差别只是干脆了当地宣布退圈和渐渐淡出人们视野的区别而已。
在娱乐圈这五年，秦鸢其实对演员这个职业还挺感兴趣的，因为那种活成另一个人的样子，沉浸式体验另一种人生的感觉确实有点意思，但是在拍这一部开始，秦鸢觉得自己有些不一样了，她甚至需要一些时间去进入剧中状态，离之前那种沉浸式差距很大。
秦鸢想，这也许是个好消息，代表着自己也已经有了真正属于自己的生活，既然这样，她想好好去享受它。
这些就没必要跟赵大山说清楚了，秦鸢自己心里清楚就够了。
赵大山本来想劝秦鸢的话也堵在了嘴边，仔细想想也是，虽然娱乐圈不少什么豪门富二代人设，但是那些和秦鸢比起来，真是小巫见大巫，真正像秦鸢这样身份的人，基本上都已经在各自的领域开始呼风唤雨了。
想到这里，赵大山不劝了，秦鸢误入娱乐圈，不是像柳如星那样一门心思逐梦，这对她来说就是一场意外，是她人生中的一个小插曲，现在她的人生轨迹到了拨乱反正的时候。
赵大山去安排了，秦鸢正准备继续打游戏，在隔壁的虞辞开门走了进来，坐在了秦鸢身边。
“你打算退圈？”
“你都听见了？”秦鸢再次放下游戏手柄，靠在虞辞身上，“对啊，时间到了，娱乐圈对我来说没什么意义了，有这时间，我还不如多花点时间和阿辞一起呢。”
虞辞顺着秦鸢的头发，“都听你的。”
秦鸢在虞辞身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她很喜欢虞辞的这句话，好像无论自己做什么，虞辞都会在自己身边。
剧组的生活还在继续，秦鸢和虞辞依旧在按部就班地上工收工，终于，十天后，到了秦鸢最后一场戏。
这场戏也很巧，是皇帝之死。
剧本中，戚津死后，秦萧对皇帝终于下定决心，赶尽杀绝，将皇帝逼死在了寝宫，扶持襁褓中的皇子登基，成为摄政王，一代权臣，把持朝政二十年，小皇子对她以国师之礼相待，到小皇子弱冠之时，秦萧终究还是久病难医，陈年旧疾复发，命归于天，至此她这波澜壮阔的一生落下帷幕。
皇帝之死这里，也是一个很重要的地方，无论是敌是友，秦萧这一生的故人都悉数尽了，徒留她一人，在权力的巅峰中孤独二十余年。
秦鸢觉得这作为自己演艺生涯的最后一场戏，还是很不错的。
戏开拍，秦鸢坐在轮椅上进了皇帝的寝宫，这时候的皇帝已经病入膏肓，躺在龙床上气若游丝，小吴脸上被化妆师精湛的手法处理过，就算镜头怼脸上，也丝毫看不出来痕迹，就是实实在在的形同枯槁，皇帝驾崩时的衣服已经穿戴整齐，看上去面前还有几分的精气神。
“你来了。”
龙床上的皇帝望着头顶金黄色的床帐，听着轮椅碾过地面，嘶哑的声音开口。
秦萧停下轮椅，垂眼看着皇帝，此时她的眼中已经没了往日的波动，昔日莫逆之交的情谊也罢，血海深仇的恨意也罢，都已经随着一个个离去的故人，消弭的时光离去，在皇帝的弥留之际，秦萧眼中只余平静。
“戚津可瞑目了。”
秦萧看着皇帝的这副样子，可抵账了。
皇帝转动浑浊的视线，努力地看向秦萧，看着她手中的传国玉玺，已经自知无力回天，“时也命也，秦萧，当年纵马长安城，已过了多少年？”
“一十六年。”
旧事不堪提。
皇帝似乎也忆起过往，浑浊的眼睛清亮一瞬，像是最后一丝光亮燃尽，缓缓合上了眼，“秦萧，一笔勾销了。”
旁边的太监总管上前，试探过鼻息，当即跪下，“陛下驾崩了！”
秦萧只是垂着眼，在一众忙乱的人中，像是与世隔绝。
一言未发，被人推着出门，出了皇帝寝宫，曜日当空，秦萧抬起头，古井无波的眼中不知封存了多少过往。
“砰！”
两边的礼花炸开，众人纷纷涌上来，徐导将一束花送给秦鸢，“秦老师，恭喜杀青！！”
还没从刚才的那种感觉出来，秦鸢看着周围喜气洋洋的祝贺，愣了一瞬，差点没反应过来。
“杀青了。”
等反应过来，秦鸢才露出个笑脸，在轮椅上站起来，喝了徐导递过来的茶，冲众人点点头，“谢谢各位，各位辛苦了！”
这部剧是大女主，随着秦鸢的杀青，这部剧也算是正式杀青了。
因为秦鸢之后可能没有档期了，所以晚上直接把杀青宴的素材也拍了，众人还穿着剧里的衣服一起合了个照，气氛还算可以。
吃完晚饭，秦鸢和虞辞回酒店，接下来的日子，众人就要各奔东西了，此后有没有交集，也很难说清了。
秦鸢和虞辞第二天就飞去了杉城，综艺的第一站取景地就是在这里。
杉城确实是个风景优美的地方，也是很多综艺的打卡地。
秦鸢和虞辞到了节目组安排好的酒店，其他一切都有赵大山这个金牌经纪人来安排，压根不用她们操心。
酒店是一处古色古香的木制建筑，坐落在一个安静的水城小镇，是小镇中的最高点，临江而建，观景一绝。
“这里确实还不错。”
秦鸢之前参加的那个综艺也是在这里，虞辞也陪她一起来过，不过那次来的比较匆忙，录制完直接就走了，连好好看看的机会都没有，这次倒是能安静地享受一下这里的慢生活。
节目组的人很快过来了，还有其他的嘉宾。
当秦鸢发现其他的嘉宾竟然是赵大山，张锋，黎酒和徐昭雪的时候，简直是傻眼了。
“你们在搞什么幺蛾子？”
秦鸢觉得这节目组略显荒唐，这都什么事啊？
“没办法，他们节目组太穷了，这一期邀请嘉宾的预算请了一个你跟老虞之后，就一分也不剩了，只能拿我们几个不要钱的来凑数，”赵大山一摊手，顺带指了一下旁边的黎酒和徐昭雪，“她们俩是带资进组，我严厉谴责这种行为，但是节目组见钱眼开。”
秦鸢扶额，她只是想和虞辞安安静静旅个游，本来以为其他嘉宾也是这样，互不打扰，安静旅游的，结果没想到是四个高功率电灯泡。
旁边弱小的节目组露出个憨厚朴实的微笑，不敢说话。
好歹也都是熟人，也只能这样了。
这个节目还有个特色，是没有剧本，也就是说，相处成什么样子，没有技巧全是感情，就是安上摄像头，随便拍，节目组佛系到家了。
为期四天，行程随便定，要干啥随便定，嘉宾自己商量，之前节目组还给个攻略，制定个路线图，以防不太熟的几组人意见相左，但是这次就完全不用了。
现在摆在几人面前的第一个问题，就是制定路线。
节目组对几位嘉宾先进行了个采访。
【节目组：各位有没有比较理想的，想要去的地方或者做的事？】
秦鸢看了一眼旁边的虞辞，“我想去看星星。”
“听你的。”虞辞颔首，没有异议。
赵大山老妈子职业病又犯了，“我让人准备望远镜，再准备点野餐……”
在旁边研究综艺是个什么玩意的张锋都忍不住拦住赵大山，“我们现在是不是应该自力更生？这好像得是我们自己准备的吧？”
“是吗？”赵大山愣住，想想还真是。
黎酒现在已经成了秦鸢的后援会会长，视线始终在秦鸢身上，对秦鸢说得话百分百无条件支持，“和秦姐姐一起看星星，我当然没有意见。”
徐昭雪忍不住看了一眼黎酒，眉头微皱，也不甘示弱，“虞姐姐去哪我去哪。”
节目组：……好像已经察觉到了整个综艺的走向。
旅行路线就被这么简单抽象地定了下来，因为秦鸢的一句想去看星星，所以众人定了一处山间的民宿，离小镇也不远，远离灯光污染后，能看见最纯粹的星空。
录制已经开始了，众人很快启程，坐在小镇的游览车上，向目的地出发。
三辆游览车，两个人一辆，秦鸢和虞辞一起，张锋和赵大山一起，黎酒和徐昭雪虽然不太情愿，但还是凑到了一起。
不管其他人，秦鸢难得有这么个出来放松的时候，拿着相机，完全沉浸在这场旅行中。
拍下水面上的波纹和两岸的白墙青瓦，飞檐在蔚蓝如洗的天空下格外有意境。
拍完景，秦鸢看向自己旁边的虞辞，杉城是个南方小镇，在北方漫天飘雪北风呼呼刮的时候，这里阳光明媚，只穿着长袖都没什么冷意。
“阿辞，我们拍张照。”
秦鸢穿着白色的丝绒长裙，靠在虞辞的肩上，举起相机，“茄子！”
虞辞微微向秦鸢这边歪头，安静地看向镜头。
看着留下的这张照片，有这一张就够了，秦鸢挽着虞辞的胳膊，放下了相机，哼唱出来，“曾梦想仗剑走天涯……”
“看一看世界的繁华！”后面的赵大山和上秦鸢的声音。
“年少的心总有些轻狂！”张锋也跟上了。
“如今你四海为家！”
后面的黎酒加入了合唱，徐昭雪也不甘示弱。
“Dilililidenda!”
“走在勇往直前的路上！”
……
声音飘荡在水乡古镇，过而无痕。
到民宿的时间，这里已经被节目组整个包了下来，因为这件民宿真的很小，住了他们六个人，再加上节目组，基本就满了。
全部包下来有个好处，就是他们想要做什么都可以，完全不用担心吵到别人，而且也可以自由支配这里的一些东西。
虞辞想着这大半天了，秦鸢都没怎么吃饭，所以到民宿第一件事就是先去给秦鸢熬了粥，软糯香甜的味道一出锅，先把其他人吸引过来了。
“竟然连做饭都要兼职吗？”徐昭雪虽然已经被虞辞和秦鸢教育过了，但还是忍不住有些以前没去干净的滤镜，脱口而出。
黎酒眉毛弯成疑惑的模样，看了一眼徐昭雪，“什么兼职？”
“没什么。”徐昭雪尽量让自己收住那样的看法。
“老虞，这什么粥啊，这么香！”赵大山冒出头来，两眼放光地看着虞辞手中的碗。
“给你们都留了，在锅里。”
这么多人，虞辞不可能只给秦鸢熬一碗粥，正好这民宿的锅也够大，干脆就多准备了一些，大家都垫垫肚子，等会再吃晚饭就行了。
“妈呀，救命恩人！”
赵大山最不客气，冲在了第一个。
怎么着也都忙了大半天了，肚子里都饥肠辘辘，不过其他人也还有些扭捏的不好意思。
看着几人，赵大山觉得自己还真是老妈子的命了，拿了三个碗，又一人给盛了一碗，“老虞的手艺我跟你们说，能尝到的时候千万要珍惜，错过就没有了。”
几人这才接过了碗，直接坐在厨房的板凳上喝起来。
温热的粥熬得恰到好处，一口下去，清香四溢，熨帖地滋润着肠胃，由内而外的舒服。
“虞老师的厨艺这么好？”张锋这次来，他完全就是奔着能跟虞辞多接触，看看有没有机会再拜个师之类的来的，但是却没想到，虞辞就像全能的一样，厨艺也这么好，他突然觉得，拜师的时候能不能多学点东西？
“那是当然，平常连味都闻不到的。”
赵大山点点头，喝完一碗粥后，又盛了一碗。
秦鸢在房间里披了一件厚一些的披风，靠在竹椅上，正在看着外面的风景。
这山中的风景和外面是有些不一样，现在时间还早，但远处已经有淡淡的雾气，衬得如梦似幻，好像仙境一般。
“喝粥了。”
虞辞把粥和调羹放在秦鸢手里，最近秦鸢总是喜欢发呆。
回过神来，秦鸢看着虞辞露出个大大的笑脸，接过粥，“好香啊，我肚子都咕咕叫了。”
“是这里的米很好，”虞辞并不居功，她坐在旁边，也慢慢地喝着粥，“你会喜欢这样的生活吗？”
“不知道，”秦鸢现在是享受着这样的慢生活，但是这和她前二十多年的人生都格格不入，她也不确定她是不是真的喜欢，还是一时新奇，“但是现在挺喜欢的。”
虞辞应了一声，其实她很喜欢这里，她曾经梦想过的生活，在解决掉自己的敌人之后，为家族报仇雪恨，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她就想这样在丰都山上，慢慢地一个人，守着日升月落，慢慢悠悠，度过余生。
曾经以为没有机会了，却没想到上天又给了她一次机会，不过这次，她发现了比这样的生活更好的一切。
秦鸢并不知道虞辞所想，她看着眼前的景象，心中异常的平静，参加这个旅行节目是心血来潮，看星星也是随口说的，但是现在她和这些人待在这里了，感觉好像也不错。
“等会下去吗？”
虞辞收拾好碗，看着懒洋洋的秦鸢，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觉得秦鸢又懒了一些。
伸了个懒腰，翻了个身，秦鸢想了想，摇摇头，“吃晚饭叫我，现在这个天气，好适合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