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救人一命

第七十九章

“先左后右,然后顺时针转一圈落地,秦老师,动作都记熟了吗?”

徐导看向正在记动作练习的秦鸢。

“可以开始了。”

动作还是很简单的,秦鸢只需要配合就行。

“好,现在开始。”

话音一落,所有人就位,这是第一个镜头,刺客袭来,秦鸢让赵珏上前一步去迎战前方的敌人,她可以自保,然后赵珏往前几步,出了镜头外,秦鸢一手扶着轮椅,一手抽出长剑,挪动轮椅,逼退身边的敌人。

“要不我们再来一遍吧,接的不是很好。”

徐导看了一下刚才的镜头,刺客的剑和秦鸢的剑相距太远,太刻意了点,没有那种碰撞的激烈。

所有人复位,再来一遍。

“这样,对,这样再来一遍。”

……

这个镜头确实有点难度,三四遍下来,才总算是可以,毕竟这个电视剧没有那些玄之又玄的内功之类的,要的就是武器碰撞出火花的那种感觉。

“好,下一个镜头,秦老师注意摄像这边,等会是有一根箭矢过去的,你要躲一下,将轮椅倾斜四十五度,这样一个定格,然后快速旋转一周落地。”

这个箭矢当然不可能是真的射出去的,而是有人用线拉着,慢慢地过去,后期还会有人处理的。

秦鸢点头,开拍。

两个动作后,到了箭矢这里,先拍了一个特写镜头,然后交给秦鸢。

秦鸢一拍轮椅扶手,拉线的人立刻将轮椅调整到倾斜四十五度定格住,这里有一个秦鸢偏头和箭矢同框的特写,所以要维持一下。

“好,旋转。”

徐导点点头,指挥着。

秦鸢手握住轮椅,应该是像刚才一样旋转的轮椅却卡顿了一下,然后一根线直接绷断,整个轮椅失去平衡,直接被扯飞了出去。

意外发生得太快,就连虞辞都没提前察觉,等反应过来,只堪堪够到秦鸢的衣服,而在众人瞪大的眼中,那个扮演路人的小演员奋不顾身地上前一步,垫在了秦鸢的轮椅

虞辞拽住秦鸢的衣服在轮椅落地的那一秒将人拉入自己怀中,接着旋身一脚将轮椅踢开,结实的实木轮椅砸在不远处的墙上,直接四分五裂,好在没人受伤。

又一次意外,这意外也太频发了,徐导感觉是不是自己今天出门忘记烧香了。

“秦老师没事吧?”

众人围了过来,纷纷查看秦鸢的情况。

秦鸢摆摆手,靠在虞辞身上,看向倒在地上的那个小演员,没有人去管他,自己默默地拍拍衣服爬了起来,往旁边走去。

“我没事,看看那个小孩有没有摔到。”

秦鸢这样一说,顿时不少人过去询问。

看有人管了,秦鸢看向徐导,“徐导,还接着拍吗?”

“拍,但是先来个人检查一下这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绳子怎么断了?”

徐导拉起绳子,厉声质问。

趁着重新布置的时间,秦鸢先去休息一下,虞辞也多留了个心眼,看了一眼那个断掉的绳子,这是吊威亚的那种,很结实,一般绝不会出问题的。

虞辞看着那些人检查完坏掉的绳子,再回去找秦鸢的时候,发现她正在跟那个小演员聊天,毕竟刚才这个人也是为了救秦鸢差点受伤。

那个小演员看见虞辞过去,就直接走开了。

“在聊什么?”

虞辞在秦鸢的身边坐下,正好徐导也过来了。

“我问问他没受伤吧,年纪挺小的,才十九,这么大孩子应该在上学吧?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是电影学院的?”

秦鸢前半句是回答虞辞,后半句是问徐导。

“不是,这样的孩子在这里多了去了,怎么可能是电影学院的,基本都是辍学出来打工的,这孩子长得不错,心性也还行,也挺能吃苦的,说不定真有熬出头的一天。”

徐导随意地说道,这种事情他早就不足为奇了,不过秦鸢不知道也是正常,毕竟秦鸢就算受过罪,被害过,经历再多,她还真没穷过,在上流圈子里她是众星捧月的秦家大小姐,就算进了娱乐圈,她照样是各方都要让三分的太上皇,辍学打工这样的事,对她来说太遥远了。

秦鸢确实是第一次接触这样的事情,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转移了话题,“重新布置好了吗?”

“马上就好,这次一定让人再三检查,不会再出差错。”

徐导应声。

接下来的拍摄确实很顺利,没有再出什么意外,一天的时间差不多拍完了这段戏。

下午收工,秦鸢和虞辞上车回酒店,坐在车上,秦鸢拿着虞辞的手把玩,虞辞的手比她的大一圈,有一层薄茧,轻轻摩挲着薄茧,格外舒服。

“哧!!”

“咚!”

一个急刹车,秦鸢差点飞出去,幸好虞辞眼疾手快把人抱住,“怎么回事?”

司机慌了一瞬,听见虞辞的声音才回过神来,“好像撞人了,我下去看看。”

司机忙不迭地打开门下去查看,秦鸢和虞辞表情也严肃起来,往前看去,果然在马路上有个人形,正在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

秦鸢看见司机跟那人说了几句,然后跑了回来。

“老板,他说想要私了,问我们愿不愿意,我觉得还是报警比较稳妥。”

正当说话的功夫,那个人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一条腿有些不自然地扭曲,袖子破了一大块,胳膊看上去也受伤不轻,脸上也擦破了,不过秦鸢还是认出来,这竟然是剧组的那个小演员。

对方显然也是知道这是秦鸢的车的,站在车窗前不敢抬头看秦鸢,只是机械地说出他的条件,“秦老师,私了对我们都有好处。”

秦鸢看着眼前这个人,“你要多少钱?”

“五十万。”

那少年的声音更低了。

司机听见这个数字,顿时先一步开口,“你怎么不去抢啊,你明明就是来碰瓷的,我车开得好好的,你突然冲出来,我们就算报警,你这行为也是过错方,我们顶多给你医药费,怎么可能用得了五十万?”

少年的整张脸一瞬间红了起来,低头沉默不语。

秦鸢犹豫了一下,看向少年,“为了这些钱,你连命都不要了?要是司机没刹住车,你可真未必还有命在这里跟我说话。”

“死了也没关系,死了也能赔这么多钱,甚至更多。”少年整个人在发抖,说出来的话却让秦鸢傻了眼。

“你要这些钱干什么?”秦鸢意识到或许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我妈妈在医院……”哽咽着说出这句话,少年再也说不下去了,抹了一把眼泪,给秦鸢跪下了,“你之前帮了我,我知道你是个好人,我对不住你,但我真的需要这笔钱……”

少年的声音嘶哑,一阵秋风起,寂寥的街道上鸦雀无声。

“报警吧,让警察来处理事故,你母亲在哪个医院,我们一起过去,你如果说得属实,你母亲的医药费我出了。”

秦鸢觉得当好人真麻烦,但是让她现在把人扔下就走,好像也很困难。

少年给秦鸢磕了个头,司机打了报警电话。

交警处理完之后,一行人一起去了医院,少年坚持先带着秦鸢去见了他妈妈,一个躺在病床上形同枯槁的女人,带着氧气面罩,吊着一口气的样子。

“肾脏衰竭,器官移植再晚就来不及了,”少年拿出他母亲的病历,上面的一切清清楚楚,“我母亲已经排到了□□,只差钱了,我把家里能卖的都卖了,只是……”

“助理,你留下,去给缴费,一百万,他们娘俩的医药费。”

秦鸢抬手,将助理叫过来,她言而有信。

“谢谢……”

少年呆呆地看着秦鸢,秦鸢摆摆手,和虞辞一起走了。

直到秦鸢和虞辞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少年依旧没回过神,助理也有些心疼这个这么大点的孩子,拍拍他的肩膀,“我们先去办理一下你的住院手续,给你母亲缴费,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秦策。”

少年回过神,看了一眼病床上的母亲,眼泪落下来,露出个笑来,终于有救了。

秦鸢回去的路上格外安静,虞辞以为是吓着了,有些担心地摸了摸秦鸢的额头。

“我没事,”拉下虞辞的手,秦鸢缩在虞辞怀里,“就是觉得心里有点难受,我怎么成了个好人了呢?还是当个坏人舒服。”

虞辞揽着秦鸢,忍不住失笑,“你还当过坏人啊?做过什么坏事?”

“就……”秦鸢仔细想了想,“不对呀,我没做过坏事,那都是他们罪有应得。”

“所以你本来就是个好人。”

虞辞其实更不明白秦鸢整天觉得她自己是个坏人的想法是从哪来的,她从看见秦鸢的第一眼起,就知道她有一颗多柔软澄澈的心,虽然别人对她的评价不一而足,可在虞辞眼里,秦鸢就是完美的。

听着虞辞的这个结论,秦鸢似乎有些郁闷,“当好人可累了,算了,还是当恶人好,不许说我是好人。”

“嗯,听你的。”

虞辞笑着,跟哄小孩一样顺着秦鸢应和,揉揉秦鸢柔软的发顶,她突然想起不知道听谁说过,头发柔软的人,心也很软,还真是这样。

回到酒店,秦鸢伸了个懒腰,累了一天,收拾收拾,抱着虞辞沉沉睡去。

之后秦鸢没再见过那个少年,倒是过了几天后,助理来跟秦鸢说了一声,少年母亲的手术很成功,少年也只是轻伤,都没什么大碍,一百万还剩下一些,问秦鸢怎么处理。

“给他们吧,他们还要生活。”

秦鸢随口说道,她给出去的钱也没收回来过。

这几天的拍摄都很顺利,徐导的脸也总算是不用整天板着了,还计划着剧组一起去聚聚餐,毕竟这开始拍后半部分的戏了,估计再有不到一个月,就能杀青了。

秦鸢算了算时间,等这部戏杀青后,也就快到阳历年了。

“穿厚点。”

虞辞拿着一件大衣给秦鸢披上,这两天温度下降地有些厉害,毕竟也到十二月初了,是该冷了。

“我都快穿成猪了。”

秦鸢无奈地穿上,看着臃肿的自己,其实倒也没有这么冷。

握着秦鸢冰凉的手,虞辞拢在自己手里给她取暖,“手还是这么凉。”

“没办法,天生的。”秦鸢特别喜欢虞辞的温度,往虞辞那边靠了靠。

虞辞也知道秦鸢天生体寒,一丁点都受不了冷,但是就算调理也需要一点点来,想到这里,虞辞就觉得秦鸢穿得还不够。

戏还在继续拍,秦鸢终于见到了徐导口中说的那把龙椅一样的轮椅,这也是剧本中秦萧掌权的巅峰,代表着她人生的最后一个阶段。

剧本中的时间线已经过去了十多年,演员的妆容也要进行一些变化了,小吴的变化最大,他的发套上甚至出现了白发,加上化妆师精湛的化妆技术,任谁一看都觉得是个三十多岁的人了。

秦鸢和赵珏还好一点,只是妆容偏向成熟稳重,秦鸢又多了些不怒自威,上位者的压迫感,毕竟剧本中他们三个的年龄虽然差不多,但是小吴饰演的皇帝整天工于心计,还被下了毒,老得快点很正常。

坐在黄金轮椅上,秦鸢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眼中也随着角色的变化多了些沧桑平静,不同于少年期的意气风发,青年期的阴郁野心,步入中年,大权在握,那种重新审视这个世界的感觉,被秦鸢掌握得恰到好处。

虞辞看着秦鸢的变化,也第一次感受到了这种表演的魅力,就这么短短几个月的时间,演绎出一个人的一生,而演员也这样真真切切地体会过了另一种人生,真的很奇妙。

“阿辞,你说当我老了,会是什么样子?会不会变丑?”

秦鸢看着镜子中的自己,问旁边的虞辞。

“不知道,但我们可以一起去看看。”

虞辞握住秦鸢的手,她觉得就算秦鸢老了,七八十岁了,也会是最漂亮的老太太。

秦鸢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和虞辞,好像突然看见了两个老太太,忍不住笑出来,“突然想变老了。”

虞辞看着一会担心变老,一会想要变老的秦鸢,犹豫了一下,“我应该说你现在就够老了?”

秦鸢:???

“虞辞!”秦鸢气呼呼地看向虞辞,她真是要被虞辞气死了,什么叫她现在就够老了!

虞辞觉得自己可能是说错话了,立刻往回找补,“你不老,很年轻。”

“你刚才就是故意气我是不是?”秦鸢觉得这话听起来也不是很好听,但也挑不出什么错处,最后得出一个结论,“我明白了,你刚才是在气我,现在是在敷衍我,哼,我不是你的宝贝了。”

虞辞没忍住笑出来,她真的是拿秦鸢一点办法都没有,“没有敷衍,你永远都是宝贝,那我重新说好不好?”

“我听听看吧。”秦鸢傲娇地仰起头,她可不是那么好哄的。

虞辞认真想了想刚才两个人的对话,总算是理清了秦鸢前后矛盾的点,秦鸢最是爱美,所以害怕变老,但是如果是和自己一起,她希望她们能白头到老,那自己那样说,难怪她生气。

想通了这些,虞辞将秦鸢抱进怀里,“我们还有一生的时间去慢慢变老,所以不用着急,也无需害怕。”

秦鸢轻哼一声,嘴角扬起,回抱住虞辞,“那好吧。”

秦鸢觉得当虞辞用心说话的时候,总能轻易说得她心里舒服又暖暖的,可是当虞辞不过第二遍脑子跟她说话的时候,也是真能气死人。

舒服地在虞辞怀里赖了一会,突然外面传来兴奋的惊呼声。

“下雪了!”

秦鸢眼睛一亮,拉着虞辞跑了出去。

这是这一年的第一场雪,但是却下得纷纷扬扬,大片晶莹剔透的雪花慢慢飘落,秦鸢伸出手,一片雪花就这样落在了她的手心。

虽然每年都能见雪,但是每年的第一场雪似乎都有不一样的意义,让人听着就忍不住高兴,就忍不住欢呼雀跃,没由来,但真实。

秦鸢看着雪,虞辞看着秦鸢。

漫天白雪中,红墙碧瓦,秦鸢乌发雪肤,穿着羽裳罗裙,披着雪白狐裘,满头珠翠,步摇的流苏轻轻晃动,在这一瞬间,虞辞又分不清今夕何年了,她想古文中的绝色佳人,也大抵如此。

“阿辞。”

秦鸢唤了一声虞辞。

“我在。”

虞辞应了一声,让她格外安心。

天地雪白一片,好像万物都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