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秦鸢教着虞辞用医疗箱里的东西给自己消毒上药,虞辞学得很快,动作轻柔,温热的手掌贴在秦鸢的皮肤上慢慢帮她揉开青肿,有点疼,但还是舒服多一点。
看着虞辞低垂的眉眼,秦鸢心中是从未有过的平静,突然就理解了为什么有些人想把一瞬间当永恒,但她更贪心一点,她不想停留在这一瞬间,她想要以后的每一天都如现在。
在虞辞收拾好医疗箱,准备起身的时候,秦鸢拉住了虞辞的袖子,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你陪我聊会天嘛,我转移一下注意力的话,可能就没有那么疼了。”
虞辞只能重新在床边坐下,静静地看着秦鸢,她是个沉默寡言的人,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秦鸢没想到有人能呆到这种程度,忍不住笑起来,“虞辞,你跟我说说你以前行走江湖,行侠仗义的时候吧,是不是特别潇洒,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还会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听着秦鸢的话,虞辞也回想起自己前二十多年的生活,垂下眉眼,轻轻摇了摇头,“就算江湖,也不可随意杀人,是非对错自有律法公正,唯有双方立下生死状,输赢生死皆由天定,才会用尽杀招,至于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应当是江湖人的责任。”
秦鸢听得津津有味,迫不及待追问,“那你以前是不是也朋友遍天下,你有没有那种神医朋友,或者看上去平平无奇,但实际身怀绝学的隐士朋友,还有还有,你们有没有那种葵花宝典啊,九阴真经啊之类的武林绝学,让天下人趋之若鹜,抢得头破血流的那种?”
“神医?隐士?”虞辞真是不知道秦鸢的脑袋瓜里在想什么,“我自出师门后,便是孑然一身,并无诸多朋友,幸识得寥寥几人,亦无深交,更无神医隐士,至于所谓武林绝学,各门派皆有,各有所长,若想习得,只需拜入师门便可,为何要抢得头破血流?”
“你们那武林绝学都是能随便学的吗?怎么听上去像是新手大礼包一样?”秦鸢挠挠头,合着她被武侠小说骗了这么多年?
“自然不是,需得日复日,年复年练好基本功,有资格后获武学大成的人亲身传授点拨,不然所谓武林绝学就算扔出去,也不过废纸一张,其余人何苦去抢?”虞辞被秦鸢的憨态逗笑,“莫不是你也想学?”
“我还是算了,”秦鸢这人没什么优点,但自知之明算是一个,她受不得疼,吃不得苦,从不会勉强自己去遭罪,武林绝学什么的,她还是趁早歇菜,但还是有点不死心,“那会不会有那种看一眼秘籍,打通任督二脉,就能自学成才,成为第一高手的人?”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我不敢妄断,但仅就我所知,未曾见过,亦未曾听闻。”
秦鸢这回能死心了。
眼珠一转,秦鸢又凑近虞辞身边,“虞辞,你的武功在江湖上排第几?”
“江湖高手如云,我不过一无名之辈,排不上名号。”虞辞这话也不算假,她苦练武学,并非要与人争个高下,故而从未参与那些门派之争,只孤身闯荡,四海漂泊,践行自己的信念,不过这么多年,倒也未曾遇上多少对手。
“没关系,千百年后我们都是无名之辈,”秦鸢比虞辞会说话多了,拍着虞辞的肩膀安慰,转移话题,“那你觉得在这个世界怎么样?”
“此地新奇甚多,仅足不出户便可知晓天下事就已经令我惊叹不已,再者,大有高楼万顷,日行千里之物,小有无火自明之灯,千里传音之器,冷热皆有人掌控,上天入地,呼风唤雨亦无所不能,人亦大有不同,衣着打扮,行为举止,自由己心,当真是奇妙之界,妙趣横生,再好不过。”
虞辞说起这些的时候,眼睛微微发亮,或许这个世界于她而言还有太多的不确定和陌生,让她时刻保持警惕,但是更多的还是这从未见到的一切带给她的震撼惊奇,每一天在通过秦鸢或者那个方方小板子认识更多关于这个世界的东西的时候,她都仿佛认识了一个新世界。
不过虞辞从未跟秦鸢这样说过罢了,她总是习惯用古板梆硬的表情来压下过激的情绪,不过在今天,她在秦鸢面前泄露了一点。
秦鸢也高兴,虞辞能接受这个世界,那就能留在这个世界。
握住虞辞的手,秦鸢和虞辞的视线对视,声音带着蛊惑的意味,“这个世界既然这么有趣,那你永远留在这里,留在我身边好不好?”
虞辞看着秦鸢的眼睛,眼中略过一丝疑惑,“不是已有一名为合同之物了吗?”
“……合同不是永久的,我想让你永远陪在我身边,好吗?”秦鸢停顿了一下,总觉得哪里不对,但一时没想明白,只能继续真诚又情意满满地看着虞辞,说得更直白明白一点。
虞辞似乎是听懂了,她犹豫了一下,在秦鸢期待的眼神中开口,“你可是想要我签卖身契?”
……秦鸢卒。
是自己演技下滑演不出来深情了吗?秦鸢幽怨地看着虞辞,但是对上对方无辜又充满疑惑的眼睛也只能咽下心口的一口老血,面无表情地给虞辞科普法律,“买卖人口是犯法的,这个世界没有卖身契,只有合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