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与云泠离开京城多年,那皇帝从未寻过他们的踪迹。
结果,现在他们前脚刚进城,后脚就传来皇帝要见他们的消息。
那皇帝甚至连让他们休息的机会都没有给他们。
看来,此次皇帝要见他们定是要紧之事。
思绪至此,亓殊起身道:“那我们就进宫会会这皇帝,看看这个皇帝究竟要做什么?”
而此时,就见亓春和云忠推门走了进来,此刻,两人手中各捧着一件衣服。
见此,亓殊眸中闪过一丝疑惑。
那亓春连忙上前一步道:“小王爷,这去面见皇帝,不能穿得这般随意。”
此话一出,亓殊咳嗽一声。
他在一线峰待了十二年,都要将这里的规矩尽数忘掉了。
他若是寻常修士的话,想怎么穿那是他自己的事情,这些人也自是管不着他。
但他与云泠毕竟也是非成国的人,穿着若是不合理的话,怕是要遭人诟病。
他与云泠可以一走白了,但是,这景王府和天远侯府上下几百口子的性命,他却是不能不顾。
亓殊伸手接过亓春手中的衣服道:“我知晓了,多谢主簿提点。”
而一旁的云泠则是从云忠手中接过自己的那一套衣服。
云忠本想伺候云泠穿衣,但直接被亓春拎住衣领拉了出来。
两人在离开之时,还顺手拉走了站在原地的齐簇。
在离开房间之后,云忠转头看向亓春,眸中尽是不悦。
这小王爷和小侯爷多年不回来一次,这好不容易回来一次,还要让他们亲自动手,没这个道理!
亓春看了云忠一眼,眸色中添了几分恨铁不成钢,小王爷和小侯爷都这么明显了,这家伙竟然没看出来?
那两位很明显就不想他们在场啊!
眼见那云忠还准备说什么,亓春上前一步搂住云忠的脖子道:“那皇帝将小王爷和小侯爷唤到宫中,怕是为了训斥几句,多半不会留宫,您还是赶紧准备吃食去吧!”
云忠听到亓春这话,一时觉得云里雾里,但却又不知该如何反驳。
只好折回厨房。
小王爷和小侯爷多年未回府,这回府自然是要吃些好的。
那些人也是多年不做两位的饭,他自是该盯着一些。
而此刻目睹全程的齐簇,目光有些呆滞。
这都是什么习惯?
那云主事很明显就是府里的大管家,这哪里有做饭要让大管家盯着的?
而且,这亓主簿的神情很明显就不对啊!
还不等齐簇开口询问,就见亓殊和云泠推门走了出来。
如今这两位似乎都是换上了官服,那云泠穿上官服之后像位明镜高悬,眼里融不进一滴沙子的清官。
而那亓殊穿上这身官服,倒是有些像是金榜游街少年郎。
若是这亓殊打马上街,怕是要被鲜花香囊砸一个满怀。
就在这时,就见那亓春迎上来道:“小王爷,小侯爷,马车已经在门外了。”
听到这话,亓殊点了点头。
早在多年之间,宫中就有旨意,承继爵位者不可习武。
不准习武,自是也不能骑马。
他身为皇爵自是也不能走路入宫,所以,他入宫之时可以乘坐马车,不过,到了宫门口要换成宫内备好的轿子。
这也是防止他们在马车之中藏一些不该有的东西。
想到这里,亓殊冷哼一声。
那魏临说得还不够,这当今皇帝可不仅仅是阴险狡诈,而且,还生性多疑。
他们此处进宫定没有这么简单。
亓春刚想开口,就听到亓殊的这一声冷哼,他有些不解地转眸看向亓殊。
小王爷可是想到了什么?
但见亓殊脸色不好,亓春犹豫半晌才说道:“小王爷,我知晓您心中对皇帝很是厌恶,但是,还是先将此情绪压下来,不要如此外泄。”
亓殊被亓春的一番话唤醒,随后颔首道:“我知道了。”
那皇帝是个人精,他若是情绪外泄的眼中,那皇帝定是能看出什么。
而他去见那皇帝,也是为了一探皇帝的口风。
这一点他也是很清楚的。
思绪至此,亓殊转眸看向齐簇拱手道:“那就麻烦道友在此等我。”
齐簇摆了摆手道:“你们快去快回就是了,我也没什么事情。”
眼前那两位情绪都很低郁,很明显要见得这位皇帝怕是不简单。
他向来不懂这些人际交往,这让他与邪魔道死斗他尚且能做到,但要他去和人打交道,这实在是太难了。
他还是在这里等着那两位回来吧!
见此,亓春将亓殊和云泠送出府,在将两位送出府之时,絮絮念了一路宫中的规矩。
两位虽是聪慧过人,但是,这一别多年,宫中规矩又多,皇帝又不准他们跟上,这如何让他不担忧啊!
亓殊自是看出亓春的紧张,伸手拍了拍亓春的肩膀道:“无需担忧,若是真惹怒了那我,我便与云泠一起远走高飞,让他们怎么寻都寻不到。”
说罢,亓殊拉住云泠的手,直接朝着府外停着那马车走去。
直到那马车走远之后,亓春这才反应过来,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眼角,却已经是湿润一片。
他都已经忘了,小王爷现在可是一位仙人,就算是宫里的那位在放肆,也不敢对仙人指手画脚的。
小王爷既然敢去,自是不在意的。
他现在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还不如赶紧去厨房盯着那些人做饭。
想到这里,亓春直接转身,一脸“赴死”地走向厨房。
.
宫中,舒德殿。
亓殊和云泠坐在殿外,看向殿门。
“小王爷,小侯爷,皇帝正同外臣商讨…实在推不开,没有晾着您们的意思。”郑公公站在两人身边赔笑道。
听到这话,亓殊抬眸看向郑公公道:“无碍。”
说罢,亓殊继续看着殿门。
没有晾着他们的意思?
怕是嫌弃晾着的时间不够吧!
那带着他们进宫的马车是宫内出的,那一路疾驰,若不是因为他们有真气在身,怕是都没办法站着下马车。
而他们下马车,坐上的轿子更是不像话。
他身为王爷,而云泠则是身为一等候。
进宫乘坐的轿子本该八抬大轿,而他们坐的轿子则是四人抬的,而且,还不知从哪里寻的小太监抬得轿子。
那抬轿子的小太监的胳膊就只比那桥杆粗上一些,真是难为皇帝能从宫中凑齐这四个人了。
说起这话,亓殊眸中添了一丝不悦。
而且,他与云泠亲近是他自己的事情,按照规矩来说,他们两人应当各自乘坐轿子。
结果那来接他们的人却说,实在没有办法了,宫中找不出其他人了,就只能让他们两个挤在一个轿子上了。
这当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他虽是知晓皇帝猜忌心极重,最是看不惯他,但是,做到这种地步,当真就不怕被天下人耻笑吗?
亓殊轻合上双眼。
他的父亲和母亲早在他三岁那年就去世了,他记忆中很少有关于他们两人的回忆。
他为数不多还记得就是,当初在父亲和母亲要上战场之时,那泪眼婆娑的样子。
他之前每每想起此事,都觉得是王爷王妃不舍得幼子才会如此,但是,现在想来,他们怕是知晓自己根本就回不来了。
所以,那看向他的目光才会那般。
只可惜,他当年年幼,根本就不懂此事,也不知晓王爷王妃怜惜幼子之心。
只是催促两位要赶在他的生辰前回来。
可就在他心心念念盼望着王爷王妃赶回来之时,就只收到了王爷王妃战死的塘报。
若不是因为皇帝这下马威太过于生硬,他怕还不会将此事联系在一起。
在十二年前,这皇帝还一副怜悯他是幼子,恨不得将所有东西都弥补在他身上的样子。
只可惜,他并未陪着皇帝演这出君圣臣贤的好戏。
他一别十二年,如今归来已是成人,想要同心自是极难,那能做的就是让他不敢生出僭越之心。
不过,让皇帝失望了。
他头生反骨,自是不能让皇帝得偿所愿。
如今既然已经归来,除却这紫灵石的事情,他也要将父亲和母亲当年战死的真相调查出来。
正在这时,亓殊只觉有人握住了他的手。
他连忙回头,只见那握着他手的人正是云泠。
只不过,此时云泠的神情也不大好。
见此,亓殊心不由得一沉。
他刚才陷入自己的执念,倒是忘了云泠的事情。
当年发回朝中的一前一后共有两封六百里加急塘报,其中一封塘报是景王以及景王妃战死。
而另外一封则是天远侯以及夫人战死。
他与云泠一前一后失去双亲。
想到这里,亓殊抿了抿嘴唇,反手握住云泠的双手。
此乃血仇,他定不会让那幕后凶手如愿以偿的!
“小王爷,您想什么呢?”
正在亓殊思绪有些乱之时,耳畔忽然传来郑公公的声音。
亓殊连忙转头看向郑公公道:“无碍。”
他当真是不该,这屡次三番犯这种不该有的错误。
不知为何,这一进入宫门,他就觉得自己情绪有些不能自已。
他当真是被自己情绪所影响的吗?
正在这时,内侍将门打开,躬身走了出来。
“来客已经送走,皇帝要见景王,还请景王即刻进去。”内侍行了一个礼道,“还请小侯爷再次稍作等候。”
亓殊并未犹豫,直接起身跟随那内侍走入殿中,而此刻,宫殿已不见那外臣。
皇帝正坐在榻上,单手撑着头。
见此,亓殊停在门口,附身正准备跪。
就听皇帝道:“好了,跪什么,多年不见,朕很是思念你,快到朕的面前来,让朕瞧瞧你。”
亓殊顿了一下,随即,起身走了过去。
若是没有刚才的经历,他怕是都要信了这皇帝是个怜惜后辈之人。
内侍自是懂事之人,在听到皇帝的话后,直接布好了座位,又将茶水尽数换了新的,才退下去。
皇帝看向亓殊半晌才说道:“当真是长大了,越发像是景王妃了。”
听到这话,亓殊掩在袖中的手不禁虚握成拳,这人怎敢提及他的母亲的!
但此时不是动手之时,亓殊将眼中的神色掩去,随后抬眸看向皇帝,眸中皆是仰慕道:“皇伯父,许久未见,殊当真是思念您。”
听到这话,皇帝明显一愣。
随后,才伸手揉了揉亓殊的头道:“的确多年不见,伯父也甚是思念于你。”
此话一出,亓殊将自己的头埋下,肩膀还不断地颤抖。
看到这一幕,皇帝到了嘴边的话又收了回去,只是伸手拍了拍亓殊的肩膀。
而此刻,亓殊眸中则是闪过一丝不明的情绪。
这皇帝很明显就是要同他说什么,只是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不过,他刚才也并未错过皇帝眸中闪过的一丝松懈。
对于皇帝来说,他想看到的是一个怎么样的侄子?
是一个资质极佳,事事精通的侄子?
还是一个天赋平平,什么都不会的侄子?
想到这里,亓殊心中已经有了定数,伸手拽了拽皇帝的衣角,神情有些委屈道:“皇伯父,我此次回来当真是不想离开了,那修仙的日子太苦了,而且,而且……”
说到这里,亓殊瘪了瘪嘴,泪水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你这孩子,有什么事情直接说就是了,都这么大了,哭什么。”皇帝伸手将亓殊脸颊的泪水擦去道,“有皇伯父在,有什么事情,你告诉皇伯父就是了。”
此话一出,亓殊直接扑倒皇帝怀中,抽噎道:“师父说我没有天赋,根本就修不成仙,而且,在师门中师父对我不好,师兄也不喜欢我。他们让我每天劈柴做饭,我整日都吃不好,睡不好的!”
说到这里,亓殊松开皇帝,伸出自己的双手道:“他们为了不让别人发现他们对我不好,还用一种奇怪的药水让我泡手。我这劈了十二年的柴,手上连个茧子都没有,他们就是为了防止我回来告状!”
在这话落下的同时,亓殊眼角都已经哭红了,眸中还尽是委屈。
皇帝一时也不好说什么,叹了口气道:“那既然回来了,就不要到处乱跑了,你先好生休息,这段时间好生养养身体,等过段时间再进宫陪皇伯父。”
亓殊咬了咬嘴唇,神色十分委屈道:“皇伯父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皇帝皱眉道:“皇伯父怎么可能不喜欢你?你都是听谁说的胡话?”
“可是,这王爷进宫难道不应该是八抬大轿吗?”亓殊双目瞪得通圆道,“但是,今日我进宫之时就只是四抬大轿,而是,那抬轿子的小太监瘦小得厉害,我都怕一阵风就要将抬眸吹倒了!”
听到这话,皇帝身子一僵,低头看向亓殊。
在看到亓殊眼中就只有不解之后,咳嗽两声道:“定是那些下人不将此事放在心上,你不要在意,以后定不会再发生这种事情的。”
说罢,皇帝伸手揉了揉亓殊的头道:“那既然这样,朕就让雁侍卫送你回去。”
听到这话,亓殊眸中虽是有些不情愿,但还是点了点头,从侧门退了下去。
皇帝似乎是想证明自己是真的疼爱亓殊一般,在让亓殊退下之后,又赏赐下黄金百两,白银千两,绫罗绸缎十匹,各种奇珍异宝三箱。
并命令雁侍卫将这些东西与亓殊一同送回景王府。
此时,皇帝看向一旁的内侍,神色有些冷漠道:“让天远侯进来。”
听到这话,内侍连忙出去将云泠“请”了进来。
而皇帝在看到云泠之后,神色更是冷淡了一些。
既然从亓殊嘴中得不到东西,那就只能从这云泠嘴中得了。
与此同时,雁侍卫神色不善地看向正靠着马车车窗云游的亓殊。
半晌,见亓殊真的没有发觉有人盯着他后,雁侍卫才没忍住咳嗽一声。
亓殊转头看向雁侍卫,眨了眨眼睛道:“雁侍卫你嗓子不舒服吗?”
“王爷,陛下让臣护送您回景王府。”雁侍卫道。
亓殊转头看向离他不远的城门,随后转头一脸无辜地看着雁侍卫道:“皇伯父是让你送本王回景王府不错,但是,皇伯父可曾说了时间?”
此话一出,雁侍卫脸色瞬间有些不好。
这家伙将词夺理也就算了?
凭何还能如此理直气壮?
“你阴沉着脸给谁看!”亓殊直接呛回去道,“你听明白,是皇伯父让你护送本王,保证本王的安全。你若是不想陪着本王的话,你尽可以走,就是你要是走了,就不要怪本王告状了!”
“你!”
雁侍卫被亓殊呛得难受,但也不知如何反驳。
皇帝的确命令让他护送这景王,但也的确并未说过让他什么时候回去。
他可以陪着这景王在这里待着,但却不能自己回去。
否则他若是前脚离去,这景王后脚磕着碰着,他怕是会被这景王参到家破人亡!
想明白这点后,雁侍卫摆手不再理会亓殊。
这皇家之人没有一个省油的灯。
这多年未归的景王,本以为脾气可以收敛一些,但却不想这景王竟是最乖张的那一个。
“雁侍卫,本王瞧你这样子,似乎不想理会本王所说的话。”那雁侍卫不理会他,不代表亓殊就会放过那雁侍卫。
听到这话,雁侍卫转身抱拳道:“是臣的错过,还望景王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臣之错,臣只是记挂景王的安危,一时间情不能自已,才会胡言乱语。”
“这么一说,那倒是本王的过错了。”
听到这话,雁侍卫脸色一变。
这话从他人口中说出,他许是还会认为是那人真心认错,可这话从一直强词夺理的景王嘴中说出,就让他有些不安。
这景王难不成还有什么后手不成?
正在他思索这景王究竟要做什么时,就见那景王直接趴在窗棂之上,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看到这一幕,雁侍卫狐疑地看了亓殊一眼,直接驾马远离亓殊所在的马车。
以他的双目,不超过三百米,他完全可以看出这景王的状态。
所以,他还是离这景王远一些吧!
毕竟,这城中之人尽数知晓,这景王无父无母,性格乖张,又深受陛下宠爱。
做起事情想来是无法无天,就算是将人满门抄斩,陛下也只不过会打他几下板子。
他自是与这景王赌不起的。
而此刻,趴在窗棂之上的亓殊,眸子沉了沉。
他本来还想着能从这雁侍卫嘴中套出什么话来,结果,这雁侍卫见了他,就好像见到洪水猛兽一般。
也不知,这皇帝这些年究竟是怎么编派他的。
能让一个侍卫见他如此,当真是好本事。
大约是过了半个时辰,雁侍卫就见一辆马车从宫中而出。
他眼力好,自是一眼就看出了那马车正是天远侯的马车。
见此,雁侍卫骑马到亓殊身边道:“王爷,那天远侯已经回府,您可要回去?”
听到这话,亓殊抬起头,有些古怪地看了雁侍卫一眼道:“我离不离开和那天远侯有什么关系,他出宫那是他的事情,也轮得着我观了?”
雁侍卫:“……”
雁侍卫:“……?”
他若是记得不错的话,那老景王与老天远侯乃是拜把子的兄弟,所以,他们的儿子也亲如兄弟。
而这景王几乎算是那天远侯一手带大的,对天远侯十分亲近。
就连进宫轿子都是同一个轿子。
他本以为景王等在宫外,为的就是那天远侯,但他却没想到景王竟是会如此说。
“你在乱想什么?”亓殊皱眉看向雁侍卫道,“本王在此等待是因为巷南有个甜水铺,那甜水铺中有一种糕点名为‘翡翠琉璃甜茶糕’,这糕点每日最后一份最是香甜,本王等待就是那最后一份糕点。”
此话一出,雁侍卫险些直接甩袖子走人。
他乃是皇帝身旁的金甲卫,所为的就是护卫皇帝的安危。
按照常理来说,除却休沐之外,他应当时刻守在皇帝百步之内。
皇帝命他将这景王送回府中,就已经是给了这景王天大的恩赐了。
结果,这景王与他耗费这么长时间,就只是为了买一份糕点?
雁侍卫险些被亓殊气得升天,但是,在看见亓殊的神情之后,还是将自己的脾气压了下去。
他现在只要发怒一下,就算是被这景王捏到把柄了,他不能中了这景王的圈套。
思绪至此,雁侍卫深吸了两口气,挥手将几个侍卫直接去那铺子面前,等在铺子周围。
这将这糕点寻倒还好,若是寻不到,这景王不回去,他当真才要恼火。
两人僵持了约是一个时辰,就见一个侍卫提着一个食盒走了过来。
见此,雁侍卫将那食盒接了过来,毕恭毕敬地递给亓殊道:“景王,您要的‘翡翠琉璃甜茶糕’已经取来了,咱们现在可以回府了吗?”
听到这话,亓殊看了雁侍卫一眼,刚要开口,但在看到雁侍卫要吃人的目光之后,还是伸手将食盒接了过来。
他若实在不接这食盒的话,这雁侍卫怕是当真要将他捆住,送回府中了。
雁侍卫见亓殊并未再多说什么,深吸了一口气,直接转身回到马上。
他下次出门定是要找道士算上一卦。
这景王定是命中克他,所以,他在遇到这景王之后就没有一件好事!
亓殊做此事本就是有所原因,现在见自己的目的已经达成,自是没有在胡乱开口,任由那雁侍卫将他送到景王府门口。
雁侍卫本来提防了亓殊一路,见那亓殊当真一句话都没有说,反而是有些诧异地看向亓殊。
亓殊自是留意到雁侍卫的目光了。
随后,靠着车窗十分慵懒说道:“雁侍卫,你若是不放心本王的话,正好本王缺个暖床的,不如与本王一起回房间,伺候本王睡下?”
雁侍卫皱眉看着亓殊,在看到亓殊眸中的跃跃欲试之后,拱手道:“那臣就告辞了。”
说罢,雁侍卫直接转身离去。
他本身是要带着景王与赏赐一起回府的,但是,这景王一直在折腾他,他也不好带着赏赐一起与景王胡闹,便命人将赏赐先送回到景王府。
现在想来,他虽是无意之举,但也是相助于他。
若是,此刻他还带着赏赐与景王一起的话,那他现在怕是当真要进府一观了。
而按照这景王的脾气,他若是进了府中,怕是没有这么容易出来。
亓殊见已经走远的雁侍卫,眸中闪过一道精光。
他刚欲转身下车,就对上了云泠的双眸。
看云泠这样子,应当是在这里站了有段时间了。
那他刚才与雁侍卫所说之话,这云泠应当尽数听到了。
想到这里,亓殊忽然有一种莫名的心虚。
但他也不好外表于色,只好提着食盒转身走下马车。
那车夫也是宫中的人,在见到亓殊下车之后,便驾车离去。
一时间,就只剩下亓殊与云泠对视。
见此,亓殊不禁咳嗽两声。
这一个两个没有眼力劲的家伙,该离开的时候不离开,这不该离开之时,一个比一个跑得快。
当真是让人恼怒得厉害。
正在亓殊云游天外之时,余光忽然瞥见什么东西。
他连忙侧眸看去,只见门前还站着三个人。
只不过,此时,那三个人的脸上皆是震惊。
看到这一幕,亓殊转眸看向那三人道:“你们在看什么?”
此话一出,三人连忙收回神情。
倒是那亓春先反应过来,起身上前刚准备开口。
可还不等他靠近亓殊,就见亓殊被站在他身旁的云泠拉走。
那此刻,亓春的话也到了嘴边:“小王爷,那饭食……”
他刚说两句,就见那小王爷和小侯爷的身影直接瞧不见了。
“亓春,你说小王爷脑子里都在想什么?”云忠上前一步,摸着自己的下巴道,“难道是因为在仙人山中无事,看的话本太多了?”
此话一出,亓春瞬间恼怒道:“你胡说什么,我们小王爷怎么可能会看那些东西!”
云忠一时语塞,刚才那亓春的神情明明就是想说这个。
结果,他说出来了,这亓春又开始恼怒了。
亓春倒是不觉得自己不对。
他家的小王爷,他自己心中可以有疑,但是,其他人定是不能乱说的。
而此时,齐簇则是眯着一双眼盯着两人离开的背影。
在亓殊和云泠进宫之后,他们三个在厨房商讨了一番这回事,最终得到结论,这两人定是互相爱慕着对方的。
所以,他们两个看对方的神情才会如此缠绵。
也是因为这般,他们才得知亓殊与那雁侍卫在宫门前胡闹,而雁侍卫则是为小少爷去买糕点时,才会如此吃惊。
他们本以为这都是他人胡言乱语,但是,在听到亓殊和那雁侍卫所说之话之时,又有些不确定了。
他还从来没有见过亓殊那般说话方式。
又轻又软,还有些蛮不讲理,就好像是对着情人撒娇一般。
可是,亓殊不是与那雁侍卫第一次见面吗?
难道是喜欢上那雁侍卫了?
可是,要是喜欢的话,云泠又该怎么办?
一时间,齐簇只觉得自己脑子有些混乱。
一旁的亓春似乎是看出齐簇的想法一般,伸手推了齐簇一把道:“小少爷不是那种人,如此做法定是有所原因,你不许胡思乱想!”
齐簇:“……?”
他刚才并没有说出口吧?
他就是想想,都是不许?
亓春理直气壮道:“不许,在景王府中不允许议论小王爷。”
此话一出,齐簇扭头看向亓春,一时间竟不知道作何神情。
他长这么大,很少听到如此不讲理的话。
但是,听上去竟还有些道理?
看来这亓春的神智定是不太清楚,他以后一定是要离这亓春远一些。
在两人纠缠之时,云忠眸色之中尽是绝望。
这都是什么事情!
他好好的一个小侯爷,离开几年,忽然就喜欢上一个男人,而那男人竟然还是他养着小王爷。
他自是能看出小侯爷情根深种。
但要是小王爷不喜欢小侯爷怎么办?
依照小侯爷的性子,就算是小王爷不喜欢他,他定是也会一直守在小王爷身边的,就算是一人游荡一生,也绝不会娶妻生子。
可若当真如此,这让他怎么去面见黄泉底下的侯爷和夫人?
想到这里,云忠身形忽然颤了颤。
不行,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他也能看出小王爷还是有些喜欢小侯爷的,就是不知是什么原因,不愿捅破这层窗户纸。
既然这般的话,那他就帮他们捅破这层窗户纸。
想到这里,云忠转身,直接朝外走去。
原本还在纠缠的亓春和齐簇在看到这一幕后,同时转过身,看向云忠。
半晌,齐簇才说道:“我怎么看云主事的身形不太对,他怎么有一种去死的感觉?”
亓春皱了皱眉,伸手摸了一把自己的胡子道:“的确有些奇怪,看他那副样子好像要害什么人一般。”
而此时,已经回到房间之中的亓殊瞳孔颤了颤,有些不解地抬眸看向云泠。
这是发生了何事?
为何这云泠的脸色会这般难看?
难道是因为皇帝说了什么难听的话了?
但是,按照云泠的性子,他定是不会因为皇帝的话,就会形表于色的。
见亓殊此时还在云游,云泠伸手接过亓殊手中的食盒放到桌上,随即伸手将亓殊按在床上,居高临下看着亓殊。
云泠如此动作,相当于是将亓殊整个人的环在了怀中。
一时间,亓殊只觉自己六识之中全部都是云泠的气息。
他瞳孔地震,心中更是确定云泠知道了什么,于是伸手抱住云泠的腰道:“若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你都可以告诉我,我定是可以为你排忧解难的。”
云泠本身就是个严肃的人,就算是遇到再大的事情,都很少有这么动容之时。
他当真是不解,那皇帝究竟是与云泠说了什么。
此刻,云泠叹了口气道:“与你有关。”
“与我有关?”亓殊更是不解。
他有什么事情?
皇帝猜不透他的心思不敢对他动手,那雁侍卫更是连顶撞他都要考虑再三。
比起他的话,云泠更令人担忧。
他在如何都是皇家子嗣,只要皇帝没有抓出那谋逆的证据,皇帝都拿他无法。
云泠则就是一个有名无实的一等候,若是皇帝想将爵位撤回去的话,随便找个借口就可以撤回去。
思绪至此,亓殊不禁皱起眉头。
他先前还未想起这件事,如此,想来的确不妙。
先帝一共就只有两个儿子,一个是皇帝,一个是他的父亲。
而这皇帝则有三个儿子。
他如今离去十二年,自是未招惹任何人,他若是出事的话,那定是会怀疑到皇帝和他的儿子身上。
若是这皇帝是个铁腕皇帝,他也不会在意此事,但偏偏这皇帝是个“沽名钓誉”之辈,他定是不允许有人骂他的。
所以,他回来本就不会出事,但是云泠不一样。
他们修士本就不该与凡人牵扯上因果,这东西本就是还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一旦牵扯进去,就容易孽债加身,到时候别说是修行,怕是连下一世都不要想好过。
正在亓殊思绪有些乱之时,耳边忽然传来云泠的声音。
“亓殊。”
亓殊抬眸,只见此刻云泠眉目有些阴鸷。
他第一次看到云泠如此,直接愣住。
而云泠则是将自己的情绪压下去,随后,牵起亓殊的手道:“我心慕于你,你当真不知?”
亓殊:“……”
亓殊:“……?”
云泠说心慕与他?
亓殊瞳孔瞬间颤了颤。
他内心虽是对云泠有异,但是,但他不敢确定那就是心慕。
因为云泠就是认为师兄弟之间就是该如何相处。
所以,就算是云泠的行为僭越,他也并未乱想什么。
如今,这云泠忽然言明此事,直接将他心中所想也言明而出。
在听到云泠这话的同时,他就知晓自己要是爱慕着云泠的,但是,令他有些不解,为何云泠会忽然道出此事?
他一直觉得,依照他与云泠的脾性,最终定是他会忍不住先开口。
在想了一会后,亓殊忧心忡忡地看着云泠道:“可是那皇帝给你喂了什么迷魂汤了?”
云泠沉默片刻,只是看着亓殊。
见云泠不言语,亓殊更是担忧,直接拉住云泠的手道:“就算是不愿意牵扯上因果也不必如此,他先行对你出手,就算是报复回去,也算不上是你之错……”
“并未。”
正在亓殊碎碎叨叨之时,云泠直接开口打断亓殊的话。
亓殊一愣,不解地看向云泠道:“若是并未喝迷魂汤,你为何会说出这种话来?”
此话一出,云泠凝眸看向亓殊。
那眼神之内的情绪云泠并不能看懂,但他觉得此刻,云泠似乎不是很欣喜。
云泠将亓殊扶正,目光灼灼地看着亓殊道:“并未有人喂我吃药,我也并未烧糊涂,我今日所言,就只是我想言明罢了。”
亓殊质疑道:“那万一是皇帝将迷魂药下到你的茶中呢?”
听到这话,云泠看向亓殊道:“我一直都心慕与你,从将你带回天远侯府之时,我就心慕与你。”
亓殊面容古怪道:“那年我才三岁,你才五岁。”
在话音落下的瞬间,云泠陷入了沉默。
亓殊见云泠脸色有些不对,伸手拉了一下云泠的衣领。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云泠随时都要厥过去,他还是稳住云泠的身形,使其不要摔倒吧!
“你如何?”
亓殊听到这话,思索了一会。
才明白云泠这话的意思是,我爱慕于你,你是如何想的,我想要知道。
亓殊看向云泠道:“我自是心慕与你,我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在听到这话后,云泠脸色破天荒露出一丝茫然的神情。
他有些不明白亓殊的意思。
亓殊既然也心慕与他,那前面为何要说那些话?
而此刻,亓殊也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先前所说之话有不对之处,耳根红了红。
以小侯爷的性子能说出此话,定是忍耐到了极致,结果,他将这些话道出却换了他一句,是不是被灌了迷魂汤。
若是将两人置换身份的话,他现在怕是都不能“平静”地站在他的面前。
想明白这一点后,亓殊抬眸咳嗽两声道:“小侯爷,我一直都心慕与你,所以,在听到你说之话之时,一时间有些情不能自已。所以才说了胡话,还请小侯爷大人有大量,原谅则个吧!”
云泠不语,只是垂眸看着亓殊。
而此刻亓殊也觉察出一丝不对之地。
若是没有被灌迷魂汤,依照云泠的意思绝不会说出这种话,现在云泠既然肯定没有被灌,那就是被什么事情刺激到了,才会如此。
想到这里,亓殊回想了一下今日发生了何事。
半晌,神情有些古怪地看向云泠。
云泠莫不是吃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