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大公子悲从中来,他父亲,在皇后娘娘的父亲手下当差,他自己,在皇后娘娘的大哥手下当差。
虽然楚大将军辞官了,可只要楚大将军一句话,楚大将军那些旧部,又岂会给他父亲好脸?
完了完了,他彭家完了!
跪在地上的人全都战战兢兢,生怕下一刻就脑袋搬家了。
楚云溪却已经如没事人一般,对楚文忠浅浅一笑。
“大哥,我们进去聊吧。”
楚云溪往前走了一步,彭二小姐本是就地跪下的,如今跪着的地方,还正挡着楚云溪的路呢。
“彭二小姐,现在可以让开了吗?”
楚云溪的语气并不严厉,堪称平和,却把彭二小姐吓得一个哆嗦,赶紧爬着往一旁退,让开了位置。
“皇后娘娘恕罪,皇后娘娘请。”
楚云溪便轻挪莲步,那被彭二小姐嘲笑的一身素衣,此刻只让人觉得仙气飘飘。
楚文忠现在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彭二小姐竟然不长眼,欺负到他妹妹头上来了。
楚文忠瞪了彭家兄妹一眼,这才跟上楚云溪。枉他还觉得那彭坚不错,带在身边。
楚云溪进入药铺之前,却又停下脚步回身,与那些同样跪着的买药之人说道:
“本宫相信你们没有坏心,只不过是人云亦云罢了。”
那些人本在战战兢兢,听楚云溪如此说,瞬间感觉捡回一条命,赶紧附和。
“是啊,是啊,皇后娘娘英明!”
“我们不该听信彭二小姐的片面之词,皇后娘娘明察秋毫!”
楚云溪却话音一转,语调微沉。
“可你们也要记住,口舌亦可伤人。图一时之快,总有一日会反噬自身。为人当时刻秉承善心,严以律己,宽以待人。”
众人都有些无地自容。有些事儿,做的时候不觉得什么,过后再想想,才会发觉自己无意间为虎作伥了,悔不当初。
今日亏得是皇后娘娘宽宏大量,这若是换做别的皇家贵胄,他们不死也得被拉去打板子,脱层皮!纷纷应道:
“谨遵皇后娘娘教诲。”
楚云溪看他们的反应,是知道悔过了,便适可而止:
“都起来吧,天下成药铺正常开门售药。你们该做什么做什么,今日之事,就忘了吧。”
看着楚云溪的身影消失在铺门内,众人这才颤颤巍巍站起身来,心里庆幸不已。
他们冒犯了皇后娘娘,本是大不敬之罪,那可是要砍头的。皇后娘娘真是菩萨心肠!
两相对比之下,那引起事端的彭二小姐,在众人心里就格外面目可憎了。
今日若不是皇后娘娘,真要是个普通的小妇人,还不得被这彭二小姐给欺负死!
他们厌恶地看向还跪在地上的彭二小姐,都是她没事儿找事儿,他们才会对那么好的皇后娘娘恶语相向!
彭二小姐见楚云溪已经进了成药铺,这才敢抬起头来,却正看到那些排队之人厌恶的眼神。
她心里正憋屈,以为踢到了软骨头,哪知是踢到了铁板上。
这些人方才不也笑得挺欢的吗?这会儿装什么清高?
“看什么看?”
她怒瞪着那些排队的人,众人碍于她彭家二小姐的身份,不得不收回视线,别过脸去。
彭二公子却呵斥道:
“你还不闭嘴!”
彭二小姐心里都要委屈死了,现在所有人都看她不顺眼,连平日里事事让着她的大哥,竟也来吼她?
彭二小姐眼含泪花,胸脯起伏。
“大哥,连你也欺负我?”
彭大公子起身,强行将她拉到一边墙角,避人耳目。
“疼疼疼,大哥,你快放手!”
彭二小姐摸着发疼的手腕,一脸不满地看着自己大哥。
彭大公子现在可没心情哄她。
“你方才都跟皇后娘娘说了什么?一字不差说与我听!”
彭二小姐听到皇后娘娘四个字,又想起方才的害怕,声音小了下来:
“你不是都知道了吗?我哪里能想到,皇后娘娘会穿得那么寒酸!我还以为,还以为她是要来插队的,就,就教训了她几句。”
彭大公子虽然已经猜到大概,可听她此言,还是惊出了一身冷汗,他妹妹,教训皇后娘娘?
他咬牙切齿道:
“你是哪只眼睛,看出皇后娘娘穿的寒酸的?”
彭二小姐嫌弃道:
“皇后娘娘穿得那么素,哪有大家夫人小姐不着颜色的?”
彭大公子几欲气晕过去:
“那是纨素!‘新裂齐纨素,皎洁如霜雪’,你难道没听过吗?那是皇家才会用的珍贵衣料,你竟然说寒酸?”
彭大公子狠狠叹了一口浊气,手指捏得咯咯响。
“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寒酸!”
彭二小姐呆住了,就,就那毫不起眼的白裙,珍贵?
彭大公子闭眼冷静了一小会儿,才忍住火气。.
“你跟我进去,向皇后娘娘请罪。”
他得了楚小将军赏识,本是前途似锦,哪里知道,这个不省心的妹妹会给他当头棒喝!
没见楚小将军进去时,非但没有叫上他,还瞪了他一眼吗?
搞不好,他的前程就要没了,人生都要毁了!彭家都要在京城混不下去了!
彭二小姐却丝毫没有大难临头的自觉。
“我刚刚不是已经请过罪了吗?怎么还要请罪?皇后娘娘不是都说了吗,今日的事情可以忘了。”
彭大公子眼神一厉,压低声音训斥道:
“你若不想我彭家,遭受灭顶之灾,自此从云霄国消失。就算把头磕烂了,也要求得皇后娘娘的真心原谅!”
彭家,遭受灭顶之灾,自此从云霄国消失?彭二小姐一脸不可置信。
“我,我也没对皇后娘娘如何啊。只不过,只不过是说了几句重话,父亲是正五品定远将军,怎至于如此严重?大哥可莫要吓我。”
“啪!”
彭大公子听她喋喋不休,闯下弥天大祸,竟还不自知!一时恨急,伸手便是重重一巴掌打了上去。
“啊!”
彭二小姐猝不及防,被打倒在地,一时不敢相信刚刚发生了什么。只觉得嘴角有液体留下,左脸火辣辣地疼。
她抬手抹掉嘴角的液体,却发现摸了一手的红,她大哥,竟然把她打出了血?
彭二小姐的眼泪不要钱般流了下来。
“大哥?你打我?你竟然下这么重的手打我?”
她长这么大,只有她打别人的份儿,何时受过这等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