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船前,斯皮亚图斯就告诉境白夜,他们每人的任务不一样。
他只要在宴会期间跟随他一起出场就行,其余时候可以自由行动,如果要提前下船得通知他一声;而雪莉的任务是解析完病毒才允许离开。
斯皮亚图斯给她一周的时间,但实际上只有一天,如果超过这个时间,雪莉没把研究完的病毒样本及时还给赫雷斯,这位卧底同事极有可能在打算以病毒搞袭击的动物园组织那里暴露。
其实境白夜奇怪过为什么要让雪莉在游轮上解析病毒,他用系统地图检查过游轮内部,那个实验室是一间密室,里面设备很一般。
他一度以为是赫雷斯只有在船上才有机会把病毒暂时交出去,没想到……
“格雷?”
雪莉朝他们走来,她又打了个哈欠,没有注意到境白夜的异常。
境白夜挪到四人桌的里面,把靠外的位置让给她。
赫雷斯已经在船上安装好炸弹,再次升级后的地图上明明白白显示那些炸弹的型号和具体位置,底部货舱几乎被装满了,足以把这艘游轮炸得比泰坦尼克号还要惨烈。
而且他有任务,无法来保护雪莉,至于斯皮亚图斯,他昨晚……
雪莉在他身边坐下,她抬头小心看了眼斯皮亚图斯,小声打招呼道:“早上好,boss。”
“早上好,志保。”斯皮亚图斯态度自然得多,“格雷正好还没有点餐,你们两个正好一起点……你解析得怎么样了?”
“……因为那个女人的妨碍,我昨天等到深夜才有机会进入那个实验室,为了避免被她发现,我又在早上五点左右回去。”
周围没有其他人,雪莉简单说明了情况。她神色疲惫,眼底的黑眼圈证明她说的全是实话。
“预计到今天下午就能完成。”
“不愧是你。”斯皮亚图斯夸奖道。
雪莉点了点头,坐在她身边的境白夜敏锐察觉到她放在在桌子的手,悄悄揪紧了裙摆。
她在害怕。
境白夜很熟悉雪莉这种状态,过去的她面对琴酒时经常会这样。
昨晚的宴会上,不知道雪莉到底看到了什么,让她开始畏惧斯皮亚图斯,所以指望她在遇到麻烦时找他求助也是不可能的。
一边是进入组织起就认识的朋友,一边是回到日本后得到的手下。
他喜欢他们,想要保护他们每个人,但是眼下的情况,不容许他哪边都顾及到。
他必须做出取舍。
……
宫野志保低下头,根本不敢与坐在对面的boss对视。
昨晚她一直熬到深夜,不只是为了组织的任务,她本人也睡不着,只要她一闭上眼,就会感觉到所有的黑暗化为那双绯红色的眼睛俯视着她。
她开始庆幸宫野明美没来,本来她想着不需要动武的游轮之行可以叫姐姐一起享受……现在看来,是她太天真了。
抓住裙子的手越来越紧,她的每一根手指都在颤抖。
boss没有在她面前杀过一个人,甚至都没有下过任何凶残的命令,可光是偶尔见到的一个眼神,给她带来的恐惧感就远超组织所有人。
突然,宫野志保感到自己的手被握住了。
她一愣,这种熟悉的感觉,都不需要扭头,她就知道是谁。
在过去无数次,每当她在对组织某些人感到害怕时,都会有这样一个同样来自组织的人待在她的身边。
从现在到昨晚,从昨晚到更远的过去,一直如此。总是一次又一次,永远不会失去耐心,温柔地陪伴并安慰着她。
【别怕。我会留在这里。】
他在她手里轻轻写道。
安格斯特拉……对,安格斯特拉还在她的身边。
他说过他会保护她,她很感激,所以同样的,她不该为一些小事去扯他的后腿。
宫野志保一下子就不怕了,她手指一动,安格斯特拉就松开了她。她拿起菜单,在两人中间摊开。
“你要吃什么?手册上有推荐这里奶咖和烤牛肉三明治。”
她是组织里没有武力依然得到代号的雪莉酒,不是过去那个弱小的宫野志保。
作为代号成员,她应该尊敬boss,但绝对不该为个眼神就去畏惧他。
真是太丢脸了,她果然要更努力才行!
宫野志保暗中给自己打气加油,和安格斯特拉商量起早饭要吃什么,在翻菜单时,她抬起头悄悄看了一眼boss。
他没有介入他们的对话,只是撑着下巴看着他们。
不是生气的样子,更像是在……饶有兴致地观察着什么。
————
德国,柏林。
凌晨的街道上,一个身穿黑衣的女人快速跑过。
“砰!”
一颗来自后方的子弹射在她的脚边,迫使她停下脚步。
街灯为漆黑的街道带来些许光亮,她回头看去,那个一直追在他身后的浅色长发女子终于放缓脚步。即使隔得很远,她还是看清了对方有一双异色眼睛。
“库拉索!”
“不跑了吗?”库拉索握枪朝她逼近,神色冷漠至极:“雷司令,你只有一分钟的解释时间。”
“我说过了,我不是卧底!”代号为雷司令的女性成员大喊道。
“是吗?”
某个轻飘飘的男声从她身后响起,雷司令悚然一惊,她猛地转头看向自己原定的逃跑路线。
一个陌生男人从黑暗处走出,他长相英俊,脸上是亲切的笑容。
那头金发让她想起弗莱堡的阳光,那是她心爱的国家里最温暖的一座城市。可他手中那直指她的枪口,让她最后一丝逃跑的希望也彻底湮灭。
……
降谷零看着这个眼神逐渐绝望的德国卧底,毫不动容地朝她一步步走近,将她逼到街灯下。
“砰!”
第二次枪声响起,这次来自远处的高楼上。
雷司令脸上出现一个血洞,那颗子弹从后方贯穿了她的右眼,直直打入降谷零的脚边,带起一阵硝烟的气息。
降谷零扫了一眼弹孔,垂下持枪的手。
他留在黑暗中停下脚步,没有再靠近前面的光亮。
那片微光里,只倒着一个已经死去的卧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