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家子?”姜钱儿声音陡然间拔高:“相公,你没看错吧,看他们的穿戴,更趋向于财大气粗的老板。”
这些人昨天就来了,只不过昨天临近天大黑,就没有邀请这些人进来,让他们去了下河镇。
经过一夜的休整,虽然在这些人身上看不见很明显的风尘仆仆的样子,但是他们所穿,身上所佩戴,显得财大气粗,实力雄厚根本就没有一点练家子的样子。
周行山视线望着那些人,并没有移开:“伪装,这里面有各大府城想合作的老板,也有伪装的人。”
“你刚刚不是问我,各大府城到翠山岭的路程不相同,他们却能凑在一起,现在就解释清楚了。”
姜钱儿唏嘘:“对呀,里面有伪装的练家子,说明就是有预谋,故意掺合在各大府城想合作的老板里。”
“这里有二十多个人,混进去几个练家子,是轻而易举的事情,现在我们怎么办?”
周行山望着那一群人被守村人引到了金家,思量了片刻道:“咱们现在去工坊,工坊里有咱们的旧衣,换下新衣穿旧衣,我拿货样过去,顺便提醒二爷!”
姜钱儿急忙道:“相公,我和你一起。”
周行山牵着她的手猛然一紧:“不,我们先去工坊,我拿货样过去,你别去,走!”
姜钱儿还想说什么,但看自家相公沉着一张脸,话到嘴边没有说出口,她要相信相公,相信他能解决所有一切。
两个人来到了工坊,周行山换下的新袍,穿上了旧衣,抹黑了脸,额头上扎上了头巾,拿着货样离开了。
姜钱儿见他离开,招来了宜哥儿,红婶子,杨明兰对他们吩咐道:“村子里进来了二十多个外面的老板,通知下去村里的人不要跟陌生人接触。”
“尤其如果他们要问些什么,千万不要讲,我们必须要保证自己的货物是整个北朝独一无二的,不能让旁人把这手艺学了去。”
宜哥儿连忙道:“我这就去跟工坊的人讲。”
杨明兰也道:“我去通知油坊的人。”
红婶子附和:“我回家跟我家那口子说一声,让我家那口子去村上说说。”
姜钱儿听后对红婶子道:“让红叔着重跟守村的那几个大爷好生说说,让他们,对进村的陌生人,一定要保持警惕,不能什么话都往外冒,尤其是咱村有多少人,咱有多少货。”
红婶子连连称是:“我晓得了,我晓得了,我这就去,这就去。”
他们三个开始分头行事。
姜钱儿深深的吐了一口浊气,走进做糖的房间里,拿了一颗糖放在嘴里,无意识的咀嚼着,脑子却不由自主的想着,所谓的练家子,是谁弄来的?
是天道原作者?
或者是找箫吟的?
又或者是有官家看他们赚大钱,想来毁掉他们?
可是她相公是皇商,双赢才是最好的局面。
搞他们玉石俱焚,这不划算的。
姜钱儿把嘴里的糖吃尽,也没想出一个所以然来,就转道回家了。
还没跨进家门,阮月月就奔了出来:“夫人,夫人,有人送东西来,有人送东西来。”
姜钱儿脚步一顿:“有人送东西?”
阮月月把大门全部打开:“是啊,有人送东西,我都放在堂屋了,您去看看。”
姜钱儿眉头一皱,跨进大门,边走边道:“我不是跟你说过,我和老爷不在家,除了隔壁金家送东西,任何人送东西都不要吗?”
阮月月一怔,转身急忙跟上:“就是从金家送过来的。”
就是从金家送过来的?
刚才那些人进了金家之后,把东西送过来,阮月月当成是金家送过来的东西了?
姜钱儿加快步伐,问道:“多少份东西?”
阮月月回道:“二十三份!”
二十三份。
来的人全部送礼了。
姜钱儿奔进了堂屋,发现堂屋的桌上,椅子上,地上全放的东西。
东西有大有小,有被绸缎包着的,有盒子精致的。
每一份礼上都有一份帖子。
姜钱儿随手拿了一个帖子翻开一看,帖子上写着永和府蒙家。
在打开蒙家送的礼,一个绿的通透的簪子加一个绿的手镯。
姜钱儿把手镯拿起来,正所谓,盛世玩玉石,乱世存黄金。
北朝现在不属盛世,也属休生养息国泰民安。
送玉石…倒也符合。
而且玉簪玉镯绿的如此通透值不少钱。
但是…这绿色,她着实不喜。
姜钱儿把玉镯子放进盒子里,把盒子扣上,帖子放在盒子上,她随手又打开了另外一个盒子,另外一个长盒子里放着人参,品相极好,一看就是大几十年的人参。
她翻开了第三个盒子,第三个盒子里放了灵芝,一颗大灵芝,紧接着第四个盒子,里面放了一匹布,一匹花用金线绣的布。
第五个…
第六个…
第七个…
二十三份礼没有一个重复的,个个都值钱。
可见这二十三个人下本钱了。
可问题来了,生意还没合作,就如此下本钱,就不怕生意合作不了,血本无归吗?
姜钱儿坐在椅子上,手敲在桌子上,沉思起来。
隔壁金家,金冷心望着穿着一身旧衣,脸上抹着黑灰,头上戴着头巾的周行山吓了一跳。
心跳完之后,金冷心转瞬恢复如常,彼此认识这么多年,两个人的默契,让他知道周行山如此打扮而来是故意的。
因此金冷心把货样给众人看了一圈,对于众人想表达和他合作的心,他皆视而不见,视而不听,就给众人解说样品。
到最后,金冷心拿着众人的帖子,站起身来,下了逐客令:“不好意思各位,各位一次进来,让我一时难以抉择,要和谁合作。”
“要不各位你们看,明儿你们谁先过来,我一个一个聊,一个一个谈合作,如何?”
二十三个人听到金冷心这样一说,各自心里也清楚,他们这么多人一次性来,的确有很多话,不好明说。”
众人齐刷刷拱手道:“行,今日多有打扰,明日我们再过来。”
金冷心客气有礼:“不好意思各位,不好意思各位,让各位多跑一趟,真是抱歉!”
他话都说到这份上,二十三个人还能说什么,什么都不能说,怎么也无法说,各自客气了几声,就告辞了。
他们进来是守村人带他们进来,出去就由阮陵瑞带出去。
二十三个人跟在阮陵瑞身后离开金家,装着不经意之间的问道:“这位小哥儿,瞧着很面善啊,我想问一下,你们这里的油坊,作坊,每天出货多少啊!”
“是啊,这位小哥儿,看你年纪轻轻,长相不俗,穿衣也好,看来你家的主子对你不错,你跟我们说道说道你们家主子都喜欢些什么?”
“小哥儿,不知小哥高姓大名,今日见的小哥儿,我是一见如故,这有几两银子,小哥儿莫嫌弃,我请小哥儿喝茶。”
“我这里有一个玉佩,小哥儿你看看,跟你还挺搭,我送给你啊。”
“哎哟哟,你们看那是什么,小哥儿,那边大房子里是干什么的,不知可否方便透露一下?”
“小哥儿,这村子里有多少人啊,周家是皇商,肯定遭人妒忌,他们家就没有请护卫,护院之类的?”
一张百两的银票,一个漂亮的玉佩,很多双满满期待的眼睛,全部看向阮陵瑞。
阮陵瑞绷着一张小俊脸,低着头颅,脚步都没停,边往前走边道:“不好意思客人,我不知道你们说些什么。”
众人:“!!!!”
是他们说的不够明白,还是不够清楚?
是他们给的银子不够多给的,玉佩不够好?
这个穿着粗布棉衣的小哥儿是一个傻的不识货?
众人不死心,再一次你一言我一语的问着阮陵瑞:“哎呀,这个小哥儿,你跟我们说道说道,我们绝对不会出去乱说。”
“是啊,是啊,小哥儿,我们都是懂规矩的人,跟我们说说呗。”
“小哥儿,我刚刚拿错银票了,你看看这个银票,你可欢喜?”
百两的银票又加了百两,晃悠在阮陵瑞眼帘下。
阮陵瑞依旧像没看见似的,脚步不停向前走。重复着刚刚的话:“不好意思客人,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些什么。”
众人一听,合着这个小哥儿是个傻子。
众人就不再问了,但是眼睛和鼻子都不安分起来。
要么到处看,要么使劲的嗅。
“你说这些人有练家子?”金冷心听到周行山的话,失声问道:“而且还不止一个,至少有二十个?”
总共来二十三个人,有二十个是练家子,这这这…这绝对有人蓄谋要出大事的。
周行山顶着一张黑脸,点头:“是的,至少有二十个练家子,不信你可以问箫吟。”
金冷心骤然把头一扭,看向站在他身后的箫吟。
箫吟站在金冷心身后一直凝望着他。
金冷心一转头就对上了他的视线,他薄唇微张,冷酷地纠正道:“不是二十个练家子,是二十一个练家子!”
“二十一个?”金冷心失声质疑道:“箫吟,你确定是二十一个,没看错吧?”
箫吟周身气息冷冷,斩金截铁道:“没有,那二十一个人下盘很稳,而且要不有人手上有茧,要么腰上有软剑,还有人藏着暗器。”
金冷心缓了好半响,呵了一声,向周行山自嘲道:“行哥儿,我还以为是我们的金主来了,我们可以躺在家里赚钱了。”
“没想到引狼入室,搞了二十一个练家子,你说,这些人是哪来的,是什么人派来的,他们想干嘛?”
周行山随手扯掉头上头巾,放在手上把玩:“总共来了二十三个人,混进了二十一个练家子,意思很明显,冲着你我,或者……”
周行山话没说完,欲言又止,意思很明显。
金冷心听懂他话中意思,他怀疑二十一个人是冲着箫吟来的。
金冷心沉吟片刻,“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箫吟冷然地接话,满含杀意道:“杀了他们!”
金冷心眉头一拧,“二十一个人在下河镇被杀,绝对会引起轰动,对你我皆不利,不可。”
周行山赞同:“是,二十一个人同时被杀就算做得再滴水不漏,也会有破绽,所以……”
“所以…二爷收到什么礼物?”姜钱儿声音突然横插进来,问着金冷心:“快拿来我瞧瞧,看看咱们收到的礼物,是不是一样的。”
屋子里的周行山,金冷心视线刷一下看向门口。
姜钱儿手中拿着礼盒,带着阮月月走进来。
阮月月把自己手上的礼盒放下,离开,回周家继续拿去了。
姜钱儿把礼盒打开,漂亮的玉镯子,人参,灵芝在盒子里静躺。
周行山和金冷心刷一下同时站起,看着盒子里的东西,异口同声道:“太贵重了,这些东西太贵重了。”
两人说完,看了一眼礼盒上面的帖子,送过来人的名字,紧接着走向金冷心家中的那一堆礼品。
从二十三份礼品中,找出和姜钱儿手中礼品一家子的礼品,把礼品领到桌子上,打开礼盒,礼盒里呈现出一模一样的东西。
金冷心把两个礼盒里面的镯子拿了出来,细细的对比了一下,唏嘘感慨道:“一样的,一模一样的镯子,一模一样的尺寸,一模一样的簪子。”
周行山把两盒人参放在一起比较:“是的,六十到八十年的人参,品相胡须长短差不多。”
“还有这灵芝,大小形状,不能说不尽相同,只能说是一模一样,而且这三样东西,随便拿一样出去贩卖,够一家老小粗茶淡饭一辈子不愁。”
金冷心表示赞同:“对,随便拿出去一样,够普通老百姓一家大小,粗茶淡饭一辈子不愁了。”
“行哥儿,这些练家子够大方,拿出一毛一样的东西,送给我们两家,其目的,就是想着我们两家收到礼,肯定不会相互查看。”
周行山从金冷心手中接过镯子,反复查看。
就在此时,阮月月抱着那一匹用金线刺绣的布来了。
周行山望着那一匹布,瞳孔猛然一紧,迅速的从金冷心堂屋的地上扒拉出一个一模一样的盒子,打开盒子一看,一匹用同样金线刺绣的布匹出现在众人眼帘前。
周行山拿出其中一匹布,用力一扯,“二爷,金丝双面绣。”
金冷心心漏跳了一下,嗓子微哑:“贡品,金丝双面绣是贡品!”
姜钱儿惊呼的啊了一声:“金丝双面绣是贡品,镯子簪子,人参灵芝品质这么好,会不会也是贡品?”
周行山掷地有声道:“是,只有贡品的品质才会这么好!”
金冷心手脚有些冷:“这些练家子把贡品送给我们,这是打算把我们当成靶子吗?”
周行山黑色如深渊的眸子一眯:“二爷所言极是,他们就是把我们当成靶子,可是他们千算万算没算出,我家娘子见到这些东西会拿过来给你看,从而发现两份东西是一样的。”
金冷心不确定的欲言又止:“所以……”
“所以……”周行山勾起唇角,把金丝双面绣重新放进盒子里,抄起人参:“既然他们拿贡品来坑我们,就是有备而来,我们不能如了他们的愿,舍不得吃,舍不得喝,舍不得带,把好东西藏起来。”
金冷心:“你的意思是……”
周行山晃了一下手中的人参:“我的意思是,既然他们大方,送来人参,林芝孝敬咱们,咱们用剪刀把它剪了,泡酒。”
“至于镯子,簪子,布匹,正好咱们要送最新一批货给明意,把这些东西藏到货里,拿给明意,跟她说去域外卖,卖好二八开,我相信她会乐意。”
金冷心啪一下手拍在大腿上:“对,能吃的咱给吃了,能卖的咱给卖了,我就不信了,他们想拿这些东西诓我们,能框得住我们。”
周行山嘴角勾着笑:“那就赶紧把这些东西腾地方吧。”
金冷心应道:“好勒!”
姜钱儿忙道:“我去拿竹筐!”
腾东西,腾地方,越危险的地方,就越有安全。
没有人会想到贡品,会放在竹筐里。
每一样东西放进一个竹筐,用油纸包裹,在竹筐上系上一个红绳,再把货物放进竹筐里一压,什么都看不见了。
人参灵芝泡酒,剪成几段,任谁也不会看出这是贡品,只会说是普通的人参,灵芝。
至于腾出来的盒子被姜钱儿炖老鸭汤给炖了,贵重精致的盒子炖出来的鸭汤,就是比寻常的柴火香一些。
送给明意那一批货天没黑就离开了村子。
金冷心让箫吟护送百里,箫吟就跟着去了。
夜晚,冷风呼呼的刮。
一阵翻云覆雨之后,姜钱儿睡的深沉。
周行山看了她片刻,缓缓的起床,掩了掩被子,下了床,床幔遮住了外面的光亮,他穿上外袍,无声的走了出去。
月光皎洁,照在雪上,反着光,就算不提灯笼,脚下的路,也是一清二楚。
周行山出了家,走了一截,两个黑衣人出现在他面前,向他恭敬的禀道:“主子,京城各皇子,玉城玉王爷,合城宗亲王他们已经向自己的死士下命令,找到失踪皇太子,不必带回,就地格杀!”
周行山眼帘微垂:“还有呢?”
黑衣人禀道:“京城各皇子,以及其他城的王爷,都在暗中招兵买马,笼落幕僚,寻求支持者。”
“其中,二皇子,五皇子,对金冷心有兴趣,三皇子四皇子对您有兴趣,他们的幕僚,向他们出谋划策,你们二位是哥儿就算成婚,也得依附汉子。”
“继而,他们就等着你和金冷心去京城,让你们二位依附他们,甚至他们的幕僚还说,主子您…成婚了,必要时,杀了夫人,把您据为己有,就拥有了大量钱财。”
周行山眼神刹那间冰冷,从衣袖中,掏出万两银票,递给面前的两个黑衣人:“谁说可以杀了我夫人的,这万两,就买谁的头!”
黑衣人浑身一震:“是!”
双手接过银票,明明他们已经习惯冰冷,可是还莫名的感觉到一阵寒意,冷彻心骨的寒意。
周行山摆了摆手,两个黑衣人犹如鬼魅一般消失不见。
过了半晌之后。
周行山拍了拍手。
掌声响亮,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明显。
掌声过后,出现一个黑衣人,单膝跪在他面前:“主子!”
周行山居高临下的看着那黑衣人道:“去查今日来的那二十三个人,幕后都有谁。”
黑衣人恭敬应道:“是,主子。”
周行山再道:“让在翠山岭的人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尤其是晚上,谁要夜探翠山岭,不必……”
他话音还没落下,就听见几声狗吠。
警惕心,让他带着人往旁边的树后一躲,就看见远处一道人影向这里奔来。
周行山对黑衣人道:“拿下他!”
黑衣人得令,迅速窜出。
向这里奔来的人影看见有人,迅速后退。
不料!
不止一个黑衣人出现,四面八方出现了四个,堵住了人影的所有去路。
人影无法逃脱,抽出刀,开始砍向黑衣人。
黑衣人各个手中有武器,向人影袭去。
人影与他们对打,一时之间刀光剑影,不分上下。
周行山躲在暗处正想着要不要出手时,看见了另外一道黑影,向他家掠过去。
周行山脸色一变,迅速向家赶,刚赶到院子里,就听见屋子里传来了刀剑相撞的声音。
他奔进卧房,就看见他的人在和一个黑衣人缠斗。
闯入屋里的黑衣人,目标很明确,就是床上熟睡的姜钱儿。
锵一声。
闯入屋里的黑衣人占了上风,挑开了和他缠斗两个黑衣人的刀。
刀落在了周行山面前。
周行山反手一拔刀,对着闯入屋里的黑衣人砍了过去。
闯入屋里的黑衣人像没看见他似的,反身直奔床上,一把薅住了正在熟睡的姜钱儿。
闯入屋里的黑衣人真想拿姜钱儿威胁周行山,不曾想到,紧闭双眼的姜钱儿双眼猛然一睁,手握匕首,一把扎进了黑衣人的心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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