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没有画完的画

玲子的信息也终于填好,姓名一栏写着藤原玲子。

滋叔叔也早早就和公司请了假,就算没有塔子阿姨提出的要把玲子接纳到家里,他也打算亲自带着米玖和玲子两人到办事机关登记。

塔子阿姨带着滋叔叔到房间里去换衣服。

玲子兴奋的拿着文件袋在米玖面前晃来晃去。

她什么都没有说,但是米玖知道她已经说了好多。

有时候身体动作所表达的情感比语言还要深刻。

看到如此高兴明媚的玲子,米玖突然觉得内心好像有很多话要说,可是一时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也不错。

很快滋叔叔就换好衣服出来,现在时间还早,不到工作人员上班的时间,所以他决定带着米玖和玲子先去拜访一下那位帮忙的朋友。

让受益人亲自表示感谢的同时,也给人留个印象。使米玖和玲子这两个突然冒出来的人能够有存在过的痕迹。

不审查当然皆大欢喜,如果审查也算多个有力度的证人。

猫咪老师还是那么的爱钻包。

背着双肩包准备跟着出门的米玖瞬间感觉背后一沉。

“娘口三三,你该减肥了。”

“臭小子,你所看到的都是假象。本体的我可是华丽又尊贵的!”

玲子捂嘴轻笑看着一人一妖在斗嘴。

不过落在滋叔叔的眼里就是一个活泼的男孩儿和一只不停喵喵喵的胖猫。

“喵吉。”藤原滋突然回头学着藤原塔子的叫法称呼猫咪老师。

“也许你真的该控制一下体重。虽然很可爱,但是时间久了很容易生病的。

对了,我朋友家附近刚好有一家宠物医院,拜访完之后我们可以给喵吉做一个全身检查。”

“好啊好啊,看看能不能给娘口三三再找一只小母猫。”米玖回头一脸坏笑的看着书包拉链上方冒头的猫咪老师。

玲子没有说话,只是用手不停的轻拍米玖的肩膀。

就在她要收手的时候,却被米玖一把抓住。

玲子满脸娇羞,不过就是没有米玖期望的那种通红。

“玲子,这个时候你可以一边拍我的肩膀,一边笑着说‘你好坏哦~’对我会更有杀伤力的。”

听到这话的玲子连忙把手抽出,白了米玖一眼。

米玖只想说,那一眼,风情万种。

不等他乘胜追击,脑袋上就迎来了滋叔叔的一记暴扣:“不许教坏我的女儿。来,玲子,到爸爸这里来。”

“好的,父亲大人。”

朝米玖吐了吐舌头,玲子蹦蹦跳跳的走到滋叔叔的身边。

一开始还只是试探性的牵着滋叔叔的衣角,今天的幸福冲击有点多,让玲子有种很不真实的感觉。

在滋叔叔温柔的目光下,玲子终于再次上前半步搂住了滋叔叔的手臂。..

虽然米玖只看到了玲子的背影,但是现在的她一定是面带微笑的。

感受到米玖情绪变化的猫咪老师也抬头看向玲子,此时她正微笑着回答滋叔叔的问题。

两个人对于这种情况都很笨拙,一个不知道该如何让女儿没有负担的接纳他所表达爱,一个不知道该如何正常的回应这份爱。

聊天内容时东时西,两个人有时的回答也驴唇不对马嘴。但是这些都没有影响到两人此刻美好的心情。

跟着滋叔叔的脚步,三人来到了车站。

米玖以为步行就可以的,毕竟都在一个镇上能离多远?

上车之后米玖傻了。

看着头顶的站台表,这一个小镇竟然有三个站点。

藤原夫妇家更靠近最东边的车站,而滋叔叔的那位朋友家则在最西边的车站。

三个部分同属一个小镇,两两区域的中间又隔着很远的农田,河流,山川。

怪不得昨天晚上滋叔叔要在朋友家留宿。

商量完相关事宜之后,根本就赶不上最后一趟电车了。

看着车窗外的风景,米玖一阵感叹。

景色不停变换,熟悉的街道,大桥也渐渐出现在米玖的视线中。

在一处大桥旁边的深坑之中,米玖隐约看到有人在向自己招手。

再想仔细观察一下的时候,车辆已经驶离了那片风景。

半个小时后,三人走下电车,来到了小镇的最西边。

走出车站的时候就有一个穿着两根筋的圆肚大叔朝这边招手。

走在前面的滋叔叔也挥手回应。

好家伙,都来车站接人了,要么是滋叔面子大,要么就是这两个人的关系是真的铁。

不过看到对方的穿着,可以肯定是后者关系铁了。

要是有什么特殊的目的,这小日子不错的人还不正装出席,弯腰迎接?

“那位是木下枯,我非常要好的朋友。一会儿你们叫枯叔叔就好。”

“木下哭?他为什么要在木下哭?”

虽然发音完全不同,但是米玖还是忍不住开始联想母语的谐音。

倒是成功把玲子逗笑了,不过却受到了滋叔叔的教育。让米玖一会儿和人交流的时候,老实一点。

这要求,多贴合实际。都不说让礼貌一点儿,直接说老实就行。

一方面体现了滋叔叔的开放教育,另一方面就是,嗯,他和木下枯的关系是真的好。

坐上车才知道为什么来接人了,感情是要去木下枯家的老宅,不在镇上在山里。

滋叔叔担心会耽误登记的事情,本想拒绝。不过却被木下枯直接拉上车,到家一样办,不用去单位。

又坐了十多分钟的车才到山林里的老宅。

一路上两旁有不少的小妖怪探头探脑,玲子下意识的往米玖怀里靠。

坐在副驾驶的滋叔叔不停的盯着后视镜咳嗽。

抽着烟的木下枯倒是哈哈大笑:“我说滋啊,体会到我当年要嫁女儿的心痛了吧?

这两个小年轻才刚开始,到后面有你受的。

走,下车。”

说完还用力的拍了拍藤原滋的肩膀。

不得不说过去老宅的占地面积就是大,悉心打理过后不也得甩镇上最好的房屋几条街?

院子里甚至有池塘,假山,亭子你敢信?

“打扰了。”

米玖和玲子乖乖的跟在藤原滋身后。

玄关左边是一个超大的会客厅,前面是一条长长的走廊,右手边是通向二楼的楼梯。

木下枯腾腾的跑到电视柜那里翻找着什么,最后拿出一台相机后朝米玖和玲子招手。

“你们两个小家伙过来,叔叔给你们拍照,之后再把登记表扫描进系统就完成了。”

不到五分钟全部完成,就等着五天后收取新的身份证就好。

木下枯也是个活泼热情的人,正事办好之后,就拉着几个人到院子里做烧烤。

玲子帮忙洗蔬菜,米玖干起了苦力。

猫咪老师倒是寻了一个好活计,和院子里的那只小狗进行一场追逐赛。

要不是一会儿有肉吃,猫咪老师断然不会这么卖力的陪小狗玩耍的,在二楼房顶晒太阳它不香吗?

“小玖要不要来点冰镇啤酒?”木下枯笑着抬了一箱冰镇啤酒过来。

米玖是想喝的,但是在这里的年龄好像不允许。

唉,明明自己当初初中毕业聚会的时候也喝了酒的。

没等米玖回答,木下枯的脖子就被滋叔叔勒住了:“不许教坏小孩子!”

“开个玩笑,开个玩笑,快放开,一会儿被你勒死了。”

说完木下枯还故意翻个白眼,伸出舌头。

见状藤原滋也小声的笑骂了一句。

可惜米玖没有听清骂的是什么,能听到滋叔骂人,他是头一份有没有?

很快院子里就满是烤肉的香气,追着猫咪老师疯跑的小狗也瞬间调头来到烧烤架前,不停的用前肢给烤肉的木下枯作揖。

逗得大伙都笑了。

猫咪老师是不屑于与舔狗为伍的,直接跳上了米玖的肩头,吩咐他把烤肉呈上来。

米玖和玲子喝果汁,滋叔叔陪木下枯喝啤酒。

很快木下枯就面红耳赤,壮硕的身子也摇晃起来。坐在竹椅上后看到玲子就不由得想起他的女儿。

妻子病逝后,女儿就很少回来了。

他不会怪女儿,谁让妻子是因为他才耽误了最佳的就医时间呢。

整理一下心情之后,木下枯开始调侃两个小年轻。

玲子被滋叔叔护了下来,米玖成了主要针对对象。

“枯叔叔,我的枯婶婶呢?”

咬下一口烤肉的米玖突然问道。

一句话把两个大人都整沉默了。

“小玖……”滋叔叔要出言阻拦,结果被木下枯伸手拦下。

“五年前病逝了,就在我女儿结婚的第二年。”

很俗套的故事,但却是真挚的感情。

两个人是不同会社组织的联谊认识的,而且两个人都很喜欢汉语和华夏文化。

木下枯一到休息的日子,就以探讨华夏文化为由约见结衣。

还提到了一幅至今没有画完的画。

那是以两个人为模特的汉服游园,自己动笔画对方。

“枯叔叔,我能看一看那幅画吗?”

“走,上楼。”

二楼单独的一大间,里面是各种款式的汉服,还有华夏文化相关的书籍。

门口正对的墙上,挂着一幅没有完成的画。

只有一个笑得很开心的女性,旁边的男性只是一个简单的轮廓,头部也画了一点,但是还没有细致加工。

两个大人看不出墙上的异常,但是米玖和玲子看的清楚。

一个身着汉服的女人,正在微笑着看木下枯,看几眼之后,就开始在画纸上落笔。

只可惜,女人画好的每一笔,都会很快消失。但是她没有放弃,就算没有痕迹也不停的落笔。

玲子捂着嘴,眼泪开始在眼眶打转。

走到画前的木下枯伸手温柔的抚摸着画上的女人,他不知道的是,画里的那个女人也在伸手抚摸着他已经长皱纹的脸庞。

“我的老婆很美吧?”

看着木下枯骄傲的样子,那个飘在空中的女人,眼神更加温柔。

米玖在纠结一件事情,他想帮忙,但是又不能被滋叔叔知道。

这是夏目的底线,同样也应该是受照顾的他的底线。

不能把这些东西招惹到藤原夫妇的家里。

虽说鬼魂不是妖怪,可是开了先例之后,就会有更多的麻烦事。

毕竟普通人和它们呆久了,身体运气总会走下坡路的。

“滋叔叔,猫咪老师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您能帮我去找找吗?它比较听您和塔子阿姨的话。”说话的同时米玖还朝玲子使眼色。

“爸爸,我陪您一起找吧。院子的周围就是山林,喵吉跑丢了的话可就不好了。”

不等藤原滋回答,玲子就拉着他走了出去。

“走吧,我们也去帮忙。”

木下枯转身往外走,经过米玖的时候被米玖拦下。

“您的妻子一直在画那幅没有完成的画。”

一句话让木下枯的酒醒了大半,不过很快就有一股愤怒的情绪涌了出来:“小子,就算我和你滋叔叔的关系不错,也不是你开这种玩笑的理由!”

没有马上回答木下枯的话,米玖走到画前,站在那名女子的身边。

“请您问吧,只属于您和妻子的事情。”

看着米玖坚定自信的眼神,木下枯迟疑了,最后还是问了出来。

结婚纪念日,初遇的日子和地点,彼此交换的第一份礼物。

米玖全部答对了。

木下枯大哭着跑到画前:“结衣!出来让我见见你好吗结衣?”

“枯叔叔,结衣婶婶就在这里。我虽然没有办法让你们相见,但是我可以代笔,把这幅画画完。”

“拜托了!”

木下枯跪坐在地上深深拜下。

房间内,在结衣的指导下,米玖一笔一画的描绘着木下枯当初的样子。

房门口,藤原滋拽住玲子靠在门板上。

“爸爸……”玲子小声的要解释什么。

藤原滋伸手摸了摸玲子的头:“放心,爸爸会保密的。夏目那孩子也能看到一些我们看不到的事物吧?”

玲子没有回答,两只小手不安分的捏着衣角。

将近一个小时后,画终于画好了,米玖的手腕酸的不行。

放下笔的那一刻他同时听到了木下枯和结衣两个人的道谢。

东边的窗户突然被风吹开,结衣微笑着化作光点随风而去。

“枯叔叔,结衣婶婶告诉我,在你们放结婚照后边的墙壁里有您女儿给您的信。

那么我们就不打扰了。感谢您解决我和玲子的身份问题。”

鞠完躬后,米玖离开的房间。

门口的藤原滋早就拉着玲子来到院子里,烤架还有酒瓶什么的也已经收拾完毕。

“走,回家。”

藤原滋笑着转了转手里的车钥匙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