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你可知罪

镶金砌银的大殿之上,上首端坐着容色威严的一男一女,皆身着明黄龙袍,周身尽是久居上位的威严气势,看得穆婉柔心头直颤。

再往下,殿内济济一堂,或坐或站着许多人,其中有穆婉柔熟悉的面孔,也有她全然陌生的。

最让穆婉柔恐惧的,是下首坐在圈椅上恨恨瞪着她的那人。

面色苍白如纸,一身缟素,头戴抹额,正是刚刚小产的太子妃。

穆婉柔一对上太子妃的视线,便不由慌张地移开了眸子,不敢再与之对视。

她……她为何这般看着我?

难道她知道了?

这个念头一起,再想到那群侍卫方才当街不由分说地将她掳来,穆婉柔的一颗心便狠狠一颤,各种不妙的念头齐齐浮上心头,压都压不下去。

她仓皇抬眸,突然在角落里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当即大喜地扑过去哭道:“殿下!殿下救我!”

她实在太过害怕,根本没有看到祁景川的面色全然不负往日里的温煦,反倒是面覆寒霜,脸色难看得很。

如今穆婉柔突然扑过来,他的面色又黑了几分,非但没有如同穆婉柔想象中的那般温言细语地宽慰她一番,反而是一把将她推搡开,在穆婉柔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便高高扬起手……

啪!

清脆的耳光声在针落可闻的大殿内响起,穆婉柔一手捂住胀痛的面颊,不可置信地回眸望向祁景川。

可祁景川却只是冷着脸负手站在大殿上,似乎连多看她一眼都懒得。

“殿下……”

穆婉柔眸中尽是不可置信,不敢相信昨日还和自己温存小意的男人,转眼间便能够对自己做出如此冷酷的举动来。

她伸出颤抖的手,企图去抓祁景川的衣角。

“殿下,您这是怎么了?为何要这么对我……啊!”

她的话还未说完,便被人狠狠踩住手,又是一巴掌扇了下来。

“贱人!你还有脸问为何!”

太子妃不顾宫人的阻拦,冲上前狠狠扇了穆婉柔一巴掌还不解恨,疯了般一把揪住她的头发还要再动手。

“贱人!你这个毒妇!你还我孩儿命来!”

穆婉柔未曾料到她会突然犯难,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只能狼狈地躲闪着,两人一时间在大殿上扭打成了一团。

“放肆!”

一声不悦的厉呵从上座传来,诚帝一拂袖,将杯盏狠狠地掷到地上,发出一声玉器破碎的声音。

“陛下息怒。”

皇帝动怒,殿内殿外的众人齐齐俯首跪了一地。

皇后心中对穆婉柔也很是恼恨,便没有阻止太子妃动手,但如今皇帝动了怒,便不一样了。

眼看着太子妃还要动手,她忙呵斥道:“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将太子妃拉开!”

众宫人七手八脚的上前,好不容易才将太子妃拉开。

而此时的穆婉柔,早就狼狈不堪,红肿的面颊上印着几道深深的抓痕,原本精心打理过的发髻散乱成一团,整个人疯婆子一般地跌坐在地上,瑟瑟发着抖。

这一切,穆婉宁始终都在一旁冷眼瞧着。

直到殿内安康静下来,她才款步上前,将一沓证据放在穆婉柔面前,淡淡问道:“穆婉柔,你可知罪?”

穆婉柔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怔怔抬眸,见到来人的一瞬间,眸中便被不甘和恨意浸透。

“穆、婉、宁。”

穆婉柔一字一顿,从牙根里咬出这个名字。

她在骊山别院吃尽了苦头受尽了委屈,甚至不惜舍了女子的尊严与名节,委身祁景川,这一切都只是为了能够重新回到京城,拿回属于她的一切。

她幻想过无数次再见到穆婉柔时的情形,她甚至想过,一定要穆婉宁跪在自己面前卑微乞怜。

却不曾想,再见时,依旧是自己满身狼狈而穆婉宁高高在上。

穆婉宁居高临下地望着穆婉柔,见到她此时狼狈的模样,任凭穆婉柔再如何恨如何怨,都不能影响她丝毫。

她一松手,任凭一张张信笺飘摇着散落在穆婉柔身前,语气平静的仿若面前只是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看在你我姐妹一场的份上,我劝你还是好好看看。”

言罢,便不在同穆婉柔多话。

前世,就在这个大殿中,穆婉柔也曾经对她说过同样的话。

“……穆婉宁,你可知罪?”

“……看在姐妹一场的份上,我劝你还是好好看看。”

之后,便是数年不见天日的黑暗。

时光颠倒,当初茫然无助的自己人已然成了居高临下的那人,但穆婉宁却并不觉得快意,只觉得平静和淡然。她做今日这一切,不为复仇不为争权夺利,只为了给前世自己早夭的孩儿和太子妃那无缘世间的孩子一个公道而已。

穆婉柔拿起散落在身前的证据,抖着手一页一页地翻过去,双手颤抖的越来越厉害。

“不,不是我做得,太子妃的孩子不是我害的!”她连连摇头,不肯承认。

太子妃闻言,被气得头晕,险些背过气去。

她一手指着穆婉柔,“你、你……”

话还未说完,便两眼一翻,彻底失去了意识。

太子妃这一昏迷,殿内顿时又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

御医进大殿诊断一番,禀报道:“启禀陛下,启禀皇后娘娘,太子妃身子骨本就弱,如今刚刚小产,忧思过度,才会情绪激动之下突然昏厥,微臣已经开了一副安神养气的方子,只需好生调养即可。”

这便是没有大碍了。

太子派人将太子妃送了回去,转身便望向一直沉默着站在一旁的祁景川,逼问道:“慎王,此事你可好好要给本宫和父皇一个交代!”

言罢,便冷冷一拂袖坐了回去。

祁景川的面色很是难看,太子点名到了他的头上,他躲也躲不过,只得上前拱手道:“父皇息怒,皇兄息怒,此事确实是臣弟失察,但还请父皇和皇兄相信我,我绝无谋害皇嫂之心啊!皇嫂腹中胎儿,是我们祁家的血脉,我又怎么会谋害自己的亲侄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