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进食游戏(2)
你的小羊还在派送中,请稍后再来。
c觉得自己不能再待下去了。
他本来就睡在外侧,离开床更是飞快,他逃出这张床这个巢穴,也希望小羊能逃离他。c一开始打算在椅子上静默地坐一晚,就像小羊在他这里留宿的第一晚。但他看着空空如也的卧室,想起椅子被他当成垃圾,堆在角落,后来又不知被他收拾到了外面哪里。当初他感情的开始就汹涌又让人昏头,根本没想过退路,以至于现在,c站在床边,望着屋内唯一摆放的床和床上的蔺怀生,喉咙滚动。
他想要回去,回到小羊的身边……
他迈出第一步,但似乎根本没有,他的眼前分裂出两块地板,是两个重叠还是一个离散……也许待在这间屋子里,接下来他自己会做出更加无法预料的事。
c很可耻地逃了。
离开屋子,又不敢走开,最后徘徊在房间外头。
c□□的上身草草套了一件外套,没有拉上拉链,顺着能看到肩膀上包扎起来的伤口。他摸了一把外套口袋,翻出好几天没抽的烟,在黎明到来之际的这段最黑沉的夜晚中,一根接一根点燃。
好像是一夜之间的,命运在给予他甜蜜后,给他更大的恶毒;又或者是为了给他恶毒,让一只小羊降临到他的世界先带来甜蜜。c不知道什么会这样,难道他是一个精神病人?
他也许有病,
他可能真的有病。
大概黎明,也许是黎明吧——c没有心思看时间,这间巨大密室也没有连接外界的窗子。利昂急匆匆地过来,他脸上带着几分急迫,终于找到c,显而易见地松了口气,也不管当下c为什么会独自在这里。
他对c说:“联邦主动发了一则讯息过来!”
“他们说:‘半小时后,一段三名人质的视频,换你们要的东西的第一步消息。’我一看到就立刻过来找你。”利昂这时候无法单独做主,他也不擅长处理这些需要动脑子的事情,而联邦反客为主,还设置下极为紧迫的半小时时限,让这名绑匪显而易见地着急起来,言语行为间都开始带着急促,“c!现在过去看看。”
c显然也意识到联邦陡然转变的态度间所蕴含的大量信息,他现在也迫切希望有另外的事和另外的世界,能够让把这个即将发疯的自己投入进去,去消耗,去平息。
他把抽了一半的烟扔在地上,用脚碾灭。
“走。”
绑匪们的脚步声远去,片刻,房间的门无声打开,蔺
73、进食游戏(2)
怀生从里面出来。他看到,就在门边,散落着一地的烟头。他仔细观察,再迈步时,完美地避开了任何会破坏烟灰烟头的位置。
一步,一步,他的步子越来越大,越来越迅捷,最终也离开了这个走廊。
……
对于阿诺德和伊瑟尔来说,从昨天到今天,他们好像被遗忘。但这两个人有着无比强大与坚毅的内心,他们不向惶恐屈服变成弱者,而争分夺秒地养精蓄锐。
当静谧的黎明中传来动响,阿诺德和伊瑟尔敏锐地睁开眼睛。
他们仍然被捆着四肢保持原样地躺在地上,长时间供血不足,使得他们的四肢都开始泛出青紫色。他们翻了个身,都面向门口和那个小窗子,仔细辨别来人。
对方没有露面,那个沙沙的摩擦声也没有停。阿诺德听出来,对方给他们在墙壁上留了记号,来人的身份呼之欲出。
他也好像和阿诺德心有灵犀,又有点调皮,好像非要有人率先猜出他是谁,他才肯开口。阿诺德和伊瑟尔看到缠着纱布的手腕在那个小窗子上挥了挥手。
“两位先生,你们中是不是有人身份不一般?”
……
主控室内,利昂点开那封联邦发来的消息给tipede看。
屋子里唯一的光源就是诸多电子屏反射出的幽蓝色,包括了光脑以及对面大大小小的监控屏,这些冰冷的光源在c的脸上、眼睛上落脚,特别是他眼下的那条疤。于是人如其名,tipede,现在这条蜿蜒蜈蚣的百足好像都安装上了机械利刃,翻动着活了过来。这样的tipede,有一种令人畏惧的冷酷,甚至比以前还要不近人情,像一个即将核爆的危险武器。利昂看得清清楚楚,在心里涌上对c敬畏的同时,又因为这种凶残罪犯的特质而感到松了口气。
c并不留恋于单条讯息本身,他手指飞快点动,在触控板上调出联邦的上一条消息,以及他们几次在网络上上传的视频。
“c,你发现了什么?”
这个时候,利昂对c很是信服。但时间刻不容缓,半小时眨眼就过了一小半,以至于利昂在心里咒骂联邦那些惯会玩弄权术的老不死。
c没有回头,但已然把利昂的焦躁和被动洞察得明明白白。他现在对这位曾经的同伙毫无耐心。
“既然知道他们在打心理战,还被联邦牵着鼻子走?”
利昂被他说得讪讪,但的确无法辩驳,只不过觉得c的脾气更加古怪了。
c不知道利昂的腹诽
73、进食游戏(2)
,他有意让自己专注于眼前的分析。从这场挟持开始,这其实才是联邦态度最明显的一次转变,因为联邦方切实有了让步的举动。当然,也有可能是一次诱捕的陷阱,但——
c斩钉截铁:“利昂,重新查一遍人质的身份,要更具体。”
绑匪的视线落在半小时的时限上,露出残忍的微笑。
“人质的筹码需要被重新评估。”
“因为似乎有一位尊贵的先生被请来做客了。”
……
听到蔺怀生的问题,阿诺德和伊瑟尔相互对视。
他们无从推理蔺怀生提问的缘由,更不知道蔺怀生是不是出于自愿而问的这句话。狡猾的绑匪有可能利用最容易掌控的人质来诓骗其余人质。
没听到两人的回应,蔺怀生也不表现得焦急或沮丧,他平静带微笑的脸上反而蕴含着一种笃定,于是此刻的沉默,都像他给予对方充分考虑的时间。
伊瑟尔也愿意相信小羊。他就是有一种奇妙的直觉,觉得蔺怀生不一般,何况他之前就见过胆敢从绑匪身边溜出来找他们的小羊。
而伊瑟尔同样也是一个十分敢赌的人。
就在伊瑟尔开口之前,阿诺德止住了他。这个相对谨慎而怀疑的男人,给出了他的答案:“是我。”
轮到蔺怀生不说话了。
阿诺德立刻警惕,同时身体做好反应状态,因为很有可能就如他所想的那样,c也同样接收到了这个信息。
但还是蔺怀生说话。
甚至他笑了一声,笑声轻快,口吻温柔,于是那一点揶揄和责怪好像全都消减了。
“阿诺德先生,我冒着好大的危险来告诉你们消息,先生你却没有给我相应的信任和诚意。”
男人在这个时候反而显得很镇定,甚至有一点冷淡,但是他浅金色头发下的耳朵,被像被猫挠了一爪子似的红了。
他和这个青年,因为这次特殊与危险的事件紧紧相连,拥有最能彼此认同的同等身份,但对于各自本身又那么生疏。阿诺德原本同情这个遭受心理创伤的青年,愿意充分照顾他,但随之发现这很可能是蔺怀生的伪装和计谋,并且对方冲锋陷阵,在危险的绑匪身边周旋,阿诺德又觉得自己不该以一种照顾弱者的心态去对待蔺怀生。
而现在,蔺怀生好像愿意让他走近,愿意露出真实的模样让他了解一点。
是温柔的,主动的,俏皮的,像莱茵河畔夕阳里的晚风,吹来河水与远方酒馆的微醺。阿诺德有点无所适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