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田和萩原都被高岛叫到了办公室。新办公室,她升职了。
这位气质略有些邋遢的中年女警官看着他俩,咳了一声,把桌上倒着的“警备第一课管理官”的牌子扶正。
“这次不是询问建议了,你们俩,谁去处理班一组?”她几乎不能理解地瞪着两人,“你们是连上厕所都要一起手牵手才能去的JK吗?”
萩原噗地笑了,然后他看了看好友,发现对方正对着高岛警视桌面上的电脑出神。萩原耸耸肩,对警视道:“如果实在无人胜任的话,那就我去吧。”
这是他这几天和松田商量的结果。
高岛满意地点头,起身往旁边的资料室去:“我也希望是你,松田现在的舆论形象实在是……”她边说边叹气。
萩原冲松田比了个“OK”的手势,跟了过去。松田趁机点开高岛的电脑,花了十五秒猜出屏保密码后,他打开了上周政要会议的门禁记录。
当天办公区进出名单里,一排列出来的人名都带着警护课的前缀,直到七点四十五左右山本去的那一趟。
难道零所指的,是警护课里的人?
松田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但又看不出来。高岛很快就找完了资料,松田听到动静,赶紧把电脑复原,装作若无事地站到一边。
算了,下次去警护课问问。
“那我先把萩原的名字报上去,然后等到过几个月年末结算,职位再和警衔一起确定下来。”高岛说完,喊住打算走的松田。
“松田!等一下,把这个表带走。”
她递过来的是一张年假集体旅行建议书。今年轮到二组了。
“海边还是温泉……这还用选吗?”松田一边往机动组的办公室走,一边扯着纸扫了一下上面的内容,“等到时间都快入冬了,谁会去海边啊?”
很难得,松田的看法获得了组员们的赞同。
“可以带家属诶!”山本指着!”
萩原也想起了自己的姐姐,但是对方最近一直在加班,应该是没时间的。他看松田似乎也在沉思,便戳戳他。
“阵平,”他神秘地压低了音量,“要不要叫上香椎的妹妹?”
松田抽了抽嘴角含糊地敷衍了过去。他也确实在看办公室另一头的香椎,后者的外婆最近好像出院回家了,但是还是要两边跑。松田已经许多天没有和他独处过了。
香椎挂着耳机,在听最近的一些新闻通报,突然面前的光一暗,一只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他抬头,赶紧摘掉耳机:“松田前辈,有什么事吗?”
松田把那张被大家传阅后捏的皱巴巴的纸递到他面前:“集体休假,去吗?”
香椎先是眼睛一亮,然后又慢慢蔫了回去。
“要去五天吗?太久了……”
松田猜到了他的回答,还是觉得有些失望。他嘟囔了一句:“萩原还问我要不要带上晴歌呢。”
“什么?”香椎又戴上了耳机,没听清他这句话。
“没什么。”松田故意揉乱了他的头发,没有再多说。
出游日被定在了十月底。松田清点完人数,正要跟着上车,一个警员突然叫住了他。
“松田组长!”他气喘吁吁地抱着一堆东西从大楼里跑过来,“高岛警视说这些让我给您,请您尽快转交给一位姓香椎的警官。”
松田愣了:“什么东西?”
那是一堆评分簿和奖章之类的,还有一包疑似礼物的包裹。最上面是高岛匆匆写的便条——似乎是警视厅的领导听说了老前辈鹤见清美生病的事,认为他们有必要慰问一下。高岛在忙着收拾友坂留下的一堆烂摊子,没有时间执行这突如其来的闲活,便随手指派给了松田。
他们旅游一去就是接近一周,松田想了想,干脆直接让萩原带大家先过去。
“我自己开车晚点到。”回来找警视报销。
松田盘算完计划,心里竟也没有休假突然被打断的烦闷。他把东西放好,开着车一路往东京郊去,反而生出一丝期待来。
鹤见家的老宅里,时光似乎停留在了昭和的某年不再向前。香椎又穿上了和服,举着勺子给外婆喂粥。
友坂警视被成功刺杀后,琴酒对他这次的表现还算满意,香椎过了一段时间的清闲日子。现在,他在红方和黑方两边的主线任务进度都已经完成了接近百分之八十。他不知道走完之后再来的是什么。
香椎的心情不好,因此今日特地挑选了喜欢的那件和服——也是老太太最讨厌的,是香椎的父亲早年买给鹤见茉莉的礼物。
老人现在几乎无法行动,神志也时有时无。
“茉莉,”她含含糊糊地喊着,“你又要和那个臭小子去约会吗?”
香椎挑眉,点头。
“别去!”鹤见清美枯瘦得满是褶皮的、鹰爪似的手一下攀上了香椎的腕部,“不许去!”
香椎把盘盏放到一边的食盒里,一边没用多少力气就挣脱了她的手,端起食盒起身道:“可是我想去。”
他故意这么说,鹤见清美就会气急败坏地锤榻榻米。这类事情近来经常发生。
这次,老太太换了个招式,很用力地拉下她枕边的绳坠,当当当的铃声跟着响起。她一直就是用这种古老的方式来召唤长谷川管家。
“夫人,有什么事吗?”管家一路小跑,佝偻着腰恭敬地跪坐在门廊边。
鹤见清美粗重地喘了几口气,声音尖利地命令:“快!快把门口那个男的赶走!不许让他拐跑我的孩子!”
香椎杵在一边,端着食盒,很新奇地看着这一出没见过的戏。
管家偷偷瞪了他几眼,一边忙不迭地答应着,作势找了把扫帚,在鹤见清美的催促声中像模像样地往大门的方向去。老太太的卧室正对着很开阔的景观。她勾着脖子,努力地往门外看,嘴里还嘟囔着穷鬼和骗子之类的骂人话。
香椎也沿着回廊往外走。外婆虽然神志和身体不太好,眼神倒还不错,盯着长谷川去开门。长谷川不得不去拉开门栓,口中警告着那个不存在的“臭小子”。
与此同时,松田驱车到了香椎家的大宅子门口。
他还没按铃,那扇沉重的木门就一下被打开了,迎面就是一柄扫帚。
“你这家伙!根本配不上我们小姐,不许再来了!你——”
长谷川没想到门外真有人,一回头,唱戏似的的音调被吓得一变。
扫帚被松田单手握住,他轻轻一挑,险些把老管家掀翻在地。
“抱歉,”他没什么诚意地往后让了让,眼睛瞥过呆滞地站在庭内的香椎,“……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
他简洁而敷衍地向管家说明了自己的来意,同时在对方警惕的眼神里轻快地和香椎打了招呼:“晴歌小姐,好久不见。”
管家听到这个称呼就皱起了眉头,他在香椎和松田之间来回打量,目光嫌恶中带着茫然。
“长谷川!”鹤见清美的声音简直像划着玻璃的指甲,“门口那个家伙!他果然在对吧!快赶走他!”
“…抱歉,”长谷川虽然古怪,却也不是完全的疯子——更何况他显然打不过这位人高马大的警官——他尴尬地对松田道:“夫人认错了人,请不要在意。”
鹤见清美见几个人僵持在那里,迟迟没有任何动作,气急了,转换了攻击对象:“晴歌,你给我回来,不许出去!你敢跟他走你就别再回家!”
她此时来了精神,支着门板披着被子,一双眼睛炯炯地瞪着香椎:“你想谈恋爱和谁不好?绫小路的大公子你不喜欢吗?栗原家的呢?”
香椎手里的食盒一下摔到了地上。
鹤见清美指着松田,尖叫:“为什么要理这种阴天戴墨镜衣服都不好好穿的小混混?”
松田低头看了眼自己拉开了两个顶扣的衬衫,和歪在一边的领带。他沉默了两秒,勾起唇角。把手里的东西往长谷川怀中一塞,大踏步就朝香椎走过去,一把扯住了对方的手。
“你,你干什么?”长谷川哆哆嗦嗦地问。
松田摘下墨镜卡到胸口,不屑地瞥了他一眼,拽着香椎就往门口走。
香椎有些不知所措:“等、等等,松田前辈……”
“怎么了,”松田回头看他,面带戏谑的笑意,“晴歌小姐?”
“不是要和我私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