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医院修建的时候已经有些年头,所以哪怕是在昏暗的灯光下也看得出来设备和布局都十分老旧。
尽管从镜头里看着，十分阴森恐怖，实际上真正拍摄起来,身后还有摄像师跟着,旁边男人又稳稳牵着自己,林郁逐渐也不害怕了。
他们绕过了前排医院等候的大厅，林郁的手电筒一闪,好像看到了一个黑漆漆的人影在那闪过。
镜头也跟着闪过去，弹幕都吓得哇哇大叫。
霍妄安抚地揽了一下他的腰，又揉了一下：“我去看看。”
这才松开手。
原本害怕的弹幕画风一转,纷纷被男人无耻到了。
【刚刚哪个是吃豆腐吧？绝对是吧！！？】
【到底是不是来试胆的啊！】
【一进来就被霍总的算盘珠子绊倒了。】
【我们的傻郁郁啊,怎么快被吃干抹净了都不知道。】
林郁丝毫没有察觉，也不知道弹幕他的亲妈粉已经为他操碎了心，和霍妄松开手后有些怯生生地点了头，等待在那。
霍妄走过去，才发现原来就是那边就是一个挂号的窗口,而从窗口里面可以看到挂着的一件护士衣服,刚刚手电筒照过去看到的就是它，因为闪得太快才出现的错觉。
护士衣服虽然故意做旧处理，但是旁边的灰尘可以看到被蹭掉了一点，是近期才被挂上去的,款式也不是几十年前的。
一看就知道是节目组为了恐怖氛围才准备的。
霍妄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走回去：“没什么，只是一件衣服。”
林郁信任的看着他：“那就好,我们快上楼吧。”
看着他不设防的清澈星眸,霍妄嘴角又勾了一下：“这么相信我啊？”
林郁疑惑的嗯了一声：“当然了。”你可是铲屎官啊。
碍于镜头的存在,后面的话没说出来,林郁朝他挤了挤眼睛，希望能被看懂。
霍妄却突然扭过了头，声音似乎低了两度：“哦。”
如果不是周围的环境太黑，那他此刻的耳根通红就会被一览无遗。
想撩人失败，反被直球撩到了。
霍妄的心情十分复杂，慌乱之中忘了重新牵手。
而林郁想到现在说不定还在直播，再牵手就显得有些奇怪了，于是也没有主动。
霍妄毕竟算不上是公众人物，他担心万一传出奇奇怪怪的绯闻会对他不好。
却没想到观众们已经嗑他们两个嗑疯了。
...
这个医院总共就只有四层，还有一个大点的后花园。
他们顺着楼梯走上去就能到二楼，这里也没有电梯可以使用，就算当时修了电梯，现在肯定也早就报废了。
楼梯地板的花纹和寻常有些不一样，是斑斑点点的，大概是符合那时候的装修品味，林郁觉得有意思，就低头多看了一会。
再抬头，突然就听到了啪嗒的一声。
极其的细微，如果不是现在四周太安静，都不会被注意到。
林郁睁大眼睛：“你听到了吗？”
霍妄离得远一些，刚刚在分辨办公室，闻言摇摇头：“没有。”
林郁“哦”了一声，感觉是自己听错了。
他抬起头看向墙上，那里画着的是教授人们如何正确洗手避免病从口入的。
上面画着一个眼睛弯弯的小人在洗手，因为有些时日，小人脸上的笑容已经模糊，用手电筒照过去的时候只能看到那弯弯的眼睛黑漆漆的，没有眼白。
林郁看着感觉心里毛毛的，于是又将手电筒照向了另外一边。
这一照就出了点问题，他突然照到了走廊的尽头，那里居然站着个人！
刚刚甜果的话在他脑海中忍不住的一一浮现。
但走廊尽头的那个人看起来不像是女人，也更不像是抱着小孩的样子。
“呃啊！！”那人发出了一段怒吼后，突然四肢扭曲的冲了过来。
林郁吓了一跳，感觉到身边有人靠近，他想也不想的拉起霍妄的手就往另外一边跑去。
动作快得像是跳脱的小兔子。
以至于其他人都没反应过来，他就已经拉着人消失在另外一头。
如果林郁能看得见弹幕，就会发现他们正在刷着：【拉错人了！！！】
可惜林郁看不见，不仅看不见，还把摄像师们都甩到身后了。
霍妄：？
他抬起脚就要跟过去，却突然被拦住了。
刚刚那个四肢扭曲就差没在地上阴暗爬行的“鬼”手上举着东西凑近：“我这里有盖章你不要吗？”
他就是节目组安排的NPC，见到霍妄这么淡定，十分高兴就要把印章拿给他。
“你还是唯一一个看见我没跑掉的。”那名工作人员美滋滋的开口。
霍妄眉头一点点紧锁，等他应付完这个话痨NPC，再一回头，已经看不到林郁的身影了。
另外一边的林郁还没有发现自己拉错了人，他一直拉着人跑到了一间没上锁的房间里躲了起来，将人往里面一推，然后探头探脑的往外面看，松了一口气：“没事了，我们安全了。”
一道复杂的声音从他后面响起：“你胆子还是这么小。”
刚刚放松下来的林郁，听到这声音后又如同炸毛一般呆住了：“怎么是你？”
他往后一看，果然出现的是意想不到的人。
林子渊一脸黑线的看着他：“看到我比看到鬼的反应还大？”
他也没想到，自己刚刚只是上了个楼，看到林郁后就跟了过去，结果一个字来不及说出口，就被拉住手跑了。
林郁这回真的被吓到了，他一点都不想和林子渊单独相处，于是想也不想的伸出手要拉开门出去，只是刚开到一半，轰的一声，门被一股大力给关上了。
林子渊在他身后撑着手关上了门，咬牙切齿：“等等，你就这么不想看到我吗？”
林郁冷下一张小脸：“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林郁！”林子渊几乎是低吼。
如果仔细听，还能听出尾音上带出的颤抖，那是一种藏在细节处的祈求。
林子渊上下喘息了一大口来平复呼吸：“跟我说两句话吧。”
林郁无动无衷的看着他。
眼神和昔日已经完全不同，哪怕是面对一个全然陌生的人，也都会比现在多点耐心。
林子渊眼中出现几分痛苦和郁色：“我知道的，他们都骗不过我的，你就是林郁。”
他的语序都有些上下颠倒了。
林郁却只觉得可笑。
现在这幅样子又是为了什么，当初连家宴都不想他去参加，不是早就没把他当做家人了吗。
林郁：“我不知道你想表达什么。”
林子渊咬咬牙：“发生了什么我都不想知道，但是我找到你了，是我找到你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又重复了一遍后半句，仿佛用这样的话就可以赶走内心的惶恐。
那种再次失去的惶恐。
林子渊：“你会跟我回去的对吗？”
他抓着林郁的一只手臂不肯放开，又不敢用力，怕抓疼了他，自顾自崩得很紧，青筋都浮起。
林郁突然叹了口气，神色变得十分严肃：“我不是你认识的那个林郁，我也不会跟你走的。”
林子渊看着变得陌生的人，有些怔怔：“可是......那是你家啊，我是你二哥啊。”
他语无伦次想解释什么，半天也只说出了这么句话。
第一次显得如此笨拙。
林郁十分平静，脸上没有任何触动：“你不是，我只有一个母亲，她在我小时候去世了，从那以后，我就没有亲人了。”
霍妄帮他办理的新身份没有任何问题，他也不担心林子渊去调查。
“从那以后......”林子渊低声喃喃着听不清的话语。
一整天没好好吃饭也没有吃药的胃部又开始抽痛，他全都无视了，只觉得林郁的话才是一把真的刀子，捅进去以后不见血，却比血淋淋还要骇人。
林郁突然眨了眨眼睛：“不对。”
林子渊眼里再次出现了点希冀，只是接下来林郁的话就彻底打破了他的幻想。
林郁：“我现在是有家人的，他教会了我很多东西。”也给他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安全感。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眼中出现了柔和又温柔的神色。
林子渊怼这样神色一点也不陌生，因为在以前，少年望着他的目光中也是这么温暖。
心底仿佛有个声音在不断告诉他：你当初看不起的那个人，现在是别人的宝贝了。
他再也不会用这样目光看着他，就像他们之间的关系，永远也无法修复。
明明半个字都没有提到霍妄，林子渊就是一下子听出来了是他。
林子渊语气加重，神色焦急：“他可不是什么好人！”
林郁这下真的生气了，他挥开林子渊抓住自己不放的手：“让开，我要回去了。”
林子渊感受到了他的怒火，第一次面对这么凶的林郁，他还是不习惯，下意识先松了手。
两个人之间的地位彻底调转，现在他才是被动的拿一方。
林子渊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走出了这个房间。
林子渊：“等一下！”
林郁头也不回：“不要跟过来了，我不是你想找的那个人......你想找的那个人，他是不会出现在镜头下的。”
不会出现在镜头下......这是什么意思。
林子渊的脚步顿住，胃痛让他无法再前进半分，也没将这个问题问出口，只是痛苦得弯下腰，再次眼睁睁看着林郁消失在自己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