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阿良大声嘶吼着,质问声回荡在大厅上空,久久不得散去。
他站在原地大口的喘着气,呼吸沉重,身体随着呼吸而上下起伏着,整个人表情狰狞,一股怒火汹涌在心头久久不去。
周围。
几个下属看着忽然如此暴躁的助理阿良,已经出奇淡定的蔡元祺,一个个你看我我看你,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好几步,不敢出声。
“你们下去吧。”
蔡元祺抬手冲众人摆了摆,示意大家出去,转而起身来到站立的阿良身边:“阿良,火气这么大,坐下来聊吧。”
“.”
阿良扭头看了蔡元祺一眼,蔡元祺也在看着他啊,脸上表情平静毫无波澜。
“对不起。”
阿良在几番深呼吸以后,咬了咬牙按着座椅坐了下来,摘下鼻梁上的金丝眼镜儿,双手用力的搓了搓脸蛋子:
“对不起蔡Sir,我刚才太失态了,太过于冲动了。”
“没关系。”
蔡元祺露出了笑容来,一脸无所谓的摊了摊手:“如果是我知道这个消息的话同样也会受不了。”
他摸过桌子上摆放着的香烟来,摸出一支递给了阿良,自己也点上一支,深深的一口吐出烟雾来:
“这人嘛与动物最大的区别就是人有情感,大家都一样,控制不住情绪很正常的,该发泄就要发泄,憋着也不是一回事。”
顿了顿。
他又跟着说到:“同样,这人呢是情感动物,很多事情就要学会调整自己的情绪,这样一来才会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嗯,是的。”
阿良听着蔡元祺的话点了点头表示肯定,对于他话里有话的话外音也并没有去反驳,只是自己闷头抽着香烟。
这才短短的不过半日时间,阿良就从不会抽烟的人到现在一支接着一支,动作熟练。
两人话说到这里也就没有再继续进行对话了,各自抽着手里的香烟,缭绕的烟雾在两人上空盘旋。
蔡元祺也不着急说话,其实从阿良刚才在听到刺杀老向的行动失手以后愤怒的表情,失控的情绪等各种表现,就已经看出来了阿良已经接受了现实。
阿良失去救命稻草以后的气急败坏能够理解,同样也表明了阿良已经接受了做替罪羊的事情,所以才会如此生气。
人嘛,总得給一点发泄的出口,这样才不至于把人逼疯。
“蔡Sir。”
阿良在连续抽了两根香烟以后把烟头重重的掐灭在了烟灰缸里,架上眼镜扭头看着蔡元祺:
“既然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一步,那接下来所有的后果都让我来承受吧,剩下的事情交给我。”
“嗯。”
蔡元祺非常满意阿良的态度,点了点头表示赞许,跟着从西装口袋的内兜里摸出两张A4纸来。
打开,捋平折痕摊开在桌子上,然后又抽出了一张存折来,推到了阿良的跟前。
存折压着纸,让阿良愣了一下,然后伸手拿了起来。
“今天我又让人去存了两百个放进去了,毕竟你跟了我这么多年,这么多年的感情在,把你推出去让我内心非常的内疚。”
蔡元祺早就组织好了语言,这种安抚人的场面话自然信手拈来:“但是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只有你合适来顶这件事,你不顶我肯定会被他们像疯狗追着一样咬。”
“你是一家之主,是你老婆跟两个孩子的顶梁柱,你进去了她们会很难,所以我再給多你一百个,外加那套房子,以后她们生活也不会很困难。”
“当然了,这只是初期的费用,你进去以后后续我们也会持续关注她们的,也不会不管他们的,放心好了,你是我的人,那她们也就是我的人,我养她们一辈子,这一点你就放心好了。”
“她们的安全问题你不用担心,从现在开始就有人会二十四小时跟在她们后面寸步不离的保护她们,她们会是最安全的。”
蔡元祺语气平静的对阿良说着这些话,说话的整个过程都非常的平静没有任何波澜,但是听在阿良耳中却如同雷击,整个人身体一滞,动作僵硬的扭头看着蔡元琪。
在蔡元琪身边待了这么久,他又如何听不出来蔡元琪这话里话外的意思。
蔡元琪真的就因为心善給自己加多两百万么?不是的,不可能的。
这两百万不是給他的,而是用来买他的命的。
阿良作为蔡元琪的助理,在蔡元琪说这些话的时候就已经会自动把他的话进行剥离分析出真正的目的了。
从现在开始,老婆孩子一家老小都会被蔡元琪盯上,如果自己要是出现什么任何不配合的情况,那么蔡元琪就会对他们动手,说是二十四小时跟着保护,就是监视。
至于说保证她们一辈子都安全,其实也就是在告诉阿良,从现在开始就已经被锁定了,你活着其实对她们反而是一个不稳定的因素,威胁她们的安全。
“谢谢谢蔡Sir。”
阿良在盯着蔡元琪看了好久以后,扯着嘴角露出了极不自然的笑容来:“那以后她们就麻烦蔡Sir帮忙照顾了,我心里有数。”
“嗯。”
蔡元琪满意的点了点头,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看看吧。”
阿良顺着蔡元琪所说,拿起桌子上的存折来塞进了兜里,然后拿起那两张A4纸来,开始由上而下的浏览了起来。
这是一份为阿良特地量身定做的口供,上面都写的非常清楚,很多已经发生的事情全部都归拢到了阿良身上。
总体的意思就是:阿良借着自己是蔡元琪助理的身份,勾结黑警为自己谋取利息,包括阿力的毒品生意也就是他一手策划。
阿力出事以后又联合黑警去找王宝合作,最终让老向配合自己干掉陈国忠等等。
“这份口供我们已经有专门的团队整理好了,这纸上面的每一个字都是合理存在的都是跟你有关系的。”
蔡元琪看着快速浏览口供的阿良,在一旁进行着解说:“老向出卖了我们,他肯定会爆料的,所以,我把他在咱们这里的黑料全部都准备好了,到时候你就说你买通的他。”
“当然了。”
蔡元琪吐了口气,捏了捏眉心说到:“光是这些还不行,还不能足够证明这一切都是你在操控,老向不是早就对季布他们抖底了吗,那消失的为咱们做事的八个人,反正他们已经出事了,那你也就把他们加上。”
“一个刘警司,外加两个总督察,就这样,他们出事了,你就加上他们,拿出他们是黑警的事实.”
蔡元琪语速很快的往下说着,配合着这份提前整理好出来的口供,一切也就能够顺理成章,很快就捋清了。
为了把自己摘出去,蔡元琪也是费了一番一番心思才成功把自己跟阿良互换,至于那八个消失到现在还没有任何音讯的警察,正好可以拿出来垫底。
反正都出事了,倒不如在最后主动发挥一点余热,也算是物用其极了。
“好的我知道了。”
阿良在仔细的斟酌了以后再度跟蔡元琪确认好口供,把这些黑警的资料也全部过了一遍,应声答应。
“辛苦你了。”
蔡元琪抬手拍了拍助理阿良的肩膀:“我在外面等着你出来,记住这些口供,到时候会有人配合你的,律政司,政务司都有我们的人,你要记住这些东西,一字不差的刻在脑子里,对他们的审查一定要一字不差对应上。”
“好的。”
阿良再度点头答应,如同一个机器人一样。
“去吧。”
蔡元琪拍了拍他的手:“我估计季布他们现在肯定在加班加点的审人,老向在遇到今天的事情以后,肯定也会重新整理自己的口供,对他们说的更多。”
“一天时间,再有一天时间。”
蔡元琪深呼吸一口:“一天后我会对警队举报那消失的八个警员,举报你阿良的黑料,到时候他们会先搜你家,在你家找出你手里的这些黑料,带走你调查”
“!”
阿良听到这里,身子再度一顿,此刻他倒是已经习惯了,没有什么过多的表情,木然的点了点头。
原来。
蔡元琪跟自己说这么多其实都只是场面话,他压根就没想过让自己活,把自己推出去自己邀功抢占先机顺利把自己摘出去。
阿良如同木偶人一样,行尸走肉般走了,他也不一个自己是怎么离开这里的,带着这些蔡元琪准备好的黑料回家放在了柜子里,搬过躺椅坐在阳台上,整个人非常木然,一支接着一支的抽着香烟。
阳台上,烟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堆积在一起,阿良就这么在阳台上坐了一下午。
晚上七点。
妻子下班接着女儿回来了,打开门进来,浓郁呛鼻的烟雾扑面而来,开灯阳台上的阿良把她吓了一跳:
“阿良,你干什么,想吓死我,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还抽烟了!”
“爹地。”
五岁的女儿换了鞋子跑了上来,一下扑进阿良的怀里抱住了他,仰头看着阿良,大眼睛乌黑明亮很有神:
“好难闻哦,臭爹地。”
说话间把阿良手里得香烟抢过来掐灭在烟灰缸里。
“呵呵。”
阿良露出了笑容来,捏了捏女儿的脸带着她来到书房辅导她写作业,然后来到厨房了,倚靠着门框看着里面忙碌的老婆:
“小信怎么没一起回来。”
“死样子。”
老婆在听阿良提起儿子,气就不打一处来:“一放学就跑了,说是要跟同学参加生日会,晚上不回来了。”
她们还有个儿子,十五岁了,正处在青春叛逆期,学习成绩很差,吊儿郎当的,在学校也不学好,天天跟社会人的人混在一起,抽烟喝酒打架一个不落。
两口子对此也是毫无办法,儿子大了管也管不着,她们本来就是晚婚晚育,自己年纪大了在街上追儿子追不了几步就得原地大口喘气。
“好了你出去吧,陪女儿写作业去。”
老婆说话间就要赶走阿良:“厨房油烟大,走吧走吧,一天也累了。”
“呵呵。”
阿良听着老婆的话,极不自然的笑了一下,并没有离开,而是跨步进去,自身后抱住了正在切菜的老婆,紧紧抱住。
“嗯?”
老婆狐疑的看着今天反应行为都比较反常的阿良,关切的问到:“怎么了?有事情?一回来就看到你心事重重的样子。”
“没事。”
阿良吐了口气叹息了一口,自身后抱着老婆,闭眼贴着她,脸颊摩挲着老婆的头发:“以后呢,儿子女儿就要你多多照顾了,辛苦你了。”
“儿子大了,现在又是在叛逆期,越说肯定越不听话,我们有时候也该换一个教育思路了,女儿就挺乖的,这个我不担心。”
“嗯反正这些年家里都被你打理的挺好的,我也挺放心的,以后呢就真的要全部靠你来管了,爸妈她们也要多关照一下。”
阿良一个人喃喃自语,看着挣脱自己转身过来一脸紧张看着自己的老婆,阿良伸手直接挡住了她的嘴示意她不要说话。
“阿梅。”
阿良双手捧着老婆的脸,大拇指在她的脸上摩挲着,目光注视着她:“很多事情你就不要去问了,反正不管发生了什么你就说不知道就行了。”
他伸手从兜里拿出了蔡元琪今天給自己的存折来,抓着老婆的手放在手心:“这是你以前买的房子,然后近期卖掉变现换来的钱,这是你自己私人的婚前财产,很干净。”
“两个折子里是四百万,不多,但是省着点肯定是够花了,另外还有一套房子。”
他又摸出了一串钥匙来放在老婆的手里:“房子两百平米,比现在咱们住的这个大多了,而且还是好地段,住着舒服,咱们这个房子到时候会被查封,不过没关系,破老小,咱们住新的。”
“阿良!”
老婆看着手里的存折本子跟房子的钥匙,紧紧的抓着阿良的手,整个人脸上早已经挂满泪痕,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