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阳一共是潜伏了八百多人进入荔浦城内。
八百人当然是分散的居住在城东的各处临时搭建的救济民房内。
他们用以挖地道的点就是设在了蔡阳自己的屋内,由于这种隐秘性的作业只能是在晚上进行,同时又不是每次都能把八百多人拉过去一起挖,速度自然是慢的很。
城东的民房是挨着东城的城墙,挖过这一墙之隔的林业地带,大概是在百丈距离,不算太夸张,但已经挖了两个多月。
好消息是,最多再有个几天就能挖通了。
而这两个多月的时间里,驻扎在城外大营的四万多曹军除了日常的跑到荔浦城下骂上几声‘大耳贼’以外,其实啥也没做。
兴许是城内的刘军也需要时间整顿军心,两个多月来,他们甚至没有象征性的跑出去劫个营什么的。
不过在诸葛亮探查出了郭嘉的计划后,他们也从最初的惴惴不安变的无比淡定。
这八百多人和这条隧道是郭嘉用来钓诸葛亮的饵,同样,诸葛亮也在拿他们来钓郭嘉。
城外的大寨里,苦闷了两个多月的虎贲双雄有些坐不住了,成天没事就跑去问郭嘉到底准备什么时候攻城,人都快憋屈死了。
而且,南方的阴寒天气冻的人骨头都疼,平日里他们除了相互间比武热个身,别的也干不了。
“奉孝啊,这么待下去不是办法呀,真要是没有想到如何攻破荔浦,倒不如先撤回去。”.
此时的郭嘉坐在他营帐内的床沿边,面前就是一个暖烘烘的炭火盆,典韦则是在帐内来回踱步,有些焦躁。
他也没有要求强攻荔浦,虽说这城池谈不上坚城,跟平乐一样都是用的夯土,但这回带来的六万大军,其中三万是水师,还有三万北国军在伏击战中阵亡了七八千人。
面对拥有近三万人把守的荔浦,用云梯强攻什么的自然不现实。
“是啊奉孝,咱也纳了闷了,这边的鬼天气,营中好些军士都遭不住,你身子这么弱,竟然让你给顶住了。”
许褚打量着面色透着苍白可气色又似乎并不是很糟糕的郭嘉,他始终带着笑,好似交州一带的阴寒湿冷天气并不在意。
“再等等吧,算日子就快了,再等几日。”这句话郭嘉一个月前就开始说了,虎贲双雄的耳朵都听的要起茧了。
就连一旁默不作声的魏延都忍不住瞥了一眼郭嘉,奈何他的身份不敢多言罢了。
“又是这一句。”
典韦不满的嘟囔了道:“这鬼地方的地形也是不着调,要不然把霹雳车和楼车都给拉来,这土城还不三两下给它轰倒了!”
抱怨了几句后,典韦又挠着头问道:“对了奉孝,这一个月从荆襄运来的军械里弓箭、朴刀少,尽是铠甲和盾牌,用这玩意咋攻城啊?”
“老典说起这事咱又想起来了,随行还有很多的硝石木炭和硫磺,难道你要用火攻吗?”
许褚见过典默用这些东西上演了一场剿灭数万人的火攻,所以看到这些东西都会下意识的产生联想了。
郭嘉盘膝而坐,舔了舔干燥的嘴角,双手往下放了几寸好让身子能感受到炭火的热度,“算是火攻吧,唱一场戏给诸葛亮看的罢了。”
魏延有点不解,眼中满是狐疑,最后还是没忍住内心的好奇心,拱手道:“先生不是让蔡阳混入城内意图挖通地道打刘备一个措手不及吗?
难不成,是想等地道挖通之后,通过地道把这些东西运进城,然后再火烧荔浦?”
这话自己说出来魏延都觉得有些天方夜谭,可是除此以外他又想不到郭嘉到底是想干什么了。
“诶对对对,说说,快说说,你要怎么唱戏给诸葛亮看呐。”典韦就像村子里干完农活的老人家要听一些八卦一样靠到了郭嘉身旁。
“诸葛亮是只老狐狸,要是仅凭一条地道就能把他收拾了,那他也没这个本事能几番从子寂的眼皮子底下逃了。”
郭嘉叹了口气,双手相互摩擦着手背,好让温度更均匀,有些虚弱的说道:“如果我没猜错,蔡阳他们的举动其实早就被诸葛亮探明了,此番正准备请君入瓮呢。”
闻言,许褚也一屁股坐到了郭嘉的另外一旁,惊讶道:“如果你猜错了呢?”
“所以我准备...”
正准备将计划进行深度解析的郭嘉突然语塞,诧异的看着许褚,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难道你不是应该问,所以你该怎么应对吗?
“俺也觉得是,你要猜错了怎么办?”虎贲双雄对外的时候,永远是一个鼻孔出气的。
“我累了,你们请便吧。”郭嘉一头黑线做了个请的手势。
自觉无趣的虎贲双雄白了他一眼,小气。
“行吧,看你这脸色也不像有事,俺就陪你在这耗着便是,反正魏王和小弟的要求是,你身体不支就必须撤走。”郭嘉的脸色有些苍白,但精神头还挺足的,典韦例行完检查公事便离开了。
三人离开后,郭嘉按着自己的胸口,脸上也因为吃疼而变的有些狰狞。
他艰难的放下腿,准备躺下休息一会,却觉得胸口如同堵了一道气,止不住连连咳嗽。
他吃力的搀扶着床沿,煞白的脸都咳红了,似乎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须臾,郭嘉忽觉喉咙一股温热的腥味冲出鼻腔...
“噗~”
他吐出了一大口血,无力的从床沿处摔了下去。
“奉孝!奉孝!”进来禀报的郭图看到后,吓的赶忙将他扶回了床边。
此时郭嘉的脸色明显要比先前更白了,连呼吸都变得孱弱了不少,闭上的双眼皮都起了褶子,一副很吃力的模样。
郭图可不敢怠慢,立刻就要跑出去找张机,却被郭嘉一把攥住了衣袂。
“奉孝,不要再死撑了,不值得啊!”
郭图虽是个谄媚小人,但这一刻也被郭嘉的决心感动,苦口婆心道:“人活着比什么都重要,人死了,可就什么也没了。养好身子再来,交州又不会长腿跑了!”
他的话没有得到回应,但郭嘉攥着他的手却没有松开。
过了好一会儿,郭嘉似乎终于缓和了一些,才微微睁开双眼看着帐顶,气虚道:
“事情办妥了吗?”
“我已将硝石木炭和硫磺遍布在寨子周围,军士的帐篷内也都囤放于木板之下了,你放心吧。”
闻言,郭嘉艰难的点了点头,再次闭上了眼,嘴里却依旧在呢喃:
“魏王...在下才薄,比不得子寂能助你扫平乱世,八州之地尽出其手,可这交州...在下怎敢让你失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