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泛起鱼肚白的时候，马腾带着五千多残军回来了。
他们的回归不似曹军来袭那般令人胆战心惊，却足以在这个汇聚了雍凉抗曹力量的寨子掀起轩然大波。
哪怕两个时辰前九部诸侯的谈话并没有传开，可作为寨子里的一份子，所有的兵马心中都有着自己的猜疑。
他们回来了，九部军士都狂奔着要去找到自己的主公将此事汇报。
“马铁、马岱速去本部召集兵马，做好战斗准备！”大踏步前行的马腾面无表情的下令。
“诺！”两人带着这五千来人朝着他们的营盘疾步前行。
马腾则是带着马超，坚定的朝着中军大帐走去，重新坐回帅椅的马腾，一言不发。
他在等，等韩遂带人过来。
他知道，他们一定会来，而且比他还心急。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韩遂带同着其余八部的首领疾步而来。
“寿成兄，六天前你说五天内给我们一个交代，过去的五天时间里，全营十几万大军陪着你演戏，演了也就演了，因为你是都督，我们都相信你。
可是这一天一夜的时间发生的事情，不得不让人疑惑啊，你刚带人离开，曹军就来偷袭了；曹军退走之后，你又一声不吭的回来了。
这件事，是不是太巧了一点？”
进帐后的众人也不入座，跟在韩遂的身后，他则昂首挺胸直视马腾，一口气把心中郁结都吐了个痛快。
马超指着韩遂便要发作的时候，马腾却压住了他的手，他看向众人，问道：
“刚才韩遂的话暗指我与曹操勾结，你们呢，也都愿意相信吗？”
马玩、梁兴、候选等人目光不善的盯着马腾，他们的眼神已经说明了答案。
“我不信，以寿成兄的为人，绝不会做此等下作之事！”张横第一个从韩遂身后站到了另外一侧，表明自己的立场。
随后，杨秋、李堪也站了过去。
马腾看向三人，点了点头，眼中投去了感激，随后他看向韩遂与他身后的五部诸侯，浑浊的眸子透着伤感。
没有马腾，关中各部不可能齐聚在潼关城下，也不会在渭河畔与曹操对垒，留给他们的命运只能是在曹军铁骑下消失在时间长河。
可如今，这支灌注了雍凉人永不屈服精神的联军却迷失了自我。
韩遂投曹这件事，他是难受的，可他也明白人性本就无常，黄河九曲能轻易俯视的话，当年北宫伯玉和边章就不会到死都没有瞑目。
他难受的是候选、程银这些人也选择了站在韩遂的身后，大概，他还是自视过高了吧。
舒缓了一会情绪后，马腾缓缓起身，感慨道：
“一直以来，边陲雍凉似乎都有一种悲情，出骏马、出敢战之士，也出悍将，因为这片土地上的人们活的太艰难了。
所以，会盟的那天开始，我一度以为这支盟军将会改写大汉历史，让纵横南北的曹操也知道，这天下不是姓曹的。
可是在我回来的时候，我就明白了，有些事情...”
他顿了顿，苦涩一笑，继续道：“只靠一厢情愿是办不到的，联军的心，已经散了...”
来自内心深处的呐喊往往是用平静的语调诉说，但这些话似乎并没有警醒众人，甚至让人觉得他不知所云，他在转移话题。
“寿成兄，你的话太深奥了，我们听不懂，我们就是想知道，为什么你一走，曹军就来偷袭，为什么你说好深入虎穴骗开城门，如今又莫名其妙的折返。”
对于马腾的感慨，韩遂冰冷的提醒他回归到正题上来。
这件事，需要有个交代。
“为什么？”
马腾转身看向韩遂，那双眸子不知何时开始，变得这么陌生了，他深吸了一口气，似笑非笑的说道：“就是因为你韩遂！”
“你最好说清楚一些！”韩遂听的一头雾水，怎么扯到我身上来了。
马腾不慌不忙的从怀里拿出那张帛布，单手举到了众人的面前，一言不发，直直的看着韩遂。
信上的内容就连马腾这样的老狐狸都忍不住打哆嗦，更何况是这些各自为政的诸侯们。
他们先是诧异的看着韩遂，紧接着下意识的都退让了几步，想要拉开与他的距离，好似担心他会突然暴起拿其中一人下手。
没等被气的满脸通红的韩遂开口，马腾已经将书信丢回到了台案上，目光森森的盯着他，道：
“我现在总算明白为什么吕布要手下留情，马玩为什么会听到那一席话，你韩遂为什么会成为众矢之的割须弃袍，原来这一切都是你与曹贼联袂唱的一出大戏！
若非是吾儿马铁截获了这封曹贼写给你的密信，此刻我已经成为了曹操的瓮中之鳖，而你...”
他伸出颤颤巍巍的手指着韩遂，咬牙切齿道：“就可以借此机会操控联军，最后与曹操里应外合，将联军一举吞并，我们这些人最后都成为了你平步青云的垫脚石！”
杨秋、张横与李堪本就是支持马腾的，如今看到了确凿的证据当然是认定了韩遂才是真正的卖友求荣之人，反正这种事情他也不是第一次做了。
原来这一切都是韩遂在主导，联军当真是险些就要被颠覆了。
候选、程银和梁兴等人则是默不作声，时而看向韩遂，时而看向马腾，他们的脑子很乱，一炷香前他们还认定马腾是投曹之人，可如今情势瞬间逆转，让他们有些难以接受，竟是不知道该相信哪一边。
“放屁！”
韩遂也算是沉稳之人，看了密信再听了马腾的话，当即暴跳如雷，脸红如血，指着马腾骂道：“我明白你为什么非要去一趟曹营了，你就是请求曹操写这封密信的对不对，所以你才在一天之内就赶了回来！
好哇，好歹毒的心肠，别以为你靠着你跟曹操联手就能蛮骗在场之人，亏你屡世公侯，竟是做出数典忘祖之事！”
“韩贼，纳命来！”
听到韩遂这般辱骂马腾，马超哪里能忍，手中虎头湛金枪朝着韩遂的腹腔便捅了过去。
铿的一声后，虎头湛金枪被打歪了，阎行将韩遂拉到身后，举着长矛指着马超，冷声道：“什么天威将军，在吕布的面前像个愣头青，能耐都朝着我主公使了，我今日倒要看看是你的枪更快，还是我的矛更强！”
说罢，二人就在狭小的大帐内打斗了起来。
马腾与韩遂都是下意识的朝着外头跑去，他们都想第一时间把自己的人召集过来。
梁兴和候选抽出腰间宝剑，想要拦下厮杀的二人，他们觉得这件事到底谁对谁错还没有定论，大家坐下来是可以说清楚的。
或许是先入为主的原因，刚才他们都站到了韩遂的身后，马超自然的认定他们是一路货色，长枪狠厉的荡开二人后，咬着牙槽狠厉道：“你们两个贼子，竟敢与韩贼的人一起围攻我，好，任凭你们一起上我也不惧！”
说罢，虎头湛金枪朝着三人攻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