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之毫厘谬以千里,既然是比赛就应该更加严谨才对,若是以之前的药方作为标准,我是不服气的哟!”
小丫头的声音稚嫩软糯,语速不疾不徐,一个个字儿十分清晰地落入所有人的耳中。
狂妄!
太狂妄了!
其他们心中并不是很认同赵香柚的话,来找他们看病的病人,谁不是一次性就拿好几帖药?
不然每次来都要给诊费,钱多了咬手还是咋的?
不过是过了一两天,病症能有变化也是小变化。
可偏偏赵香柚的话还十分的有道理,并且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说的,让他们如何反驳?
唉!
反驳就是你不严谨!
私底下可以不严谨,可是当众他们必须要有个态度。
所有人齐刷刷地看向医官,医官眉头微皱,不过很快就舒展开来:“那就诸位大夫都给这三位病人看一看,斟酌着开个药方吧。”
众人应下。
五个人决赛,五个人的师父组成裁判团。
甭说这种形式公不公平,民间扯起来的比赛,能做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这五个人啊……古郎中被其他是个排斥在外,商量的时候根本就不带上他。
就排斥的痕迹很是明显,当然了,借口也是响当当的:“异议是你徒弟提出来的,故而为了避嫌,古大夫你还是自己个儿开三个方子吧。”
古郎中还能说什么?
自己开就自己开呗。
很快,两套方子放到了医官面前,那四个大夫开的方子跟之前的方子无二,这些病人的病情基本变化不大。
依照他们开的方子,名次是可以维持之前的排名。
再看古郎中的方子……
“我说古大夫,维护徒弟可不是你这般维护的!”
“可不咋的,不惜牺牲自己个儿的医术来维护徒弟你也真是……”
“你若真是这般医术没有作假,怕是将来无人敢请你治病啊!”
苗大夫没说风凉话,只拍了拍古大夫的肩膀,叹气道:“老古啊……你过了啊!”
医官也看向古郎中,道:“古大夫,你的药方跟另外几位有区别,还请你说明一二。”
古郎中道:“不如咱们都将这三位的病症写出来,医官大人再做判断!”
他这会儿的心情十分复杂,这个比赛,古郎中既想扬名,又不想得罪人。
但是柚儿太高调了,把云州府出名的大夫得罪了个遍,他这会儿也是被赶鸭子上架,既然人已经被得罪透了,那也就只能豁出去了。
不然咋的?
这个时候退缩也没人念他的好,反倒会倒过来踩他一脚。
医官觉得这个要求并不过分,于是便允了。
几个人挥手就把病症给写了出来。
医官一对比……
嘴角直抽抽。
他把古郎中写出来的病症给其他四个大夫看,其他四个大夫直接石化了。
讲道理,因着是给学徒们比赛用的,所以病人们身上都是很常见的小毛病。
所以对大夫们来说根本就不难。
然而正是这份不难,让四个大夫有苦难言。
小孩儿的毛病是积食,积食嘛,开些消食健脾胃的药就行了。
然而古郎中写出来的毛病不止是积食,还有……腚上长火疖子!
他娘的这是啥鬼?
他们又没有扒拉开小孩儿的裤子去看他的腚!
除了腚上有火疖子,还有一个毛病就是他有一颗龋齿!
摸脉看病,询问病情,谁看积食能去问病人的腚,病人的牙?
可他们再重新将那小病人唤来一瞅,还真有火疖子跟龋齿。
这种毛病明明是可以不理会的,可偏偏提溜出来也是能治一治的。
所以将这两个小毛病加起来,赵香柚和古郎中的方子是没有毛病的。
有了这个小病人做开头,大家的预感就不咋好了。
果然,第二个病人头皮太油,结果是头皮的毛囊有一点发炎,讲道理,这种毛病老百姓是真没人治!
但你不能说它不是毛病!
是毛病就能治啊!
再有就是这妇人有灰指甲,他们滴个老天爷呀,摸脉可摸不出来灰指甲!
他们问病人毛病不可能去问你脚指甲是不是有毛病!
况且就连病人自己个儿也没意识到这个问题,脚指甲不过是有点厚这算毛病?
好嘛。
第三个病人,他娘的有轻微的脚气!
四个大夫生无可恋!
他们觉得这会儿天也不明亮了,风也不清爽了。
难怪那小丫头这么墨迹呢,连人家吃饭放屁都问了个遍……
你能说啥?
就问你能说啥!
医官很想笑,不过他为了自己个儿的威严还是狠狠地憋住了。
“诸位,你们怎么看?”
“是……是我等疏忽了!”虽然很是不甘心,但还是只能硬着头皮道。
“既然如此,名次就要重新排了,赵香柚第一名,苗阳第二名,第三名陈林……”原本排第三名的温蒙被淘汰出局。
温蒙还有他师父以及济仁堂一干人等十分失望。
让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乡野郎中和一个四岁多的小丫头夺魁……
没有人能咽下这口气。
这相当于将整个云州府的医馆的脸都按在地上摩擦。
这头冠军一宣布,场外就响起了锣鼓和炮声,那真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然后就见两队狮灯喜气洋洋地耍了起来,几个高难度动作之后,一个狮子嘴里吐出一条红色的竖幅来,上面写着金灿灿的几个大字:“柚香十里,一鸣惊人!”
另外一个狮子嘴里吐出:“乡野郎中,一战封神!”
然后两个锣鼓队又扯了一条横幅:“恭喜安陆县古老大夫,赵小大夫杏林夺魁!”
这阵仗,这场面,又大,又热闹。
台上的古郎中脸色十分尴尬。
赵香柚却兴奋得朝队伍挥手,因为她看见了她阿奶领着一队儿脸蛋儿摸得绯红的老太太们穿着鲜艳的衣裳扭秧歌呢!
“阿奶!”
“阿奶我得第一啦!”
“可惜没奖金,奖品阿奶也用不上!”
“下回没奖金的比赛我不参加啦!”赵香柚喊完就蛾子似的跑着飞扑到赵老太太的怀里。
众人:“……”
凡尔赛是啥?
他们不懂!
苗大夫扯了古大夫的衣袖,低声说:“我知道你想扬名,但这般招摇是不是太过了?”
古大夫有苦说不出,只能冲着苗大夫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