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没有。”商君凛下意识反驳。
沈郁皱了皱眉:“陛下,你骗不过我的。”
商君凛沉默了,他当然知道自己的状态骗不了沈郁,但要他怎么说?说是因为做了一个梦,害怕会失去沈郁吗?
思绪不由飘回几天前,商君凛在梦中看到了沈郁生机枯竭,缓缓闭上眼的模样,像是魔咒一般,即使醒来,知道是假的,商君凛还是会忍不住一遍遍回想。
万一哪一天梦里的事变成事实了呢?
商君凛不敢去想事情发生后自己的反应,他知道自己承受不住那样的结果。那晚醒来后,他睁着眼看了沈郁一宿,怎么也看不够似的。
他不敢闭上眼,他怕自己一闭眼,脑海中就浮现出梦里的场景。
再加上距离沈郁拔除“戒引”的日子一天天接近,虽然他再三确认过,不会有危险,依然无法放下心来。
朦胧烛光中,沈郁注视商君凛的双眸,他从这双眼睛里看到了挣扎,看到了痛苦,看到了不安……看到了各种情绪,最终这些情绪被主人收敛,再也看不见。
“有什么事,陛下可以和我说,不要一个人憋在心里,”沈郁放柔语气,像是在诱哄,“陛下不妨告诉我,我可不想等自己好了,陛下又倒下了,我要的,是健健康康的可以和我一起走下去的陛下。”
商君凛将沈郁搂得更紧了,两人身体紧紧贴在一起,体温透过薄衫传给对方,渐渐不分彼此。
“朕做了一个噩梦,”商君凛将沈郁的脑袋按到自己肩膀上,不让他看到自己的脸色,“梦里只有阿郁,没有朕,最后阿郁也没有了……”
“陛下也说了,这只是个噩梦,”沈郁轻拍商君凛后背,温柔安抚,“梦都是当不得真的,我在这里,在陛下怀里,永远都不会离开。”
“朕知道,朕只是有些害怕,朕不能失去你,”商君凛低头,吻上沈郁的脸,“阿郁,朕很爱你……”
脸侧不断落下啄吻,沈郁安静地伏在商君凛怀里,任他动作。
“陛下不会失去我的,我也很喜欢陛下,比任何事物都喜欢,陛下已经招惹了我,将自己扎根在了我的心上,就算哪一天想要后悔,我也是不会允许的。”
沈郁第一次对商君凛表现出占有欲,非但没让这位大桓的帝王心生不满,反而抚平了他心中的不安。
他揉着怀里的青年,声音带着自己意识不到的激动:“朕不会后悔,阿郁也不能后悔,阿郁待朕之心,朕永远不会辜负,阿郁也不能辜负朕,无论以何种方式。”
沈郁仰了仰头,寻到商君凛嘴唇的位置,主动吻上去:“……好,一言为定。”
一次开诚布公的交谈后,商君凛的状态似乎好了点,沈郁大概能猜到,男人的不安源自自己的身体,等解决掉体内的“戒引”,他有大把时间来安商君凛的心。
姬无妄的清洗动作很快,几天下来,姬氏族地悄无声息少了一些人,这些人平时就存在感不高,即使突然失踪,也没人发现不对。
商君凛偶尔会出门与姬无妄议事,沈郁没有参与,不知道他们私下说了什么,他每日的生活都过得很简单,因为不能思虑过度,很多事都直接由商君凛和姬无妄处理了,没有闹到他面前来。
那天的刺杀后,身边伺候的人换了一批,沈郁能从其中一部分侍从的言行举止中感受到,他们并非简单的侍从。
沈郁身边被隐龙卫和姬无妄的人守得固若金汤,上次的事给两人留下不小阴影,类似的事,他们绝对不会允许第二次发生。
顾太医依旧每日为沈郁诊一次脉,然后与姬家负责拔除“戒引”的人一起研究怎么做能将对沈郁身体的伤害降到最低。
姬家藏书里有非常丰富的关于医术的孤本,作为负责给沈郁调养身体的太医,这些孤本他都能借阅,这段时间,顾太医吸纳了很多知识。
“这种情况很特殊,‘戒引’虽然会吸取体内生气,但某种程度上,‘戒引’的存在也保护了沈郁公子的身体,如果不是‘戒引’的存在,他的不足之症会比现在更严重。”一位姬家人开口。
顾太医正与负责拔除“戒引”的姬家人在殿内议事,一段时间下来,他对“戒引”有了更充足的了解,知道在沈郁之前,“戒引”都是在圣女快要被吸尽生机的时候,从圣女体内取出,然后植入下一任圣女体内,周而复始。
当“戒引”被取出后,圣女就失去了价值,会在极短时间内死去,但这次不一样,他们要做的,是保住沈郁这个人。
“之前讨论的法子能用,就是还有一些不足之处,若是能想办法改善,就能做到对宿体不造成任何损伤,‘月莲’的果实就快成熟了,我们必须抓紧时间。”
顾太医也加入了讨论,一开始,他在这些人里并没有什么话语权,在他快速吸收和“戒引”有关的知识后,他提出的建议越来越有针对性,在解决掉好几个难点后,他彻底融入了进去,知道的内情也越来越多。
他知道的事都会汇报给商君凛。
如果不是情况不允许,商君凛都想亲自盯着这些人了。
和姬无妄商量完事,商君凛回来,踏进院门,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廊下看书的青年。
青年穿着一身青色长袍,听到脚步声,放下书,抬眸:“陛下回来了?”
商君凛走过去,不由分说将人抱起来:“有没有想朕?”
“陛下才出去多久?”沈郁挑眉。
“即使是离开一刻钟,朕也无时无刻不在想阿郁。”商君凛嗅着沈郁身上独特的气息,心神渐渐平复下来。
姬氏族地与世隔绝,几乎感受不到外界的各种动荡。
行宫里,方均处理完手边的事,一名侍从悄声推门进来:“大人,京城来的密信。”
方均接过信,看完后,将信放在烛火上点燃,有些人已经坐不住了。
京城。
一切似乎都和商君凛在时没有区别,但心思敏锐之人,隐隐感受到,平静表面下酝酿的巨大波浪。
段大人如往常一般准备出门,府里却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大人考虑好了吗?”书房里,灰衣男子坐在段大人对面,从袖中拿出一个锦盒,“这是我家主人送大人的见面礼,望大人能喜欢。”
“我现在身处内阁,你们为什么会觉得,我能答应你们的要求?背叛陛下的代价,不用我说,相信你们也知道。”段大人看也没看锦盒一眼。
“大人是内阁大臣不假,也正因为这个原因,大人比谁都清楚,陛下对世家的态度,陛下处处打压世家,大人难道要眼睁睁看着世家一步步落败下去吗?”灰衣男子语气不变。
段大人沉默了,半晌后,妥协般开口:“你们想让本官做什么?”
灰衣男子笑了:“大人不必紧张,您只需要拖住丞相就行,具体如何做,等到行动的时候,会有人告知大人的,事成之后,大人想要的,我家主子会如约奉上。”
“京城如今几乎都是陛下的人,就算他现在不在,你们能做什么?”段大人似是不解。
“大人到时候就知道了。”
“你什么都不肯说,让本官怎么相信你?”段大人把玩手里的杯子,“本官好歹是正一品大臣,似乎没有必要冒这么大的险,你单枪匹马进段府,就不怕本官拿了你去邀功?”
灰衣男子脸色微变,他为什么敢独自来?还不是段大人透露出了合作的信息。
“大人考虑的在理,既然大人已经是自己人了,提前告诉大人也无妨,禁军里有我们的人,到时候,会直接控制住皇宫……”
段大人脸色没有任何变化:“原来如此,本官知晓了,越王没了,你们这回打算拥谁?”
“十七殿下刚成年,最是聪慧不过,是个听话懂事的好孩子,大人觉得如何?”
十七皇子,商君凛登基时还没十岁,因为年纪小什么都没来得及做躲过一劫。
段大人想了许久,才勉勉强强从记忆里找出这个人的身影,不得不说,在商君凛的映衬下,其他皇子的存在感都太低了。
“你们有什么把握拉陛下下位?”
“段大人可知道,先帝为何那般厌恶唯一嫡出的皇子?”
对于这个原因,朝中有过诸多猜测,但没有一个得到过验证,先帝最荒唐的时候,为这事杀了不少人,这件事几乎成了一道不能触碰的禁忌,而今,在先帝逝去多年后,再一次被提起。
灰衣男子离开了,段大人坐在原地,许久没有动作,良久,他起身,执笔写下一封信,用特殊方法封好。
京城的天气越来越热了。
沈郁在姬氏族地却是感觉不到多热的,这里的气温适宜,倒真的像是在某处行宫避暑一般。
千盼万盼中,“月莲”的果实成熟了。
成熟的果实被摘下,用特殊方法保存,随着拔除“戒引”时间的接近,商君凛和姬无妄都开始紧张起来。
反而是沈郁这个当事人,比较淡定。
捉住在面前走来走去晃个不停的袖子,沈郁无奈:“陛下,你再走下去,我要被你晃晕了。”
袖子被捉住,男人不得不停下脚步,他转身,将沈郁的手握进掌心:“朕从来没有这般紧张过……”
“顾太医不是说,已经将风险降到最低了吗?”看商君凛的样子,沈郁觉得,自己就算是想紧张也紧张不起来。
时间都用来安抚商君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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