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舞姬的动作很快,行动间带来一阵香气,沈郁下意识屏住呼吸,还是闻到了一点。
商君凛动作更快,一手护住沈郁,一手拿起桌上的盘子向外掷去。
守在大殿外的隐龙卫破门而入。
一场刺杀还未开始,已经结束。
舞姬很快被制住,剩下的舞姬也被控制起来。
商君凛搂着沈郁走下来。
舞姬跪在地上,一言不发,手里的匕首被打落在地,沈郁注意到,匕首上泛着幽蓝的光,很明显淬了毒。
宴会被迫中止,短暂的慌乱后,大臣们回过神来,护着自己的家眷,站到一旁。
加上上次秋猎时的刺杀,这已经是今年第二起了。
商君凛拿过侍卫手里的剑,挑起舞姬下巴,冷冷看着她:“是谁命你来的?”
舞姬的目光在商君凛身上停留了一会,幽幽落在沈郁身上。
沈郁皱了皱眉。
他的头有点晕,应该是受了那股香气的影响,从小,他就接受不了某些香味,恰好,刚刚闻到的就是其中一种。
“这……”
大臣们见到这一幕,心思活络的,已经想起刚才正是沈郁将杯中扫落在地后,舞姬才动的手。
沈郁也想起了刚才的事情,他现在脑子很糊,连思考都变成了一件很困难的事,更别说抽丝剥茧摘出自己。
放在男人衣服上的手不断攥紧,沈郁想维持清醒,意识却越来越迷糊。
感受到他的异样,商君凛收回逼迫舞姬的目光,低头看向伏在自己怀里的青年:“身体不舒服?”
沈郁摇头,他不能在这个时候昏过去,众目睽睽之下,舞姬因为他摔落杯子动手,若不能尽快解决这个问题,后续会很麻烦。
就算商君凛相信他,朝臣也不会信,舞姬既然敢这么做,势必会有后手,若是往下查,多半会查到他身上。
沈郁用力咬了下舌尖,想让自己清醒一点,疼痛带来的刺激驱散了脑中迷雾,见有效,沈郁迅速伸手,抓住商君凛手里的剑。
锋利剑刃划开皮肤,鲜血顺着剑刃蜿蜒滑下。
“阿郁!”商君凛想收回剑,可沈郁抓得紧,他若是用力,势必会给沈郁带来更大伤害。
似是没想到他会伤害自己,舞姬脸色微变。
剧痛从手心传来,脑子越来越清醒。
沈郁勾唇笑了下,笑意凉薄,且不达眼底。
商君凛握住沈郁肩膀的手不断用力,另一只手险些握不住剑柄,他松开握住沈郁肩膀的手,抚上他的脸,声音里带着细微颤抖:“阿郁,松开,听话。”
大臣们被眼前发生的一切惊呆了,他们不理解,为什么事情突然发展到了这一步。
沈郁退出男人怀抱,身体晃了晃,慢慢站稳。
他的一只手还握在锋利剑刃上,鲜血染红了袖摆,看着都疼,可他像是感觉不到一般,往前走了一步。
这一步,让他彻底暴露在舞姬眼里。
对上舞姬不可置信的目光,沈郁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
“阿郁!”
商君凛用空出来的那只手抓住沈郁握住剑刃手的手腕,“有什么话可以好好说,你先松开,别伤到自己。”
沈郁回头看了商君凛一眼。
这是商君凛第一次从沈郁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很陌生,也很动人。
他感受到胸腔里的心脏在剧烈跳动,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心动。
他害怕沈郁受伤,却又为全身上下都在叫嚣着危险的青年疯狂心动。
沈郁看到了商君凛神情里的担忧,手腕上传来的触感滚烫,他的手指一点点松开。
“哐当”一声,剑落到地上。
“来人,宣太医!”商君凛连忙去看沈郁的手。
沈郁手上淌满了鲜血,血蜿蜒流向指缝,分不清伤口在哪。
商君凛小心翼翼捧起沈郁的手,满目赤红几乎要灼伤他的眼,他不敢用力,只能小心将沈郁的手放在掌心托着。
“疼吗?”商君凛的声音很轻,语气里的心疼让人想忽视也忽视不了。
沈郁手指蜷了蜷,被男人用另一只手捏住:“别动,会流血。”
沈郁定定看了自己的手一会,在疼痛的刺激下,勉强找回思绪:“……不疼。”
怎么可能不疼?
商君凛只是看着,都觉得疼得不得了,他年少征战沙场,受到的伤不知凡几,若这道伤出现在自己身上,他连眉头都不会蹙一下,可当这道伤出现在沈郁身上时,他无法容忍。
孟公公早被眼前发生的一切惊呆了,听到商君凛的声音才回过神来,赶紧指使了几个小太监去请太医。
慕汐站在一边,想靠近却又不敢。
她跟在沈郁身边多年,见过沈郁的很多面,唯独没有见过像现在这样的沈郁,处处都透露着“危险”二字。
受伤的手被男人小心拢在手心,血顺着掌心流下,浸湿了两人的衣袖。
沈郁眨了眨眼,从男人手里将手抽回来,半蹲到舞姬面前,问了和商君凛一样的问题:“是谁指使你的?”
虽然是一样的问题,但舞姬知道,商君凛问的是谁指使的刺杀,沈郁问的则是谁指使的陷害。
“主子,您亲口下的……”
“是吗?”沈郁突然伸手,扼住舞姬脖子,“你背后的人不会真觉得随便几句话就能将脏水泼到我身上吧?”
手指用力,舞姬呼吸受阻,脸色越来越难看。
沈郁用的是受伤的那只手,越用力,伤口处流出的血越多。
就像是流出的血不是自己的一般,沈郁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手腕再次被握住,商君凛从身后将沈郁抱进怀里:“阿郁乖,先松手,朕知道这件事和你没关系,让朕看看你的手……”
商君凛好不容易将沈郁的手掰开,紧紧禁锢住他的手腕,防止他再做伤害自己的事。
慕汐递上干净帕子,商君凛小心将沈郁手上的伤口包扎好。
“陛下,先将刺客带下去吧。”丞相走出来,道。
商君凛将沈郁按在怀里:“带下去,问出幕后主使,若是审不出什么,你们头上的官帽也别想要了。”
“陛下,万一……”另一位大臣站出来,小心看了被商君凛牢牢护在怀里的青年一眼。
“不会有万一,贵君与朕日夜相对,若真有异心,何必苦心孤诣制造刺杀?”
沈郁想说什么,被男人按在怀里,商君凛低头,附在他耳边小声道:“别怕,朕会处理好的。”
沈郁扑腾了两下,都被男人一手镇压,商君凛实在是怕了,为了不让他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伤到自己,商君凛只好将人死死按在怀里。
呼吸间全是熟悉的气息,有力的臂膀撑出一片安全空间,沈郁脑子紧绷的弦慢慢松下来。
太医匆忙赶来,大殿乱糟糟的,商君凛将沈郁抱到后殿,前面的事交给了丞相和方均处理。
顾太医已经在路上了解到了大致情况,先给人把脉,再给沈郁处理伤口。
帕子被解开,手心的血迹被一点点擦去,沈郁疼得缩了缩手指。
商君凛握着他的手腕,声音不辨喜怒:“现在知道疼了?”
疼痛不断刺激神经,沈郁脑子时而糊涂时而清醒,他看了商君凛一会,凑到他脸边,在他下巴上咬了一口。
不重,甚至感觉不到疼痛。
商君凛只觉得心口被轻轻蛰了一下,酸酸麻麻的。
他扶着沈郁的头,让人靠在自己肩膀上,问顾太医:“阿郁情况怎么样了?”
“手上的伤口有些深,短时间内不要碰水,饮食上也需要忌口,臣会列一个注意事项出来,还有一点就是,臣想检查一下贵君今日入口的东西。”
“怎么回事?”
沈郁在商君凛肩膀上蹭了蹭,小声道:“是香,那个舞姬身上的香味我受不了。”
“受不了你刚才还离人这么近?”
沈郁自认理亏,不说话了。
顾太医又为沈郁把了一次脉,在沈郁的要求下,也给商君凛把了下脉,毫无疑问,商君凛没有任何问题,那种香只对沈郁一个人起了作用。
商君凛叫来孟公公,小声吩咐了几句,孟公公出了后殿,去办商君凛吩咐的事。
“这种香,会不会对阿郁的身体造成影响?”商君凛握着沈郁受伤的手,不敢用力。
“目前来看,除了会造成一定的昏沉感,不会有其他症状,臣需要观察几天,看看后续情况。”顾太医谨慎回答。
商君凛摩挲着沈郁的手指,没有说话。
顾太医从药箱里拿出药:“这是外敷的药,每日早晚各涂一次,有利于伤口恢复,臣会开另外的方子,为贵君清除体内因香受到的影响。”
慕汐将药单独收起来,她心中担忧,陛下在场又不好直接上前问。
“劳烦慕汐姑娘,快速将这方子上的药煎出来,臣需要看看效果。”顾太医将写好的药方交到慕汐手里。
慕汐不敢耽搁,拿了药方去煎药。
“咳,咳。”沈郁低声咳嗽了几声,因为失血太多,脸色苍白得厉害。
商君凛心中着急,偏偏什么都做不了,浓浓的无力感席卷了他,只能更用力将沈郁抱在怀里。
疼痛渐渐消去,意识逐渐昏沉,苦涩药汁渡入口中,沈郁抗拒的往后缩。
“阿郁听话,喝完药就不难受了。”
在沈郁半昏迷的时间里,商君凛问了顾太医不少问题。
沈郁再次恢复清醒的时候,已经不知道过去多久了,嘴里的苦涩味弥漫不去,他推了推紧紧抱着自己的男人:“陛下,我想喝水。”
商君凛摸了摸他的脸,起身为他倒水。
喝完一杯水,又吃了几个蜜饯,嘴里的苦味总算消散了些。
沈郁看了眼周围的布置,他们已经回到玉璋宫了。
“陛下,那个舞姬……”
“朕会处理,阿郁不必担心,”商君凛扶着沈郁坐起来,“朕已经将这件事交给丞相和方均去解决了,不会有事的。”
沈郁靠在床头,身上已经换了寝衣,右手有些疼,他抬起手,看到了被包的严严实实的手掌。
手指动了动,能感受到轻微疼痛。
商君凛握住他的手,将其塞回被子里:“顾太医说,这只手暂时不能用力,也不能碰水。”
沈郁点点头。
商君凛捏住沈郁受伤的那只手的手指,轻轻摩挲:“疼吗,阿郁?”
不等沈郁回答,商君凛继续道:“朕很疼。”
“看到阿郁受伤,朕很疼。”
沈郁猛地咽下想说的话,抿住唇,眼中流露出复杂之色。
“有朕在,阿郁担心的事永远不会发生,不需要用伤害自己的方式来证明什么,”商君凛抬起沈郁的下巴,语气不明,“记住了吗,阿郁?”
沈郁看着商君凛,隐隐感受到,他似乎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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