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王看了看商君凛,又看向半倚在商君凛怀里的沈郁,脸上的表情可谓精彩纷呈。
商君凛说的不错,论辈分,沈郁现在确实是他皇嫂,这算什么?他第一次喜欢上的人和他不对付的兄长在一起了?
越王的脑子被“皇嫂”两个字冲得一片混沌,看着姿态亲密的两人,心中一阵恍惚。
还有“阿郁”这个称呼,曾经是他一个人的专属,却在青年转身时被无情剥夺,现在有资格这么唤沈郁的,成了商君凛。
无尽涩意涌上心头,越王扯了扯嘴角,笑得比哭还难看。
沈郁脸上的寒意因商君凛的一句话破冰,好险没笑出来,尤其是看到越王神态恍惚的模样,心中乐意更甚。
这句话明显对越王的打击很大,从商君凛说这句话开始,越王就一直神不思属的,好半天后,越王才勉强恢复过来。
商君凛正低声和沈郁说话,沈郁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和平时对他的冰冷模样一点都不同,越王越看越难受,却又不肯移开目光,自虐般盯着两人。
觉察到他的目光,商君凛漫看似漫不经心瞥了他一眼,其中的警告意味让越王心惊胆战,惊慌失措移开视线。
有的人,只有在失去后,才知道什么叫后悔。
越王心中如何想沈郁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他和越王之间的前缘,早在前世就被他亲手斩断,别说这一世有商君凛,就算没有,沈郁也不会回头找越王。
他只会将人往死里虐!
越王越是在意的东西,他越不会让他得到!
垂下眼眸,敛去眼中的冷意,沈郁低头看向越王:“越王,你可有想过,自己的做法会给那些女子带来怎样的后果?”
“什么?”越王被沈郁的突然提问弄得愣了一下。
继而反应过来,双目睁大:“你是在为那些女子鸣不平?”
“哈哈哈,”越王突然大笑起来,“说起对这些女子的伤害,你不觉得你的做法比我对她们造成的伤害更大吗?”
沈郁挑眉:“做错事的是你,怎么还赖到我头上来了?提前将实情告诉她们,总好过一辈子被你蒙在鼓里。”
“至少我没让她们在大庭广众之下丢脸,没让她们为家族蒙羞,沈郁啊沈郁,枉你一向聪明,你有没有想过,这件事爆出来,受到伤害最大的不是我,反而是那些女子?”
沈郁无声看着他。
以为是被说中了心事,越王嘴角的笑意不断扩大,他看着沈郁,眼中的恶意毫不掩饰:“外界的流言蜚语,家族的压迫,会活生生毁了这些女子,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你。”
沈郁半点不意外越王态度的突然转变,前世他见过越王的每一面,对这个人的了解不可谓不深,嘴上说着爱谁爱谁,实则最爱的永远只有自己。
沈郁毫不怀疑,若前世沈清然没有那些对越王有大用处的计策,两人还能搅到一块去。
不见沈郁脸色变化,越王嘴角的笑意慢慢收敛。
“所以,你明知道自己的做法会害了那些女子,却还是为了一己私欲去做了,是吗?”沈郁自上而下看着越王,眼中的讽刺毫不遮掩,“越王殿下真是时刻都在给人惊喜啊。”
越王下意识想反驳,沈郁却没给他机会,继续道:“所以越王一辈子只能是越王,陛下永远是大桓的陛下。”
“你——”越王大惊,不顾礼仪跳起来,“你知不知道,话不能乱说?!”
最隐秘的心思被说出来,越王心下大骇,他知道商君凛或许意识到了他有不轨之心,只是那又如何,没有证据,又有先皇遗命在,商君凛根本不敢拿他怎么样。
除了商君凛和他最亲近的心腹,这件事不应该有别人知道,他刻意接近沈郁时,也没和他说过这些,沈郁是从哪知道的?!!
沈郁突然笑了,笑意却不达眼底,他亲昵地靠在商君凛身上,寒冰一样的目光刺向越王:“陛下,你说我是不是在乱说话?”
“越王自己做的事自己清楚,别把朕当傻子。”商君凛应和沈郁的话。
他果然都知道。
越王踉跄着后退,接连几番打击之下,他心中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越王不必担心那些女子,对你说的那些结果,陛下早有预料,没了你,这些女子只会活得越来越好,与其担心别人,越王不如多担心担心自己,有些东西,不是人人都有资格肖想的!”
“商君凛,你就是故意的吧,借那些女子的事抓了我,现在又和我说这些,从一开始,你就没打算放我出去,是不是?”想清前因后果,越王不再伏低做小。
“可惜啊,有父皇遗命在,光凭这点,你根本没法动我,商君凛,你现在坐在那个位置上又如何,父皇属意的人从来都不是你!”
“先皇的认可算什么?他连自己的江山都守不住,”沈郁开口,“天下人的认可才算认可,陛下众望所归,又或者说,你觉得你哪里比得过陛下?”
一旁的狱卒听到这话,心头一惊,小心去看商君凛脸色,心中隐隐为沈郁捏了把汗,先帝就是先帝,纵然陛下和先帝关系不算亲近,那也是一国之君,是陛下的父皇,沈郁这么说先帝……
待他看到商君凛的脸色,惊讶的变成了自己,商君凛神色平静,并未因沈郁的话生气,甚至眼中还隐隐带着笑意。
来不及多看,商君凛一个目光横过来,看别人时,可没有看沈郁时那般柔和,刺骨目光下,狱卒赶紧收回视线,低下头。
心中对沈贵君的受宠程度达到了一个新认知。
沈郁一一列举:“你收复了多少国土?击退了多少敌人?救了多少百姓?……”
每一个问题出来,越王的脸色就难看一分,这些事,他一样都没做过。
列举完,沈郁眉梢微挑,“所以,越王觉得,自己哪里比陛下强?”
越王哑口无言。
“阿郁真是好厉害的嘴,”回皇宫的马车上,商君凛倒了杯茶递给沈郁,“喝一口润润嗓子。”
刚刚说话有些多,沈郁确实渴了,端起来一饮而尽,“看不惯他罢了,以前隐瞒身份接近我,话里话外都在贬低陛下,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
商君凛被沈郁的直言直语逗笑,“阿郁真觉得朕有这么好?”
“陛下自然是最好的,”好听的话沈郁张嘴就来,“谁都比不上陛下。”
商君凛龙心大悦,揽住沈郁将人拥进怀里:“阿郁也是最好的。”
沈郁对商君凛时不时的亲亲抱抱已经习惯了,熟稔寻了个舒适的位置,窝下不动了。
躺了会儿,沈郁想起刚才的事,戳了戳商君凛胳膊:“陛下刚才为什么要突然跟越王说我是他皇嫂?”
“咳咳,”商君凛低咳两声,在沈郁看不见的地方,耳垂泛起浅浅绯色,用尽可能正常的语气回答,“他与我同父异母,又比我小,你是我的妻,他自然该叫你一声‘皇嫂’。”
“真的?”沈郁从商君凛怀里转了个身,面对面朝向他,直直对上他的眼睛。
商君凛目光微闪:“真的。”
“哦——”沈郁故意拖长音调,“我还以为是陛下吃醋了向越王宣誓主权呢,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
说完,沈郁就要下去,商君凛手臂用力,禁锢住沈郁动作,嘴唇动了动,声音低到微不可闻。
“阿郁没说错,朕就是吃醋了。”
“哈哈哈,”沈郁乐不可支,笑倒在商君凛怀里,“陛下你也太可爱了。”
商君凛再次纠正:“不是可爱。”
手下动作却很轻柔,环着沈郁,时不时扶一下,以免他掉下去。
一本正经的陛下也很可爱。
沈郁额头抵在商君凛肩膀上,缓了缓,渐渐平复下来。
马车摇摇晃晃,沈郁在商君凛身上磕了好几下,亲密接触下,总容易发生一些反应。沈郁不得不坐直身体,往后挪了挪。
“这路怎么突然这么难走?”沈郁记得,上次出宫时,路上没这么颠啊。
“孟常。”
孟公公听到里面的对话,解释道:“路上不知被谁家挖了不少坑,还有一些石子,所以比较难走。”
沈郁好奇掀开帘子,外面的路果然坑坑洼洼的。
“这条路平时走的人不算多,是谁把它挖坏了?”
从皇宫到暗牢的路不算主路,沈郁和商君凛几次过来都没遇到什么人,看路面被破坏的痕迹,很明显是人为造成的。
恰好此时,前方传来争吵声,沈郁戳了戳商君凛肩膀,商君凛顿了顿,吩咐:“孟常,去看看。”
“是。”
孟公公下了马车,不一会儿就回来了。
“是前面两辆马车撞了,”孟公公面色为难,“前面的路堵死了,可能要陛下和贵君等一会了。”
“无妨,”沈郁转头看向商君凛,“陛下,我们去看看?”
“嗯。”
两人下了马车,由孟公公引路,走到吵闹声传来的地方。
主人见有人过来,同时望过来。
其中一方正是方大人及其家眷。
看到商君凛和沈郁,方大人下意识行礼,又见两人包括孟公公都是常服打扮,迟疑了一下。
片刻功夫,另一家主人已经走到沈郁和商君凛面前。
“实在抱歉,我这马车出了点状况,劳驾两位等一等,稍后我会尽力补偿一二,不知两位如何称呼?”
说话的是个面如冠玉的男子,温和有礼,看到沈郁时,眼睛一亮。
商君凛揽住沈郁:“我姓林,这位是我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