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央想也不想便说道:“自然是先出城。”
纸是包不住火的,皇帝早晚有一天会反应过来,她必须要在他反应过来之前离开皇城,否则必然会牵连她爹和夏侯日月。
夏侯日月闻言却摇摇头道:“你身体尚且虚弱,不宜长途奔波,不如暂且就先在我这宅子住下,此地清幽僻静,很是安全。”
简丞相闻言也附和道:“不错,待你身子好些了再出发也不迟,况且最危险之地,往往就是最安全之地。”
简央思索片刻,同意了二人的提议。
她倒是很想立刻跑路,可是身体实在不允许。
定边王那一剑,可是实打实将她捅了个对穿,如今能捡回一条小命已经算不错了。
若是没有其他人帮助,她连下地都有些困难。
“央儿,”简丞相站起身道,“爹明日还要上朝,不宜在此地久留,你好好修养,爹改日再来看你。”
简央见他难得一副慈父形象,眨眨眼道:“那女儿便不送您了。”
待简丞相走后,夏侯日月唤来一个看起来四五十岁的嬷嬷。
“阿央,这是我的乳母金嬷嬷,这些年一直在此打理这座宅子,是信得过的人,生活上的事你尽可以吩咐她。”
不知不觉间,他对简央的称呼已经换成了“阿央”。
简央向他道了谢,又看向嬷嬷,笑道:“金嬷嬷,这段日子就有劳您了。”
嬷嬷上前见礼道:“夫人客气了,您是我们少爷的贵客,老奴自当好好侍奉您。”
她望着简央的眼神十分热切,就像是在看自家儿媳,怎么看怎么满意。
反倒是简央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
好在她的伤势未愈,身子尚虚,很快便体力不支昏睡了过去。
皇宫内,此时早该睡去的皇帝却迟迟难以入眠。
他枯坐在未央宫内,回想起简央往日的音容笑貌,只觉得心如刀割。
这些年,他从未对一个女人用情如此之深过。
如今的每一天,他都陷在悔恨之中难以自拔。
早知如此,他绝不会去定边王府,也更不会让简央为自己挡剑。
可这世间没有后悔药。
偌大的宫殿内,只有滴漏在一声声作响,却显得更为寂静空旷。
张公公默默叹了口气,走上前轻声道:“皇上,您歇一会儿吧,明早还要上早朝呢。”
回应他的只有沉默。
张公公又默默叹了一口气,退到了一旁。
从这日起,皇帝将所有时间全部用在处理朝政上,一刻也不让自己闲下来。
他害怕自己一停下就会坠入回忆的漩涡。
所有人发现,皇帝的脸上,再也没了笑容。
这样如行尸走肉般的日子一直持续到十日后的雷雨夜。
倾盆大雨之中,一名禁军不顾宵禁,纵马疾驰在宣武大街上。
宣武大街的尽头,正是皇宫。
“何人如此大胆,竟敢夜闯宫门?!”皇宫守卫拔出腰间佩刀,高声质问道。
禁军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大声道:“我乃皇陵禁军,有要事要禀报给皇上,你们速速去通报,晚了可都是要掉脑袋的!”
宫门守卫一听事关皇陵,立刻撒丫子跑进皇宫通报。
一刻钟后,守卫跑了出来,喘着粗气道:“你,你进去吧,佩刀都解下来,不许骑马进入!”
禁军知道进宫的规矩,早早便将腰刀取下,一把扔到守卫手上后,跃下马背,顶着暴雨快速跑进了宫门。
此时皇帝还在御书房批折子。
张公公已经站在门口候着,见远远跑来一个士兵,询问道:“可是皇陵禁军?”
禁军忙行礼作揖。
张公公赶紧摆了摆手道:“赶紧进去吧,皇上等着呢!”
禁军来不及整理仪容,跨步进了御书房。
皇帝见他道来,放下手中毛笔,问道:“皇陵发生了何事?”
禁军恭声道:“启禀皇上,今晚属下巡山,发现皇后娘娘的陵寝有一盗洞,似近日新挖!”
皇帝大惊失色,忙问道:“你确定是皇后的陵寝?”
“属下万分确定!”
皇帝瞬间站起身:“为何不早早来报?”
禁军紧张道:“由于那盗洞平日里被人用树枝掩藏,今日暴雨将其冲刷开,属下才发现其存在。”
皇帝当即下令,摆驾皇陵。
张公公吓了一跳,但皇命不可违,他只得赶紧让赵子义率军护驾。
在二百大内高手的护送下,皇帝顶着暴雨直奔皇陵。
夜明珠和火把将主墓室照得亮如白昼。
墓室内的贵重陪葬物一样没少,只是棺椁里的“尸身”却不见了踪迹。
皇帝见状,死死捂住心口,险些昏倒,幸好身旁的侍卫眼疾手快扶住了他。
“究竟是何人如此大胆包天,竟然盗走皇后凤体!”皇帝目眦欲裂道,“去给朕查,就算是天涯海角,也要将人抓捕,将皇后带回来!”
“是!”侍卫齐声应道。
出了墓道,暴雨已经停歇。
张公公看着皇帝紧贴在身上的龙袍,凑到他身边恭声道:“皇上,湿衣穿久了容易着凉,咱们尽快回宫吧。”
皇帝却摇头道:“不急,去丞相府。”
众人不明所以,却还是只能照办。
此时简丞相在搂着新纳的小妾睡得正香,忽然听见一阵拍门声。
无端被人吵醒,简丞相很是恼火,厉声斥责道:“吵什么吵?!”
管家在门外高声道:“老爷,皇上来了!”
“谁来了?”简丞相一把推开怀中小妾,翻身坐起。
“是皇上,皇上来了!”
简丞相闻言,险些吓得栽倒在床下。
随即他赶紧跳下床,胡乱将官服往身上一套,急匆匆就跑出了出去。
此刻简丞相心中闪过万千疑惑,也不知道这么晚了皇帝找他究竟为何?
一进大堂,就见浑身湿透的皇帝正负手而立,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简丞相心如擂鼓上前见礼:“微臣参见皇上!”
皇帝却未转身,也未做任何回应。
简丞相顿觉心脏都快跳出了嗓子眼。
不对劲,皇帝此番太不对劲了!
好半晌,皇帝才幽幽开口道:“爱卿,你可知朕方才去了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