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玲珑所说,岭南一带獠人颇多。
因当地獠人多居住在山中,香料香水坊成立后,他们便经常在山中采摘各色花卉拿到坊中售卖。
可近来这段时间,山中百花盛开,香料香水坊又供不应求,加价购花,结果那些獠人不再采摘不说,还将派去询问的人给打个半死。
更有甚者,他们还屡屡威胁恫吓进山采花的百姓。
这样下去,势必会影响到香料香水坊的生意。
李韬听完后,并没有说话,而是沉默了许久。
“獠”是大唐对南方或者西南的一些古老部族的统称。
他们与“蛮”、“夷”、“俚”等少数民族合称为“夷”。
对于大一统王朝来说,少数民族的融合一直都是一个比较头疼的问题。
大唐也不例外。
武德二年的时候,集州獠人造反,震惊朝野。
反叛被平息后,李渊下旨在一些獠人居住的地方设立县衙、加强管控,并且允许他们搬出山林和当地百姓杂居。
局势一度好转。
但在李渊临朝的最后两年,又发生了几起獠人叛乱。
反倒是李韬登基后,獠人从未造反过。
若不是玲珑提起此事,他差点都把这个群体给忘了。
事出异常必有妖。
岭南獠人和香料香水坊之间的买卖明显是互利的。
他们的态度前后反差那么大,很不寻常。
再纵观全局的话,李韬忽然有种汗毛炸起之感。
想到这,他手上的力道不由地加大,险些攥成拳头。
玲珑却是娇哼一声道:“陛下,痒!”
“嗯?”
李韬低头看了一眼,这才发现他在思考的时候把人家的胸脯当案几,一直在点点点呢。
这是打前世就养成的坏习惯了。
改不了。
他也没打算改,低头亲了一下玲珑道:“你立大功了!”
玲珑多聪明啊,可以说是一点就通,急忙道:“可是山中獠人有异常?”
李韬点了又点:“朕可以想方设法让他国陷入内乱,他国自然也可以。你想啊,在当前大唐兵马绝大多数都在边境,内部空虚的情况下,如果各地獠人在别有用心之人的利誘下一起造反,甚至直接攻向长安的话……”
“哗啦啦!”
他都还没说完,一具前突后翘的身体便由坐着变成直挺挺地站着了。
玲珑惊得站起了身。
她眉头紧缩道:“如果奴家没有记错的话,在武德年间,这些獠人就时常作乱,倘若他国在暗中鼎立支持,后果不堪设想!”
她没有把眼下这完美的时机给说出来。
不是因为遗忘了。
而是紧张到不敢提。
不出意料的话,在接下来的每一天,獠人都有可能反叛。
目前镇守在长安的只有数千巾帼军,这该如何是好?
“爱妃勿慌!”
李韬拉着她坐下道:“山雨欲来风满楼,既然对方早有布局,獠人之乱又一直未能彻底解决,那不妨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一些,给朕提供一个一劳永逸解决獠人问题的好机会。”
“陛下的意思是?”
“咱们也更猛烈一些,不过你别想一劳永逸!”
“……”
水花飞逐中,这件足以威胁到大唐江山社稷,而且还是迫在眉睫的大事被李韬抛在脑后了。
他现在脑子里只有美人,没有獠人。
入夜后。
得知裴明礼人在京城,他让人把他召到竹园来一起小酌。
李韬抿了一口酒道:“你和沈爱卿在粗盐提纯和私盐贩卖上,一直都做得很好,现在朕希望你们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裴明礼连忙道:“陛下但有吩咐,我们一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又来!
“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这种表述,他都快听得耳朵长茧了。
早知道他就把《三国演义》中的这句话给删了。
免得给他们机械般回应的机会,都不用多作思考。
不过这也说明裴明礼熟读《三国演义》了,对他执行接下来的任务有利。
李韬沉声道:“楚国自去年以来就发生了盐荒。项羽夺得南洲,接下来必定会在南洲大规模晒盐。”
“朕希望你们能够利用一切手段,不惜任何成本,源源不断地买入,将粗盐给提纯成精盐后,不仅要高价卖给楚人,还要卖给魏国和明国,甚至可以向我大唐售卖,但你们要左手倒右手,不能把大唐的盐价给抬高了,然后唯独不卖清国。”
一直以来,沈万三和裴明礼都在依照他的计划贩卖私盐,玩的就是中间商赚差价那一套。
赚到的钱财也是堆积如山。
但现在他已经不满足于此了。
差价肯定还要继续赚。
祸乱他国的幅度也要更大才行。
范增以为他让项羽和刘彻结盟,并且合力扶持刘备就有望制衡大唐了?
他也是留有后手的!
先前他让魏、清、明、楚四国为了南洲而战得不可开交。
现在他要让他们因为私盐泛滥而陷入到水深火热的境地。
他倒是要看看范增还有什么招数应对。
裴明礼早就等待这一天呢,他笑道:“如今万事俱备,只等陛下一声令下!回去后臣就和沈老立即执行!”
玲珑盈盈一笑道:“如果此计成功了,陛下虽未出一兵一卒夺南洲,但所获恐怕要胜过南洲数倍啊!”
李韬直言不讳道:“朕准备灭了大清,这是整个灭清计划中的一环,不容有失!”
裴明礼既震惊,又激动:“微臣一定办到!”
玲珑举起酒杯道:“那奴家要在这里先祝陛下一统十国了!”
“看来这杯酒必须得一饮而尽了。”
李韬拿起酒杯,仰头喝完。
三人又聊了一会儿,裴明礼很是识趣地离开。
李韬二话不说,拦腰抱起玲珑,走进她的闺房。
这一夜,床榻摇头晃脑的就没停歇过。
翌日。
李韬睡到午后才起床。
他用了午膳后,还是没有回皇宫,而是在城中闲逛了起来。
没走多久,看到一个穿着锦衣的男子被几个五大三粗的大汉从房中抬了出来,扔到街上。
那男子看起来应该还没加冠,一张眉清目秀的面庞被打得鼻青脸肿。
就这,他还扯着嗓子咒骂道:“你们这帮猢狲,天子脚下也敢耍诈和打人,本公子这就到县衙告你们,让裴县令为本公子做主!”
“你还想告?”
一个大汉冲到他面前,一把揪起他道:“你也不打听打听,我们盛来赌坊怕过谁!别说区区一个裴行俭,就是那些个皇亲国戚来了,也不敢把我们怎么着!”
男子脸色大变道:“你们莫不是奉旨开赌坊?”
奉旨开赌坊?
李韬以手扶额,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
果然,任何手段用多了都容易产生负面反应。
他让奉旨抢人、奉旨贪污、奉旨参政等荒诞不经的旨意出现后,百姓已经会联想了。
不过这赌坊真不是他的。
旁边的酒楼倒是。
他很想知道这个大汉怎么说。
大汉明显迟疑了一下,随后一巴掌扇到男子脸上道:“我看你小子胆子挺肥啊,这话也是你能说的?你有一百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这是默认了?
男子浑身颤栗了一下,追悔莫及:“好汉饶命,是我输急了,反咬你们一口,还望你们大人有大量……”
他话都还没说完呢,一个戴着白色面纱,身穿白色襦裙的女子快速走到他身旁道:“你怎么又赌了?回去后看爹不打断你的腿!”
男子慌忙道:“妹妹,我们现在寄人篱下,我也是想赚点钱补贴家用,本来赢了很多,没想到……”
“你说什么?”
大汉先是怒瞪了他一眼,随后上下打量着女子,发现她的身段就是掌柜的说的那种可以半年不下榻的极品时,他跟提溜只鸡仔一样,提溜着男子往赌坊走,然后回头看向女子道:“他是你大哥吧?他还欠我们赌坊不少钱,你若是想让他跟你回家,那就想办法帮他把钱还上!”
“我没欠!”
男子欲哭无泪:“你们这是明目张胆地讹诈,你们就是背靠皇帝也得有王法!”
眼见为官的百姓指指点点,李韬微微摇头。
这谁啊?
朕招你惹你了?
你靠着脑补把屎盆子往朕身上扣!
若不是想看热闹,你和这赌坊的人都已经脑袋搬家了!
女子四处看了看,忽然银牙一咬,既没有去找家人,也没有去报官,而是直接走进了赌坊。
“这一家子胆子都挺肥……”
李韬诧异之余,也跟了进去。
他逛过青楼,但还没有进过赌坊呀!
今天遇到了这么一出,不顺道体验一下怎么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