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怪他们那么大反应。
刚被押上来的两人,一个是安陆郡王李承道,一个是中山郡王李承乾。
李承道是李建成的次子。
由于李建成的长子李承宗早卒,若是李建成登基为帝的话,他是最有可能继承大统的。
李承乾是李世民的嫡长子,李韬虽然是他大哥,但只是庶出。
按照惯例,倘若李世民玄武门之变成功了,那么李承乾作为嫡长子,肯定会被立为皇太子。
所以他们有造反的动机倒也不足为奇。
让百官费解的是,他们的爹都屡战屡败,偃旗息鼓了,他们为何冷不丁地搞出这么大动静?
这事魏王和秦王不知情?
另外,长孙无忌转而扶持两个小的,是不是有点舍本逐末了?
纵使这两个家伙有野心,但论起文韬武略,他们恐怕给魏王和秦王提鞋都不配吧?
朝堂的形势瞬间变得很微妙。
百官都噤若寒蝉,没人吭声。
仿佛此事变成了老李家的家事。
李韬看向长孙无忌道:“你现在还要狡辩吗?”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长孙无忌嗤笑道:“我若是真有不臣之心,怎会和他们联手?”
臭老蟒李元吉又按捺不住了,开口道:“陛下,这一定有什么误会吧?承道和承乾在他眼里恐怕还只是孩子。而且满朝皆知,他们俩向来老实本分,从未有过逾矩之举。”
“还只是孩子?”
李韬摇头道:“他们也只是比朕小了一岁罢了。齐王这是要维护他们?”
“臣不敢,臣只是觉得……”
“够了!朕若不是因为掌握了足够的证据,现在你们这三个臭老蟒也已经被拿下了!”
“臭老蟒?”
百官面面相觑。
李建成、李世民和刘元吉的脸色很难看。
这句话是既帮他们撇清了嫌疑,又拆了他们的台!
狠中带着公道。
让他们连吐槽的余地都没有……
看到长孙无忌还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李韬勾起嘴角道:“你年前在出使吐蕃期间,虽小心翼翼地避嫌,在面见囊日松赞后便待在驿站,闭门不出。”
“但你所住的房间下方有一密道,能直通驿站远处的密林。在吐蕃期间,你每晚三更时分必定离开驿站,和吐蕃君臣密谋。”
“其中和囊日松赞密见三次,每次都超过一个时辰,和吐蕃重臣论科耳、禄东赞见过四次,四次皆是彻夜长谈。”
迎着长孙无忌和文武百官万分错愕的眼神,李韬冷哼了一声,继续道:“在你和囊日松赞的兄弟论科耳交谈时,论科耳还特意问过你,你们若密谋成功,你是否舍弃李承道和李承乾,改而拥护李世民,你的回答是……”
说到这,他戛然而止。
百官心里像是有无数只蚂蚁在乱爬一样,但都不敢多嘴。
三个臭老蟒已经呆若木鸡。
太上皇青筋暴起,随时都有可能爆发。
刚才还无所畏惧的长孙无忌已经瘫成了一坨烂泥。
倒是李承道和李承乾自知在劫难逃,反倒鼓起勇气看向李韬,更想知道长孙无忌是怎么回答的了。
李韬沉声道:“你的原话是‘老蟒已臭,无药可救,当立幼,而承道与我无亲无故,只是棋子,随时可弃’!”
“长孙无忌!”
李建成、李世民和李元吉还没有发火,李承道已经匹夫一怒,一拳抡在了长孙无忌的脸上,抡得长孙无忌以头撞地,口吐鲜血。
他倒是很有求生欲,慌忙伏拜在地道:“陛下,我招,我全都招!自从您登上帝位后,我和李承乾往来密切,时常说一些你能做到,我们自然也可以的悖逆之言。”
“有一次这话被长孙无忌听到,他便在暗中蛊惑我们,说有父辈在明面上,我们只要准备得当,便可像您当初一样横空杀出,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哽咽了几声,他痛心疾首道:“我们看到父辈屡屡被辱,您又是庶出登基,也很愤懑,所以脑袋一发热就上了贼船,不过大小事宜多是他在谋划。还请陛下能够看在我们也是李家子孙的份上,饶我们一命,我们再也不敢了……”
李承乾缓了缓,亦是道:“陛下,这勾结吐蕃之计,我们本是不赞成的,认为这是引狼入室,稍有不慎就会让大唐亡国。可他说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只要有他、太上皇和我们在,大唐便不可能亡。”
“还说此乃置之死地而后生,除了此计,我们绝无登上帝位的可能。我们真的是一时糊涂,也知罪该万死,只求陛下能够网开一面!”
坐实了……
李建成和李世民无比尴尬地站着,忽然有种被亲爹抛弃,被儿子抛弃,被心腹抛弃,被百官抛弃,被整个人世间抛弃的错觉。
他们这段时间一直在到处奔走,平息内外臣之争。
对于这事真的一点儿都不知情。
可以他们的身份,这又何尝不是一种羞辱?
他们瞪了一眼长孙无忌,随后一起跪在了地上,只说了一句话:“还请陛下降罪!”
虽然李韬早就给他们撇清了,连他们自己都难以相信,但子不教,父之过,长孙无忌还是秦王党的人,他们无论怎么样都难逃干系。
长孙无忌也不敢看李韬,一脸惊悚地望着光滑如镜的地面。
他看到了那张让他憎恶且无助的面庞,语气也变得虚弱无力:“吐蕃有你安插的人?”
随他出使吐蕃的人不多。
他对他们也知根知底。
他可以确定在做得那么隐秘的情况下,使团的人不可能知晓。
那么只剩下这一种可能了。
只是李韬不仅知道他密会吐蕃君臣的细节,甚至知道他说的原话,这可就细思恐极了。
他估摸着李韬早在登基之初就对吐蕃进行渗透了。
而且还重点对囊日松赞、论科耳和禄东赞这三位的心腹进行了渗透。
他清楚地记得那日他和论科耳密谋的时候,只有论科耳的几个心腹在场。
奈何他们都是吐蕃人。
他对他们也不了解,难以排查。
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
他自以为瞒天过海,成功在望,结果还在李韬的手掌心里。
这让他产生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挫败感。
李韬冷笑道:“朕承认,你心思缜密,做事滴水不漏,又有三个臭老蟒在台面上吸引注意力,你的这些谋划很难被发现。”
“但你可能不知道,朕早就看出你老谋深算,绝非善茬,从未相信过你。派你去吐蕃也是有意为之。”
有意为之?
百官再次震惊。
长孙无忌抽了一下嘴角道:“我自然也知道你不信我,而且自从指使赵王的丫鬟对赵王的饭菜动手脚之后,我便没有任何退路了。”
“现在看来,你派我去吐蕃莫不是既为捞一笔钱财,也主动送给我一个跟吐蕃联手的机会?”
“可以这么说。”
“你!”
长孙无忌脸色铁青道:“那又如何?如今吐蕃二十多万大军很快将兵临城下,你只有一万女人守城,试问你如何退敌?”
“你说这话的时候中气不足啊!”
李韬淡然一笑道:“朕既然敢送给你们这样的机会,自然早就备好了退敌之策。你为朕办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见朕下棋仅看眼前吗?”
不!
你很擅远谋。
这一点,长孙无忌承认。
可眼下他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他如何退敌。
即使吐蕃早被他渗透,但囊日松赞、论科耳和禄东赞不会被收买。
而且这次举兵伐唐,改立新君,他们自始至终都参与了。
这也就意味着有一两人出现意外,吐蕃也不可能退兵。
当然,如果李韬收买的人能够把他们三人全都给害了,当他没说。
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
别说他,李渊也是想不通,他迫不及待道:“如何退兵?你别卖关子了,都快火烧眉毛了。”
李韬站起身,负手走了几步道:“朕在等,想来也到时候了!”
他话音刚落,樊梨花快速走进大殿道:“启禀陛下,刚得到消息,吐蕃还未攻出利州便已经悉数退兵了。”
“这……这就退兵了?”
李渊也是站起身,原地转了几圈,感觉像是在做梦一样。
长孙无忌瞠目结舌道:“怎么会这样?你到底在幕后做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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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韬微微一笑道:“做了笔交易而已,只是这交易有点大,而且是多方联动,你可能无法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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