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客栈。
人声嘈杂,书生遍布。
他们挤破头颅只为拜会蔡文。
这般盛景哪怕跟当初玲珑拿着诗集一呼百应相比,也毫不逊色。
自从佚名公子和玲珑姑娘消失不见后,他们聊以慰藉的就是这些诗集了。
毫不夸张地说,前来参加科举的书生都曾挑灯注释过。
市面上也有各种注释版诗集售卖。
但都无法跟这位不知道从何而来的书生相比。
她的注释不仅引经据典,信手拈来,而且释读得很细腻,很有趣。
给人一种这些诗皆是出自她之手的错觉。
这明显又是一个学富五车,才高八斗之人啊!
谁不想结识呢?
况且有传闻说他的字写得非常好看,想来还是一位书法大家。
可惜自从他声名鹊起后便闭门不出了。
至今无人得见真容。
他们只好在这客栈守着。
上等房里。
蔡文坐在案几前,鼻前吸着笔杆,歪头看着一首首已经传遍大唐的名诗,不时拿起笔写上几行。
仿佛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直到店小二来给她加水的时候,顺带着递了一张纸条道:“故人所给。”
“故人?”
她连忙打开。
当看到纸条上什么都没写,只画着一个钱袋,钱袋上还勾了一个笑脸后,她迅速站起身道:“他终于来了,我都找了他好几天了!若不是为了还他钱,想来我已经离开长安了。”
说着,她兴冲冲地打开房门,在店小二的掩护下冲到客栈门口。
即便如此,她还是被包围了。
她有些绝望地四处看了看道:“波兄何在?”
“驾!”
“驾!”
“驾!”
……
一匹雪白的马儿如天降神驹,由远而近地冲来。
“快闪开!”
看到骑马之人压根没有勒住缰绳的意思,众书生慌忙躲闪。
蔡文瞧见来人是李韬后,高兴得刚要打招呼,骏马从她身旁一闪而过。
紧接着她感觉到有条温暖的手臂勾住了她的腰,随后她便坐在了马背上。
尴尬的是她是面对着李韬坐的。
李韬又骑得飞快,吓得她慌忙抱住他,颤不成声道:“波兄,你……你快停下来,放我下去啊!”
这声音……
酥中带嗲,摄人心魄!
要不是自己这会儿足够清醒,李韬恐怕会以为他是在马背上和她翻云覆雨呢,也就是后世所称的马振。
他其实并不是故意让她面对自己而坐的。
只是为了不伤别人,又恰好顺手,就这么给勾上来了。
当然,给她调整一下姿势也没什么难的。
在这方面,他可是身经百战,极为擅长。
他再次腾出一手,勾住她的柳腰,稍一用力便让她面朝前而坐了。
“抓住缰绳!”
快速交代了一句后,他双臂合拢,身体前倾,正好将她那胖瘦适中的身体给拥入怀中。
蔡文又身体一僵道:“我……我是要下去!”
“哦!”
李韬松开缰绳,向后一仰道:“那你下吧,为兄一定不阻拦!”
“啊啊啊!”
蔡文惊慌失措地抓住缰绳,慌忙求助:“你怎能如此欺我?”
“小弟不就是用来欺负的吗?”
“我不是!”
“你若可雄可雌,给我当小妹也行!”
“你……我没那癖好!快驾驭它啊,我不下了!”
李韬笑了一声,身体往前一挪,和她来了个前胸贴后背的完美契合。
“你你你!”
蔡文满脸绯红道:“你怎能如此粗鲁?枉我视你为好友。”
李韬笑了笑道:“那我温柔点?”
“别!”
蔡文是真的怕了他了,缩着身体道:“你快让马停下来……”
“我也想啊,但它不听话,要不你试试?”
“……”
客栈前。
书生们看着这一系列让人想入非非的画面,都开始浮想联翩了。
“那人是谁?真没想到他还有这癖好!”
“刚才他们那坐姿也太销魂了!”
“这大庭广众,朗朗乾坤的,有伤风化啊!看来咱们都不用等了,他已经‘名花有主’了!”
……
李韬带着蔡文出了长安城之后,见她委屈得跟个小奶猫似的,不仅没停下来,而且还策马奔腾了。
蔡文喊得嗓子都哑了,嗔怒道:“你我义绝!”
“你要这么无情吗?”
“是你太放浪!”
“嗯?”
“不,太太太……”
李韬摇了摇头道:“你看,你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所以这义绝也就不成立了。我放慢点速度,带你去个好地方。”
又骑了大概三十里,映入蔡文眼帘的是漫山遍野的花花草草,还有川流不息的河流。
她颇为诧异道:“没想到长安城外还有这么美的地方。”
李韬翻身下马,不管不顾地把她抱下马道:“心中有景,那么这乱世便处处是美景。”
蔡文本来气得都想对他拳打脚踢了,但听到这话,登时深有体会道:“是啊,帝王争霸,生灵涂炭,若悲天悯人,则是凄惨人间,若放眼往前,则是无限生机。”
“谢谢你刚才帮我解围,也谢谢你带我来到这么美的地方。不过,纵使美景常在,人也有悲欢离合,我要离开长安了。”
“我注释诗集,从长安印刷坊所获颇丰,一个人用不了那么多。你不是经商吗?剩下的那些我都放在印刷坊了,你前去报上名讳,并且把这个拿给掌柜看,他自会把钱给你,希望你能够成为一位仁商。”
说到这,她把李韬的钱袋拍到了他的手上。
李韬攥住钱袋道:“你注释的诗集,我也翻看了,极好!为何这个时候离开?”
蔡文很惆怅:“我不想被束缚,更不想卷入家国天下或者阴谋诡计之中。”
“我知道肯定会有人会觉得我很自私,我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摆脱这命运,但试一试未尝不可。你说呢?”
听她语气,她不会真的是蔡文姬吧?
李韬也不好直问,索性抓住她的玉手跑到河边,指着波光粼粼的河水道:“看得出来,你的心已经倦了,而长安让你有种如鱼得水之感。既然如此,顺其自然地留下来又有何不可?”
“留下来?你可知……”
“我知道你不想被束缚。但如果这束缚注定逃脱不了,那为何不选择一个兴许能让你乐在其中的束缚呢?”
抽了下鼻子,李韬继续道:“你须知,纵使别人束缚了你的人,但也很难束缚你的心。都说‘长恨人心不如水,等闲平地起波澜’,但起波澜的心终究还怀着希冀,总好过一潭死水。”
“长恨人心不如水,等闲平地起波澜?”
蔡文目瞪口呆道:“你真的只是个商人?我自认熟读诗书,这等诗词可并非你说的‘都说’!”
“呃……”
忽悠得有点急了。
都没怎么细想。
这可咋办?
李韬抬头望天,真想来一句:“在线等,挺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