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章 画

雪,飘飘洒洒的落在了院落之中。

拎着食盒的女子,披着素白色的大氅穿过落雪的庭院。

枝头上的梅花,在寒风中轻微抖动,像是在这寒冷的风雪中颤抖。

但衣着单薄的姜牧雪却不惧寒意,身上的大氅与其说是御寒,更像是遮雪用的。

她拎着食盒穿过庭院,来到了那间来了许多事的屋子外。

在宫女的伺候下,姜牧雪褪去了身上的大氅、穿着单薄的衣裙走进了屋内。

脸上带着笑容。

“师姐,我给你带了俞记的甜鸭。”

氤氲着暖洋洋气息的屋子里,一袭白衣的沉青璇正在白纸上描绘着什么。

见到师妹的到来,她也点头笑道。

“坐吧。”

两人之间早已无需客套,用不着繁文缛节。

随口一句招呼,便足够了。

而姜牧雪将手中的食盒交给身后的宫女,让宫女们拿去热后,便好奇的走到了沉青璇身边。

她低头看着白纸上的画作,点头道。

“这幅画得要好很多了……师姐,你的画技越来越厉害了,我看已经超越师姐夫了。”

“等他醒来看到你的画这么好,肯定会被吓到的。”

姜牧雪一脸笑容。

正在作画的沉青璇则摇了摇头,道:“他其实也只个半路出家的半吊子罢了,会一些常人不懂的技巧。”

“我学了七年,超过他是很简单的。”

说到这里,沉青璇嘴角微曲,笑道:“不过他看到我的画,会不会被吓到不清楚,但肯定会很高兴。”

“他最喜欢的那种画,这世上无人会画。好在我这些年学了许多,如今画出来也算是游刃有余了。”

沉青璇的笑容,颇有些恶作剧的感觉。

姜牧雪啧啧道:“所以到底是什么样的画呢?师姐你又舍不得给我看。”

她知道,自己的这位师姐一直在偷偷画一些不给外人看的画作,而且师姐对这些画很有自信、觉得等师姐夫醒来了看到会很高兴。

但是她思来想去,都想不到那会是什么样的画。

师姐开玩笑的说那是春宫图,但她怎么会信。

师姐夫会因为几张春宫图就激动?

更别说师姐明明说那些画是这个世界上其他人都不会画的,估计是师姐夫的某种独门绝技,怎么可能是春宫图。

师姐妹两人的闲谈之中,很快甜鸭被宫女们热好、端来的。

沉青璇便也放下了手中的画笔,擦了擦手、与师妹一同品尝这俞记的甜鸭。

这甜鸭最近两年才在京城开店,却已经小有名气,沉青璇也颇喜欢这样的味道。

两人一边品尝着甜鸭的滋味,一边闲聊着京城的趣事。

不过后便是新科考试了,如今的京城颇为热闹。来自各地的学子流连于京城各大青楼、学社,时常有某某才子争风吃醋的花边新闻流出。

两人的谈笑声中,屋内的空气似乎快活了许多。

只是沉青璇在笑谈之中,偶尔会下意识的看向不远处的大床。

只是床榻上昏迷沉睡的人,一如既往的没有任何反应,依旧呆呆木木的躺在那里。

这时,她的眼神便会有些暗澹。

但已经七年了,她也渐渐习惯这样的等待了。

她那一瞬间的小失落,甚至已经掩饰完美到身边的师妹都觉察不到。

在这样的悠闲闲谈中,一天的时间很快过去。

作为蛇心夫人的姜牧雪,在京城的名声并不好,她的社交自然也不多,平日里闲散无比。

但也不可能一直待在皇城之内。

待到天色渐暗时,姜牧雪便起身道别了。

临出门前,姜牧雪看向了那躺着罗靖的床榻,长长的呼了一口气。

道:“师姐,如果姐夫醒来了,我可以找他要你画的那些画看吗?”

姜牧雪对自己这位师姐画的那些秘作、真的无比好奇。

甚至已经好奇百爪挠心的程度。

她很想知道,自己这位师姐到底画了什么东西、要如此神神秘秘。

对此,沉青璇微微一笑,道:“等他醒了你去问他要吧,如果他肯给你的话……”

沉青璇这笑吟吟的姿态,让姜牧雪心中狐疑。

再次觉得神神秘秘的,也更加好奇了。

风雪中,姜牧雪床上了大氅、在提灯宫女的引路下离开了。

而随着她的离去,这个开心轻松了一天的屋子,迅速的冷清了下来。

虽然屋中热气腾腾、不似外面那般严寒,但身处其间的沉青璇、却依旧能够感觉到那种孤寂的感觉。

想到这里,她长长的叹了口气,又看了床上的人一眼。

然而床榻上死寂无声,并没有任何动静,与过往她每一次注视的情况一样。

沉青璇已经习惯了这种感觉,但任旧不免有些失望。

她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

道:“总是要我等你……难道这是上天对我不坦率的惩罚吗?”

先是等了二十年,好不容易重逢了,如今却又等了七年。

就算修行者有两百年的寿命……可人生又有多少个二十七年呢?

一袭白衣的仙子长长的叹了口气,转身走向桌桉。

没事时作画,已经是她如今的主要消遣之一了。

而且不止消遣,也是她精心准备的一个惊喜。

这些年,她悄悄画了许多丈夫绝对喜欢的画,等待罗靖醒来那一天看。

只是当沉青璇走到桌桉前时,却微微一怔。

桌桉上的画纸,不见了。

那已经收尾、快要画完的画,并非她给丈夫准备的礼物,而是她一时兴起、学着这个世界的某幅名画临摹的。

明明之前就放在这里,如今却不见了。

是被师妹偷偷拿走了吗?

沉青璇有些困惑。

她转过头、向四周看去。

然而转身的瞬间,却愣住了。

隔壁的房间里、那没吃完的甜鸭旁,一个穿着单薄里衣、面容消瘦苍白的男子正坐在那里,一手拿着她那临摹的画作,一手拿着冷掉的甜鸭往嘴里塞。

一边塞一边道:“你这画的是啥?”

嘴里塞满了鸭肉的罗靖抬起头、一头雾水的看向了妻子:“你确定这玩意儿我会喜欢?”

这特么不就是一幅普通的山水图吗?

难道其中还有什么隐秘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