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蕴卿捂嘴偷笑道,“一个小小的八角就将他吓成这样,真没出息。”
“你是不知道,昨天他可是在我屋子里放了一屋子的毒蛇,要不是蕊儿偷偷跟着,只怕我现在已经是身死道消。”江鹤看着明蕊,心里有些惭愧,年幼时她已经保护过自己,如今自己已经成年,却还要她去给自己遮风挡雨。
明蕊察觉了江鹤的心思,用手中的扇子点了下江鹤的肩膀,对着二人说:“我也就这点本事儿,倒是你和小妹,一个摆宴做蛇肉,一个悄悄的下泻药,宴席上又拿假八角莽草来诓他,这样巧妙的心思我是怎么也想不到的。”
江蕴卿看了一下四周,悄悄的问,“我听哥哥说你功夫了得?”
“略懂些花拳绣腿。”
江蕴卿眼里放光,“我从未见过女子习武。”
看着江蕴卿期待的眼神,金明蕊从旁边抽出一根树枝当作剑,在她面前演示了一番,明蕊手中的剑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只叫江家兄妹看的连连称赞。
“我以为世上的女子都是这样娇养在闺阁之中,不想世上竟然有嫂子这样的女中豪杰。”
“这话咱们就私下里说。”江鹤看江蕴卿这样,生怕她把明蕊无所畏惧的一面说出去。
“哎呀!我知道了,知道了。”江蕴卿推开江鹤,拉着明蕊的手,“好嫂子,你得空了教教我好不好。”
江蕴卿正想拉着明蕊学习剑法,一道虚弱的声音传来,“什么事儿,说的这么热闹。”
母亲赵海云被人搀扶着走了进来。
江鹤带着明蕊过去行礼,赵海云脸色苍白,刚走几步路便气喘吁吁。
“母亲你怎么来了。”江蕴卿扶着母亲坐下,“有什么事儿,你叫个丫头招呼一声,我们就过去了,何必这样辛苦自己。”
江鹤与明蕊拜过赵海云,明蕊看赵海云身上缠绕着一股妖气。
赵海云拉着江蕴卿,让江鹤与明蕊二人坐下,“我来是为了你的婚事。”
“二哥结婚,怎么还扯上我?”江蕴卿今年只有十二岁,年纪尚小的她从不承想过自己这么快就要嫁人,她脸上的笑僵硬,凝固,消失。
“我这个样子怕是活不久了,我只想在走之前再替你作回主,给你找个好人家嫁了。”
赵海云说不了几句话,便累的歪在椅子上。江蕴卿咬着唇,不出声,眼睛里泛着泪光。
“姑娘大了哪有不嫁人的。”赵海云摸着江蕴卿的脸,既心疼又决绝,“找个好人家,只要是对你好,我走了也安心。”
“母亲。”江蕴卿看着母亲,想开口反驳,却又千般不忍。
赵海云不知在想些什么,身上的妖气越来越重,整个人越发的憔悴,半响开口道,“你祖母已经将婚事定下,男方是林家的长孙,林毅然。”
赵海云说完,苍白的脸没有一丝血色,好像随时都会被风吹倒。
“大小姐,老祖母和夫人不会害你,你就听她们的话吧!正好跟江公子的婚事一起办了,喜上加喜。”夫人的贴身丫头明月一半警示一半安慰。
眼看夫人身体支撑不住,明月扶着夫人离开留香苑。
母亲走后,江蕴卿的眼泪再也止不住了。
金明蕊将她拦在怀里,任她在自己怀里哭。
江鹤叫住了母亲的丫头星河,“林家不是要娶赵家的女儿吗?怎么看上我家小妹?”
星河叹了口气,“那日管风亭宴会,大小姐抱荷吟诗,引的林公子倾心不已,非要退了家里的婚事迎娶小姐。”
江蕴卿苦笑一声,说娶就娶,说退就退,普通之下女子都这样任人摆弄?
“事情突然,你先回去吧。”
“是。”星河告退。
江鹤看着哭泣的小妹,不知道如何劝她。毕竟他在江家的地位还不如一个外孙赵宇,如果不是大哥英年早逝,估计还被祖母等人关在阁楼里。
江蕴卿忍住眼泪,走进厅堂,看着悬挂在堂内的山水图,上面祖父题着:
‘千岩万壑不辞劳,远看方知出处高。
溪涧岂能留得住,终归大海作波涛。’
江蕴卿看着画上的诗,祖父一直希望自己能像画中的瀑布,志存高远,若是嫁人,自己这辈子还能做什么?
江蕴卿犹豫了片刻,转过身,沉默着不语的往外走。
这时,老祖母的人叫江鹤过去,说是林家的人即将把聘礼送到,让江鹤过去陪客。
江鹤不放心的看向江蕴卿,怕她做出什么傻事。
金明蕊叫他放心,拿了一把剑跟了上去。
另一边,江蕴卿骑着一匹快马离开江家,家里的婆子以为江蕴卿要离家出走,拍了人去追。
谁知这丫头胆子也忒大了!
江蕴卿这竟然骑马挡在林家下聘的队伍前,“你们就是林家林毅然的人吗?”
林家的队伍被江蕴卿逼停,王媒婆从轿子上下来,看见江蕴卿笑逐颜开的说:“江小姐怎么亲自出来了,我们正要往江家去呢。”
江蕴卿骑在马上,腰背挺的笔直,“你们不用过去了,这门婚事我不同意。”
王媒婆那见过这架势,“江姑娘,婚事大事都是父母长辈做主,你这么做传出去,人家是要说你们江家没有规矩,不懂事。”
“我不同意,你们休想从这儿过去!”江蕴卿的声音还带着十二岁少女的稚气,她既然决定这么做,就不怕流言蜚语。
林家的人派人给江家传话,一些丫环婆子上前请江蕴卿坐到轿子里。蕴卿骑着马发出嘶鸣,吓得她们连连后退。
“你们若是想去提亲,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江蕴卿说话,不知是谁扔来一把佩剑,江蕴卿接过剑,抽出来横在脖子上。
这丫头竟然来真的,王媒婆额头上吓得冷汗直冒,“小姑奶奶,你快把家伙放下来,有话咱们好好说。”
锋利的刀刃抵在少女娇嫩的皮肤上,丝丝鲜血向外渗出。
“今日也好,明日也罢,你们林家若是逼着我嫁,我就算今日若是没有横死在这儿,明日我就用这刀去你们林家拼个你死我活!”
金明蕊坐在房顶上感叹了一句,“你这小妹厉害呀!”
身旁的江海瑞怎么也想不到,让她来劝小妹,她竟然扔给小妹一把剑。如果眼神能杀人,金明蕊肯定已经被千刀万剐。
金明瑞拍了拍江海瑞,“放心,小打小闹。”
“哎呀!我的儿。”江父赶了过来,看到这场景,吓得腿一软坐在地上,众人搀扶他站起来,江父走到马前,“把刀给我。”
江父夺过江蕴卿手中的剑扔在地上,拽着她下来,看见林家的人过来心中觉的愧对人家,“我家女儿不董事,她只是多侍奉在我们几年尽尽孝心,江某在这儿给你赔罪。”
林家的人看见江家的长辈来了,顿时来了气势,对江蕴卿说:“江小姐,天底下哪有大姑娘不嫁人的,姑娘今日闹的这出,叫街坊四邻看了难免笑话,怕日后也没人敢上门提亲,不如把道让开,咱们下聘订婚,你也又个好归宿。”
“林夫人说的是,家中茶水已经备好。”
“你既不是我爹,又不是我娘!我嫁不嫁人与你何干!”
江蕴卿说话像小刀子似的扎在林夫人心口。
江父从来没想过自己的女儿脾气这么冲,心里虽然窝火,但是看着蕴卿脖子上骇人的血痕,低头与江蕴卿商议,“女儿,你这闹的俩家人难堪,你若是不嫁,这辈子都别嫁人,我这就跟林家说你这辈子只想侍奉父母,此生再不嫁人,这样俩家人也不至于太难堪。”
江蕴卿扭过头看着林夫人,“林公子会因此这次退婚不再娶吗?”
江父气的险些要晕过去,金明蕊看的满心敬佩,“你妹妹真是女中豪杰。”
身为鬼魂江海瑞翻了个白眼,自己小弟怎么就娶了这么个奇葩。
江蕴卿甩开父亲,骑上马,故意抬高声音,“有好的我自然要嫁!”
街道上一声鞭响,江蕴卿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