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场的灯光很亮,所有反应都无所遁形。
祁千雪漂亮的脸像蒙上了一层朦胧的水雾,额间溢出汗珠,脸粉扑扑的,嘴唇微张,惊疑不定地看着牧鹤。
只愣神了两秒,眼里的惊恐被隐藏得很好,拽着他手的力气不大,祁千雪没有挣开,就着这个姿势一头扑进了牧鹤怀里。
熟悉的味道,似乎让他鼻酸,祁千雪的手指紧紧攥着黑色西装外面套着的大衣,不容易起皱的面料都被他抓握成一团。
牧鹤的手轻轻放在他的背上,能感受得到怀里的人身体在轻轻颤抖,像是在激动。
握着的一只手上,纤细白皙的手指间还夹着登机牌。
“我好想你……”
浸着水汽的声音,尾音习惯性拖长,嗓音又软又甜,微微仰着头,露出一张哭得一塌糊涂的脸。
眼睛红红,鼻子红红,漂亮剔透的眼睛里盛满了泪水,过多的泪水从眼眶里落了下来,珍珠一般。
像得不到宠爱的小情人在撒娇。
牧鹤沉默片刻,轻轻叹息一声,慢慢松开握着祁千雪的手腕的手,抽走他手指间夹着的登机牌,当着他的面装进了兜里。
牧鹤的怀抱温暖,外面穿着的大衣也没有沾染上秋季夜晚的寒冷,就像是……在机场等了很久了。
祁千雪攥着衣服的手更紧了,心脏加速,跳得很快,脑袋埋在牧鹤胸口。
“我好久都没有见到你了……”
是小动物般的依恋,带着一点轻微的委屈控诉。
“我也很久都没有见到你了。”
牧鹤的手一下一下地抚摸着祁千雪的脊背,像是在给处在应激状态的小动物顺毛。
夜晚机场的人不算太多,但周围还是有来来往往的人,看见这对相拥在一起的人,在心里默默感叹了一句恩爱。
怎么看都像是一对小别胜新婚的爱侣。
感受到怀里的身体逐渐恢复平静后,牧鹤慢慢抬起祁千雪的脸,看着那张哭过之后呈现出一种开得繁盛的花一般的脸:“回去?”
“嗯……”
垂在身侧的冰凉手指被轻轻握在手里,男人手掌心比他大,手心温暖,感触格外明显。
即将被拉着离开时,祁千雪想起什么,视线遥遥看向坐在凳子上昏睡的夏京墨:“他要不要跟……”
牧鹤冷淡的视线投向夏京墨所在的地方:“不用管他。”
祁千雪不敢说什么,跟着牧鹤离开了机场。
才走出机场面前就停了一辆黑色线条流畅的车,沉稳低调的颜色几乎要和夜色融为一体,司机下来替他们开车门。
视线恭敬地落在祁千雪身上:“夫人。”
秋季的夜晚有些凉,牧鹤脱了身上的大衣披在他身上,手护在他的头顶看着他上车,随后坐在了他旁边。
祁千雪看着牧鹤升起了前排的挡板,手指绞在一起。
“宝贝,你怎么会在机场?”
待在密封的空间,车子匀速前进,牧鹤稍稍偏头,看着祁千雪那张在略昏暗的环境也遮掩不住的漂亮面孔。
祁千雪身上披着牧鹤的衣服,坐在沾染了他气味的汽车里,却浑身僵硬,听到问话茫然地“嗯?”了一声,意识到什么后,轻声说:“夏京墨说要带我离开……”
微微顿了顿,脸上有点懵懂的无辜感:“他还迷晕了其他人,我,我害怕,就悄悄偷了一点药物……”
说着,手指拢着身上的大衣,感觉寒冷般地颤抖起来。
夏京墨身强体壮,腹肌人鱼线都有,看着就像一拳能打祁千雪这样的两个,他要带走祁千雪,似乎是在酝酿什么阴谋。
身旁的人瑟瑟发抖的模样可怜无比,又一副柔软可欺的样子。虽然有牧鹤分给他的财产傍身,但怎么看都玩不过心怀叵测的坏人。
牧鹤的视线落在祁千雪身上,专注地看了两秒,轻轻“嗯”了一声。
“还,还有……”祁千雪激动地攀附着牧鹤的手臂,脸蛋因为生气通红一片:“你破产的事……是他们干的。”
“我偷偷听到的,他们联合起来……”
话音一滞,手指紧紧地握着牧鹤的手,要汲取力量般,深深地呼出口气,胸膛轻微起伏,眼泪突然啪嗒啪嗒地落下来,砸在了牧鹤的手臂上。
一下一下。
深色的西装布料被浸湿,被泪水砸到的地方像着了火似的,滚烫一片,一路蔓延至心底,牧鹤眸色复杂地抬手替祁千雪擦去脸颊上的泪珠。
伸手将人揽在怀里,动作温柔怜惜:“别哭,我在这里。”
祁千雪稍稍能喘过气一点了,整个人都快和牧鹤贴在一起,嗓音低低软软的,脸颊粉扑扑,睫毛上挂着泪滴:“我很怕,很怕……”
“再也,见不到你……”
话音干涩艰难,说出这几个字,预想到那种可能,就似乎让他难以接受。
雪白的脸上就被水浸得湿透,手指紧紧拽着他的衣服,只是,稍微想一想会再也见不到牧鹤,就哭得无法自抑。
牧鹤心疼地轻拍着祁千雪的背,手指抬起他的下巴,这样的动作让他们之间的距离靠得很近。
牧鹤稍微低下头,就含住了饱满得能滴出蜜似的唇瓣。
混合着泪水的味道。
“你受委屈了,我知道,以后不会了。”
牧鹤的吻是强势的,几乎将祁千雪半推在靠着窗的地方,整个人附身上去,揽着细瘦的腰,一只手扣着脑袋。
食肉动物品尝自己的猎物一般。
恨不得连皮带肉一起吞进腹里。
几天不见,男人的强势和占有欲似乎越来越强,被吻得脑袋缺氧,眼神都迷蒙了,才被放开。
坐在座椅上,变成了坐在男人腿上。
身上裹着对方的大衣,大衣太长,一直到小腿的位置,被锁在怀里抱住时还懵懵懂懂地回不过神。
直到车子停在牧鹤公司的地下停车场,祁千雪被全身裹得严严实实地抱着下车,进入电梯。
牧鹤的办公室在最高层,一整面的落地窗,十分宽敞,角落放着一整排绿植,还有半面墙的书架。
祁千雪对这里并不陌生,除了经常作为视频中男人的背景出现,仅有的一次过来也让他印象深刻。
进入办公室一路被抱着到落地窗旁边,从高处往下看时,建筑物都会缩小很多。
牧鹤抱着祁千雪,示意他朝下看:“那家咖啡店,是我们相遇的地方,记得吗?”
祁千雪茫然地顺着他说的地方看去,大脑还处在茫然中,缺氧带来的连锁反应,盯着看了几秒才认出来。
祁千雪毕业后找了一段时间的工作,但都无功而返,不得已之下只好顶着名校应届生的光环去做一名咖啡店的服务员。
“我们第一次相遇的地方……”
祁千雪低声喃喃,感觉到脖颈传来的触感,有些不适应地躲了躲。
他就是在牧鹤公司楼下的咖啡厅遇见牧鹤的。
身后的人倏地笑了一声,嗓音低哑,细密的吻落在他身上,看见他脖颈后的肌肤变成淡淡的诱人的粉色。
“是你第一次遇见我的地方。”
祁千雪被骤然落下的吻打乱了思绪,听见这句话脑海中意识到什么不对,却很快就没有时间再想了。
办公室里有专门的休息室,充满了牧鹤的气息,窗外的夜色越来越浓重,快天亮时,休息室里配备的浴室的水声噼里啪啦响起。
祁千雪的身体裹挟在柔软舒适的棉被里,额发被汗水浸湿,湿哒哒地黏在脸颊上,这个时候尤其的乖。
侧躺着,脸颊上的软肉被按压在枕头上,红得近乎糜烂的嘴唇微微张开,昏昏欲睡,连动也不想动。
累得就快要睡着时,忽然感觉身旁空缺的位置躺下一个人,手臂横在他腰上,不想把他吵醒,却突兀地出声。
“我曾经受邀去过你的学校,那也是我的母校。”
轻飘飘的声音落下,低得像情人间的呢喃,伴随着安抚怜惜的亲吻落在额头上。
祁千雪瞬间清醒,脑海里不断搜索着记忆,却没有找到在咖啡厅遇见前和牧鹤有关的。
却隐隐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
咖啡厅是祁千雪第一次遇见牧鹤的地方。
却不是他的。
早在很久之前受邀母校的邀请,牧鹤就已经见过他了。
只是一次寻常的投资。
而且只是惊鸿一面的擦肩而过,他被人群拥簇,身边围满了人,转头就是一张臃肿的陌生面孔,从人群缝隙一闪而过的身影,按理说应该不显眼。
但偏偏在他心里留下了涟漪。
一连几天脑海中的身影始终挥之不去。
牧鹤开始有意无意地留意周围,每天绕路从母校门口路过,心底莫名的期待。
但或许真的当你注意到一个人时,就会发现时常能在生活周围看到他。
牧鹤看到青年在学校附近的小吃店勤工俭学,有他在的店门口总是排了长长一串队伍。
就连马路等红灯也能看见青年提前在监控死角附近晃荡,一晃就是好几天。
终于在某天,在车流密集的车道上差点被一辆豪车撞到,吓得车主人赶紧下来查看。
他坐在车上,透过窗外看见车主人抓握着青年的手,眼神直勾勾地落在青年脸上。
那张漂亮殊丽的脸庞无辜极了,察觉不到注视似的,检查了一遍身体。
确认没受什么伤后,青年一再摆手推拒,车主人却还是执意要留下电话号码。
牧鹤沉默地看着,眸中神色晦暗不明,车内的气压低得司机连大声喘气都不敢。
直到车主人掏出手机准备给青年留下号码时,突然接到一个电话,吓得脸色大变,犹豫地看了眼青年一眼。
似乎是碰到什么急事,连电话都来不及留就匆匆坐车离开。
车内的牧鹤挂断电话,视线重新投向窗外。
青年那张漂亮无辜的脸庞,在那辆豪车彻底消失在人海,不会再回来之后,脸颊烦闷地鼓起,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去。
类似的事情又发生了几次。
青年就像一个伪装成猎物的猎手,在等待着猎物上门,用无辜的脸做着过分的事。
一直无功而返,就连明确对他表达了喜爱的人都没了下文,几次过后青年似乎放弃了。
城市的高楼大厦大屏幕上却开始出现牧鹤的访谈,身高体重血型,身上拥有的财富值,甚至还有喜欢的类型。
学校里准备开始动工的教学楼,也逃不开男人的手笔。
牧鹤耐心等着,却始终不见青年的踪影,在整理了他主动接近过的那些人的信息后,后知后觉地发现,他不在青年的目标范围内。
他喜欢蠢的。
再次看见青年是在公司楼下咖啡店,在投简历遭拒后,不得不一边在咖啡店兼职一边找工作。
牧鹤推开从没进过的咖啡店的门,门口的风铃发出清脆的响声,坐在靠窗的位置随便点了一杯咖啡,青年端着咖啡过来,他适时抬眸,四目相对的瞬间。
他对青年一见钟情了。
窗外的夜色浓稠,祁千雪久久等不到男人的下一句,心里无端的有点慌张,抿了抿唇:“原来,这么巧……”
手掌下的腰肢细瘦得轻易就能握住,身体紧紧贴在一起,床边开了一盏小台灯,牧鹤微微垂眼,没有错过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慌张。
低头在青年额头上辗转着亲了亲,粘腻的亲吻,清晰地看见青年脸颊由白转红的过程。
牧鹤眼底是满满的快要溢出来的爱意,无比宠溺地说:“我只是忽然有些感慨,没有早一点遇见你。”
祁千雪半信半疑地“哦”了一声,确定自己在此之前没有见过牧鹤,脑海里也理不清头绪。
被牧鹤抱在怀里慢慢就有些困倦,身体的感官涌上来,低低呢喃。
“好累,好困……”
牧鹤垂眼注视着祁千雪闭上眼睛:“宝贝对不起。”
他在祁千雪逐渐平稳的呼吸声中,充满占有欲地将人几乎镶嵌在自己怀里。
放在床头的手机突兀地发出刺耳的铃声,打破了寂静,祁千雪慢慢吞吞地睁开眼睛。
牧鹤伸手把手机拿了过来,看清屏幕上的人,冷硬的面孔冷得要结冰:“宝贝。”
“嗯?”
“是夏京墨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