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 11 章

琴酒的枪没有装消音/器,子弹射出的声音响亮,那一瞬好像连时间都变得缓慢,整个世界变得苍白,连子弹进入□□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竹井泽一瞳孔收缩,剧烈的疼痛从胸口卷席全身。

子弹射入心脏后人能活多久?

三秒。

竹井泽一大脑空白,意识模糊,大脑里像回光返照一般极速闪过零碎的记忆。

竹井泽一忽然就明白为什么琴酒那么想让自己死了,他过去做过那种事,似乎就这么被琴酒杀死也是不错的结果。

面前琴酒的脸在晃动,琴酒的嘴角还挂着快意残忍的笑,他似乎在说什么,但是竹井泽一听不清也看不见了。

他用最后一丝意识,试图问琴酒一句话。

“杀了我你会开心一点吗?”

但是这句话最终只是做了个口型,他发不出声音,眼前的画面旋转,放眼都是猩红的血色,竹井泽一彻底失去了意识。

但是他没有死。

眼睛闭上又睁开,醒来的时候却已经不是竹井泽一,大哥竹井苍介接管了濒死的身体。

那颗子弹偏了一点点,进入了竹井泽一的胸口,在距离心脏不到五厘米的位置。

也正是这五厘米,让竹井苍介出现,试图找到让他们活下来的可能。

琴酒早在开完枪后就离开了,他们原本的车撞在路边的栏杆上,安静地停在那里。

竹井苍介有着异常的疼痛忍耐阈值,他就像感受不到剧烈的疼痛和极速流失的生命力一般,飞速地摸出手机,拨出电话。

他早对紧急情况有所准备,电话不需要真正拨通,他的人也知道该怎么处理。

接下来需要的就是自救了。竹井苍介虽然能够忍受剧烈的疼痛,但是也没有办法抵挡身体的糟糕状态,他勉强用衣物把胸口的伤口堵住,阻止鲜血不要命地流出,随即也陷入了昏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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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竹,竹井死了?”伏特加愣愣地按照琴酒的指示把车开远了,他一阵恍神,刚才发生的事就像在看电影,眨眼间两辆车撞在了一起,又一个眨眼发现那辆车是竹井在开,然后眼睛一闭一睁,琴酒对着竹井开枪。

他眼睁睁地看着子弹落入竹井的胸口,琴酒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看不出高兴或者悲伤。

伏特加是这几年才跟着琴酒的,他并不清楚竹井和琴酒究竟是什么关系,只知道在竹井没有背叛的时候,两人关系似乎很不错。

他经常跟着琴酒去实验室,琴酒大部分时候是去找竹井的。竹井长得很好看,是那种没有攻击性的好看,眼眉柔和,却不至于柔弱无骨,只是懒洋洋的,似乎没什么精神。

他总是会坐在实验室玻璃墙旁边,袖子挽起,病号服随意地敞开,半瘫在椅子上,头靠着墙昏昏欲睡。竹井的手臂上是大大小小的针孔痕迹,琴酒有时会亲吻那些伤口,顺着手背一点点往上。

更多时候琴酒是直接走过去,粗鲁地把青年的头发揉乱,把人叫醒,然后把出任务时随手买的小玩意塞进他手里。有时候是吊坠,有时候是手链。

竹井会惊喜地接过,然后仰着头高兴地和琴酒说话。琴酒会低声问他喜不喜欢,喜欢的话甚至会亲自帮他把项链戴上。

竹井仰起天鹅般优雅柔软的脖颈,温顺而信任地把要害完全暴露在琴酒面前。

然后琴酒会把他接走,亲自开车,从来没有带过伏特加,所以伏特加也不知道后面会发生些什么。

但是毕竟大家都是成年人,多少都知道接下来会发生的事。

伏特加一直搞不清楚两人的关系,竹井时而像是琴酒的情人,时而又像是宠物,竹井在很多组织成员眼里,像是没有能力在组织生存的柔弱动物,依附强大的猛兽。但伏特加总觉得他和琴酒不是这样的关系。

但是从某天开始,一切都变了。竹井背叛了琴酒。那个时候伏特加不在东京,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只是在他回来后,他几乎不再跟着琴酒去实验室。

他不再经常去见竹井,不是上面交代,他甚至不会踏足实验室。就算要去,大多数时候也是琴酒一个人,浑身杀意和憎恨,不再带上小玩意或者礼物,只是拎着一把伯莱/塔,或者是过分的玩具。琴酒经常一脸阴沉地去,一脸阴沉的回,身上的煞气再也没消失过。

琴酒想要杀死竹井,这是很多人都知道的事。但伏特加从来没有想过琴酒会真的要杀死竹井。

琴酒低头看着刚才拽过竹井泽一的手,还有染上鲜血的伯莱/塔。

他原本以为他会感到快意或者兴奋,但奇怪的是,他其实并没有很高兴,嗜血的快乐好像只在开枪的那刻出现了,在看着竹井泽一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的时候。莫名的情绪充斥在内心,琴酒不喜欢这种失控感,他冷着脸,一点点擦干净伯莱/塔,然后把枪收进口袋。

他看了眼后视镜,隐约能够看到那辆红车,里面什么动静也没有,竹井泽一似乎真的死了。

琴酒从口袋里拿出烟点燃,这才发现手臂上溢出了鲜血。有那么一瞬间,他联想到的居然是竹井泽一鲜红的双眸。

不……竹井泽一的眼睛是像红宝石一样的红,里面光彩流转,与他对视的时候满心满眼都是自己。

红宝石里闪着泪光时更是极美的,竹井曾经在他面前温顺得像是只兔子,被欺负的时候也像只兔子一样不敢反抗,只会小声地哭,痛苦却又欢愉。

这一点在后来也没有变过。竹井不再听话,甚至背叛他,子弹从他手中的枪射出,贯穿琴酒的身体,那一瞬憎恨的火焰远远比身体的疼痛更令琴酒印象深刻。

原来兔子也会咬人。

但是就算是咬人、不再听话的兔子,在某些时候也会和过去没有什么差别。他还是会被欺负得流泪,嘴里反复叫着自己的名字,一遍又一遍:“阵,阿阵,不要,求你。”

车轱辘话反复说,过去琴酒会偶尔怜悯,放缓力道。但是在那天之后,哪怕在这种时候他也浑身充满戾气,一声不吭,动作粗暴,力道一下比一下大。他咬住竹井泽一的喉咙,舔/舐过去,牙齿在柔软的脖颈摩擦,印下一个个牙印,有时甚至深可见血,恨不得竹井泽一能够就这么被自己撕破喉咙,然后死去。

那个时候竹井泽一的眼睛才是最能引起他的欲/望的,快感、疼痛、恐惧混杂,交织形成琴酒最喜欢的样子。

不过以后应该看不到了。琴酒有点遗憾。至于有没有除了遗憾以外的情绪,他自己也说不清楚,或者说是选择性忽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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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后,横滨。

“看来你不得不离开横滨了。”浑身缠着绷带,连左眼都被绷带遮挡的少年说,他看上去很高兴,“你准备去哪?”

“也没必要这么高兴吧。”他旁边坐着白发青年无奈地回答,“没想好,大概是去东京吧。”青年脸上戴着黑色口罩,即使在室内也戴着墨镜,两个打扮奇怪的人坐在吧台旁边,格外引人瞩目。

“竹井桑,真的要这么回东京吗?你回东京会很危险诶,我舍不得你。”太宰治说,一边假惺惺地抹了抹并不存在的眼泪。

竹井泽一毫不留情地拆穿他:“如果你真的想把我留下,现在就应该是在帮我运作,而不是在和我喝酒了。”

太宰治脸上丝毫没有被拆穿的尴尬,他饶有兴致地问:“为什么不去别的地方?”

竹井泽一轻描淡写地带过:“去开分店。”

太宰治弹了弹面前的酒杯,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好吧,我还是很想帮助竹井桑的,奈何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祝竹井桑一路顺风了。”

穿着黑色风衣的少年喝完酒后就站立起来,冲他笑笑,挥挥手走了。

竹井泽一依旧坐在那里,慢慢地把杯子里的酒喝完。

他自从认识太宰,就知道他十句话只能信半句,刚才那一大段,说了真心话的,也就是那句“你回东京会很危险”。

他是两年前醒来的时候,除了对脑海里两个人格有所熟悉外,没有别的任何记忆。胸口是几乎致命的枪伤,头痛欲裂,大脑空白。

他不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或许是因为本能抗拒,他也不想去追寻过去。

在哥哥和弟弟的建议下,他来到横滨,在横滨混乱势力的夹缝中开了家店,靠帮人洗钱、治病、找猫找狗、查外遇,还有走私枪支赚钱。

由于最近不小心得罪了这里的地头蛇,他不得不尽早离开。

至于为什么选择东京,是大哥和弟弟的想法。

他们反复叮嘱他要小心,东京有太多他的熟人,当初让他濒死失忆的人也在那里,如果他被发现,对方有可能再杀他一次。

“既然危险的话,我为什么不能换个城市?”竹井泽一不解。

大哥忧心忡忡地说:“这两年你什么也没有想起,你把过去忘得一干二净,这样并不是一个好的现象。”

弟弟点头:“过去你只是间歇性失忆,但是自从上次彻底忘记,已经两年了。你应该回东京看看,或许还能回忆起一点什么。”

竹井泽一对自己的过去并没有很强的好奇心,他说:“为什么一定要回忆起来?我觉得我现在就过得很好。更何况不是有你们记得吗?”

“我们希望你能记起来。”大哥说。

竹井泽一在脑海里和他对视,他的目光忧伤,似乎自己的失忆是一件很不好的事。但是他觉得自己现在过得很好。竹井泽一想,只是偶尔会发呆,觉得生活有些无聊。

他在两兄弟的目光下败下阵来,无奈地答应:“好吧。”

他知道他们不会害他,他们做的所有事情,都是对他有利的,所以哪怕知道此行会有危险,他也还是决定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