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的一声,门被关上。
御花园不远处的侧殿,紫檀香案上放着的香炉燃气袅袅香烟。
宋窈被君晏按在墙上,回忆起半柱香前,空无一人的长廊,她被面无表情的君晏攥住手腕,拖入大殿……
然后就当着马公公的面儿,将门栓落了下去。
“殿,殿下……”
空有二人的大殿,绝对是杀人灭口的好地方。
宋窈觉得她的舌头都捋不直了,“其,其实先前种种,都,都是误会……臣女定是癔症了,殿下如此勇猛无双之人,哪里会是小粘人精,臣女……”
“宋窈,”君晏捏着她的下巴,露出小姑娘瓷白惊恐的小脸,根本不似那个猫儿似的,日日夜夜出现在他梦中朱唇轻喘折腰哭泣的宋六姑娘,“你怎么知道孤——”
他凑近小姑娘的颈部,低低笑道,“勇猛无双?”
宋窈:“……”
你这问的是什么虎狼之词!
不过话说回来,她来品茶宴,不就是为了和君晏做虎狼之事吗?
不过瞧着她之前口嗨说的那些话,再让君晏亲亲她,应该会被当成变态抢气运未半而中道崩殂吧?
君晏瞧见小姑娘额角突然冒出冷汗,细腻的肌肤贴在轻薄的鲛纱上若隐若现。纤纤细细的腰肢仿佛一折就弯的脆弱。
他微微俯身,黑眸中的暴戾在眼前雪白如玉的小姑娘面前渐渐消散。
睫毛很长,眼睛也亮晶晶的,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奶香味儿,明明前一秒还露出尖锐的爪子喵喵叫,后一秒就缩成一团,怂的不行。
“孤今日瞧见宋老帝姬了,”他慢慢松开了宋窈的手,仔细盯着这只猫儿看,眸色炙热而偏执,清冷的空气忽然变得黏稠起来。
她的唇瓣很红……很软……
他无端升起一种想亲亲她的念头。
想像梦里一样,让她哭出来……
君晏压制着心里突如其来的欲,引诱挂在他勾上的鱼儿,“想要回报吗?”
“嗯?”
“父皇要孤治好帝姬,你帮了孤这样大的忙,想要回报吗?”
“臣女,”宋窈张了张嘴,“想要……”
不等将话说完,便听见他问道,“想要接吻吗?”
宋窈:“……”!!!
她是在做梦吧!
宋窈迷迷糊糊地点头,下一刻,只觉得眼前一黑,温热的气息凑在她的唇上。
她再次感觉到四肢百骸传来的舒适感。
然后——
那唇的主人就这么贴着她的唇瓣,像是条乖巧的狗儿,好半晌,似乎觉得这样太简单了,试探性的伸出舌头,舔了舔面前的肉骨头后,赶紧收回去,继续乖巧贴贴,很是青涩。
宋窈:“……”
这,这么清纯的吗?
宋窈想到自己做过的梦,十分唾弃自己的不齿以及太子的光风霁月。
——他真是个好人。
不仅不在乎她的冒犯,还看出了她的拘谨主动提出亲亲。
带坏孩子的宋窈特别羞愧,赶忙睁开眼,正要后退一步,冷不防撞进一双纯黑的,沾满了谷欠色的桃花眼。
君晏的指尖捏在小姑娘的下巴上,只要一想到他离她这样近,他便忍不住一阵心悸跳动。
“好乖。”他哑着嗓子抬手摸摸她的香腮。
宋窈呆了呆,见他贴贴够了,又好似不得其法只能不怎么甘心地扯着衣领站在不远处,试探道,“你是不是不会?”
她上前一步,在他羞恼的红了耳尖,再次贴上来时,莫名心尖软软的,含糊不清的笑道,“不是这样的,殿下。”
“你怎么能这样乖啊殿下。”
她伸出舌尖,捏了捏对方的耳垂,笑眯了一双杏眼,“我教你呀。”
“……”
片刻后,宋窈便笑不出来了。
她一脸麻木的想。
真是教会徒弟饿死师傅。
他起初不得其法,青涩又莽撞,可不过瞬息,他便先她一步掌握了主动权。
不过很快铺天盖地的暖意流经四肢百骸,宋窈舒服地眯着杏眼,便顾不得想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她只记得,隐隐约约间,她好似有些艰难地抬手。
圈在男人脖颈处的手腕,在源源不断气运的滋养下,肤白如雪,似剥了壳的鸡蛋一般,亮的发光。
——
另一边。
品茶宴上,各府的夫人们陆陆续续到场。
宫女太监们各司其职,有人搬运着古琴,有人搬运着棋盘……
苏渺意叫回少年少女席间的女儿,“你们那边出了何事,我怎的好似看见窈窈被太子带走了?”
“她啊,”说到这个,宋锦瑟兴致极好的回道,“她言语勾引太子在先,该是被太子带走,赶出品茶宴了。”
“什么?!这种大事你为何不早告诉——”
“锦瑟!快过来看,御花园中央摆着的古琴可是四大古琴之一的相思?”不远处有贵女冲着宋锦瑟的方向招手。
宋锦瑟不想跟她娘谈论宋窈的事情,只道,“她自己作风不检点,我便是告诉娘,娘能罚她跪祠堂吗?”
话罢,在苏渺意有些难堪的神情下,跑到贵女圈子里,踮脚一看,“琴尾雕刻海棠,又有烧灼痕迹,确是相思无疑了。”
“端木姐姐也是这么说的!可惜我今日报名的是棋艺,无缘摸得这种好琴,不过……如今皇后和各宫娘娘还未到场,我们不如上去试弹一首曲子?”
琴者爱琴,遇见好琴,自然跃跃欲试。
宋锦瑟当然也不例外,“就这样上去弹,皇后那边……”
“你放心,皇后那边是同意了的。”那少女继续道,“我们这群姑娘里,数锦瑟和端木姐姐弹琴最好听,你们二人不妨谁先来给大家起个头?”
端木熙是丞相老来得女,宋锦瑟又是镇国将军之女,一文一武,二人在青竹书院各自为营,各有锋芒。
但因宋锦瑟在容貌上更胜一筹,就死死压住了端木熙的风头。
就像二人今日都穿了一样的蜀锦粉衫,虽说上头的刺绣不尽相同,但大致颜色一般。宋锦瑟生的白,皮肤亮的跟要发光似的,那双眼睛灿若星辰,看上去也是泪汪汪的。
端木熙和她站在一处,平白就被压了一头。
老话说得好,撞衫不可怕,谁丑谁尴尬。如今端木熙就是那个想要极力压制她心里尴尬的少女。
其实她生的不错,柳叶眉巴掌脸,标准的古典韵味小美人,配一身牡丹刺绣粉蜀锦长裙,若没有宋锦瑟,该是全场的焦点。
宋锦瑟似看出她的尴尬境地,像斗剩的凤凰遨游在九天,故意担忧的问道,“端木姐姐的脸色不太好,可是哪里不舒服?不如我先抚琴,抛砖引玉,你休息片刻,该不会介意吧?”
她去打头阵,这曲子谈好了博人眼球了,还有谁敢在长安城第一才女后面弹?
便是琴艺比她高超,在场这么多夫人公子,总得想想那张脸配不配和人家比吧?
端木熙笑道,“五姑娘琴艺高超,先请。”
宋锦瑟理了理衣摆,又摸了下被粉盖住的痘痘,高傲的走到台上。
那台子建在御花园的中央,四面是男席女席,一抬头便能看见那芊芊少女。
“五姑娘真是仙女儿下凡啊。”
宋锦瑟一身粉群,美丽又活泼有朝气,她妆容精致,引得看台下的少年郎们悄悄红了脸。
“她真好看。”
“之前哪个不长眼的说人家的脸崩了全是红痘?笑死,说话的人有她一半好看吗?”
“肯定是某个嫉妒她长得美的丑女啊,还说什么五姑娘心思歹毒,这样漂亮的姑娘,就该被人在心尖上呵护宠着,怎么可能害人?!”
……
御花园的看台上,四周搭着宽宽散散的帘子。
少年们坐在台下饮酒当歌,若不是还没到赠姻缘珠的环节,他们恨不得跪着求宋锦瑟和他们有一段好姻缘。
宋锦瑟笑着,大大方方地行了一礼。
端木熙那个圈子里的贵女没忍住感慨,“她确实是漂亮,一白遮百丑,别说她骨架小,皮肤白的发光,就是那双眼睛,一点也不暗淡混浊,水汪汪的和能说话一样。”
“小女子献丑,弹一首《东风》吧。”宋锦瑟跪坐在了古琴面前,信誓旦旦。
然而,话音刚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的皮肤忽然变黑下来,原本巴掌大的小脸,颧骨逐渐凸出,她的脸上,也再次爆满了痘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