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落屏息凝神,专注看着那个漩涡。
直到漩涡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蹿出一个人形怪物——那怪物有手有脚五官俱全,浑身却是水一般透明的,并且速度极快,眨眼便蹿到黎落跟前。
黎落躲闪不及,手被它钳住,猛地往下一拽,她身形一个踉跄,险些被它拖进水里去。
好在最后一刻黎落反应过来,手腕一翻,挥剑将那怪物攥着自己的手齐腕斩断。
怪物断了一掌,似是感觉不到疼痛,它用身体猛地朝黎落狠狠撞来,黎落提剑一挡,感觉像被一只q弹的巨型果冻撞了一下,佩剑阻掉大部分攻势,但她仍然被它撞得往后跌了好几步。
等她悬停住身体,低头一看,那怪物的断腕直接化成水,润湿了她的衣摆。
怪物一击得手,迅速钻回湖中,像一滴水掉进水泽,入水便不见踪影。
黎落并没有因为对方撤退而放松警惕,刚才那一击,看似是妖物处了下风,实则她未伤它分毫。
它定会卷土重来。
黎落刚生出这个念头,下方的湖面“哗啦”一声,钻出一颗脑袋,仰头看着她,正是那妖物。
妖物像一个正在游水的人,脖子以下部分泡在水里,只露出一颗脑袋,静静地盯着她。
就在黎落疑惑它为什么不像第一次那样上来就攻击自己时,又是“哗啦哗啦”好几声,水里冒出数颗脑袋,所有的怪物竟都长着一模一样的脸。
分身术?
眨眼间,几十个怪物出现在水面,它们挣动手脚,像从泥地中钻出来那样,踩着水面爬起来,齐齐仰头看着黎落。
这一幕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黎落握紧手中的剑,蓄力正要发动攻击,湖面上站立的怪物抢先出手,几十个怪物同时调动湖水化为水箭,朝黎落射过来。
黎落眼看就要被射成筛子,情急之下她发动瞬移卡,眨眼间奔逃出怪物们的射程。
接下来的几分钟,黎落一路用技能卡在半空中腾挪闪躲,那些怪物则在湖面上穷追不舍,调动湖水为武器,不断朝她发动攻击。
黎落左躲右闪,偶尔寻个空子挥下一剑,只要是被剑气扫伤的怪物,会立刻钻进水里消失不见。
但隔了不到五秒钟,同样的位置会再次爬上来一个完好的怪物。
这是要打车轮战?
眼看这样下去,自己的力气迟早会被耗尽,黎落一个瞬移回到岸上,打算先观望一下再说。..
她一落地,就以剑拄地气喘不止,九黎和周周立刻跑过来,一左一右扶住她。
“姐姐!”
“还好吗?”
黎落摆摆手,看向坐在不远处石头上云淡风轻稳如老狗的玄泽。
这老王八蛋还真是淡定,她都这么狼狈了,他居然连声指点都没有。
好歹告诉她这怪物是哪来的,该怎么对付。
就这么让她一路抓瞎毫无章法地打,不得活活把她累死。
黎落心里怨念丛生,同时也下定决心一定要把怪物降服了,让老东西开开眼!
稍作歇息后,黎落喘匀了气,她这回没有贸然出手,而是走到湖边,看着平静的湖面,若有所思。
刚才那一番交手,她看出了这怪物两个特点。
第一,那些果冻型的怪物不一定是它的真身,有可能是以湖水为介质,用妖术化出来的攻击工具。
从她第一次跟果冻人交手,在空中斩断对方的手腕,对方急着回到湖中的举动来看,它应该无法离这片湖太远。
而且第二次冒出来的几十个果冻人手脚都是完好的,证明它的肢体可再生和组合,但必须有湖水做介质。
第二,果冻人第二次对她发动水箭攻击时,没有像第一次那样悬浮在空中和她对战,而是站立在湖面上,由此可见,它可能无法隔空调动湖水为自己所用。
想驱策湖水成为利器,身体的某个部位必须要接触到湖水。
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黎落低头摸了摸自己被润湿的衣摆,一脸若有所思。
她不断回想着妖物攻击她时的种种举动,从被斩断手腕到钻回湖中,再到从湖里爬起来,踩在湖面上对她发射水箭在,只要被她所伤便会立刻回到湖中,像一滴水融入水泽那般消失不见……
等等!
像一滴水融入水泽?
黎落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她盯着平静的湖面,突然收起剑,跨过岸边的施了术法的铁索,探身去掬湖里的水。
九黎见状,连忙提醒道:“仙子当心。”
黎落没回答,玄泽反倒说:“无妨。”
黎落头也没回,她动作极慢地从湖里掬起一捧水,手刚离开水面,底下突然冒出一颗脑袋,对她露出一个狞笑,紧接着张嘴,狠狠咬在她手背上。
黎落有种手背被疯狗撕下一块肉的感觉,她顾不上疼痛,手掌一翻,掐住果冻人的脖子,迅速将它从水中抓上来,砸回岸上。
离了水的果冻人大吃一惊,像条搁浅的鱼,在岸上蹦跶了两下,化成一滩水,淌了一地。
“我明白了。”黎落甩了甩鲜血横流的手,跨过铁索回到玄泽跟前,“这妖物不是什么妖兽和鬼魅,它就是这片湖。”
九黎不解道:“你是说,这片湖成了精?”
“对。”黎落说,“水本是万物之源,这片湖泊有可能是占了风水气运,也有可能是地处都城中心,染了紫气和龙气,得机缘生出灵识。
若是它肯为善,好好修炼福泽一方,假以时日历劫成神,说不定能成一方水泽之神,只是这妖物走了歪路,不仅仗着生出灵识将四周的百姓驱逐,甚至还吃人。”
黎落刚说完,感觉有人扯了扯自己的袖子。
她低头一看,是周周。
见他似乎有话要说,黎落蹲下身跟他平视:“怎么啦?”
周周腮帮子鼓鼓的,显然是生气了,黎落一蹲下来,他就伸手到她怀里掏东西。
在她交领里衬口袋摸出一条手帕,周周小心翼翼地将她皮肉翻卷的手背包起来。
雪白的帕子立刻被血染透,他心疼得小脸都皱起来了:“疼。”
“不疼。”黎落笑了笑,收起剑,空出手在他脑袋上撸了一下,“过两天就好了。”
一旁的九黎咳嗽了一声。
黎落抬头,顺着九黎微妙的眼神,她看向玄泽。
后者蹙着眉,那张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脸少见的,清晰地露出几分不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