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4章 地缚灵(13)

她顶着这张半人半鬼的脸,龇牙咧嘴地朝男人扑过来。

男人丝毫不怵,双手结印操作符阵收紧,缚住女人的双手,他反手从包里掏出一把桃木制成的小匕首,用符纸一抹,重重扎进女人的肩胛骨。

桃木匕首一扎进去,女人的皮肉顿时发出烧焦的滋滋声,她痛得惨声嚎叫起来,大颗大颗的血泪从眼眶涌出,将她本就可怖的脸染得越发狰狞。

黎落目睹全程,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又一身。

要是被这个通灵师发现她是个亡灵,那下一个挨收拾的人会不会是自己?

一念及此,黎落打算先跑为敬。

她悄悄从男人包里爬出来,跳到地上,小心翼翼地往路边的草丛挪去。

那边,女人很快没了力气,瘫软在地上无法动弹。

男人收起符阵,走到她跟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母亲找了你很久。”

本来还满脸不甘的女人听了这话,挣扎的动作一顿,她声音在发颤:“她……还好吗?”

“不好,病情加重了。”

女人:“……”

“她本来就病着,要是沾了你身上的阴气,会死得更快。”男人说,“你要是不想害死她,就不能回去。”

女人:“……”

她伤心地哭了起来。

好一会儿,女人冷静下来了,她问:“那我要怎么办?”

“告诉我,你的尸首在哪儿,杀你的人是谁。”

女人擦了擦眼泪,仔细回想了一下,说:“是我同事,他叫余长胜,杂志社派我们去凛南山拍摄日出做素材,我们半夜登上山顶等日出,余长胜对我生出歹念,我反抗不从,他将我打晕,强奸了我,中途我醒过来,他用石头砸烂我的脑袋,我的尸体……具体位置我不清楚,只知道他把我埋在一株黄杉树下。”

“黄杉?”男人沉思起来。

凛南山上最多的就是黄杉,这个范围太广了。

女人想了想,又说:“那棵黄杉很大,上面系着很多红色的丝带,我经常听到有人从埋葬我的那块地面上走过去,所以应该离上山的小道不远,我是附在一个经过那条路,时运差的孩子身上才得以下山的。”

男人稍作思索,点头:“好,我知道了,这些我会告知警方,法律会给你一个交代,你该走了。”

“……”女人哀求道,“我想见我母亲一面,远远地看她一眼也不行吗?”

“不行,你们母女缘分尽了,强行续缘,折损的是她的寿命。”

“……好吧。”女人听了,神色慢慢萎靡下去,“我走就是了。”

男人闻言,将匕首从她肩胛上拔了下来。

女人发出一声痛叫,但好歹恢复了行动力,她捂着肩膀爬起来,对男人鞠了一躬,转身准备走。

男人迟疑了一下,叫住她:“有什么话需要我带给她吗?”

女人一怔,苦笑道:“我的银行卡密码是XXXXXX,里面有她为我攒的嫁妆钱和我工作这些年存下来的十多万,让她按时去医院复诊,不要心疼钱……另外,请帮我转告她,出门前跟她吵架是我不对,我知道错了。”

“好。”

女人交代完,很快消失在原地。

男人将桃木匕首塞回包里,转身走到路边,弯腰拨开草丛,用两根手指轻轻松松把跟鸵鸟一样撅着屁股躲在里面的布娃娃给捻了出来。

再次被抓起来的黎落:“……”

她这次可以肯定,男人知道这个布娃娃里藏了一只小女鬼。

被男人塞回背包,他没有要说话的意思,沿着马路往城区走去。

黎落待在包里,随着他走路的频率一晃一晃的,她憋了一会儿,小声喊道:“那个,叔叔?”

男人脚步不停:“嗯。”

“你为什么抓我呀?”

男人没说话。

“你会杀掉我吗?”

男人还是没应。

“我没害过人。”黎落说,“我是被人从游乐园带出来的。”

“我知道。”男人总算开口了,但说了这一句就没下文了。

“……你打算把我带到哪儿去呀?”黎落忐忑地问,“我想回家,可以吗?”

“哪个家?”

黎落:“……”

这下把她问住了。

回游乐园?

还是回薄云章的出租屋?

“你是地缚灵。”男人沉声说。

“啊。”黎落说,“然后呢?”

男人似乎对她的无知有些无语:“地缚灵虽然被困在断生之地无法离开,同时也被那块地方保护着,你强行打破束缚离开,在没有保护措施的情况下,不出三个月就会灰飞烟灭。”

黎落吓了一跳:“啊?”

薄云章这个狗东西居然没告诉她!

上一世的傅子姝被骗着附身在柳木上,因此失去投胎转世的资格,这一世黎落拒绝附身柳木,没想到后果更严重。

要是今天没遇到这个通灵师,那三个月一过,自己不就完了?

黎落气得握起了拳头。

但很快,她又问:“那我现在该怎么办?我不想灰飞烟灭呀叔叔。”

“我送你回游乐园。”男人说。

黎落刚要应下,但转念一想,这一回去,岂不是又要回到被薄云章带出来之前的状态?

不断重复死亡,还走不出来。

薄云章要是没去找她,那她还怎么报仇消除怨气值?

想到这里,黎落立刻说:“我不回去。”

“怎么?”

“回去了每天都要死一次,好疼好可怕哦。”黎落语气装得可怜兮兮的,她抓住背包拉链的边缘,从包里探了个脑袋出来,用布娃娃短短的手去碰男人的肩膀,“叔叔,我能跟你回家吗?”

男人没说话。

“我很乖的,不会给你添麻烦。”黎落央求道。

男人沉默了半晌,说:“名字。”

黎落一顿,立刻反应过来,他这是答应了。

“傅子姝!我叫傅子姝!”黎落兴冲冲地应道,“叔叔你呢?”

“薄阎。”

“薄家人呀。”黎落说,“yan?语言的言吗?”

“阎王的阎。”

黎落:“……”

薄阎步行到城区,已经过了深夜十二点,这个点公交地铁都停了。

就在黎落以为他会叫辆出租车回家时,他在路边停下,掏出一个屏幕摔裂的手机,扫了一辆共享单车,骑上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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