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长丰斟酌了一下才开口:“倒也没有特别的理由,就是,喜欢她而已。”
萧垣皱眉:“天下女子千千万,你既是侯府长子,又是大理寺卿,想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怎么就看上这么个……这么个……”
“父亲!”萧长丰耐着性子说,“人在朝堂已然是身不由己,我白天在朝中听圣上的话,下朝了听父亲的话,若是依您所言,再娶个我不喜欢的女子为妻,回府了还得听夫人的话,那我这日子还有什么盼头?”
萧垣不满道:“怎么,娶了姚七姑娘,你回府了就不用听她的话?”
“还是要听的,只是我会听得心甘情愿。”
萧垣一怔。
萧长丰笑眯眯地说:“父亲是过来人,理应比我更清楚,遇上个两厢情愿的姑娘有多难得,儿子不是威胁您,只是别的事可以将就,唯独娶妻这件事,我想听我自己的,您要是不让我娶姚七,我就不娶了,与其娶个不喜欢的姑娘,下朝了连家都不想回,不如一个人过吧,既落个清静自在,还不辜负别的姑娘。”
萧垣:“……”
黎落见萧垣虽然没说话,但神色已然没之前那么坚决,她适时提了一句:“大哥,这左卫将军是个什么职位?”
“京都十六卫之一,以前卫戍京师,这些年兵权分散,十六卫式微,如今仅为仪饰之用,手中并无实权。”
黎落若有所思道:“这么说来,左卫将军并不参与党争?”
“对。”
“那不是刚好。”黎落说,“父亲为你千挑万选,就是怕你娶的小姐是党争之后,既然左卫将军无实权也不参与党争,虽说门第低了些,但清白之家反倒没有后顾之忧……父亲,您觉得呢?”
萧垣目光在黎落和萧长丰身上转了个来回,哼道:“我觉得!我觉得!你们兄妹俩都把话串好来诓我了,我觉得有什么用!”
心思被戳破,黎落跟萧长丰飞快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都低下头。
萧垣叹了口气,端起酒杯送到唇边抿了一口:“你当真非姚七不娶?”
萧长丰听出他话里的妥协,点头:“对。”
“那我丑话说在前头,姚七悍名在外,又擅拳脚功夫,这样的女子娶过门,以后吃了苦头可不准抱怨。”
话说到这个份上,萧垣等于松口了,萧长丰兴高采烈道:“好。”
“那我选个日子,让媒人上门提亲。”
萧垣办事很有效率,家宴后第三天,请了媒人上姚府提亲,不出半天,媒人带了消息回来,说姚府同意了。
接下来就是互换庚帖。
安阳侯府没有女主人,黎落代为操持,这些事她一知半解,好在府中有几个老嬷嬷带着,倒也没出差错。
庚帖在灶君神像前压了三天,顺利测过“神意”,又请了算命先生排八字。
虽说八字没问题,但大燕朝崇尚“男婚年龄逢双,女子十九不嫁”,姚蓁今年刚好十九岁,双方商议后,决定先把亲事定下来,明年再行迎亲礼。
安阳侯府长子和姚府七姑娘互换庚帖的事很快传遍了长安城,街头巷尾都在议论,说姚家七姑娘这是攀上了高枝,要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黎落这几日很是忙碌,几乎每天都要出府一趟,为萧长丰即将到来的议亲采买各种礼物,这倒是让她有了光明正大出府逛玩的理由,涨了不少见识。
这天出府采买金饰和绸缎,黎落挑挑拣拣选了不少东西,装了足足半马车——这也是萧长丰的意思,用他的话来说,左卫将军府子女众多,姚七是庶女,生母位次低下,她没少被人看轻。
无论是议亲小礼还是定亲聘礼都要尽量给足她面子。
他这么重视,让黎落有几分好奇,不知道这个还没过门的嫂子是个什么人物,能让风流潇洒的萧长丰这么放在心上。
也许该找个机会见见姚蓁。
带着采买来的东西回到侯府,马车在大门前停下,黎落下了车,吩咐小厮把东西搬进院子里。
小厮忙着卸东西时,黎落敏锐地察觉到不远处有道视线投在她身上,她扭头望去,却只捕捉到一闪而过,消失在转角的一片衣角。
向菱不解道:“小姐,怎么了?”
“没事。”黎落收回视线,“走,回去。”
进了侯府大门,黎落却没回院子,而是吩咐小厮:“去搬把梯子过来。”
小厮很快搬了一把长梯,按照黎落的吩咐架在右侧紧挨着长巷的院墙上,黎落撩起裙摆就要爬梯子。
向菱被她这个举动吓了一跳,连忙拉住她:“小姐,你这是干什么?”
黎落对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示意她别说话,然后小心翼翼爬了上去,探过墙头往院墙那侧一看,果然在墙根下看见一个女人。
那女人很年轻,只有二十出头,带着一个两岁左右的孩子,从两人的衣着上不难看出不是什么富贵人家。
引起黎落注意的是,那孩子脖子上挂了一块玉,看成色和工艺,不像是平民百姓能戴得起的饰物。
黎落坐在墙头上盯着墙根下的女人和孩子看,女人毫无察觉,低头用袖子给孩子擦脸,直到擦完脸,她起身带着孩子准备离开,黎落才出声:“喂!”
女人受惊,第一反应就是抱着孩子后退了好几步,仰头瞪大眼睛,惊恐地看着她。
“你什么人,在这干什么?”黎落问。
女人并不回答,目光紧紧地盯着她,然后抱着孩子飞快地跑开了。
黎落看着她迅速消失的背影,眉头微皱。
事出反常必有妖。
黎落正琢磨着是哪里不对劲,冷不丁裙摆被拽了一下,她低头一看,站在下边的向菱满脸焦急,踮着脚尖拽她的裙摆:“小姐,你快点下来!堂堂侯府嫡女,爬墙头像什么样子!”
“行行行。”黎落一脸无奈,在向菱的念叨声中爬下了梯子。
这事搁在黎落心里,直到傍晚,萧长丰回了侯府。
因为议亲在即,萧长丰这几日每天都会回侯府一趟,黎落把礼单给他过目了一遍,萧长丰满意地点头:“这些事还是你们姑娘家操持起来更细心。”
黎落随口应了一声,接下了他这句赞赏,只是目光落到他悬挂在腰间的腰佩上时,她一顿,立刻问:“大哥,你这腰佩哪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