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盛夏到来,天气越发炎热,宫里头早已换上了轻薄的夏装。
小娃儿尤其怕热,燕姝索性叫针织局给崽崽做了几件露胳膊露腿的清凉夏装,叫小家伙格外凉快。
如此一来,却愈发凸显出小娃儿肉乎乎的身材,看来格外虎头虎脑,可爱至极。
不过眼瞧着小娃儿如今本事越来越大,也越来越不安生,成日在殿中爬上爬下,很是调皮,直叫燕姝吃不消。
好在宫里不缺人手,眼看如今娃儿也大了,她觉得自己也该重新建设一下话本子事业了。
——呜呜,自打生了娃,这话本子几乎两个月才能出一本,她实在是太对不住读者们了。
只不过娃儿毕竟还小,虽则有乳母宫人带着,但小娃儿时不时就要找她要东要西要抱抱,燕姝实在无法,索性叫忍冬陪着乳母,带小娃儿去御花园玩。
没过多久,乾明宫中的君王却隐约听见了殿外奶声奶气的声音。
恰逢暂时没什么要事,他心间一动,忙起身来到殿外。
果然瞧见自己的小崽崽正拉着乳母的手要往宫里进,而乳母同忍冬却是一脸为难的在旁边好声相哄,劝着小家伙不要去打扰他。
不过,此时看到他的身影,却是谁也再拉不住小家伙了,小崽崽甜甜的唤了一声“爹”便迈起小短腿,笑嘻嘻的朝他扑去。
宇文澜也正惊喜着,忙矮下身子伸手,一把将儿子抱进怀中,问道,“恒儿怎么来了?”
忍冬忙在旁解释,“启禀陛下,娘娘在忙正事,原是叫奴婢们带小殿下去御花园中玩的,结果小殿下没走几步就要来找陛下,还指着路叫奴婢们非要带他往这里走。”
——这是实话,别看小家伙年纪小,其实已经知道许多事情,譬如中宫,乾明宫,御花园的方向,若是他想去的地方大人不带他去,定会生气发脾气。
宇文澜自然也知道这一点,并没有怪罪忍冬几个,而是温声问怀里的儿子,“恒儿是想爹了,所以来找爹的?”
却见小家伙使劲点了点小圆头,道,“想爹,玩……”边说还边指着御花园的方向。
这小奶音听得人心都化了,宇文澜还有什么不答应呢?于是立时应道,“好,那爹便带恒儿去御花园玩。”
只是时下天热,别处都不算凉快,宇文澜便直接带着小家伙来到了太液池边。
此处水面广阔,杨柳茂密,清风徐徐吹来,很是清凉。
且时下湖面正开着大片荷花,亦是十分养眼。
小家伙一到,便立时被湖里的荷花吸引了目光,伸出小胖手指着湖面的荷花道,“花花……娘。”
宇文澜便懂了,儿子这是想摘朵荷花送给娘。
难得儿子打小就这么孝顺,当爹的怎么能不支持呢,于是立时吩咐宫人,“摘朵荷花来。”
宫人立时应是,忙撑船去了湖中,摘了一朵好看的荷花。
宇文澜亲手将荷花送到儿子手中,却见小家伙露着白白的小牙牙笑得十分开心。
宇文澜亲了亲小家伙的脸,又试着问道,“恒儿要送爹什么吗?”
咳咳,犹记得上回在太后那里,他这样问,小家伙给他送了一个香香的吻。
原以为今次也大抵会相同,哪知话音落下,却见小家伙努力想了想,而后,从手中的荷花上揪下了个花瓣,伸手递给他。
口中还十分认真道,“爹……给。”
给媳妇的是一大朵花,给他的只有一个花瓣?
却见小家伙道,“男纸汗,亲脑婆。”
宇文澜睁大了眼,忙又问道,“崽崽说什么?”
却见小家伙又认真道了一遍,“男纸汗,亲脑婆。”
眼见宇文澜一头雾水,忍冬几个心里却是满脸暴汗,只好在旁解释道,“启禀陛下,太子殿下大约是说,男子汉,只能亲自己的娘子……”
【老天爷,小殿下怎么把平时娘娘跟他说的话给说出来了,陛下该不会生气吧?】
……为何小家伙还这么小就要同他说这个?
哪知正在此时,却见怀里的小家伙又对他道,“爹……男纸汗。”
这句话不必忍冬翻译,他也能明白是何意了。
儿子是说,他也是男子汉的意思。
……不错,到底也叫小家伙分得清男女了。
他于是面色正经的嗯了一声,颔首道,“不错,爹也是男子汉。所以爹也亲你娘,我娘子。”
话音落下,却听忍冬与乳母等几个皆在心间哇了起来——
陛下真真是天下难得的好男人!
简直是世间男子之典范!!!
而怀里的小家伙也认真点了点头,学着娘以往夸他的样子,要伸大拇指,只是怎奈这个动作实在太难,比划了半天也比不出,只好伸出整只小胖手手,道,“爹棒棒!”
宇文澜面色严肃的颔了颔首,又道,“所以恒儿也要跟爹学习,对了,昨日学的论语可还记得吗?”
却见小家伙竟然点了点头。
这叫宇文澜十分惊喜,立时兴致勃勃问道,“那恒儿还记得什么?”
却见小家伙道,“不打脑婆。”
宇文澜,“???”
这是说……不能打老婆的意思?
……媳妇整天教的啥?
他只好努力压住要挑起的长眉,耐着性子又问儿子道,“是爹教恒儿的,‘志于道,据于德,依于仁,游于艺。’恒儿可还记得吗?”
却见落下,却见小家伙一下愣住。
宇文澜却又念了一句,“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
话没说完,却见小家伙竟然眼皮开始重了起来,眨了眨眼,似乎要瞌睡的模样。
宇文澜,“……”
他好歹都讲了一年多了,小家伙怎么还是一听圣贤书就瞌睡?
他只好赶紧转移话题道,“好了好了,时辰还早,不到睡觉的时候,恒儿与爹玩。”
咳,眼下睡了,晚上若不睡了可怎么好?
说着又指着水中道,“恒儿看,那是什么?”
却见小家伙顺着他的手指看去,果然眼睛一亮,道,“鱼鱼。”
宇文澜笑道,“好玩吗?”
哪知却见小家伙认真道,“好七……”
宇文澜,“……”
身为每日亲手带娃儿的模范爹地,他岂会听不出来,儿子说的是“好吃”的意思?
偏生小家伙还在一脸认真的指着水里道,“七鱼鱼,宝,七鱼……”
宇文澜,“……”
好吧,除了一听圣贤书就睡觉,他的儿子还是很聪明的。
嗯,没错。
随媳妇。
~~
在老家村里住了几日,又去书院里探望过以前的同僚与学生之后,眼看着田假的时间便也差不多了。
祁家夫妻二人便也踏上了回京的归程。
当然,如来时一样,夫妻两人还是打算边吃边玩,一路游逛回去。
而为了叫媳妇尽可能的欣赏到不同的景色,祁树广特意规划了另一条路。
这日,恰逢路过兰陵,祁树广便携妻去拜访了一下老友——那位曾赴京参加大儒论坛的兰陵名家顾鸿白。
而见到他来,顾鸿白夫妇自是很高兴,尤其见他成了家还带着夫人,便更高兴了,立时亲自动手设宴款待。
这时节,全国各处的书院都在放田假,所以老顾的书院里也空空荡荡没什么人,却也正好方便四人把酒言欢。
顾夫人是位爽快人,两杯酒下肚,先向祁家夫妻道起恭喜,十分感慨道,“老祁等了一辈子,终于等来来称心的人,总算老天爷对你不薄啊。”
祁树广忙点头道,“谢嫂子,您说的是,老天爷待我不薄。”
说着又饱含深情的看了太后一眼。
老顾在旁扬手笑,又对他道,“老祁你且等着,我给你算过啊,你的好日子长着呢,好好活,争取活到□□十岁,再享个四五十年的福没问题!”
这话一出,太后倒是一脸惊奇道,“顾先生还会算命?”
话音落下,却见顾夫人道,“他就是满口扯,弟妹可别信他。不过老祁做了这么多好事,肯定会有好报的。”
这话一出,却见祁树广看向太后,不无认真道,“娘子就是我的福报。”
太后听得都不好意思了,忙嗔道,“瞧你,叫顾先生跟夫人见笑了。”
顾夫人忙摇头道,“怎么会?咱们都是老朋友了!有什么好见笑的?”
说着又对自己的夫君道,“不过你瞧人家老祁多会说话?”
这话一出,顾鸿白厉害挑眉,“怎么,他不就这么说了这一句?那当年我给你写的情诗还少吗?连起来能绕这山头一圈不成问题。要不现在为夫再给娘子写一首?”
这下可轮到顾夫人脸红了,忙也嗔道,“你喝醉了是不是?看这两日学生不在,把你没正形成啥了,都一把年纪了还情诗。”
大约也是酒意上了头,顾鸿白立时反驳道,“什么一把年纪?咱们都还年轻着呢!”
说着又嘿嘿笑道,“跟娘子在一起日子这么好,谁舍得老?”
这话一出,顾夫人愈发脸红,只好赶忙夹了口菜喂到他嘴里,道,“快吃吧你……”
身旁,祁家夫妇也是相视一笑,互相给对方夹了爱吃的菜。
——是啊,这日子这么好,谁舍得老?
叫岁月继续下去吧。
若能重来一次,更希望在最好的年华遇见你。
如此,陪伴便可以更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