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拒绝了这个计划,所以我才坦然告诉你的。」穆思辰静静地看着沈霁月。
【拒绝?什么时候拒绝的?如果不利用月亮,玩家要如何战胜「定数」?】
此时此刻,系统和穆思辰的地位已经完全翻转过来。
最初相遇时,是穆思辰一肚子问题系统没有回答,现在却是系统一肚子疑问,不知道穆思辰打的是什么主意。
「多好的计划啊,干嘛要拒绝?」沈霁月死死按住已经裂成两半的桌子,只要祂的手一松开,这赌桌就会立刻四分五裂。
「因为我想,这个计划可以由我来制定,可以由我来实施,但不该由系统提出。我想用这个计划和你交换一个问题的答案,是否回答由你来决定。」穆思辰道。
「我可没和你做任何约定。」沈霁月拿起赌桌上那枚硬币,捏在手里漫不经心地把玩着。
「我想知道,此时此刻,你身处魑魅镇的本体,究竟变成了什么样子?是否还能维持人形?」穆思辰问道。
「我在自己的小镇干嘛要维持人形,当然是变成月亮挂在天上了,月光洒向大地,照耀着宁静祥和的魑魅镇,那里没有灾难、没有疾病、没有污染,只有在月华滋润下的幸福灵魂。」沈霁月浅笑道。
穆思辰听后,心重重一沉。
「系统,你知道吗?我拒绝你的提议,不是因为我不忍算计沈霁月,我和这个神级怪物的恩怨已久,祂不是个好东西,即便在神级怪物中,祂也是最恶劣最残酷的,如果有机会,我真的很想亲手杀了祂,为当初被欺骗的我自己、我的同伴、为卓飞驰、为那片湖泊定的计划。」
这一次,穆思辰没有在心中说,而是直接开口同系统对话,连沈霁月都能听到。
【为什么?你发现什么事情了吗?】系统问道。
与此同时,沈霁月也问道:「它说什么?」
「它问为什么?」穆思辰对沈霁月道,「我将它的话转告你,你愿意回答吗?你敢告诉它吗?」
「你知道了什么?」沈霁月盯着穆思辰,眼神愈发危险。
穆思辰没有直接回答祂,而是徐徐道来:「上次在列车上见到你的分/身,你身上有太多变化,而我也变得很奇怪,面对你的时候,我变得急躁、难受,甚至有一丝自己都难以察觉到的畏惧,我疯狂地想杀了你,从第一次和你说话时,就一直想着杀掉你这件事,事后我仔细回想当时的情绪,我很肯定不仅仅是你变得更危险了,我自己也出了问题,我似乎被什么无形的力量影响了,本能地排斥你。」
「这没什么大不了,思辰,除了最开始见面,你一直都不喜欢我的,我对你那么热情,一直想要帮助你,你却完全不接受我的好意。」沈霁月道。
穆思辰继续道:「后来,我在迷茫的时候,又听到了「定数」的歌谣,这一次,除了大地、深海、月亮之外,祂提到了一个我从未听到过的存在,太阳。
「回到希望小镇后,我从大眼仔留下的书籍中,发现太阳就是先驱者们,是先驱者意识集合体,是这个世界的「我」,也就是系统的前身。
「这解答了我一部分疑问,却又增加了更多的疑问。
「「定数」的歌谣说,月亮追逐着太阳。系统说,贺飞是守墓人,沈霁月也是守墓人,但系统又说过,守墓人不会变成神级怪物,他最终会以人类的身份死去。
「可奇怪的是,沈霁月是神级怪物,还是现在这个世界仅存的几个神级怪物之一,祂又怎么可能是守墓人?
「偏偏在这个时候,系统在「定数」小镇被屏蔽了,它无法说话,在天衍镇的「柱」里一无所知。
「能够做到这一点的,只有「定数」。我想,这是个约定,「定数」应该曾经和系统……不,是还未变成系统,仍是人类的「太阳」做过约定,正是因为这个约定,导致系统在天衍镇什么也做不到,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看不到,只能当个摆设。」
系统:【……】
总觉得穆思辰学会了它的吐槽,并将这一招完美地反击到它身上。
「哦?是什么约定呢?你猜到了吗?我也想知道。」沈霁月笑道。
穆思辰道:「和你有关,和「朔月」有关。沈霁月,你是我见过最像神级怪物的怪物,其他神级怪物或许身体已经无法维持人形,但祂们都有着属于自己的人性。大眼仔喜欢把看到的东西记录下来,蝴蝶喜欢做梦,起源喜欢忍耐,深海……我对祂并不了解,但「定数」说深海藏了一个宝物,我想这也是深海的执着。
「祂们不成人形,祂们扭曲人性,可祂们身上都有着曾为人类的痕迹。可是你不一样,你看起来像个人,每一个举动都那么正常,你似乎是神级怪物中保留最多人性的存在。但不是,你只是个披着人皮的疯子,你皮下没什么人性,只有目的和凌驾于人类之上的傲慢。
「我一直在想,沈霁月,你的人性在哪里?
「后来让我想到了,在蝴蝶的小镇里,「定数」出现过,你出现过,你在寻找「朔月」,你说「朔月」是你的梦,或许那就是你仅存的人性。之所以将人性藏在「朔月」里,是因为「朔月」的「近在眼前却不可察觉」的属性,它不回到主人手中,即便我可以使用「朔月」,也察觉不到你隐藏在那里的人性。
「你失去「朔月」,是因为蝴蝶要对付深海,这其中,系统参与了,「定数」也参与了。在这场神战中,为了让蝴蝶成功背刺深海,你将「朔月」借给了祂。之后祂带着「朔月」逃走,让你失去了人性,为了追求完整,你一直在寻找「朔月」。
「仔细想想,当初我遇到的那个女生,她对我太信任了,几乎是毫无保留地将梦蝶镇的规则告诉我,又飞快地协助我进入忏悔小区,如果不是她的帮助,等我找到那个「柱」时,你大概早就得到「朔月」后逃之夭夭了。
「是「定数」帮助了我,引导我抢在你前面,抢走了「朔月」。
「等我将这些事情前前后后都串联起来后,一个答案呼之欲出了。
「你明明是守墓人,为什么成了神级怪物?因为你做了不该做的事情!大眼仔有一本书叫《我和月亮二三事》,里面写的是一个人类在月亮的污染下完全发疯的故事。我当时以为,大眼仔描写的是魑魅镇的某个被你污染的人类,现在想来,大眼仔的童话故事的主角根本没有人类,全部是神级怪物!这个故事的主角是你,祂记载的是你吸收了月亮的力量后,成为神级怪物的故事!
「我之前的夕阳选择了你做守墓人,你本该是个人类,但你不知道想了什么办法变成了神级怪物,而这一点,夕阳似乎早有预料。
「夕阳应该是在死前和「定数」做了约定,一旦你变成神级怪物,「定数」要遵守约定,想办法让你变成人。
「所以「定数」从你手中骗走了「朔月」,通过蝴蝶的手,辗转将「朔月」交给我。而「定数」曾经和起源做过交易,祂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将思维天平送给了起源,用祂的约定之力帮起源维护起源镇的规则。
「我一直不明白,「定数」为什么要帮助起源,起源有什么「定数」想要的?手环显示出单奇的重置能力,可以让他重生的时候,将san值也恢复到正常值时,我终于想通了最后一个环节。
「「定数」想要的,是替身果实的力量。「朔月」里藏着你的人性和一颗替身果实,等你的本体死后,你会以人的身份复活。
「不仅如此,就连起源的诞生,似乎都是「定数」一手促成的。卓飞驰明明应该在那个月夜夺走堂弟的生命后,如约成为「定数」的追随者,却偏偏中途被你污染,从此对你心生恨意。
「或许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起源才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利用自己身上属于你的污染,偷偷地给你种下了一颗寄生种子。
「以你的力量自然不在意这一颗种子,能够很轻易地消除它的力量。可是一旦寄生,就会存在痕迹。我们明明已经净化了体内的寄生种子,未来树上依旧长出了替身果实。
「大概一旦被寄生过,就能生成一个这样的果实吧,这也是起源的力量。
「正是因为「定数」完成了这个约定,所以系统在天衍镇内被规则限制得死死的,起不到任何作用。
「夕阳怕你走错路,和邪神做了交易。」
「真是个感人的故事,我该露出什么表情呢?我该感动得痛哭流涕吗?」沈霁月虚伪地掉落几滴泪。
「别装了,我能猜到的事情,你当然也能猜到。我想,就是从贺飞复活开始,你就猜到这件事了吧?所以你伪装成被「定数」控制的样子,留在必输赌场,等待着我们到来。不,你不仅仅是在等我们,更是借用了「定数」的力量,让自己的san值暂时恢复正常,暂时不被疯狂支配,方便和我……或者说我体内的系统冷静地好好谈谈。」穆思辰道。
「开什么玩笑,我是「精神支配者」,我要保持冷静,还需要「定数」的帮助吗?」沈霁月轻蔑地摇摇头道。
然而穆思辰看透了祂所有的伪装,他说道:「你需要,还记得我之前说的吗?列车上看到你时,我的情绪发生了异常。事后回想,我总觉得那种感觉很熟悉,直到回到希望小镇,走到图书馆地下室时,我才想起来我是在什么时候有过相同的感觉的。
「贺飞无节制抽卡的时候,曾抽到过一张绝对污染卡,那张卡就给我这种感觉。
「沈霁月,我一直说你是疯子,可事实上,只有现在,你才真的疯了。失去人性的你完全无法承受「天空之瞳」传递给你的真相,你的本体触发了最原始的污染,你现在连月亮都不是了。
「我刚才问你魑魅镇现在怎么了,你说只有幸福的灵魂。这表明魑魅镇已经没有活人了,没有「柱」,只剩下一个即将崩溃的领域和一个被绝对污染的月亮,以及……被自己的神明亲手屠戮的镇民的灵魂。」
系统在穆思辰的脑海中,用机械音倒抽了一口冷气。
【沈霁月已经得到「天空之瞳」了,祂又处于绝对污染的状态,一旦祂吞噬了「定数」,以绝对污染的力量,绝对会污染定数的能力,让赠予-回馈这个能力失效。】
【如果这个时候你按照我的计划,帮助沈霁月得到「定数」,但祂已经无法维持正常的思维了,到时「定数」的精神会占据上风,彻底融合三个神级怪物的力量,成为真正的弥天!】
【「定数」的预言没有错,祂看到了这个结局,祂知道自己终将成为弥天。】
【而一旦祂得到力量的掌控权,沈霁月就会陨落,到时祂会在你这里重生,成为人类。】
穆思辰刚想对系统的话表示赞同,却听到沈霁月偏偏头,突然道:「谁在叫我?我听到有人在呼唤我的名字,他喊了我三声。」
是系统,刚才系统在穆思辰脑海中,说了三次沈霁月的真名。
而在此之前,系统从未说过任何一个神级怪物的名字,一直都是以称号代替。
这是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