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5(他这个过于强大的祭品...)

虞惟的出现,瞬间打破了刚才二人以少对多的不利局面,她至少让包括宁夫人在内的五个宁氏子弟失去了活动能力。

按照野兽的角度来看,她已经完成得相当不错,依据本能稳准狠地撕碎了他们的喉咙,如果是凡人的话,此刻估计连命都没了。

可惜的是,这是小凶兽第一次伤人,不知道修仙者的内丹才是致命弱点,只要内丹不损坏,身体受再重的伤都不会死。

她进步的速度相当快了,但最后面对宁夫人的时候,小猫妖也察觉到了修士腹部的内丹,可惜还不等挖出来尝试一下,就被虞承衍叫住。

虞惟虽然因为没经验而没有杀了他们,但也取得了卓越的成效——在某种层面来说,与煞同源的凶兽,简直就是这些以修邪术养煞的宁家邪修的祖宗,他们体内的凶邪之力,见到虞惟就像是见到捕食者一样束手无策。

虽然留下了一条命,可是这几个人修为已经被毁,和残废没什么区别了。

接下来的战斗也是一边倒,眼见宁夫人被擒,宁老爷去世,宁家主力死的死残的残,剩下的几个宁氏弟子也都失去主心骨,很快就被虞承衍和宁素仪解决了。

虞惟蹲坐在一旁,看着虞承衍处理好另一边的事情向着她走来。

虞承衍在她身边单膝蹲下,缓声道,“阿惟,没事了,一切都解决了。”

他安抚一般地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虞惟看着他,觉得虞承衍的态度似乎有点小心翼翼的。

她不知道的是,她的双眸仍然是冰蓝色的竖瞳,配上一袭银白的发丝,看起来十分异族,也增添了一抹危险的气息,仿佛随时都会像刚刚那样任由本能去杀死那些人。

虞承衍刚才捆绑和清点俘虏,看到那些被扑咬过的宁氏弟子喉咙整个被撕烂的样子,他自己的脖颈都不由得紧了紧。

他再一次对虞惟的凶兽身份有了切实的体会。

虞承衍轻轻地顺着虞惟的后背,虞惟将头抵在他的肩膀上。

“你受伤的样子,我不喜欢。”她说。

“对不起。”虞承衍低声道,“以后不会了。”

虞惟根本没有未来的记忆,她甚至还不算是他的母亲,可是当看到他受伤的样子,她仍然扑了上去——就像是他十六岁时那年一样。

虞承衍的心中五味杂陈,也不由有些动容。

虞承衍有些陷入自己的情绪,就听到虞惟问,“为什么他们没有死呢?我以前抓鸟的时候,被我咬过的鸟都会死的。”

她的语气自然又真挚,就像是问一个无足轻重的问题。

虞承衍轻抚她后背的手一顿,他本能不想教她相关的事情。不过幸好,虞惟也十分感兴趣。

她平淡的态度就好像在她的眼里,人的性命和小鱼飞鸟没什么差别,无足轻重,顺口一提而已。

她嘟囔道,“真奇怪,你和谢清明明长得这么像,可是我喜欢看他受伤的样子,却不喜欢你受伤。”

他真的不想听他爹娘的情趣,而且还这么奇怪。

这个念头很快被怒气取代,虞承衍沉声道,“等回去之后,我要好好和他聊一聊。”

虞惟抬起头,她看向他,睫毛微微眨动。

“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她说,“你在客栈设下结界是为了保护我,我知道。可是……你答应了我们一起来,却还是将我留下,我想了很久,我还是不喜欢这样。”

“我……我没生你的气。”虞承衍的心头火顿时被浇灭,语气也弱下来几分,“这件事是我不对,以后我不会这样了。”

但虞承衍自己知道,如果再来一次,他恐怕还会做同样的选择。

而且——他娘当然是没做错什么的,但他还是要去找谢剑白算账!

虞惟听着青年的血流和心跳都恢复了正常的样子,她这才放下心,看着虞承衍和宁素仪将宁家剩下的这几个人统统扔进监牢里。

宁夫人已经知晓大势已去,精神便看起来有些崩溃了。当被宁素仪押走的途中,看到一旁的虞惟,她顿时剧烈地挣扎起来。

“你到底是谁,你不是魔神,可是你能掌握如此神奇的力量,也一定是被魔神庇荫过!你为什么要帮助他们,为什么背叛魔神——”

虞惟看着二人将这些人关起来,她疑惑道,“魔神是什么东西,真的有这个神仙吗?”

“魔神是杜撰的,只不过是有些作恶多端的大魔修不想认命而已。”虞承衍对她解释道,“只是作为修真者,竟然也相信魔神,倒是有些少见。”

接下来就是要拷问宁家人了,虞承衍第一反应是想支走虞惟,不希望她听到太肮脏的事情,可是想想刚刚虞惟的表态,他最终什么都没说,让她跟着他们一起,审问这些人。

宁素仪之前只是希望和这些她所谓的家人同归于尽来复仇,根本没想过要弄清真相,如今她冷静了下来,也意识到自己的家里或许还隐藏更多秘密。

“你们做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究竟是为了魔神,还是为了宁青?”宁素仪质问道。

宁夫人被完全束缚,甚至连自爆内丹的举动都做不出来,已经狼狈到极点,可面对宁素仪的问话,她仍然冷冷侧过脸,不屑一顾的样子。

她的态度没有一点对女儿的温度,二人甚至不像是母女,而像是仇敌。

“我和你这样不忠不孝的丫头没什么好说的!”宁夫人冷声道。

“你说什么?”虞承衍蹙起眉毛,“你们夫妻二人哪里有做父母的样子,对自己女儿利用伤害到这种地步,怎么有脸反过来说这种话?!”

“是我给了她生命,她还有什么不知足?”宁夫人恨恨道,“若不是因为她有好根骨,她根本不可能活下来,这是她生来的职责与宿命,可是她却将父母之话抛在脑后,起了反骨,难道不可恨么?难道不是不忠不孝吗?”

虞承衍修炼飞升的人生经历比较简单,他从未见过这样颠倒黑白理直气壮的烂人,被她气得一时间说不出话。

宁夫人抬头看向宁素仪,她阴冷地说,“是我给了你生命,你非但不听话,还反过来谋害父母双亲,宁妩,你会遭报应的!”

相比于虞承衍的愤慨,宁素仪听到这番话,她竟然一点感觉都没有。

她早就知道自己父母荒唐,可是看到女人如此气愤的样子,宁素仪竟然反而感到有些荒诞的好笑。

“可是阿宁凭什么要听你的呢?”这时,虞惟开口道,她看起来是真的很奇怪,“你会这样听从你爹娘的话吗?”

宁夫人和虞承衍、宁素仪皆是一怔,他们都没想到虞惟会在这种时候开口。

“当……当然如此,也理应如此!”宁夫人冷声道,“孩子的一切都是父母给的,若是没有爹娘,哪里有孩儿的存在?我若早知生出这样的孽女,早该在一开始扼死她!”

“那你爹娘死了,你怎么没陪葬啊?”虞惟疑惑地问。

宁夫人梗住了。

虞惟问的很真诚,毫无嘲讽之意。她是真的不理解,所以才虚心讨教,可就是因为这幅真诚的样子,反而更叫人可气,被她无意的一句话梗得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

“好了,没有必要问话了,她什么都不会说的。”宁素仪伸手拍了拍虞惟,她抬头看向虞承衍,“你若是想了解更多关于魔神和血祭的事情,我可以拷问他们一下,只不过需要你们二人回避。”

“毕竟……”宁素仪冷笑道,“我最擅长的就是这个了,对吗,母亲?”

宁素仪想要单独处理,虞惟和虞承衍尊重她的选择,离开了地牢附近。

“这地下堡垒与地上的出入口已经被关闭,一会该如何上去,还是个问题。”虞承衍蹙眉道,“玉牌是不是还不能使用?”

在进入地下之后,在血阵的包围之中,他们所有的通讯法宝都失去了作用,将他们彻底地隔离其中。

经过之前在门派里那段三人相处的日子,虞承衍已经重新习惯了身边有谢剑白的存在,甚至在这些大事上,他们已经能够心平气和地讨论事情,分析方法。

这边的事告一段落,虞承衍下意识想要联系谢剑白,便又想到他将虞惟放出来的事情,心中顿时又窝起火。

——就算虞惟有能力自保,可是她这样跳脱无法用常理预判的性格,谢剑白怎么敢就这样让她出来的?

“不知道。”虞惟蔫蔫地说,“我饿了。”

她已经从白发蓝眼恢复到原先的样子,虞承衍已经对她的不同状态有所察觉。白发时应该是她人形本体的样子,如今黑发的样子反倒更像是节能模式。

虞惟在地下已经消耗掉了自己多余的力量,她也吃了不少宁氏人身上凝结的煞,可是……越吃越饿。

按理来说,恶人的煞对于凶兽而言才是最好的补品,可于虞惟而言,这些他人身上的负面能量反倒像是没什么营养的路边摊小吃,偶尔吃几口还算新鲜,可架不住天天吃。

这些人身上的煞凝结了他们自身肮脏的恶意,根本比不上谢剑白父子这般心性干净,虞惟吃惯了好东西,对恶人的力量反倒没什么兴趣。

甚至是宁家地下改变仙城气运所凝结过来的煞气,在经过刚刚事情之后,想到这是伤害阿宁的宁氏凝聚的煞气,她就一点胃口都没有了。

虞惟干脆变回猫,窝进虞承衍的怀里,一点点扯下他身上的煞来吃,聊胜于无。

虞承衍虽然心魔入道,可他身上基本没有什么煞气了,更不似最开始认识时如烈酒般浓郁,如今反倒十分清淡。

或许是因为他和虞惟相处的这段时间心情慢慢变好,心胸也开阔了许多,和谢剑白之间的关系也有所缓和,不似之前那样郁结于心。

虞承衍抱着怀里懒洋洋的猫咪,在走廊中穿行,想要找出血阵的薄弱处。

宁家地下像是蚁穴一样复杂庞大,他走了许久,才快要回到宁老爷死亡的血祭法坛附近。

还差一条路的距离,虞承衍便察觉到怀里的猫猫忽然抬起头,像是隔空看到了什么一样,然后一蹬后腿,瞬间从他的怀里溜走了。

虞承衍赶紧跟过去,他穿过走廊,一抬头,不由停住了步伐。

在血祭的巨大空间之中,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那里。

他一袭白袍,衣领端正地束到脖颈。脊背挺直如松,清冷疏远的气息与血腥的地下看起来格格不入。

谢剑白修长的手指拂过猫咪雪白的毛发,却反被它一把抱住手腕,猫猫侧过头便咬了上去,心满意足地搂住了自己的猫薄荷。

虞惟和谢剑白二人之间的供给联系,其实本就有献祭一般的意味,只不过谢剑白这个祭品太过强大,很难让人察觉出他其实本在做以身饲虎般的可怕的事情。

平时还不觉得什么,如今他站在祭坛里,被雪白的小凶兽抱着吸血,虞承衍又刚刚经历过宁家的事情,再看这一幕,心中有多了些莫名而复杂的滋味。

虞承衍喉咙一紧,随即怒声道,“别以为你夸了我,我就不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