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皇上让她提要求,实际上,她并未求什么恩典。
皇上道:“你起来回话,想求什么恩典?”
陆莹仍旧跪着,诚恳道:“蒙皇上垂爱,臣妾才得已嫁给太子,然臣妾身份卑微,属实配不上太子。成亲这一载,与太子朝夕相处,也未能举案齐眉,太子不日后就要登基,臣妾的身份委实不堪为一国之母。”
“若被封后,大臣们必然不服,京城贵女比臣妾优秀者,犹如过江之鲫,如今太子已克服心理阴影,娶旁的贵女为后,必可成就一段佳话,望皇上准臣妾与太子和离。”
她娓娓而谈,话虽好听,离开的态度却很坚决,皇上有些诧异,沉默了片刻,才道:“你何必妄自菲薄,你的品行和才学,不论跟谁相比都毫不逊色,朕肯为你们赐婚,就是认可你的品行,总不能随便一个女子就能当太子妃吧?你坦白交代,可是太子让你受委屈了?”
陆莹心尖颤了颤,勉强稳住了心神,“没什么委屈可言,是臣妾委实配不上太子,臣妾这般性子也不适合深宫,只望能与太子一别两宽。”
皇上阅人无数,又哪里瞧不出她的心灰意冷。他最了解太子的脾气,毕竟是他倾注无数心血培养出来的人,太子虽深谋远虑,善于谋划,却也冷淡寡言,无甚感情,此刻就犹如一把行走的利剑,无法给人带去温暖。
他低声道:“太子的性格实则存在缺陷,朕一直没敢处死皇后,就是因为他年幼时皇后曾带给过他温暖,朕怕他心底仅剩的那点光也会消失。”
皇后几次犯错,都被他压了下来,他清楚自己大限将至,想着让皇后日后陪葬,才暂且饶了她。
“去年你在皇宫被下毒,朕只处决了下毒之人,没往后深究,安王府的事朕也没让他调查,他还曾质问过朕,是否想轻拿轻放。其实那个时候,朕就怀疑他早就知道皇后的所作所为,朕竟不敢问,皇后乃他的嫡亲姨母,很长一段时间,他都将皇后当成了母亲,朕无法想象,这些年他是如何过来的。”
“朕说这些不是让你同情太子,不管他经历过什么,都不是他伤害你的理由,朕只望你能多给他一点时间,你若当真痛不欲生,朕不会勉强你,你也答应朕再好生考虑一下成吗?距离他登基仅剩三个月,若两个月后你执意想走,朕不会阻拦。”
陆莹并非想走那么简单,此刻她不过是想试探一下皇上的底线,实际上,她是想带走安安,虽然才入宫一年,陆莹却已清楚地认识到后宫的尔虞我诈与艰难,安安才那般小,她绝不可能将他丢在深宫中,让他变成第二个太子。
清楚现在不是谈判的时机,她轻轻颔首。
皇上离开后,便去了崇仁殿,得知太子出宫后,他道:“等他回来让他去一趟御书房。”
太子一直到傍晚才归来,暮色已四合,整个皇宫一点点沉入夜色中,窗台上的月季,也蒙上一层黑色,微风拂动时,方送来一阵清香,端得是沁人心脾。
太子进崇仁殿后,就直接回了寝室,他衣摆上沾了血,因不喜欢这个味道,他打算去浴室沐浴一番。
宋公公得知他回来后,赶忙进了室内,恭敬道:“皇上让您回宫后去御书房见他一面。”
太子闻言,没再进浴室,而是从衣柜里拿了身干净衣物,“皇上来了?”
“是,他去宜春宫探望了小皇孙。”
太子颔首,“他状态如何?可曾咳血?”
宋公公上前边伺候他宽衣,边道:“皇上今日一切都好,小皇孙很乖,皇上抱着他逗弄了一会儿才回乾清宫,许是有旁的事,才唤您过去。”
沈翌颔首,离开前,他下意识往膳厅看了一眼,餐桌上干净整洁,空无一物,没再出现她到点就让人送来的粥。
沈翌眸色不自觉一暗。
察觉到他的目光,宋公公心中咯噔了一下,连忙道:“殿下可是饿了?奴婢这就让人摆膳,您先用点东西再过去?”
“不必。”他丢下这话,就大步离开了东宫。
他走后,宋公公赶忙让人往御膳房跑了一趟,让他们熬了一碗太子妃常做的红豆薏米粥。
太子很快就到了御书房,他过来时,天已黑了下来,奴才们已掌了灯,皇上正在书案前作画,这些年,他孜孜不倦,一直废寝忘食,难得有闲情逸致作画,画上画的并非旁人,正是先后,他此生挚爱。
画上的先后不过十八九岁的模样,五官柔美,凤眸婉转多情,一颦一笑都很动人。
他画得很认真,沈翌进来时,他也不曾抬头,画完,他才收笔,这幅画,他断断续续画了几个时辰,此刻脸上满是疲倦。
他对沈翌道:“你来帮父皇题词,就题那首前朝大儒的《江城子》。”
沈翌神色不变,执笔在一侧落下两行字: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这首词脍炙人口,对亡妻的思念表达的淋漓尽致,字字血泪,也很符合先皇的心情。
沈翌沉默写完,就收起了狼毫笔。
皇上望着画有些出神,他几次想伸手去触碰她的脸,手颤了颤,又收了回来,低声道:“孤这辈子最悔恨的便是她在时没能好好待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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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向往自由,是为了朕才入的宫,朕给不了她一生一世一双人,也给不了她太多陪伴,朕知道她在宫里一直不快乐,总想着时间还多,日后再弥补她,不料她走得那么早。”
他政务繁忙,甚少去后宫,自然没时间儿女情长,他一直以为他和皇后还有很多时间,待太子长大,他便能丢下政务,陪她一起到处走走,可惜等来的却是天人两隔。
皇上神情黯然,他与皇后没能白头到老,便希望太子和陆莹能够举案齐眉。他对太子也有几分了解,他若当真厌恶陆莹,根本不会碰她。陆莹能让他克服童年阴影,便足以说明,她在他心中的地位非同一般,怕他的冷漠,令她彻底寒心,他才将太子喊了过来。
皇上咳了一声,才劝道:“风摧寒棕响,月入霜闺悲①,陆莹是个好姑娘,你们既已成亲,且行且珍惜吧。”
沈翌拧眉,神情很淡,“父皇寻我来就是想说这些?她找你告状了?”
“告状”两字令皇上神情微顿。
这些年,太子一直被秦臻纠缠,秦臻动辄就会去皇后跟前告状。但秦臻是秦臻,陆莹是陆莹。
意识到他对陆莹存在偏见后,皇上道:“一个小姑娘,甘愿为你丢掉清白,你是不是觉得她是为了太子妃之位?难道你就没想过,她兴许只是爱慕你?”
沈翌闻言不由一怔,不知为何,脑海中突然闪现出,他撩开盖头时,她垂着眉眼,不胜娇羞的模样,她说夫妻同房本是天经地义时,勇敢勾住他脖颈的模样,以及她醉酒时,主动亲吻他的模样。
难道她竟爱慕他?
沈翌心跳无端漏掉一拍,下一刻,他就清醒了过来,她对他没有半分了解,能喜欢他什么?秦臻也好,李婉晴也罢,喜欢的无非是他的太子身份,他若只是寻常百姓,她们只怕不会多看他一眼。
幼时的经历,让他很难相信一个人的真心。皇上见状,不由叹口气,道:“她今日跟朕提了和离的事,朕已应了下来,朕给了她两个月的考虑时间,如果你也觉得你们不合适,那就和离吧。”
沈翌无端有些烦,眉头不自觉拧了一下,“父皇已亲自赐婚,您金口玉言,若我们和离,您的颜面往哪放?”
“话是死的,人是活的,朕半截身子要入土的人,还讲什么颜面,寻常百姓都能和离,没道理皇家就不行,你若厌恶她,不若放她自由,她是个好姑娘,你不珍惜,自有人珍惜。”
沈翌只觉得胸口堵得厉害,半晌才道:“我不同意。”
皇上这才笑了一下,“既不同意就待她好一些,她是你的太子妃,别等人走了,才追悔莫及。”
沈翌薄唇微抿,心中无端有些闷闷的。
他回到崇仁殿时,夜色已彻底黑了下来,宋公公让人摆了晚膳,瞧见一旁的红豆薏米粥时,太子紧蹙的眉才舒展开来,他只当她想通了,想以此和解,心中堵着的那口气,不自觉吐了出来。
他坐在桌前,拿起勺子舀了一勺红豆薏米粥,这粥比平日熬得更软糯一些,仅喝一口,他的动作便顿了顿。
宋公公一直小心翼翼留意着他的神情,见他只喝一口就停了下来,一颗心瞬间提了起来,他怕太子不高兴,还特意找莎草打听了一下,陆莹是如何煮粥的,这碗红豆薏米粥完全按照太子妃的做法煮的,谁料太子嘴巴如此刁,竟再次吃了出来。
太子扫到他的神情后,自然明白了一切,他一张脸瞬间冷了下来,“端下去,以后少自作主张。”
宋公公连忙跪下请罪,亲自将粥端了下去。
沈翌没有再吃,起身回了书房,他又无端有些烦躁,早上发现,她没再煮粥时,他就莫名有些烦,此刻这种烦躁感又上一层楼,他伸手扯了扯衣襟,好似这样呼吸就能顺畅一些,然并没有什么用。
沈翌将窗户又推开了些,凉风灌进来后,他呼吸才顺畅一些。
皇上身体不适,政务全交给了他,他尚未登基,就在操着皇上的心,许多事都需要他亲自处理,饶是他自幼习惯了这种枯燥的日子,有时候被政务压得没有休息时间时,他多少会烦躁,那种烦躁,跟此刻的烦躁却截然不同。
沈翌在窗前站了一会儿,才继续去处理奏折,前朝一堆事,文臣们时不时就会针对各种问题上奏,大到科举的改革,对武将的选用,兵器的整修,官员的贪污与荒淫,小到俸禄的发放,道路的修建等各种问题。
他一处理政务,才忘掉那些烦心事,等他一一将奏折批阅完时,已是子时,他原本打定了主意不惯着她,夜深人静时,却总是想起她提出和离时,决然的模样。沈翌薄唇紧抿,连梦中都是她提出和离的声音,一连三晚皆是如此,第四日起床时,他一张脸更冷了一些,东宫的小太监们皆小心翼翼的,唯恐触他霉头。
再次上早朝时,镇国公世子裴渊一眼就发现了太子的不对,裴渊打小就是个混世魔王,当初皇上让几个伴读私下针对太子时,刘凌辛等人都有些惶恐,唯独裴渊唯恐天下不乱。
他曾偷走太子的课业,害他被夫子惩罚,也曾在食物中给太子下药害他上腹下泻,他比太子大两岁,五岁大的小太子,因食物中毒,反复跑净室时,他都敢幸灾乐祸。
一下早朝,裴渊就来到了太子身边,官袍穿在他身上,硬是穿出一股不羁来,他施施然跟在太子身侧,俊美的脸上挂着欠扁的笑,“谁又得罪我们太子爷了?瞧这一张脸,冷得都快结冰了。”
他向来桀骜不驯,在皇上面前,都没个正形,小时候没少受罚,就这性子也没能掰过来,至今一张嘴仍毒得狠,没少戳人心窝子。
一旁的小太监听得胆战心惊的。偏偏不敢多说什么,毕竟这位爷,也不好惹,他与太子也有血缘关系,他母亲也是定国公府的姑娘,与太子的母后是堂姐妹。按辈分,太子理应称他一声表哥。
太子只掀眸瞥他一眼,没有搭理他的意思,径直往崇仁殿走了去。
裴渊懒得回府,慢悠悠跟了上去,打算去东宫讨杯茶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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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进了书房后,就拎起一侧的白玉壶,给自己斟了杯茶,他唇边时常染着笑,一杯水下肚,才大爷似的坐在了沈翌对面,腿翘得很随意。
沈翌冷着脸道:“若无事,喝完尽早滚。”
裴渊也不恼,啧了一声,懒洋洋靠在了椅背里,“还真有件事,值得跟你说一说。”
裴渊他爹是武将,常年戍守边疆,在京城待的时间少之又少,他是府里的独苗,老太太不肯让他去战场,才哭死哭活,将他留在了京城,老太太一贯溺爱他,才将他养的无法无天。
裴渊的父母前年回京后,就一直在头疼他的亲事,只想给他找个规矩好,能管得住他的厉害人物,找来找去,就瞧上了刘婉晴。
裴渊虽放荡不羁,却是镇国公府的世子爷,与太子关系也不错,前途不可限量,刘婉晴的母亲也有意与镇国公府结亲,谁料刘婉晴宁可去道观清修,也不肯答应。
裴渊笑得吊儿郎当的,“刘婉晴一直对你有意,接下来只怕又要时不时入宫了,太后不是挺喜欢她?估计用不了多久,你就得迎娶侧妃,你这不能碰女子的毛病应该好了吧?小时候,被我碰一下都能洗十遍手,真怀疑你能不能行。”
宋公公怀疑,这位爷就是来瞧好戏的,他站在外面,都能想象出,他欠扁的笑。
他不由为裴渊捏把汗,人也走远了些,果然下一刻,就瞧见一道身影飞快从窗牖飞了出来,随之飞出来的,还有一支狼毫笔,裴渊闪身躲开时,笔头直直射入了廊下的红柱上。
裴渊不由轻笑了一声,他最近其实也烦,一回府能被父母念叨死,就仿佛一个刘婉晴拒了他,他就娶不到媳妇似的,就刘婉晴那个无趣模样,真娶了才倒霉。
招惹太子一下,果真痛快一些,他慢悠悠离开了崇仁殿。
他所料不差,他刚离开皇宫,刘婉晴就入了宫,她知道太后喜欢猫,就花重金寻了一只踏雪寻梅,今早孝敬给了太后。
太后一见就爱不释手地抱到了怀中,她当即便将刘婉晴召到了皇宫,她就喜欢漂亮小姑娘,还将许姣、陆莹也一并召到了慈宁宫。
陆莹过来时,恰好在坤宁宫门口遇到许姣,许姣因装晕一事,一直觉得愧疚,瞧见陆莹,便恭敬地行了一礼。
陆莹只微微颔首,两人一前一后入了坤宁宫。
太后斜靠在榻上,怀里抱着只踏雪寻梅,她正温柔地抚摸着猫儿的脑袋,小猫懒洋洋的,瞧着十分温顺。
太后一侧则坐着刘婉晴。
瞧见陆莹,刘婉晴赶忙站了起来,举止再规矩不过。
太后越瞧越满意,她对太子心中有愧,自然希望他的后宫能少些是非,刘婉晴模样出挑,身份高贵,就算当了侧妃,也不会为难陆莹。
太后笑着朝陆莹和许姣招了招手,“行了,不必行礼,让哀家好好瞧瞧。”
两人坚持行完礼,才朝太后走去。
三个姑娘都生得极美。
陆莹五官精致明媚,笑起来甜美动人,论相貌是最漂亮的一个,刘婉晴则生就一双杏眼,瞧着很是温婉,一举一动也柔情似水,许姣虽不如两人相貌惊艳,周身却带着书卷气,气质很独特。
太后笑道:“难得你们都在,陪哀家去御花园转悠一下吧。”
陆莹和刘婉晴一左一右将她扶了起来。她含笑看向了陆莹,“安安身体如今怎么样?可好些了?”
前日,太后想让人将安安抱去慈宁宫,太子以安安身体不适婉拒了,说他年龄小,见不得风。
陆莹道:“谢太后关怀,尚有些咳,就是见不得风,其他一切都好,您不必挂念。”
太后让人备了步撵,带着三人去了御花园,陆莹嫁入东宫这么久,还不曾好好逛过御花园,今日倒是跟着赏了赏景。
太后没走几步,就有些累,笑道:“老喽,走不了几步,你们到处逛逛吧,哀家歇息一下。”
几人谢了恩,刚走到赏花之处,就见二公主和秦臻走了过来,秦臻一身海棠色衣裙,狭长的眉挑了挑,冷冷笑了笑,“御花园何时门槛这么低了,竟什么人都能进。”
她的目光落在了许姣和刘婉晴身上,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说完,还狠狠刮了陆莹一眼。
二公主有些不安,伸手扯了扯秦臻的衣袖。她跟秦臻素来没交情,原本她还纳闷,秦臻怎么向她递了拜帖,她也不知如何招待她,得知秦臻想来御花园逛逛时,二公主便将她带了过来,直到此刻,二公主才意识到自己被利用了,敢情她就是想入宫惹事。
莎草冷声道:“秦姑娘好大的口气,见了太子妃不行礼也就算了,竟还敢对太子妃不敬,秦姑娘若不懂规矩,奴婢不介意替太子妃教教你。”
“你!”秦臻气得胸膛起伏,欲要扇她时,陆莹却上前一步挡在了莎草跟前,她眼神冰冷,一把攥住了秦臻的手腕,“秦姑娘对本宫不敬在先,还要当着本宫的面,对本宫的人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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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毕竟是太子妃,秦臻深吸了一口气,忍了下来,道:“表嫂说笑了,臻儿岂敢对您不敬,只是没料到您竟如此大度,竟自降身份,跟她们一起逛御花园。您难道不知道,她们俩打着什么主意?”
陆莹只挑了挑眉,神情淡淡的,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秦臻蹙了蹙眉,她没再管陆莹,直接对准刘婉晴,讽刺道:“许姣是罪臣之女,身份低贱,学那等下贱玩意勾引太子情愿可原,刘婉晴,你这般腆着脸入宫,为的是什么,当我不知道?枉你平日自诩名门贵女,竟也如此没脸没皮,你老祖宗在整个京城是出了名的重规矩,她若知道你为了个男人这般不要脸,铁定被气得从棺材里爬出来吧?”
饶是刘婉晴一贯冷静,此刻都被气得险些破功,她抠了抠掌心,才勉强维持住脸上的笑,讥讽道:“秦臻,你一个姑娘家别开口闭口下贱玩意,许姣虽是罪臣之女,也曾是读圣贤书长大的,不比你我低贱,定国公夫人温柔娴淑,怎地生的女儿如此不懂礼数?我入宫是被太后唤来的,不像你,若真讲脸面,此刻也不会巴巴入宫,究竟是谁因为一个男人不顾礼义廉耻。”
“你!”秦臻冷笑道,“别以为讨了太后欢心就能得意,表哥若不想娶你,就算太后出面也没用。”
刘婉晴讽刺道:“尚未婚配,就张口闭嘴太子,秦姑娘当真是好教养,太子一贯守礼,难怪厌恶你的纠缠。”
秦臻险些气疯,伸手就扇了刘婉晴一巴掌,刘婉晴仅后退半步,卸掉一点力道,巴掌打在她脸上后,她眸中瞬间含了泪。
许姣及时扶住了刘婉晴,才没让她摔倒。
太后在嬷嬷搀扶下走来后,她们才安静下来。瞧见刘婉晴泛红的双眸,以及捂脸的模样,秦臻果不其然被太后训斥了一通。
“你当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连哀家邀请入宫的人,也敢打。”
太后说完,就对身边的嬷嬷道:“将她拖回定国公府,将她今日的表现,好生给定国公夫人说说,看看她教的女儿多威风,敢一而再再而三在皇宫放肆。”
陆莹只觉得看了一出好戏。
回到宜春宫后,莎草才道:“这位刘姑娘倒是个厉害人物,得了太后的赏赐和怜惜不说,还得了许姣的看重,好在主子无意与她为敌,要不然呀,等她入宫只怕有的头疼。”
莎草不傻,自然瞧出了刘婉晴是故意激秦臻动手。
陆莹拿起帕子给安安擦了擦小脸,闻言,淡淡道:“她倒是比秦臻聪慧多了,难怪世人皆认为她会成为太子妃,前段时间听闻我身体不适,她不是还送了补品?你将我新得的那块砚台给她送去。”
*
当天晚上,太子处理完公务时,就听暗卫汇报了一下宫里的事,得知刘婉晴被打后,他也没什么反应。
从头到尾只觉得荒谬。
暗卫欲要退下时,他才道:“太子妃什么反应?”
暗卫被问得有些摸不着头脑,沈翌问完,就拧了拧眉,淡淡道:“退下吧。”
暗卫走后,他才有些烦,这几日,他始终在等她低头,她却根本没有认错的意思,东宫不肯管,粥也不肯煮。
哪里有半分爱慕他的样子?
他无端有些心烦,等他反应过来时,已经来到了宜春宫,他过去时恰好亥时三刻,陆莹才刚沐浴完出来,烛火下,那张脸毫无瑕疵。
沈翌的目光不自觉落在她身上,她一袭雪白色里衣,身姿曼妙,眉眼动人,一头乌发柔顺地披在腰间,小腰盈盈不足一握。
瞧见他时,她神情不自觉淡了下来,行了一礼,方道:“殿下怎地来了?”
沈翌薄唇微抿,只觉得心口堵得愈发有些厉害,他道:“孤来不得?”
他神情冷漠,语气也略显不耐,以前瞧见他这个模样,陆莹只觉得忐忑,此刻无端有些烦,她粉嫩嫩的唇抿了抿,道:“妾身身子不适,若殿下无事,妾身就先歇下了。”
她说完,行了一礼,就上了床,在慈宁宫时,她精神绷得有些紧,这会儿只觉得很累,并不想应付他。
谁料下一刻,他竟走了过来,一把将她抱了起来,她身上带着一股玫瑰花香的味道,暗香惑人,他脚步都不由一顿。
他身材高大,被他抱入怀中时,陆莹的身体猛地悬空,她吓了一跳,心脏也骤然一紧,下意识揽住了他的脖颈,反应过来后,她试图从他怀中跳下来。
他却紧紧箍着她,陆莹根本挣不开,她眼底眉梢染了一丝恼火,“殿下这是作甚?”
她声音一贯软绵,总是温声细语的,甚少这般严肃。
沈翌没理,他径直将她放在了榻上,直到远离安安后,他冷声道:“该孤问你才对,陆莹,你对孤就这个态度?”
他双手撑在她两侧,居高临下逼视着她,因离得近,两人的呼吸交缠在了一起,陆莹心口一窒,不由偏开了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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