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莹一直缝到天黑,给小家伙缝了两只虎头虎脑的小老虎,木槿忙完手头上的活,脑袋便凑了过来,一眼就瞥见了她手指上的伤。
她足足被扎好几次,伤口在白嫩的手指上很是显眼。
木槿心中一紧,眸中满是心疼,小心抓住了陆莹的手,“主子怎么这么不小心?”
她语气中不无责怪。
怕莎草也听了去,陆莹“嘘”了一声,收回了手,“我没事,明天就好了。”
木槿板起脸来,正想说点什么,安安就哼唧了一声,他的醒来,恰好替陆莹解了围。
她赶忙将安安抱了起来。
小家伙继承了父母的好皮囊,皮肤白嫩,五官精致,一双乌眸圆溜溜的,就是眼神不大聚焦。
小家伙一到她怀里,小脸就贴在了她身上,小鼻子蹭呀蹭的,陆莹一颗心软成了一团。
虽有两个奶娘,实际上,大多时候都是陆莹在喂他,按时间算,他还不该饿,陆莹就逗他玩了一会儿,还拿起布老虎放在了他眼前。
他视力比之前稍好一些,瞧见小老虎时,眼睛不自觉瞪圆,乌黑的眼珠也随着小老虎转了转,无意识笑了一下。
他眉眼肖似太子,笑起来时,才有些像陆莹。
陆莹忍不住亲了一下他的小脸,旁的孩子满月时,都有满月宴,亲朋好友也会送来贺礼,他的出生却连正常公布都不能。怕泄露消息,她甚至无法让人给他打造长命锁,陆莹满心愧疚,打算再多给他做几件小衣袍。
之前虽做了十来件,有一半却是小女娃的,月子期间,两个丫鬟管她管得严,每次她拿起针线,没一会儿就会被收走,两人唯恐她熬坏双眼,如今安安即将满月,倒是可以多给他做几件。
陆莹抱着他逗了会儿,将小家伙哄睡后,才将他放到床上,这一晚,陆莹睡得并不踏实,好几次都梦到自己处在悬崖上,总有坏人追赶她。
陆莹惊醒时,才刚刚丑时,夜色黑漆漆的,各个宫殿都熄了灯,外面伸手不见五指,角落处也似藏着恶人。
陆莹心跳很快,安安就躺在她身侧,她隐约可以闻到他身上的奶香味,陆莹静静描摹了一下他的五官,怦怦乱跳的心,才逐渐恢复正常。
这一宿她都睡得不踏实,早上醒来时,精神也有些萎靡,尽管没法举办满月宴,陆莹还是给安安换上一件崭新的小衣袍,袍子上绣着一只胖乎乎的鲤鱼。
旁的孩子满月时会让舅舅为其剃胎发,带孩子出门游走祈求吉祥,安安的胎发却只能陆莹来剃,观礼者只有莎草和木槿。
剃胎发也有规矩,对额顶脑后皆有要求,要留“聪明发”,还要蓄“撑根发”。
陆莹小心翼翼将自己的荷包取了下来,将安安剃下的头发保存了起来。随即,她自己抱着安安在院中溜达了一下,为其祈了祈福,带他游玩其实有令其长见识之意。
陆莹无法带他出去,便带他看了看兰花,院中种的是蕙兰,蕙兰一茎多花,此刻正悄然绽放着。
她选了一株最漂亮的蕙兰,颜色是黄绿色,偏浅,唇瓣是紫红色斑,一茎共有六朵蕙兰,寓意正好是六六大顺。
陆莹弯唇放在了他襁褓中,笑道:“喏,送给我们安安,希望安安能平平安安长大,也希望我们安安能淡泊、高雅,成为君子中的君子。”
安安没有睡,小家伙是首次来到院中,圆溜溜的眸睁得大大的,盯着蕙兰看得很专注。
此刻,沈翌才刚召见完大臣,原本上午没什么安排,恰有大臣入宫拜见,便绊住了他的脚步,他将刘阁老送出东宫时,已午时三刻。
他扭头问了宋公公一句,抬脚往宜春宫走去,“那边什么情况?”
他每次说那边时,指的都是宜春宫,宋公公笑道:“太子妃一早就起了,亲自给小皇孙剃了胎发,还带小皇孙在院中溜达了一下,现在已经在用午膳了。”
他脚步顿了顿,“已经在吃了?”
宋公公连忙道:“奴婢不清楚刘阁老什么时候出来,就没敢打扰太子妃,殿下现在过去也不算晚,让人添双筷子的事。”
也怪不得宋公公,实在是刘阁老每次入宫都能待好几个时辰,有几次天黑时才离去,近来大周又恰逢内乱,已波及到大晋,皇上不在宫里,许多事都得太子拿主意。
大周与大晋两百年前本是一国,因战乱分裂成了两国,至今尚未统一,不仅大晋有吞并大周的意思,大周同样对大晋虎视眈眈,皇上身体这般虚弱,不仅是御驾亲征时,损害了身子,也与两年前的中毒有关,给他下毒的正是大周人。
宋公公守在外面时,恰听到刘阁老提起了大周,清楚一时半会儿说不完,他才没去宜春宫,让陆莹等太子一道用膳。谁料今日竟结束得这般早。
太子闻言,停下了脚步,顺手摘下玉佩递给了宋公公,“晚膳再去吧,你亲自走一趟,先将玉佩送去。”
旁人不知道皇上今日会回宫,太子却是知晓的。
见他摘下了玉佩,宋公公也不见惊讶,他应了一声,笑道:“奴婢这就去。”
宜春宫内,陆莹确实在用午膳,许是没抱什么希望,她根本没等他。宋公公将玉佩送来时,陆莹也没什么惊喜,只替安安道了声谢。
宋公公笑道:“奴婢也给小皇孙备了生辰礼,手艺有所退步,望小皇孙能喜欢。”
他变戏法似的从宽大衣袖中掏出一只玉雕,形状与虬龙神似,虬龙乃幼年时期的龙,头上长着两只小犄角,没有胡须,因龙象征天子,唯有当今圣上可用,宋公公才雕刻了一个似蟒,又似虬龙的小摆件。
之所以送这件礼物,也是因小皇子属龙,这是他一手雕刻出来的,一瞧就花费了心思。
陆莹惊喜道:“这玉雕栩栩如生,雕工精湛,跟大师所雕无甚区别,宋公公有心了,安安肯定喜欢。”
宋公公喜爱玉器,闲暇时还曾让大师王群之教导过他,他时常会雕刻点小东西,时间久了手艺也练了出来,这件玉雕是他第一个大件,他自己也挺满意,见太子妃很喜欢,他脸上满是笑。
宋公公走后,木槿才忍不住嘟囔了一句,“人不来也就算了,玉佩也不是他腰间长戴的那个,还不如宋公公用心。”
她声音虽低,一旁的陆莹和莎草却听了个正着,陆莹警告地瞥了她一眼,眸中明晃晃写着“祸从口出”。
木槿连忙捂住了唇,惊出一身汗,她赶忙跪了下来,自己抽了一下自己的嘴巴,“奴婢再不敢了。”
今日是安安的满月宴,陆莹并不想冷着脸,只道:“不论太子赏赐什么皆是他的心意,再有下次,自己去领罚,下去吧。”
木槿赶忙谢恩。
回到两人的住处时,莎草又压低声音数落了她一顿,“在府里尚不能妄议主子,何况宫中,更需谨言慎行,不能行差踏错,上次你偷偷往崇仁殿跑时,我还不曾说你,本以为你会自己反省,谨慎行事,岂料近来愈发过分,再有下次,你也别在主子跟前伺候了,省得以后犯蠢连累主子。”
木槿吓得脸都白了,眸中也含了泪花,她再次跪了下来,“谢莎草姐姐点醒我,我以后再不敢了。”
窗外阳光明媚,有几只麻雀落在了窗台上,少女压抑的哭声,惊扰了麻雀,胆子小的几只扑闪着翅膀飞走了。
陆莹晚上没歇息好,丫鬟退去后,就抱着安安躺到了床上,安安仍旧嗜睡,没一会儿眼睛就闭了起来。
陆莹在他小脸上亲了一下,至于太子送的玉佩,她思忖再三,还是寻了根红绳,挂在了小家伙脖颈上,以免木槿的话传到太子耳中后,让他产生旁的念头。
这一觉,她睡得格外沉,醒来时已申时三刻,安安竟已经醒了,小家伙乖乖躺着,正在吃小手,一双乌眸盯着虚空,小模样又呆又可爱。
陆莹记得姐姐曾说过,勋哥儿两个月时才开始吃手,他才满月,谁料竟惦记上自己的小手了,陆莹有些好笑,伸手将他的小手拿了下来,逗他玩了一会儿。
她随即才洗漱一番,发现安安又尿了后,给他换了一块尿布,尿布才刚换好,莎草和木槿就走了进来,震惊道:“主子,皇上来了,还悄悄将太太和老爷带了过来,您快出来瞧瞧。”
室内隔音效果好,陆莹根本没听到脚步声,闻言,她整个人都呆住了,眸中也满是欢喜,“爹娘真来了?”
她慌忙抱着安安走了出去,果真瞧见了父母。
皇上心中觉得亏欠,加之病入膏肓,不想留憾,才悄悄从行宫赶了回来,章氏和陆父也是他让人带出的府,怕惊动旁人,他甚至带两人走的密道,虽被蒙上了眼睛,陆父和章氏仍旧万分感激。
陆莹进来时,正听到陆父在向皇上道谢。
陆莹抱着安安赶忙行了一礼,也跟着谢了恩,皇上心中本就对她有愧,听闻这段时间太子对她不冷不热,心中的愧疚愈发重了一分,他之所以将章氏和陆父带来,也有弥补之意。
他温声道:“不必多礼,虽没法给他办满月宴,总得让至亲之人陪陪你们,先让朕瞧瞧小皇孙。”
陆莹眸中满是感激,他贵为天子,能做到这一步,实在可贵,她抱着安安上前了一步,瞧见小家伙这张小脸时,皇上不由喃喃道:“跟太子小时候恍若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听说是你亲自带的他?怎么样?安安不闹人吧?”
听到皇上也称呼安安,陆莹有些不好意思,“他很乖,您和太子没有赐名,臣妾才随意喊的安安,等你们赐名后,臣妾再改口。”
皇上不在宫里,不赐名很正常,太子就住在崇仁殿,竟也没给小家伙起个乳名,多少有些过分,见她毫不介意,皇上心中的愧疚又重了几分,太子是他一手带大的,皇上自然清楚他的狗脾气,他笑道:“安有平安之意,寓意很好,乳名叫安安就成,日后朕给他赐个大名。”
小皇子出生的消息传到行宫没多久,皇上就紧赶慢赶才回了京城,这段时间,还没想出合适的大名。
陆莹赶忙道谢。
皇上这才笑道:“来,让朕抱一下。”
太子都不曾抱过他,见皇上很喜欢他,陆莹心中又酸又涩,很是为安安高兴,她将安安递给了皇上。
皇上已多年没抱过这么小的孩子,动作有些笨拙,他抱了一会儿,就将孩子递给了陆盛之,让他也抱了抱。
安安到章氏手中后,沈翌才过来,他一袭绛紫色麒麟纹衣袍,衣袖以金线锁边,五官冷硬,清隽中透着矜贵,不论何时都带着逼人的气势。
皇上温和儒雅,比他要好相处一些,他一出现,陆父和章氏更加忐忑了几分,赶忙行了礼。
沈翌摇头,淡淡道:“岳父岳母不必多礼。”
见他还晓得喊岳父岳母,皇上只觉得他也没那么不可救药。
晚膳是几人一起用的,陆父和章氏虽有些不自在,能瞧见女儿和外孙,对他们来说,犹如做梦一般,见安安被养得白白嫩嫩的,两人皆很高兴,尤其是章氏,连用膳时都没舍得放下安安。
陆莹也很高兴,今日笑得比之前几个月都多。
皇上一直留意着她和太子的相处,两人全程没有眼神交流,皇上记得婚后两人给他敬茶时,她望向太子时,眸中还藏着爱慕和羞赧,此刻竟什么都没了,皇上不由叹口气。
用完晚膳,皇上才起身站起来,对章氏和陆父道:“你们再团聚会儿吧,两刻钟后朕再派人送你们出宫。”
陆莹万分感激,再次谢了恩。最后一刻钟,她还与母亲说了会儿体己话。
章氏一双眼睛同样毒辣,自然瞧出了女儿和太子之间的生疏,她也不好说旁的,只劝道:“太子公务繁忙,性子也冷,你平日要多关心他,既已成了亲,就得将日子过好,你们俩感情深厚,他才能成为你的依仗,成为安安的靠山。”
章氏最是了解她,陆莹瞧着乖巧,也容易心软,实则骨子里很骄傲,若是被太子伤了心,想让她主动只怕很难。感情本就是经营出来的,她若不先付出,太子又哪里感受的到她的心意?
章府倒台时,章氏才十三岁,她最初寄住在姨母家,她生得美,才情也出众,想娶她的其实有不少,她之所以瞧上陆盛之,其实是被他的深情所打动。
陆父虽沉默寡言,却给了她一生一世一双人,她膝下没有儿子,他宁可将爵位传给二房,也没有纳妾的心思,老太太几次往他房中塞人都被他拒了。正因为他的深情,章氏才心甘情愿去包容老太太。
虽说皇家没有亲情,章氏却觉得皇子们也是人,既是人,就不可能没有牵挂,再薄情之人,也有动容的时候,她这才提点了陆莹几句。
就算不爱他,为了安安,为了能站稳脚,她也理应得到他的敬重。不然假以时日,等侧妃入宫,只怕他们母子的日子会很艰难,她相信以女儿的聪慧也能明白这一点。
陆莹怔了怔,她笑着皱了皱鼻子,“娘不必叮嘱我这些?我和太子好着呢,他虽瞧着冷,也不爱说话,实则心中记挂着女儿,您不必担心。”
因时间有限,章氏也没多说旁的,只道:“你心中有数就好,莹儿你记住,虽然真心未必能换真心,但感情不是无缘无故就有的,什么都需要经营。”
陆莹再次怔了怔。
父母离开后,她一个人怔怔想了许久,她何尝不懂这个道理,正因为懂得,刚成亲时,她才会悄悄去记他的喜好,回门时,特意让厨娘做了他喜欢的食物,才会在得知他喜静时,安安静静的,不去打扰他。
她也曾努力付出过真心,他却始终那般冷,不止是冷,说不准还有些厌恶她,陆莹也有自尊,她做不到再往上凑,才不曾主动做过什么。
若不爱慕他,她不介意使些手段引得他的注意,可她偏偏爱慕他。
这一刻,她多少有些茫然,她真要主动去打破僵局吗?
若他已有了侧妃、才人等,就算为了安安,她也得去争,可他并没有这些。陆莹的骄傲让她做不到太卑微。他可以冷着她,她也不想往上凑。
陆莹正出神着,就见莎草匆匆走了过来,她低声道:“太子妃,皇上在小厅内,离开前他想见您和小皇孙一面。”
陆莹有些惊讶,她只当皇上是舍不得小皇孙也没多想,抱着安安就去了小厅。
陆莹过来时,皇上正坐在上首,许是长途跋涉赶回来的缘故,他面色很是疲倦,之前还不明显,此刻多少有些憔悴,瞧见陆莹,他才勉强打起精神,笑道:“朕再抱抱安安吧,以后想抱,估计也没太多机会。”
闻言,不仅陆莹吓得跪了下来,他身边的赵公公也跪了下来,陆莹道:“父皇必定能寿比南山。”
皇上只摇摇头,也没就这个话题多说,只道:“赵公公你让人守着点,任何人不得靠近。”
赵公公应了一声。
为了避嫌,皇上没让人关门,他一边打量安安,一边笨拙地抱着他哄了哄,等小家伙睡着后,他才掀眸看向陆莹,拉家常似的,讲了讲太子小时候的事。
众人皆传,太子与太后关系一般,其实是有根据的,当年,正是太后的疏忽才导致了先后的死亡,她是在慈宁宫出的事。
刚开始本瞒着太子,太子四岁那年,先后身边的嬷嬷,却突然将这事告诉了太子,她一口一个太后是杀人凶手,却没受到应有的惩罚,让他别认贼做祖母。
太后心中本就内疚,先后虽不是她害死的,却死于她的疏忽,她一直觉得愧对太子,面对太子时,也不是多自然。
两人的关系本就谈不上太亲密,孩子对母亲又天生有孺慕之情,得知这事后,太子心中就存了疙瘩,他与太后不亲,刚开始一直被养在继后膝下。
继后对他也并非真心实意,不仅背着皇上换掉了避子药,还求太子去说服皇上,让他开恩留下六皇子。
当时太子尚不足五岁,心软之下,帮着求了情,有了六皇子后,继后对太子愈发敷衍,甚至生了算计太子的心思。
太子七岁时,她就命太监、宫女在太子跟前上演春宫,一日日刺激着他,成功将他刺激出了问题。
哪怕事发后,皇上将太子养在了膝下,也没能将他治好,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沉默寡言,不肯吃饭,不肯见人,一句话都不肯说,唯有六皇子出现在他跟前时,他才有点反应。
他一出生就被立为了太子,皇上当时尚年轻,由于很爱先后,恨不得给她最好的,才爱屋及乌,直接立了太子,他年轻气盛,也自信能护好他们母子,却没料到总有他照顾不到的时候。
先后出事后,太子就成了靶子,人人都想害他,为了更好地护住他,皇上才娶了先后的妹妹,谁料人心叵测,她竟将太子推入了深渊。不止继后算计他,旁的妃嫔也没少对他出手,好几次死里逃生,他能长大属实不易。
皇上寥寥数语将他小时候的遭遇说了一下,道:“最初朕也没料到这事是皇后做的,被问罪的是原淑妃,皇后好手段,连朕都蒙蔽了过去,她表面上一直待太子很好,很长一段时间,太子跟她和六皇子也比跟朕亲。”
这也是如今皇后做了一桩桩坏事后,皇上为何没有处死她的原因。他怕太子接受不了。
皇上道:“他身边的几个伴读,也花了许久才与他熟悉起来,朕清楚你定然受了委屈,朕也不是要为他开罪,只望你多包容他几分,你们如今已是夫妻,膝下也有了安安,以他的性子也不可能纳侧妃,这辈子估计只有你一人,朕说这些只望你们能举案齐眉,你是个好孩子,聪慧、坚韧也善良,许能带他走出阴影。”
皇上离开后,陆莹仍有些反应不过来,无论如何没料到,太子小时候竟遭遇过这些,连他有胃病,时常因胃疼,吃不下东西的事,陆莹也是刚刚得知。
她一颗心密密麻麻疼了起来,皇上在时,还能硬忍着,皇上离开后,她就忍不住红了眼眶。
小时候的她,可以说是在父母的疼宠下长大的,因为父亲没有侍妾,也没人算计她,祖母就算对她不够好,顶多冷着她,说话不中听,却不会害她。
跟她一比,太子过得委实艰辛,陆莹鼻尖发酸,眼睛一颗颗砸了下来,一想到小小的他,因为反胃无法靠近任何人时,她就止不住地心疼。
她却什么都不知道,回门时,他没有吃什么东西,她只一味埋怨他,根本不知他在胃疼,她因开心抱住他时,只瞧见了他的冷漠和排斥,却不知道,他兴许犯了病。
陆莹说不出的自责,一颗心也揪了起来。
小时候被他救时的场景也一一闪现在眼前,怪不得,她扭伤脚,走不了路时,他沉默着站了许久才背起她,背她走路时还一直颤抖,陆莹本以为是天太冷抑或他胆子小,很害怕,才会抖,却不曾想过,他是控制不了自己的躯体反应。
尽管如此,他还是救了她。
她又有什么资格去怪他冷漠?没有他,早在十年前,他就死在了大雪中。真正的爱慕,就利用懂得包容。
陆莹擦干了眼泪,当晚,就对木槿道:“你告诉太子,我身体不适,让他过来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