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我懂了

看着弟弟远去的身影。

宋幼薇哑然失笑,继而轻轻摇了头。

而心中,也已经也在思考刚刚对方的一席话。

现在,自己已经是中宫皇后,母仪天下。

父亲又是内阁次辅,当朝重臣。

如今的宋家,几乎可以说处于京师各大世家的顶端了,风头极盛。

即便弟弟不读书,没有考取功名,以后的前途也不会差。

让他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其实也未尝不可。

当然。

她倒是很清楚,如果爹娘知道弟弟从军,肯定是会发狂的,可这没办法,陛下都已经下了手谕,木已成舟,再怎么反对也无用。

大不了到时候,自己就好好劝劝他们二老。

只是,宋幼薇其实也有些担心父亲。

对方如今任内阁次辅。

权力大,地位高,但也需要相应的能力,才能坐的稳。

不行就让对方再小心一些,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吧!

想到这里,宋幼薇不由有些心累。

一个父亲,一个弟弟。

都不让人省心。

只是。

皇后不知道的是。

自己父亲,正在进行另一件大事。

...

京师城西,某一条隐秘的街道上,有一座小院,大门紧闭。

小院子并不大,里面种满了绿竹,在微风中轻轻摇晃。

此时,在屋内的大堂中,两道人影相对而坐。

这两人。

正是刚从内阁办完公离开的张正明,以及宋公文。

院子是宋公文的私产,除了妻子,连儿子都不知道有这个地方。

是他就任内阁次辅后,花大价钱买下的。好歹这里也是寸土寸金的京师,当初付钱时,也让宋公文心疼了好一阵子。

而之所以买下这座院子,目的也很简单,那就是能在暗中与老师接触。

毕竟二人之前就已经约定,他们之间的关系不能外传。

否则,有些事情就会很难办了。

必须要瞒过所有人才行。

这时候。

宋公文从屋内拿出一壶刚沏好的茶,倒满杯子,然后道:“老师,请。”

张正明拿起热茶,送到鼻尖轻轻一闻,顿时露出笑意:“公文,这茶倒是不错,比我家里的好多了。”

“老师若是喜欢,我多给您准备一下。”宋公文到,然后坐了下来。

只是在他脸上,并没有笑意,反而带着些许忧愁之色。

就连旁边倒满的好茶,都没有心思品尝。

“还在想摊丁入亩的事情呢?”

张正明是什么人?先帝夸赞的第一智囊,当然能看出对方的心思。

“还是瞒不过老师啊。”宋公文闻言,也没有隐瞒,直接道:“摊丁入亩,若能施行下去,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情,只是,学生想不明白,为什么陛下只让我选一个地方作为试点。”

他觉得,现在全国土地兼并的风气都很严重,越是这个时候,越是要下猛药才对。

“公文啊,你还是年轻啊,思虑不够周全。”张正明却在这时候微微摇头。

然后抿了抿一口热茶,带着笑意道:“陛下让你选一个地方作为试点,其实才是最好,最明智的选择。”

什么?

此话一出。

宋公文一愣,有些不明白,然后道:“老师的意思是,陛下此举有深意?”

张正明不可否置,也并未直接回答对方的话,而是道:“公文,你以为我今日说的那些,都是假的吗?”

“摊丁入亩固然对朝廷好,对百姓也好,可对于那些士族们来说呢?他们田地广大,又不乏有你说的侵占田地之辈,一但此国策施行下去,侵犯的就是他们的利益。”

“而这些人,有的是地头蛇,也与朝廷官员们有着莫大的关系,若单个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但如果联合起来,那就可怕了。”

听到老师的话,宋公文立刻就意识到了根本问题所在。

士族们在平常时候,并不会产生太大的交集。

有时候,甚至会进行内斗。

可一旦全体士族的利益都被侵犯了,绝对会选择联合在一起,进行抗衡。

他为官这么多年,也读过诸多历史典籍,自然知道这些人一旦联合,会产生多么可怕的影响力。

到时候,不仅摊丁入亩实行不下去,就连整个朝廷都会陷入动荡。

如此一来,怕是会动摇国本。

“这...学生确实没想到。”

宋公文语气深沉,明白此事会有多严重。

因为心里知道,士族联合对抗朝廷,不是什么危言耸听,而是在历史中,真实发生过的,而且还有好几次。

张正明则轻声一笑,继续道:“而选一个地方作为试点,那就不一样了,首先摊丁入亩施行起来,虽有影响,但不会波及全国,可其他地方的士族,因为利益没有被侵犯,自然是做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即便他们知道,以后可能会轮到自己。”

“但朝廷终归是朝廷,有着无上权威,而所谓的士族,看似庞大,其实就是软柿子。”

“只要刀一日没有架在脖子上,就一日没胆子反抗,会选择息事宁人。”

“而一旦,摊丁入亩在试点成功施行,让百姓得到了好处,也让国家税收提高,那时候,就可以开始全国施行,如此一来,即便士族想反抗,可也没有机会了,你可知为何?”

说完,张正明看着自己的学生,脸上尽是笑意,等待着对方的回答。

宋公文是何等聪明之人,在听完这一席话后,立刻就明白了:“因为,摊丁入亩的施行,让朝廷和普通百姓们站在了一起。”

“士族的确庞大,可百姓们有千千万万,力量更为强大,与朝廷作对,或许没什么关系,但如果与百姓作对,那就是站在了全天下的对立面。”

“嘶~”说到这里,宋公文突然之间倒吸一口凉气,瞪大眼睛,忍不住道。

“我懂了,我懂陛下真正的目的了!”

“陛下是想携全天下百姓之势,对抗士族,借此成功施行摊丁入亩!”

“没错!”

张正明点头道,表情也严肃了起来,接着道:“其实,一开始我反对,只是想按照我们的计划进行,一人在明,一人在暗,可却不曾想,陛下不仅听了进去,居然还想到了先选一个地方作为试点,施行摊丁入亩。”

“一但有了成果,那全天下的百姓都会看到,都会支持。”

“到时候,即便士族们有多大的意见,也要妥协!”

“陛下此计,实在是奥妙无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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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章,晚点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