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静的话,让在场众人都有些开不了口。尤其是陈皇后、林贵妃和丽妃,三位失了孩子的母亲,胸口像被刀剜了一个洞。她们没忘,只是形势所迫,逼得她们不得不顺势而为向前看。
皇太后还剩下萧景珩这个亲孙子来转移注意力,减轻痛苦,可她们却没这个福气。
儿子死了,但背后的家族没有倒,她们不能,也不敢停下,任由自己沉浸在悲伤中。因此短短时间内,林贵妃成了另一个年轻人的“母亲”,陈皇后心心念念惦记侄女的婚事,而丽妃也早已从病床上挣扎起来,抛却那些素淡的衣裳,努力打扮得艳丽,隔三差五地在皇上面前刷刷存在感。
然而能记住的,也只有她们而已……
宫中无需为亲王着素,那些事不关己的妃嫔早就穿红着绿,因此若不是上官静开口揭破这个事实,赵婕妤还真的没往那里想。如今被上官静直接点破,她才反应过来,三位皇子去世到今日,其实还不满一年呢!
“皇祖母担心皇嗣,怕我不能生养,不得已之下才提出办赏花宴,”上官静咄咄逼人地盯着赵婕妤:“我与皇祖母解释过后,皇祖母已然清楚内情。原本此事也无需再提。我想婕妤娘娘不会不知,亲王们的周年祭就在下月,可婕妤娘娘却在这个时候出言继续撺掇皇祖母大办宴席,你安的是什么心?”
这话逼问到赵婕妤脸上去了,她只好急急忙忙地跪下,朝皇太后和皇后请罪:“请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恕罪。亲王们仙逝,臣妾亦十分哀痛,绝不敢忘怀。只是臣妾……臣妾也是为皇子妃着想,一时着急。因此……因此……”
“婕妤娘娘不必急着分辨。”上官静冷冷地望着跪在地上的赵婕妤:“但不管您到底是出于何种目的,才在此撺掇宫中率先宴饮取乐,都不应拿我们殿下作为借口。亲王仙逝,娘娘可以不痛不痒,但三位亲王是我们殿下的亲兄长,同为兄弟,殿下怎会不哀痛至极?兄长仙逝未久,兄弟就急着欢宴、纳妾,毫无手足情分,这成何体统?尤其是现在,殿下初入朝堂,根基未稳,此事若传扬出去,你让殿下还如何有颜面在百官面前立足?”
话虽是说给赵婕妤听,但巴掌可是甩在皇太后脸上。老太太被上官静气得头晕脑胀,却也拿她毫无办法。上官静虽未明着拒绝给萧景珩纳侧妃,但这态度却是极其强硬明确,皇太后明白,在场的诸位嫔妃也都清楚。
林贵妃瞥了陈皇后一眼,在心里冷笑一声,对于自己的先见之明暗暗自得。武定侯的这个小女儿,果然如父亲所言中一样,是个极聪明极难对付的角色。幸好他们林家与武定侯府是盟友,这样一个狠角色和自己在同一阵营,这让林贵妃暗暗庆幸,但却难免也有一丝警惕与担心。
“皇祖母,母后,”看见老婆发挥的差不多了,萧景珩立刻适时跳出来敲边鼓,他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开口说道:“皇子妃所言,既是我之所想。三位兄长去世未满一年,赵婕妤就如此撺掇宫中大摆宴席,实在存心不良,还望皇祖母和母后严加惩处,以儆效尤。”
陈皇后还好,皇太后差一点被自己的狗孙子气晕了!办赏花宴是她先提出来的,不成就不成呗,她都闭嘴了,这小两口竟然还没完没了揪着不放。
表面上是要求惩处赵婕妤,实际上是在警告她,这点事皇太后能不明白?
只可惜今日之事,皇太后也清楚,是她太过着急考虑不周,理亏了,因此这个苦果也只能自己咽。不过这一笔她算是记在了上官静头上,都是这个拈酸吃醋,嫉妒不容人的泼妇,若不是她挑唆,宝贝孙儿才不会这样不听话呢!
萧景珩和上官静就站在大殿中央,态度强硬的要求惩处赵婕妤,算是僵在这里了。皇太后瞥了一眼陈皇后,希望自己儿媳妇能给个台阶下。可惜陈皇后眼观鼻,鼻观心,压根不接招,老太太沉默了一阵子,只好硬着头皮自己开口。
“小九说得也有道理,”她轻咳一声,红涨着脸皮说道:“赵婕妤的确冒状了,就罚……禁足十日,在大福殿为已故亲王们祈福。”
这个惩罚实在是不算重,但这也约等于皇太后自己亲手打脸自己,因此上官静和萧景珩小两口也懂得见好就收,他俩对视一眼,朝皇太后行了个礼,接着退到了一边,不再揪住小辫子不撒手,这可让皇太后大大松了一口气。
深感自己受到伤害的皇太后,迫不及待地想要遣散一众嫔妃,可惜她刚想开口,又有人抢在了前头。
“太后娘娘,”林贵妃适时跳出来转移话题:“臣妾一早就听闻皇上今晨身子不舒服,因此免了早朝,臣妾担心得很呢!”
“皇上没事。”太后朝林贵妃摆了摆手:“哀家已经打发了人往大福殿瞧过了,皇上气色还不错。”
“那臣妾就放心了。”林贵妃捧着胸口,松了一口气的模样。
“你们不要跟着瞎操心。”皇太后语气淡淡地说道:“齐正荣知道轻重,若是皇上身子不舒坦,早该传御医了。皇上忙得很,你们一个个的,都安分些,别听风就是雨的,一窝蜂的打发了人去问安,倒搅得皇上不得安生。”
“是!”一众嫔妃立刻弯腰答应。但上官静和萧景珩却抬起头,仔细看了看皇太后的脸色。
一大早受了气,皇太后自然心情不佳,她现在一点也不想看见上官静的脸,因此很快就推说乏了,将一屋子人都打发了出去。
上官静和萧景珩也无需再特意去给陈皇后和林贵妃问安,因此两人肩并肩往重华宫走,一边走,一边小声说着话。
“你觉不觉得,提起皇上之后,皇祖母的态度有些奇怪?”上官静问道。
“原来你也发现了。”萧景珩点点头。